第四百一十章 洗手弄羹湯


    “她要我隨意把玩,我便隨意把玩了……”


    察覺到身前二人眉目詫異的莫小北,隻是淡淡道出這樣一句話,神色十足平靜。


    他雖年歲小,卻也知曉那詔書究竟是何意。


    莫阿九驚訝於小北的少年老成,反倒是容陌一副頗感欣慰的模樣,對他道了一句:“做的不錯。”


    回宮之路,再無人言語,直至行入養心殿門口處。


    “皇上,娘娘,你們……終於回來了。”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張嬤嬤,分明那般明規矩的張嬤嬤,此刻竟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老奴恭迎皇上、娘娘回宮……”


    莫阿九情緒似都被感染一般,眼眶微熱,眼圈微紅。


    隻是,還未等她醞釀到情緒充沛,手腕陡然被人大力拽了一下,人不由自主朝著正廳處行去。


    “喂,容陌你這是作甚?”莫阿九匆忙跟上容陌腳步,目光不放心落在他的膝蓋上,此刻,夕陽西下,餘暉明麗。


    “我餓了。”容陌低語,聲音甚是平靜。


    餓了?莫阿九蹙眉,讓禦膳房多做些膳食便是了,下瞬,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問道:“你的膝蓋還痛嗎?”方才,竟然大步流星前行著。


    “痛。”容陌眉心都未曾皺一下,淡淡應著。


    “痛,你還走得這般快?”


    “我忍著!”容陌似是孩提一般,而後轉身,徑自推開內寢大門,轉眸,目光幽深望向莫阿九,再一次重複著:“阿九,我餓了……”


    這一次,他絲毫未曾隱藏眸中之意,眼底伸出,似有熊熊火苗在靜靜燃燒,似要將一切燃燒殆盡一般。


    莫阿九頃刻間便已然明了容陌言外之意,臉頰倏地變紅,這個男人……竟這般猴急……


    “可是,眼下,天色還未暗,我二人……”


    “既然臉色羞紅,便足以證明你我二人想到一處了,不是嗎?”容陌緊盯著她,微勾唇角,“既是這般,莫要浪費眼下這大好時光。”


    話落,他複又拉著莫阿九,朝著內寢處而去。


    “阿姐……”卻在此刻,身後傳來莫小北低低的稚嫩聲音,煞是可人。


    容陌本前行的腳步一頓,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身側莫阿九已然停下腳步,回眸望著:“小北,發生何事?”聲音格外關切。


    “阿姐……我餓了……”莫小北睜著無辜雙眸望著眼前二人,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小臉,此刻已然添了幾分清麗之色。


    被這般可人的孩童望著,誰又能一口回絕呢?


    莫阿九是無法回絕的,於是,默默鬆開身側容陌的手。


    “莫阿九,你竟選擇了他!”容陌眉目一凜,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神情憤憤緊盯莫小北,那模樣,分明像是望著陌生男子的撚酸丈夫!


    反觀莫小北,卻仍舊滿目無辜立於原處,以往,皇上在他眼中那般尊貴,而今,卻突然發現,這般有人性的皇上,似是更好。


    “他是我弟而已!”莫阿九無奈,堂堂一國之君,這般幼稚當真好嗎?


    話落,莫阿九已然轉身朝著一旁禦膳房而去,今日難得心思輕鬆緩和,又恰逢小北在此處,便親自下廚好了……她還記得,那二人還均都愛喝魚湯的。


    殿外,容陌與莫小北二人對視一眼,立於原處,終究是一旁的張嬤嬤打破靜默。


    “皇上,小少爺……”


    一席話,終於喚醒二人,下瞬,容陌轉身坐在主座之上。


    “小北,而今我覺得,你還是在外遊曆的好。”容陌拿起一杯茶盞,輕描淡寫望了一眼小北。


    “皇上是在用皇上的特權,來令我屈服嗎?”莫小北徐徐上前,聲音倒是從容,但還是添了幾絲幼稚之意。


    容陌聞言,眉心饒有興致一挑:“第一,無人之處,你可喚我一聲姐夫,第二,我之所以用特權,是因為我有特權,一國之君的特權,乃是我一手打下來的。而你無特權,須得自己去拚!”


    莫小北似是聽懂了,神色之間添了幾分凝滯,似在笑話容陌的話:“那姐夫可是在行使你之特權?”


    “自然。”容陌隨意輕應一聲,“想要何物,便憑雙手去掙。你且記住,而今眾人對你萬般恭謹,並非因著你,而是因著朕,因著我待你甚好,待得他日,我更希望你隻是因為你是莫小北,而被人高看!”


    他是莫小北,今日之事,讓容陌已然認識到,小北,絕非等閑之輩。


    此一番話,在莫小北心底靜靜紮根,他而今還不甚懂,卻在未來,了然這席話之時,一手創造己之江湖!


    “可是姐夫……”莫小北似是想到什麽,陡然抬眸望向容陌處,聲音輕描淡寫,“方才你道你餓了,阿姐未曾理會你,我餓了,阿姐卻親自前去禦膳房,已然證明,阿姐偏愛我一些!”


    方才還淡定從容的一國之君,雍容華貴的容家公子,此刻神色之間終於微變,“你阿姐是擔憂你餓到暈厥。”


    “阿姐偏愛我。”


    “她不過是憂心你長得矮小丟莫家人的臉!”


    “阿姐愛我。”


    “隻因著她蠢而已!”


    “蠢阿姐都這般愛我……”莫小北輕輕一笑,道不出的純真,然眼底,卻飛快閃過一抹狡黠。


    容陌:“……”


    下瞬,他陡然起身,飛快朝禦膳房之處行去。


    “皇上。”


    “皇上……”


    無數人紛紛跪下請安。


    容陌揮退眾人,站在禦膳房門口處:“莫阿九,我愛你。”他揚聲道著。


    莫阿九心口一顫,雙目不由自主朝著門口處望去,卻隻見容陌臉色不善立於那處。


    若非聽見他對她表明心跡,她還以為他來尋仇呢。


    “發生何事?”莫阿九無奈問著。


    “我方才說……我愛你。”容陌偏執的重複道著。


    莫阿九的心,陡然變得柔軟起來,本欲好生回應,餘光卻望見容陌身後跟來的小小身影,當下心底一陣尷尬,隻得故作隨意揮揮手。


    “知了,我也是。”佯做不在意般,心中卻比任何人都要歡喜幾分。


    容陌得到想要的答複,心中自是滿足,轉眸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然走到自己身側的莫小北,雙目盡是得意之色。


    莫小北卻隻微微抿唇,轉眸望向莫阿九:“阿姐,我愛你。”孩童之聲,那般軟糯。


    莫阿九本強作的隨意終究再難忍耐,唇角一抹燦爛笑意勾起,她輕輕應著:“阿姐亦是,也愛你。”聲音端的是溫柔細膩。


    一旁,容陌臉上得意之色驟然消失,默默瞪向莫阿九。


    “……內個,皇上,明日早朝一事……”禦膳房門口,嚴嵩小心翼翼匯報著。


    然而……此間氣氛甚是詭異,嚴嵩敏銳察覺到這一點,轉身便欲離開。


    “嚴公公……”


    身後,皇上溫柔之聲陡然傳來。


    “皇,皇上……”嚴嵩應得越發小心。


    “此番表現甚好。”容陌淡淡道著。


    嚴嵩登時受寵若驚:“多,多謝皇上謬讚……”


    “多謝的早了些……”容陌輕笑,“下月賞銀扣了!”誰讓他無眼力的撞上來。


    嚴嵩雙目黯然失色:“……皇上……”


    然而,萬金之軀的皇上……卻已然行入禦膳房內,幫著娘娘洗手弄羹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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