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焦灼的大廳中陰氣跌宕起伏,空氣冷的像冰一樣。


    梵婆和聶九娘坐在舌苔上,冷著臉看來,身上殺氣濃重。


    特別是聶九娘,那股子劍意,一般鬼祟學都學不來,周鳳塵前麵在畫室門口便感覺到了,一下子確認了她的身份,此時握緊上官仙韻的手,問道:“殺我?”


    聶九娘抽出長劍,身上劍意濃鬱,“是!殺你!”


    周鳳塵問道:“大老遠的過來,專門設局等著殺我,犯得著嗎?”


    聶九娘站了起來,揮劍指來,聲音淒厲,“犯得著嗎?你先是殺了龜妖,毀我蓮台,令我元氣未複再次大傷!而後在蘇北又破我爐鼎,壞我修行!


    最後!你給陰差做打手,將我堂妹聶小倩、妹夫寧采臣捉拿下陰曹,此時還在第六層地獄受無盡苦難!現在居然厚顏無恥的問我犯得著嗎?”


    周鳳塵砸吧砸吧嘴,“你這就太不講理了!你是厲鬼,我是道士,我們天生不兩立,就像天敵一樣,你莫非讓我見到你遠遠的躲開?”


    聶九娘怔了一下,咬牙說道:“既然勢不兩立,我自然要殺你!”


    周鳳塵揉揉鼻子,“你丈夫同意你殺我嗎?”


    聶九娘臉色難看,“我沒有丈夫!”


    周鳳塵嗬嗬一笑,“鍾馗聖君不是?你倆之間難道沒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讓我想想,當年你是鬼,他去抓你,你跑了,然後他抓你跑,你跑他抓,最後天雷勾地火,寶塔鎮河妖,雙雙墜入愛河,後來你嫁給他做了小老婆!對吧?我就問問你,鍾聖君那大胡子晚上抓著好玩嗎?”


    聶九娘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身體都顫抖起來,“今天……我必殺你!”


    “好吧!”周鳳塵點點頭,又指著梵婆,“你莫非跟她一樣,也要殺我?”


    那梵婆老太太桀桀怪笑,“我與九娘好幾百年的交情,她要殺你,我當然不能饒你!”


    “很好!”


    周鳳塵點點頭,然後……


    猛的捏印喝道:“出!”


    血光乍現,驅散了整個房間的慘綠和陰涼之氣,“隕鐵神棍”對著梵婆和聶九娘當頭砸去。


    聶九娘吃了一驚,雙手捧劍,口中念念有詞。


    那柄劍瞬間分散成密密麻麻一大片,成蜂窩狀迎上“隕鐵神棍”。


    那梵婆也是嚇的臉色大變,身體詭異的扭曲,眨眼化作一個巨大的、幾米高下的光頭尼姑,斜趴在地上,雙眼血紅、四肢堅硬如鐵,張開大嘴猛的一吼,“嘿嘿……南無阿彌陀佛!”


    吐出一個字,便竄出一道黑氣。


    然而當“隕鐵神棍”砸下去,無論是黑氣還是劍影,全部不堪一擊,瞬間轟散。


    聶九娘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梵婆想躲但身體太大,巨大的尼姑腦袋首當其衝,跟西瓜一樣被砸的西吧碎,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爛腦袋、脖腔中發出一陣“噢”的奇怪叫聲,身體迅速變小,成了一具奇怪的幹屍。


    “隕鐵神棍”再次砸下去,幹屍也碎成了屍塊,死的不能再死了。


    聶九娘身體撞在了舌苔上,直往後退。


    周鳳塵滿臉殺氣,一不做二不休,右手掐訣,指揮著本命法寶,“孽畜!不知天高地厚,給我死!疾!”


    “隕鐵神棍”對著聶九娘當頭就砸。


    聶九娘受了傷,想躲但慢上一拍,然而她身後那舌苔不知是什麽玩意兒,裹著她,速度飛快,嗖的一下消失在天花板上。


    “隕鐵棍”慢了一分,將地板砸出個大坑,塵土飛揚。


    周鳳塵收了法寶,看向四周。


    上官仙韻籲了口氣,說道:“應該逃到外麵去了!”


    “那我們出去!”周鳳塵雙手結印,“一切虛幻迷障,散去!”


    嗡——


    漆黑、焦灼的場景消失了,又恢複了剛剛進來時的街道辦事處模樣,不過牆角有個被本命法寶砸出來的大坑,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周鳳塵拉著上官仙韻順著大門跑了出去。


    剛到外麵,還沒等看清四周情況,頭頂上便傳來一道劇烈的破風聲。


    周鳳塵和上官仙韻立即一左一右的跳開。


    中間位置傳來轟隆一聲震響,水泥路麵都裂了。


    抬頭一看,隻見那是一截巨大的舌頭,順著舌頭往上看,隻見大樓旁邊站著個七八米高,赤膊上身,相撲般的胖漢子,齜牙咧嘴,怪模怪樣。


    舌頭就是他吐出來的!


    而聶九娘騎在他頭上,輕輕的、陶醉般的摸著劍身。


    那巨大的醜漢子見一舌頭沒打中,吸溜一聲收了回去,落了一地口水。


    四周陰氣跌宕,包裹住了街道辦事處大樓四周,僅留院子一處有亮光的地方。


    那聶九娘看了下來,聲音很平淡,“恢複七品道行,準備報複你時,我甚至做好了怎麽虐待你的打算,然而千算萬算卻始終沒想到,你的道行會增長的這麽快!”


    果然!被周鳳塵猜中了,聶九娘沒想到他的道行已經達到內丹後境。


    他抬頭看著聶九娘,沒有一絲小覷,反正心裏充滿了忌憚。


    聶九娘此時整個身體都像一柄慢慢出竅的劍,尖銳、冰冷,仿佛毒蛇一樣鎖定了他和上官仙韻,這氣勢非常具有殺傷力,不比普通真人初境的一招差。


    “聶九娘!既然你想拚命!我可以陪你!”


    周鳳塵把上官仙韻往後推,“讓她先走吧,她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


    聶九娘哈哈怪笑,“你當我好騙?她分明是大巫教聖女,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沒有普通與特殊的差別,隻有死!”


    說著聲音轉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阿諾,殺!”


    “嗷嗚!”那赤膊漢子裂開水缸大小,黑乎乎的大嘴,長舌一閃拍來。


    幾乎在那舌頭將要拍下來的一刹那,周鳳塵推開上官仙韻,本命法寶已經飛了出去。


    轟!


    “隕鐵神棍”蕩開舌頭。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間,聶九娘掠了下來,人借劍勢,劍借人力,衣袂飄飄,身體如一柄利劍,疾馳而來,“一劍殺敵!”


    這是必殺的一劍,躲無可躲,不可褻瀆。


    周鳳塵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雙手結印,“大衍道術,玄二十!影殺!”


    身體模糊,一閃迎向聶九娘。


    毫無花哨的對轟!


    “滄浪——”


    劍鳴。


    “噗嗤!”


    割肉聲。


    砰!


    撞擊聲。


    很快兩道身影同時往後倒飛。


    周鳳塵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還在半空就吐出一口老血。


    上官仙韻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他,“周鳳塵,你沒事吧?”


    周鳳塵勉強站穩,兩條胳膊鮮血淋漓,胸前有道深深的劍痕,搖搖頭,指著對麵。


    那聶九娘張開雙臂,長劍掉落,還沒落地就消失了,而她麵色蒼白,看著天空輕輕的笑著。


    “九娘沒有過一天安生日子,十六歲全家慘死!十九歲複仇被殺!此後化作厲鬼,千百年來以劍為生,但……終歸是不敵陽間道士一招哇!”


    嗡——


    魂飛魄散了。


    那赤膊壯漢怪叫一聲轉身就逃,眨眼消失了。


    就在這時一道仿佛來自地獄般的大吼傳來,“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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