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驕陽似火,蟬鳴聲不絕於耳,這便是人間煙火。


    病床上的男人,清冷的眸色從窗外拉回,他望著頭頂上的天花板,緩緩合上眼,再睜開時,眼眶還是無法遏製的紅了。


    原來,他還是沒有死成啊!


    他怎麽能好好的躺在這呢?


    他怎麽能原諒自己這樣安然無恙的躺在這?


    他應該換個地方躺著————


    他喜歡雪,最好是終年寒冷的北極,掩埋在高處,能看到山能看到水,能看到雲也能看到嫋嫋炊煙。


    頭頂上的雲,遠處的煙火,是他向往的歸處。


    他來時是雲,歸去是煙,這樣如雲煙一場,就這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該有多少?


    他把他最愛的女孩弄沒了,他家煙煙,成了他心底最無法愈合的殤。


    他真的錯了!


    他錯的那樣離譜!


    一念成魔,便是永不可磨滅的殤和痛。


    無法原諒,就像是無法釋懷過去。


    他對她有愧,他親手將她毀了。


    五年了,漫長的像是過了五個世紀。


    好久啊,久到一時間似是記不起她的模樣。


    如果,還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放手,他會成全。


    隻要她好,他便放下屠刀。


    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打斷了病床上的人。


    他這樣像個活死人一樣躺了五年,一個月前從植物人狀態醒來,一切便恍若隔世。


    他清瘦的不像樣子,他早上對著鏡子梳洗打扮時,差點沒能將鏡子中的自己認出來;鏡子裏除了一張臉勉強還能看,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他一米九的大個子,體重也就不過一百來斤……


    他醒了一個月之久,來看他的人不少,卻從沒一個是他想要見的。


    門開了,是一個護工去開的門。


    他身下的枕頭墊的還算高,那個從門徑口走來的男人,他瞧清了。


    時間似乎上了鎖,他還和五年前一樣,一派然的清骨矜貴。


    他身上白色對襟大褂子有汗透的跡象,他麵無表情的朝他走過來……


    走近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於他身上沸騰的暑氣。


    他其實很想先開口說話,但他現在虛弱的連喘氣都像是在消耗生命。


    來看他的人,不是一個人。


    他身旁還跟著一個小姑娘。


    她的眼睛啊……,像極了他從前心愛的姑娘。


    “還想死嗎?”


    這是那個來看他的男人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說完這句話就扔了一把左輪手槍在他的心口上。


    對方看著他,眉目涼薄,似有一層冷諷。


    “想的話,現在就可以了。如果你去了,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後事。楚歡歡,我也會竭盡所能讓她活的更久,也會力所能及的培養她…”


    “如果你想好的話,我會把時間留給你,槍聲一響,我會進來。”


    聞言,他便笑了。


    他很久都沒笑過了,這樣笑了一下,臉上的肌肉都像是鮮活了起來。


    他薄唇微微張開,很輕很低的發出一些破碎的調子,他對霍九卿說:“……煙煙還沒回來,我不能這麽走了。”


    霍九卿看著他,看著他蒼白的毫無血色的清瘦容顏,看著他擱在心口上的那雙瘦骨嶙峋的手,看著薄毯下他皮包骨頭的身軀,整個人的情緒一時間便複雜起來。


    他躺了多久,他便多久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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