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走了一會兒,琉光覺得沈卿瞳越走越偏僻了,不由得出言道,:“小姐,奴婢對這裏也不甚熟悉,別回頭迷路了,這可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沈卿瞳嫌棄琉光有些聒噪,直接把琉光也趕走了。


    “小姐,這裏如此僻靜,奴婢如何放心您一個人在這呢。”


    “行了,我這兒沒事,你去吧,讓我靜靜。”沈卿瞳擺著手,催促道。


    琉光知道沈卿瞳如今這性子也是說一不二的,並且自家小姐也跟從前不太一樣了,是決計不會別人欺負的。


    琉光無法,也就隻好先離開了。


    沈卿瞳一個人獨自走在羊腸小道上,她之前從來也沒來過這邊,沒想到玉家這花園子後頭,還有一片林子。


    她正走著,卻聽到林子深處有輕微的腳步聲,並且越走越近。


    此刻,在這僻靜人煙稀少的地方,定是有些事情的。


    她隨機應變,就躲到了一旁假山的山洞裏頭了。


    卻不料聽著腳步聲,也是往山洞裏頭來的,沈卿瞳隻好硬著頭皮也往裏走。


    幸好她夜視不錯,也幸好有點點光線從外頭灑進來,不然,她還這怕自己走的慢了,被外頭的人給發現了。


    到了山洞最深處,幸好沈卿瞳看到一塊大石頭,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躲到了後頭。


    剛繞到大石頭後頭,沈卿瞳就對上了一張絕雋的麵容。


    是楚睿。


    方才剛見過楚睿,沈卿瞳自然不可能認錯。


    隻是方才還意氣風發的楚睿,此刻卻麵色蒼白的躺在地上,嘴角還溢出一絲殷紅的血跡。


    沈卿瞳俯下身子,距離楚睿很近,如此近距離的觀察楚睿,這才發現,這張臉真的是完美到極致,讓人挑不出一點兒瑕疵來。


    反倒是勾起了沈卿瞳心中的憐惜。


    一個男人,也能讓人憐惜,這倒真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距離這麽近,楚睿身上的墨竹香氣越發的明顯,這更讓沈卿瞳斷定,那夜的麵具男,就是楚睿。


    說起來倒是挺好笑的,見麵兩次,都是她救他。


    沈卿瞳拿過楚睿的手,三指並攏,給楚睿把脈。


    也不知道這貨到底是怎麽了?看樣子好像是舊疾複發。


    果然,楚睿的脈象偏寒,如果沈卿瞳所診症不錯的話,他應該有寒疾。


    大約也是從胎裏帶來的。


    這些年,也因該用藥物壓製轉成慢性的了,如果控製的好,也不會危及生命。


    想到這裏,沈卿瞳倒是對楚睿有些惺惺相惜了。


    她不也是如此嗎?從胎裏帶了哮症,折磨了自己這些年,現在好容易擺脫了病痛的折磨了。


    一般有宿疾的人,身上肯定都帶著藥。


    於是沈卿瞳就在楚睿身上翻找起來,果然找到了一個瓷瓶兒。


    沈卿瞳將瓷瓶裏的藥丸倒了出來,然後聞了聞,的確是醫治寒疾的藥物。


    沈卿瞳掰開楚睿的嘴巴,將藥丸扔了進去,然後一拍,楚睿就咽了下去。


    如此一來,應該可以保得住性命了。


    沈卿瞳也是一肚子的疑問,楚睿為何會在這裏,並且舊疾複發。


    其實她心裏還是很有感觸的,畢竟,她就是死於舊疾複發,如果當初也能有個人及時救她,想來她還好好的活著,好好的陪在母親身邊吧。


    正在思量之間,就聽到外頭一道柔柔的嗓音響起,:“表哥,這次你可真要幫我,我一定要讓黎氏那個賤人死!”


    沈卿瞳一腦門子的官司,黎氏,表哥。


    這聲音好熟悉。


    緊接著一道沉沉的男聲響起,:“我這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這都抱怨了半天了,你約我過來,就是為了囉嗦這些的嗎?”


    聽聲音很是不滿。


    “表哥,我都快被黎氏那個賤人給欺負死了,你都不說幫幫我。”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嬌嗔,越發的柔婉。


    沈卿瞳自然聽出來,這不是吳姨娘的聲音嗎?


    吳姨娘竟然背著二舅舅和旁的男人在此幽會嗎?這怎麽可能,她不是剛剛小產嗎?


    沈卿瞳如何知道,吳姨娘小產根本就是假的,隻是服用了藥物才導致脈象像小產,為的不過是博得玉淮北的同情罷了,她撞牆那日,早就和玉含羞商量好,打算激怒玉采薇或者黎氏,讓她們對自己動手,然後把小產的事情賴到她們母女二人頭上,最後卻沒料到黎氏撞柱自殺,吳姨娘也就將計就計的撞牆自殺來自救了。


    也正好因為小產的事情,也不能與玉淮北親近。


    吳姨娘本就不是個安分的,這會子自然是幹柴碰上烈火,一觸即發,一點子火星也足以成為燎原之火。


    隻是這些沈卿瞳是不知道的,就在心裏暗自罵道:真是個**蕩婦,豬狗不如。


    二舅舅對她如此寵愛,她就做出這般有辱門風的事情來。


    真是不知羞恥。


    沈卿瞳出身高門,對於名節自是看的比什麽都重,遇到這樣的事兒,她如何能忍得了,恨不得直接出去,拿劍把這對賤人給挑了。


    沈卿瞳剛想發作,卻被一雙手給拉住了。


    她回頭一看,卻對上了楚睿深邃的眸光。


    楚睿的臉色比方才好了許多,他沒有說話,但是卻拉住了沈卿瞳,搖了搖頭。


    很快,沈卿瞳就冷靜下來了。


    的確,她現在衝過去雖然能撞破吳姨娘的醜事,但是她和楚睿同樣也說不清楚。


    “行了,你少糊弄我,黎氏如今都下不了床了,如何能欺負你,這一切難道不是你的算計嗎?”男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好表哥,你今個兒幫我除了黎氏,我自然會好好謝你的。”吳姨娘吃吃的笑起來。


    “不過就是一個深宅婦人,這有很難,隻要你能伺候的讓我滿意了,今個兒我就幫你取了黎氏的性命,讓你再也沒有任何妨礙的扶正做名正言順的玉二夫人,如何?”


    “表哥,你待我真好。”柔弱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柔媚和引誘,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你這個小騷貨!”男子的聲音帶著急切和淫靡。


    然後就聽到了脫衣服,再然後,一陣陣淫穢的,不堪入耳的聲音傳進沈卿瞳的耳朵裏。


    她可是還未出閣的大姑娘。


    卻跟一個男人一起被迫聽床戲。


    此刻沈卿瞳的內心,是極度崩潰的。


    沈卿瞳根本無暇顧及身後楚睿的心情,她隻是捂著耳朵,不去管,不去聽。


    其實楚睿此刻也不好過。


    他素來對男女之事比較冷淡處之,並且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小廝,他最討厭女子用那雙發花癡的眼神看著他了,每當遇到這樣的女人,楚睿就恨不得直接挖了人家的眼。


    隻是今日這場景,著實尷尬。


    也不知為何,看著身邊捂著耳朵,一臉麵紅耳赤的小女人。


    他竟然覺得無比的可愛。


    有一種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當然,他的理智遠遠要大於感情。


    這種感覺,也不過是一閃而逝。


    楚睿甩了甩頭,將這種不理智的感覺,徹底的拋諸腦後。


    不過餘下的,仍舊是有些尷尬,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真是有一個世紀這麽長,聲音終於結束了,緊接著,兩個人匆匆穿好了衣服,一前一後離開了。


    山洞中終於安靜了下來,但是卻透著一股子淫靡的氣息。


    沈卿瞳覺得自己很想嘔吐。


    真的是被吳姨娘給膈應到了。


    過了一會兒,她稍稍的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才轉頭看著楚睿,問道,:“世子覺得好些了嗎?”語氣十分的淡然,就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有一瞬間,楚睿都覺得,剛才那一幕荒唐的偷情的戲碼,是自己一個人的錯覺了。


    “多謝沈姑娘。”楚睿微微欠身,雖然臉色還是不太好,卻依舊風姿綽約,令人著迷。


    隻是沈卿瞳此刻卻沒心情去欣賞。


    她隻想趕緊走人,很明顯吳姨娘是想對付黎氏,吳姨娘這種賤婦,她才不會讓這種女人得逞,還扶正,做玉二夫人,想想都惡心的慌。


    別的不說,就衝著外祖母如此疼愛她,也不能讓吳姨娘這種下三濫的女人辱沒了玉家的門楣。


    “不客氣,世子,你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我有事先走了。”沈卿瞳說完,抬腿就準備走。


    “你且等等。”楚睿叫住了沈卿瞳。


    沈卿瞳不解,轉身看著楚睿,:“世子可還有事兒?”


    “如本世子所料不錯,沈姑娘是否打算去阻止那吳姨娘謀害玉二夫人?”楚睿問道。


    這句話,從楚睿口中,很輕鬆的就說了出來,雖然是詢問,但是似乎已經很篤定了。


    “你都知道?楚郡王世子,倒是對玉家的事,如數家珍,連玉家的一個姨娘也認得?”沈卿瞳也十分聰慧,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關鍵。


    吳姨娘隻是玉淮北院子裏的一個姨娘罷了,隻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而已。


    楚睿是身份何等尊貴的人,如何會關心玉家一個姨娘如何。


    可偏生楚睿一下子就說中了吳姨娘的身份,這如何不讓沈卿瞳疑心呢?


    楚睿倒是麵色如常,既然說出來,就並不怕沈卿瞳的猜忌。


    “這個你不必管,沈姑娘,本世子對玉家絕無惡意,本世子隻是想提醒沈姑娘,現在隻怕也救不下黎氏了。”楚睿提醒道。


    “楚世子這是何意?”沈卿瞳問道。


    “你可知道方才的男人是誰?”楚睿並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不知道,不過聽吳姨娘換那人表哥,說實話,我對吳家並不了解。”沈卿瞳很平靜的說道。


    “那人是少府司的人。”楚睿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一時激起了千層浪。


    “少府司。”沈卿瞳脫口而出,:“就是隻聽命於陛下,旁人都沒有置噱權利的少府司!”


    “沈姑娘對朝中之事,倒也還知曉一二。”楚睿淡淡的說道。


    沈卿瞳麵色一僵,少府司她如何不曉得。


    曆來少府司隻聽命於當朝天子,並且是皇帝直接管轄,不受任何人管束。


    這權利何其大。


    如今少府司的掌舵人杜峰,在朝中地位非同小可,位同二品大員。


    別說是少府司的掌舵人,就是隨隨便便一個小頭目,也足夠可以震懾朝臣了。


    你想啊,天子直轄,這是何其的榮耀。


    隻是這少府司的選拔十分嚴格,層層選拔出來,若不是出列拔萃有真本事的人,根本進不去。


    吳家這樣的身份,如何有這能力?


    楚睿大概是看出了沈卿瞳的疑惑,解釋道,:“那人是吳家的一個遠親,卻是出身平凡,可他的父親卻無意中救過落難的杜峰一命,父母雙亡後,拿著信物來找杜峰,杜峰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就收了他做關門弟子,帶他進了少府司。”


    經過楚睿這一番說辭,沈卿瞳頓時知道那男人是誰了。


    杜峰的關門弟子,嚴亭立。


    嚴亭立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以權謀私,貪贓枉法,栽贓陷害,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兒。


    少府司這個部門,會經常得令與天子,調查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兒。


    而這嚴亭立以權謀私,大發橫財。


    不過也隻針對一些官位低的官員,所以才沒有惹出大簍子來。


    這些沈卿瞳也是聽他二哥顧炎楓說的。


    顧炎楓的交際十分光,對嚴亭立這種人,更是不屑一顧。


    沈卿瞳冷冷道,:“果真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窩!”


    “沈姑娘不必生氣,少府司的人,隻會幹一些見不得人,雞鳴狗盜的事情,最擅長的就是暗殺,殺人於無形,想來你此刻趕過去阻攔,也是來不及了吧。”楚睿的語氣淡淡的,更多的隻是提醒罷了。


    “多謝世子,那我也要趕去看看。”


    “沈姑娘,黎氏的娘家和丈夫都已經放棄了她,即便你能保她這次不死,你能保她下次嗎?而且她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麽分別呢?”楚睿攔著沈卿瞳,一字一句的問道。


    “楚世子為何對玉家的事情如此了解,那夜楚世子潛入我娘的閨房,似乎在找些什麽東西,我真的額很想知道,楚世子到底有何目的,有何居心?”沈卿瞳對上楚睿,爭鋒相對的反問道。


    楚睿先是一怔,旋即唇畔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沈姑娘果然聰明,真的猜到了那夜的人是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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