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妍一個人在祠堂外麵等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中間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祠堂外麵的環境。一路走過來,這裏是整個城主府裏麵唯一沒有白骨的地方,應該是有人清理過。


    周圍的雜草也比別處長得矮一些,雖然看不到有人踩過的痕跡,但不出意外的話,這裏是個特別的地方,中間這幾十年一定有人來過。


    蕭星寒從祠堂裏麵出來,叫了穆妍進去。穆妍看到了那些被血塗過的牌位,還有牆上那個女人的畫像。


    “這會是什麽人?”穆妍蹙眉,“應該不是你的祖母風瀟然,爺爺說,風瀟然眉心有一顆痣。這個女人的畫像被掛在了祠堂裏麵,難道這是那個人的母親,他是軒轅氏的私生子?因為嫉妒軒轅燁,才做出那種事情來?”


    蕭星寒點頭又搖頭:“或許,但未必。


    蕭星寒在查看祠堂其他地方,穆妍把那些畫像全都取了下來,認真看過,上麵並沒有留下什麽字跡,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了女人抱著孩子那幅畫像上麵,孩子的臉是正對著她的,但是完全空白,沒有五官。


    這意味著什麽……穆妍想起蕭星寒說的,那個尊主座下的護法玄武,容貌有些畸形,會不會,這個畫中的孩子,麵容也與常人有異,所以才是空白的?


    “蕭寒寒,那個人對完美這兩個字,很敏感。”穆妍對蕭星寒說,“你見過他的臉,懷疑他是戴了軒轅燁的臉做成的人皮麵具,你說會不會他跟那個玄武一樣,都是容貌有殘缺?”


    蕭星寒已經查看過了祠堂其他的地方,並沒有什麽機關密道之類的存在。他回到了穆妍身邊,跟穆妍一起看那幅畫像,回答了穆妍的問題:“很有可能。我在落英城殺掉的那個女人,天生就隻有一隻眼睛。”


    “難道那個天宗,是畸形人聚在一起搞出來的?”穆妍擰眉,“不過正常情況下,怎麽會有這麽多身體有殘缺的人?我隻知道,近親結合,這種概率會比較大,總不可能他們都是近親結合的產物吧?”


    “這其中或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我們都不知道。”蕭星寒拉著穆妍的手,想帶她出去,這個地方陰氣太重了。


    穆妍讓蕭星寒把那幾幅女人的畫像都掛回了原來的地方,又看了一眼最後一幅,畫像之中那個女人的眼神,讓她心中感覺有些壓抑,那是一個母親絕望的眼神,她是要帶著她的孩子一起跳海自殺。


    穆妍無法想象,是什麽樣的絕境,會讓一個母親做出這樣的選擇?如果被她猜中了,這些畫像就是出自那個金麵人之手,畫像上麵的人,是他的母親的話,那他的父親是誰?他為何會瘋魔到那樣的程度?為什麽那麽恨軒轅燁,恨整個軒轅氏的人……


    “走吧。”蕭星寒攬著穆妍出去了。


    到了外麵,穆妍抬手捂了一下眼睛,因為裏麵跟外麵像是陰陽相隔的兩個世界,一個黑暗,一個卻如此刺眼。


    兩人離開了雲中城的城主府,到了外麵,穆妍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外的巨石上麵,“軒轅”兩個大字依舊清晰,透著淩厲的霸氣,沒來由的,穆妍開口輕聲說:“會不會到了最後,是一場悲劇,沒有贏家……”


    蕭星寒微微歎了一口氣,將穆妍擁入懷中,輕撫了一下她的長發說:“不要想太多。”


    “我隻是不明白,圓通大師那樣可以看破天機的人,對那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的悲憫之心,到底來自何處?圓通大師死的時候,在想什麽?當年他沒有算到雲中城的滅亡,後來他也沒有算到自己的死亡。我們所知的,圓通大師第一次離開天啟大陸,是去神兵城抓那個假的軒轅燁,第二次,是他去救葉重華,並且給葉重華指了路,讓他去天羽大陸找我,那次回來之後,他就沒命了吧。”穆妍輕聲說,“他或許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天命不可違,難道他認為我和葉重華這兩個異世來客,會是破局之人?”


    “葉重華已經死了,可能圓通大師算到的破局之人,隻有你,但他當時已經沒有時間去找你了。”蕭星寒說,“如果不是你,我未必還活著,也必然不會走到這裏來,也不會是今天的我。”


    蕭星寒曾經的經曆,讓他心中滿是戾氣和仇恨,一度在十年之間,幾乎無法與人正常來往,是遇到穆妍之後,他的心境漸漸平和下來,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知道為什麽,來了雲中島之後,我總覺得心裏有些悲傷,控製不住胡思亂想。”穆妍微微歎了一口氣說,“你的外祖一家,和我的外租一家,曾經是這座島嶼的統治者,如今兩個家族的人都成了我們腳下的白骨,軒轅燁可能還活著,風嘯庭死活不知,如果真是那個畫像上麵沒有臉的孩子在複仇的話,不把我們的人生,我們的性命都摧毀掉,我想他是不會收手的。”


    穆妍和蕭星寒身邊很多人的人生,包括他們自己的人生,現在回頭去看,冥冥之中都有因果。所有的一切,都源起自雲中城的覆滅。軒轅燁失蹤,風瀟然被帶到了神兵城,生下了葉凝香,落入了青虞的手中,而躲過一劫的風嘯庭將他的女兒風青染交給了諶寂撫養。


    葉凝香長大後與冥禦風在一起,曆經艱難,終究天人永隔,將他們的孩子蕭星寒留在了天羽大陸。而風青染與諶雲看似美滿幸福的人生,因為孩子,因為司徒宇和司徒平之父子,最終淒慘落幕,將他們的女兒穆妍留在了天羽大陸。


    冥氏皇族,青氏皇族,七殺城,天羽大陸的蕭家,穆家,厲氏皇族,所有他們所知的勢力,都牽涉其中。曾經蕭烜的死,對蕭星寒的打擊,到現在依舊存在,而穆霖的下落不明,讓穆妍如今都無法真正冷靜,這兩個人,都是跟他們沒有血緣,卻產生了深深羈絆的親人,也是他們走到今天,走到現在,所付出的代價。歸根究底,是這座與他們有著血緣羈絆的城池,在覆滅了幾十年之後,依舊不會放過他們的證明……


    如今,曾經的秘密似乎正在被揭開,他們眼前卻依舊隔著一層濃霧,濃霧掩蓋之下的,到底是什麽,他們不知道,但那一定是所有問題的答案。為了得到這個答案,要付出的代價,早已經開始了……


    “走吧,藏寶庫並不在城主府附近,我們再去找找。”穆妍深吸了一口氣,又拿出藏寶圖看了看,然後選了一個方向,跟蕭星寒一起走了過去。


    中間兩人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吃了一點從朔雪城帶過來的幹糧,喝了點水。隻是滿地白骨,心理素質再好的人,也很難有什麽食欲,所以兩人很快就再次出發了。


    因為藏寶圖缺失了一塊,並且缺失的是中間最重要的一塊,所以到了一個區域之後,就沒有地圖指引了,他們隻能大概判斷出藏寶庫在這一片,具體在何處,如何進入,都隻能靠自己去探索。


    這是一片很空曠的地方,如血般殷紅的彼岸花開得到處都是。穆妍有些懷疑這花是有人故意種在雲中島上麵的,成為了大麵積覆蓋雲中島的植物。這種傳說中生長於地獄的妖花,很美,卻像是一種詛咒,對這片土地生靈的詛咒。


    兩人沒有分開,一起去找有沒有什麽機關和陣法,找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將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卻沒有任何收獲。


    蕭星寒攬著穆妍飛身上了一棵很高的樹,坐在上麵休息。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到遠處的大海。周圍鳥語花香,就是沒有人。


    “我們也走了半個雲中城了,如果天宗的人在這上麵,應該會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地盤,不會到現在都沒發現我們吧?”穆妍若有所思,“難道我們想錯了,那些人並不在雲中島上?”


    “至少我們走過的地方,不像是有人的。”蕭星寒說,至於他們沒有走過的那一半,有人的可能性,現在看來也很小。


    “找藏寶庫隻是個手段,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如果天宗的人都不在雲中島上,軒轅燁假如還活著,會不會也不在這裏?其實……”穆妍說著,皺眉看了一眼蕭星寒心口。


    “用我的心頭血養蠱尋找軒轅燁?”蕭星寒問,“不是不行,但一來就算軒轅燁活著,在那個人手中的話,那人是個蠱術高手,不想讓我們找到,就一定找不到,二來我受傷了之後,不僅不能保護你,還會拖累你。”


    穆妍在蕭星寒心口的位置摸了一把,搖頭說:“這是下下策。你說得沒錯,如果真用血蹤蠱就找到了軒轅燁,那也一定是對方給我們設置的陷阱。藏寶庫沒有頭緒,我們把雲中島其他地方都看過一遍之後,再決定接下來怎麽做吧。”


    兩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再次出發,去探索雲中島另外一半。


    到了日暮十分,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地方沒有走完,蕭星寒帶著穆妍回到了他們來時上岸的地方,打算在海邊休息一晚,明天接著查探。雖然城裏麵,尤其是城主府有房子,但是沒有人會願意住在裏麵,半夜肯定會做噩夢的。


    生了火,打了魚來烤,穆妍吃了半條就放下了,剩下的都讓蕭星寒吃了。


    夜晚的海邊有些冷,兩人在避風的地方互相依偎著睡了一夜。穆妍迷迷糊糊也沒有進入深度睡眠,蕭星寒隻是閉著眼睛假寐,一直都是醒著的。


    到了第二天,旭日初升,兩人吃了點東西,再次出發,在正午之前把雲中島走完了一遍,最後又回到了殘缺的藏寶圖所指的地方。


    “如果天宗的人真的在雲中島上的話,會不會藏在地下,藏寶庫裏麵?”穆妍若有所思,“其中如果有軒轅氏的後人,未必需要藏寶圖才能進去。”


    再次搜查無果之後,他們麵臨著一個問題,是就此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雲中島上麵。


    “試一下下下策吧。”蕭星寒微微歎了一口氣說。


    “這……”穆妍皺眉,“你確定?”


    “我們如果就此回去,或許就要等到三月之期,到時候等待我們的是什麽,無法預知。”蕭星寒對穆妍說,“這不是你經常說的嗎?有備無患,不要放棄一切可能的嚐試,結果或許就會因此改變。現在我們什麽都不做,回去等著那個人再找上門,才是真正的下下策。”


    穆妍麵色微沉:“如果能找到軒轅燁,或許就能找到那個人,那人先前在朔雪城受了傷,現在的確是動手的好時機。越早阻止他,我們的危機就會減小一分。這些天其實我有些擔心,如果軒轅燁本就在他手中,他卻非要跟你定個三月之期再交手,這中間還利用明心瑤在落英城絆住你的腳步,出手去朔雪城殺我,讓我們無暇顧及其他,他真的有可能是存了心,要在這段時間對神兵城出手的。”


    穆妍這次出關之後,因為穆霖出事很難過,同時也一直在擔憂神兵城的孩子和其他親人。如果不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分心,必須專注於對付那個人的話,她真的很想立刻長了翅膀飛回神兵城去,守在那裏。


    兩人此時已經回到了他們上岸的地方,蕭星寒遞給穆妍一把匕首:“別想那麽多,你來。”


    穆妍握著那把匕首,歎了一口氣:“我之前胡說八道要戳兒子一刀,結果沒想到這麽快應驗到你身上了。你現在心情如何?”


    “還好。”蕭星寒說。


    “我比你緊張。”穆妍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猛然睜開,對準蕭星寒的心口,一刀紮了下去!


    往自己最愛的人心口戳刀子,看起來似乎並不難,但蕭星寒神色如常,穆妍額頭滿是汗水,手微微顫抖著,證明她內心並不平靜。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既然決定了,就不能浪費時間。


    穆妍取了血,放在一旁,立刻給蕭星寒止血療傷,讓他背靠著大石坐下,在他額頭輕吻了一下,說了一個字:“乖。”


    蕭星寒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看著穆妍已經開始在製作血蹤蠱了,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告訴自己要盡快恢複,接下來還要保護穆妍。


    血蹤蠱已經做好了,穆妍就坐在蕭星寒身旁,讓蕭星寒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哼起了一首哄孩子入睡的童謠。


    接下來的三天,他們幾乎都在原地。蕭星寒在養傷,穆妍離開去撿柴或者找食物,都會很快回來。


    三天時間過去之後,穆妍打開了養著血蹤蠱的那個罐子,裏麵的蠱蟲是活著的,指向了一個很明確的方向,並不在雲中島上麵,而是大海中某個方向。


    “兒子離得很遠,現在已知你還活著的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似乎隻有軒轅燁,除非這中間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什麽人存在。但不管是不是軒轅燁,這個蟲子指向的地方,我們都要去看看。”穆妍遠眺了一下大海之中某個方向,目之所及,看不到其他的島嶼。但天啟大陸每一座主城都有數個附屬的小島,還有數量眾多的無人荒島,想要藏人,其實很容易。相對來說,現在的雲中島並不是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雖然凶名在外,但目標太過明顯。


    “嗯,再過幾天吧。”蕭星寒說。他要讓自己的身體恢複到九成以上,才能放心帶著穆妍再去其他的地方,因為他不允許自己成為穆妍的累贅。


    接下來幾天,蕭星寒繼續養傷,穆妍就負責照顧他,醒著的時候,穆妍練劍,蕭星寒在旁邊看著。


    就在蕭星寒的傷勢恢複得差不多,兩人準備出發離開雲中島,按照血蹤蠱的指引,去找疑似軒轅燁所在的地方的時候,另外一邊,一個多月之前從鄱陽城離開的齊昀,日夜兼程地趕路,已經順利地回到了神兵城。


    齊昀一個人突然回來,讓蕭月笙很意外,並且直覺事情很嚴重。


    “星兒弟弟和小弟妹沒事吧?”蕭月笙一見齊昀就神色緊張地問了一句,看到齊昀搖頭,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們沒事,至少我離開之前是這樣。”齊昀的話並不是太樂觀,說著把蕭星寒交給他的兩塊帕子給了蕭月笙,“這個是幻音訣,抵禦音攻的心法,這個是星寒給你的信。”


    蕭月笙看著那兩塊看起來什麽都沒有的帕子,去找了一瓶藥水過來,先滴了一滴在寫著信的帕子上麵。


    看了個開頭,蕭月笙的臉色就猛然沉了下去!因為蕭星寒在信中說的第一件事,是穆霖出事了。剛剛蕭月笙隻問蕭星寒和穆妍是否安好,是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隻要蕭星寒和穆妍好好的,他們身邊的人都不會有事,尤其是穆霖,一直都被穆妍保護得很好,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是他……


    蕭月笙把信看完,裏麵信息量很大,譬如蕭星寒和穆妍真正的身世,當年的很多秘密,如今都已經不再是秘密了。而蕭星寒在信的最後,提到了幾十年前雲中島的覆滅,以及最近錦芳城的覆滅,讓蕭月笙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因為曾經他們對於在暗中跟他們過不去的敵人到底是誰,其實沒有什麽概念,甚至蕭月笙之前一直想的都是,蕭星寒和穆妍統一了那邊幾個家族之後,一切就塵埃落定了,而這件事似乎並不是多困難。


    但是如今,一切都跟幾十年前的一樁慘案聯係了起來,統一天啟大陸早已經不是事情的重點,他們的敵人遠比想象中要麻煩,也更加神秘和恐怖。


    蕭星寒在信中的最後一句話寫的是:“哥,看好家。”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明顯加重了,也讓蕭月笙感覺到了蕭星寒對他的信任和囑咐有多重。


    蕭月笙把信收起來,微微舒了一口氣,神情又恢複了往日輕鬆的模樣,伸手攬住了齊昀的肩膀,微微一笑問了一句:“齊小昀,星兒弟弟有沒有想我啊?”


    齊昀能感覺到蕭月笙心情並不是很好,但如蕭星寒所料,蕭月笙還是“若無其事”地問出了這個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問題。


    齊昀笑了笑說:“星寒說,你猜。”


    “我猜啊……”蕭月笙輕笑了一聲,“我猜……沒有。”


    “為何?”齊昀問。


    “這樣我做夢都在揍他,他會感覺到,就會早點回家來跟我打架的。”蕭月笙明明在笑,齊昀卻感覺他是在掩飾心中的不安。


    齊昀拍了拍蕭月笙的肩膀,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大伯!大伯!是老爹回來了嗎?”小星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下一刻,他拽著一臉不情願的小蓮花衝了進來。


    “阿昀叔叔!你回來啦!”小星兒笑容燦爛地撲過來抱住了齊昀的腿,齊昀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把小星兒抱了起來,看到小星兒的笑臉,感覺一切煩惱都在此刻消失了。


    蕭月笙把小蓮花抱起來,小蓮花趴在蕭月笙肩頭,小聲問了一句:“月伯伯,是師父要回來了嗎?”


    “你希望你師父回來嗎?”蕭月笙笑著捏了一下小蓮花白白嫩嫩的小臉兒。


    小蓮花搖頭:“不希望,師父好凶的。”


    蕭月笙立刻捂住了小蓮花的嘴,念了一句:“剛剛你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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