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二月底。


    穆妍離開神兵城,前來天啟大陸,也已經有幾個月了。


    這天看拓跋嚴唉聲歎氣的,穆妍就好奇地問他:“兒子,這是怎麽了?”


    拓跋嚴皺著眉頭說:“我好想小弟啊!”


    “哦,這個啊?沒事兒,我們接下來看看紀家的情況,我是打算得了紀家的龍焱花之後就回家去一趟。”穆妍對拓跋嚴笑著說。


    拓跋嚴看著穆妍:“娘,這些日子你都沒提過小弟,你難道都不想他嗎?萬一我們偷盜紀家的龍焱花不順利,需要好長時間,娘也不惦記家裏嗎?”


    穆妍抬手揉了揉拓跋嚴的腦袋,笑著搖頭說:“怎麽會?我當然思念家裏,思念你小弟和你老爹了,不過你老爹這會兒定然還在閉關修煉,因為如若他出了關,是一定會來找我們的。你小弟那麽小,傻乎乎的沒心沒肺,怕是也想不起我們,不必為此困擾。”


    “小弟才不傻呢,肯定會想娘的,也肯定會想我的!”拓跋嚴非常認真地說。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你小弟肯定特想你,最想你,行了吧?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紀家現在什麽情況,有多少龍焱花,我們還不清楚,為了避免你覺得你娘我不疼你小弟,不如這樣吧,從現在開始算起,再過三個月,不管紀家的龍焱花我們有沒有得手,都啟程回家去?行不?”


    “嗯,我覺得這樣很好。”拓跋嚴連連點頭。他是個很顧家的孩子,尤其是有了小星兒這個天下第一可愛的弟弟之後。


    看拓跋嚴已經開始算具體他們最晚哪天要啟程回去了,穆妍表示,這樣襯托得她真的不是個好娘親啊……


    “娘,我們最遲五月二十五走。”拓跋嚴很認真地對穆妍說。


    “嗯……”穆妍卻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想了想說,“今天已經二月二十五了?算算時間,你大伯和舅舅差不多該回來了。”


    “嗯,大伯和舅舅已經走了二十天了,我也覺得他們就快回來了,隻是不知道紀家會來多少高手。”拓跋嚴點頭。


    拓跋嚴話落,門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拓跋嚴起身的同時,穆妍已經躲進了內室,因為她現在是個死人,不能露麵。


    拓跋嚴打開門,就看到下人帶著兩個身形高大的老者進來了,看到拓跋嚴,就連忙陪著笑說:“小寒公子,這兩位是仙蘿島的長老,奉城主之命前來的,得知八長老和九長老不在城中,便來拜會小寒公子。”


    拓跋嚴看了一眼兩位老者,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嗯,你們進來吧,主子有些話要交代你們。”


    下人很快退下了,兩位老者進了房間,拓跋嚴關了門,轉身,就被抱了個滿懷。


    “大師公二師公,你們可來了,我都想死你們了!”拓跋嚴笑嘻嘻地抱著上官恪和上官憫說。


    “哈哈!師公也想你!”上官恪笑著說,“不過我們剛進城就聽說你娘墜海而亡?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不長眼要害你娘?你娘這會兒在哪兒呢?不會跟著去錦芳城紀家了吧?”


    “大師父,二師父,你們最可愛的徒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不遠處響起了一道戲謔的聲音,上官恪和上官憫同時轉頭,就看到穆妍就站在帳子旁邊對著他們笑得燦爛。


    上官恪和上官憫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妍,看她沒有受傷的樣子,麵色倒是比之前更加紅潤有光澤,看著神采飛揚的,這才都放下心來。


    二老是假扮了仙蘿島歐陽家的兩位長老,接到韋淵的命令之後,來了拜月城。一進城他們就說要拜見蕭月笙和穆霖,負責安頓他們的弟子說那兩位奉命去了錦芳城紀家尚未歸來,二老說要見見兩位主子的家眷,就聽說星兒姑娘已經死了,隻有一位小寒公子在。


    當時上官兄弟倆乍聞“星兒姑娘”已死的消息,心中第一感覺不是傷心,也不是擔憂,而是憤怒,因為他們根本不信他們那個神通廣大的徒兒會被韋家這些雜碎給害了,直覺這是穆妍故意的,將計就計,他們憤怒的點在於韋家竟然有人要害他們最可愛的徒兒!


    所以這會兒一落座,上官憫就著急地問起穆妍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怎麽就“死”了呢?還是完全不符合她彪悍氣質的失足墜海?


    穆妍還沒開口,拓跋嚴已經繪聲繪色地把穆妍如何在韋家人要害她的時候將計就計,成功擺脫了原本柔弱姑娘的那個身份,變成了一隻完全自由的“孤魂野鬼”,然後利用韋爭偷到了韋家所有的龍焱花,又利用這件事提前逼得韋淵和韋爭反目成仇,一手把原本實力雄厚的拜月城給搞成了如今內部混亂,外敵將至,岌岌可危的狀態。


    上官恪和上官憫聽了,對穆妍的聰明機智連聲讚歎,還一人接一句地罵起了這拜月城韋家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有今天也是活該遭了報應,說穆妍禍害韋家這件事,禍害得好,禍害得妙,禍害得呱呱叫,隻把穆妍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穆妍聽著誇獎倒是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好意思,自家師父誇徒兒,應該應分的。


    穆妍問起了仙蘿島的情況,上官恪嗬嗬一笑說:“雖然知道小九你看不上那個破地方,其實我們也看不上,要啥啥沒有,窮鄉僻壤的,奸邪之人倒是滿地都是。這些日子你們不在,我們倆閑著無事,就把仙蘿島徹底清理了一遍,該殺的都殺了,該救的都救了,雖然因為物資短缺,一時半會兒很難發展起來,但比起之前也能好上不少,至少百姓生活安寧了些。”


    穆妍點頭:“這就很好了,辛苦兩位師父了。這拜月城韋家氣數已盡,接下來其他家族定然要來分一杯羹,但仙蘿島那麽偏僻的位置,又那樣貧瘠,決定了那座城池不會引起太多注意,我們守好仙蘿島通往那邊的路即可,其他的並不重要。”


    “小九啊,為師還以為你對這拜月城有興趣呢。以你的本事,設個計,想把這韋家的拜月城收入囊中,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啊!”上官恪覺得有些不解。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韋家有今日都是穆妍暗中促成的,都以為穆妍是看上拜月城了,想自己拿下,卻沒想到穆妍對這座城池並不感興趣的樣子。


    穆妍聞言就笑了:“兩位師父,你們覺得這天啟大陸有什麽好?”


    上官憫皺眉想了想說:“要說有什麽好,還真沒什麽好。說什麽天啟大陸,好像很大似的,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幾個對我們那邊而言很是神秘的隱世家族罷了。這邊不說那些常年受壓迫和剝削,個個貧瘠落後的附屬小城,就說這拜月城主城,我們今兒進來看了,比我們神兵城那也是遠遠不如的。這邊的掌權者光顧著爭權奪利,一個個島嶼閉塞得很,不注重百姓生活和長遠發展,互相之間沒有多少貿易往來,相對而言,小九你這個城主都能算得上是愛民如子,舉世無雙的英明之主了!”


    拓跋嚴點頭:“就是!這邊就是幾個隱世家族互相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都想把對方給滅了罷了!”


    上官恪一臉認同之色:“要真說這邊有什麽好的,那也就一樣,龍焱花!這邊比我們占優勢的也就用龍焱花培養的那些高手,真論習武資質,阿憫都說了,他見過這世間習武天賦最出色的就是小九跟星寒,還有月笙你們這幾個,這邊的年輕一輩,如果不是一出生就用過龍焱花,比你們絕對遠遠不如的。”


    穆妍笑著說:“兩位師父說的都是實話,但客觀來說,我們神兵城百姓過得再好,再富庶繁華,在高手這方麵,比起這邊,確實是弱了些。這邊真過去一個城主級別的頂尖高手,滅了我們一座城都是有可能的。”


    上官憫皺眉:“不會吧,咱們神兵城可有銅牆鐵壁,小九你臨出門之前又布下了守護陣法,還有你設計出來的那樣厲害的武器,哪裏就是這邊一個高手就能滅了的?小九你也太謙虛了。”


    穆妍搖頭:“我隻是打個比方,陣法,城牆,武器,我們的確都有,但我們並不能因此就高枕無憂,無視我們的弱項,因為陣法總有高人可以解,城牆隻能攔得住一般人,武器對上絕頂高手的作用也不大。”


    看到麵前的二老一小三個人都皺眉不語,穆妍笑著說:“我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對我而言,變強這件事是沒有止境的,強大這件事也是不能心存僥幸的。就拿我最擅長的武器來說,固然我有厲害的武器,對上實力比我強一些的人,有可能實現越級勝利,但對上比我實力強很多的呢?再高明的武器也總有無用的時候。我說過,武器從來都是輔助,不是倚仗,倚仗武器是很危險的一件事。而在一種情況下,武器是絕對助力,那就是我和敵人的實力不相上下的時候,我的武器更好,便能讓我立於不敗之地。”


    上官恪和上官憫聽了穆妍這番話,神色都是一震。


    上官憫看著穆妍,突然有些慚愧地笑了笑說:“小九,為師先前還總覺得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天賦和運氣都很重要,但是現在突然覺得,你的天賦固然是最好的,但這運氣,都是你時刻努力,保持謹慎上進的心才能得到的。”


    “師父別誇了,再誇我都要上天跟太陽肩並肩了。”穆妍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其實我剛剛說的話,總結起來就一句。”


    “哪一句?”上官恪好奇地問,想聽聽穆妍要總結出一句什麽樣讓他們醍醐灌頂引為至理名言的話來,回去讓他們家上官小淩抄寫一千遍,好好記著,好好學著,哪怕跟穆妍學到個皮毛,也能有不少長進了。


    結果下一刻,上官恪和上官憫兄弟倆就看著穆妍豪情萬丈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句話就是,老子來天啟大陸就是來搶龍焱花的,別的都不重要!這些爛家族破城池,要來做甚?”


    上官恪和上官憫看著穆妍,嘴角抽搐不止,隻覺得他們這個寶貝徒兒真是個腦回路清奇的姑娘,剛剛還滿口讓他們深以為然的大道理,結果總結出了一句頗有山賊頭子風範的糙言糙語……


    不過,話糙理不糙。


    二老覺得穆妍說的每個字都很對,他們之前也是沒深想,現在想想,可不就是嘛?他們神兵城就是這天下最好的地方,來這邊隻是為了找龍焱花,占他們這些破島嶼做什麽?一旦占了,就是責任,以穆妍的性格,倒是要多了很多爛攤子要收拾,也會被別人盯上,何必?


    於是二老又開心起來,誇了穆妍幾句,正想再聊,就聽到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有人的說話聲:“小寒公子,城主大人請兩位歐陽長老前去商議要事。”


    上官恪和上官憫都看向了穆妍,一副接下來他們要如何行事,讓穆妍給句話的樣子,完全不覺得聽徒弟的有什麽不對。


    穆妍壓低聲音說:“大師父,二師父,你們就當來拜月城看熱鬧遊玩兒的,韋家的龍焱花都被我得了,接下來誰生誰死跟咱們也沒關係,為了讓我那倆哥哥現在的假身份不被暴露,你們就配合著韋淵,他說什麽你們聽著照做就是,不過什麽事也別往前衝,多留個心眼兒,別讓人看出來就行。”


    上官恪和上官憫對視了一眼,一起點頭,上官恪嘿嘿一笑說:“明白了,小九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看戲。”


    “朗朗,改日師公再瞅機會過來看你。”


    二老被拓跋嚴送出了門,三人在外人麵前又恢複了那副冷淡的模樣。上官恪和上官憫跟著來人走了,也不怕被人發現他倆不對勁,因為仙蘿島的長老以前的確都沒來過拜月城,第一次來,到處看才是正常的。


    穆妍也不擔心兩位師父會惹來什麽麻煩,因為上官兩兄弟吃過的鹽比穆妍吃過的米都多,混過宮廷,娶過公主,闖蕩過江湖,絕對不是什麽頭腦簡單的人物,應付現在一片混亂的韋家,根本就是小意思。


    “娘,其實我覺得你剛剛說的話還是謙虛了。一般的武器確實助力不大,但娘設計的武器,便是真碰上實力懸殊的敵手,也未必會輸。”拓跋嚴神色認真地對穆妍說。


    穆妍笑了:“你都說了,是未必。兒子,任何時候,不能心存僥幸,我們盡最大的努力,保持最高級別的謹慎,做好力所能及的所有準備,才能在危機到來的時候,將勝算提升到最大。”


    “嗯!”拓跋嚴點頭,“娘說得對,我受教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娘的武器是最厲害的。”


    “嗯,盲目崇拜,我喜歡,繼續保持。”穆妍笑著捏了一下拓跋嚴的臉。


    那邊上官恪和上官憫混在一群小城主和長老的隊伍裏麵,去拜見了韋淵,韋淵此時也顧不上抖城主威風了,沒讓大家跪拜,隻說韋家出了逆賊造反,這次希望大家同心協力,清除反賊,守護韋氏正統,守護拜月城。


    韋淵倒是特意問了哪幾位是仙蘿島來的長老,上官恪和上官憫站出來行了禮,韋淵看了看他們,態度很和氣地說“歐陽玨”和“歐陽鈺”給拜月城立了大功,近日就會回來,雖然他們當上了主城長老,但仙蘿島還是他們的,說等他們回來,讓上官恪和上官憫依舊聽他們差遣,暗示著這都是給歐陽家的恩典,也是讓其他附屬城池的人看看,他賞罰分明。


    上官恪和上官憫對此自然是求之不得,恭敬地應了下來,又開口表了忠心。


    韋淵的夫人紀紅苓依舊在韋爭手中,這些日子韋爭利用手中的人質,逼著韋淵交出了不少手中的權力,而之前韋淵用他身邊剩下的四位長老的孫子孫女換回了他的兒孫,導致的結果是,韋爭又用紀紅苓作為威脅,逼得韋淵把那四位長老也都交給了韋爭處置。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前去錦芳城的八長老和九長老,其他六位長老,已經全部都在韋爭手裏了。韋淵知道韋爭不會殺他們,是想讓他們為自己所用。雖然韋淵這邊也有那些長老的家人,但如今這樣的形勢,那些長老未必不會鋌而走險。


    韋爭一直沒有正麵發起戰鬥,是在等著紀家和其他家族的人前來。因為韋爭又不傻,就算他現在把韋淵一家給滅了,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也定然是被紀家聯合其他家族打著為紀紅苓和韋方平複仇的旗號滅掉,最終什麽都得不到。


    而穆妍說蕭月笙和穆霖就快回來了,這天半夜,一艘大船在拜月城南岸停靠了下來,大船上麵飄揚著紀家的大旗,蕭月笙和穆霖去請紀家人,回來了!


    韋淵接到消息,帶著韋方平親自出城迎接。


    錦芳城的老城主紀昆,現任城主紀宏宇,還有他的兒子紀逸全都一起來了,還帶來了紀家半數的長老和許多弟子。


    下船見了韋淵,韋淵看著紀昆恭敬地叫了一聲:“嶽父。”


    紀昆冷冷地看了韋淵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一句話都沒說,進了韋淵安排的馬車。


    城主府議事廳,夜半時分,燈火通明。


    紀昆麵色沉沉地坐在主位,韋淵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麵前:“嶽父,是小婿對不起紅苓!”


    “韋淵,當初你娶我妹妹的時候,是怎麽說的?這些年你左一房右一房的納妾,庶子庶女一個接一個的生,爹每次敲打你,你表麵應付,轉頭又是我行我素,根本就沒把我們紀家放在眼裏!”開口的不是紀昆,是紀宏宇,一臉的怒色,“聽說你當時明明可以救紅苓,卻為了個庶子,讓紅苓被韋爭擒住,受盡羞辱!你還有臉派人找我們過來幫你?告訴你,要不是看在紅苓和方平的份兒上,這次誰管你的死活?!”


    韋淵一聽紀宏宇的話,目光如冷箭一般射向了此時坐在紀逸身旁的韋方平。韋方平脖子一縮,眼神有些躲閃,韋淵就知道他猜對了。


    紀家人才剛到拜月城,韋淵敲打過下麵的人,絕對不能讓紀家人知道先前他選了韋思平,沒救紀紅苓的事情,韋淵認為蕭月笙和穆霖很懂分寸,絕對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紀家人的,那麽就是跟紀昆祖孫三人同乘一輛馬車進城的韋方平說的!


    韋淵心中隻恨韋方平這個兒子愚蠢,到現在還在拖他的後腿,給他惹麻煩,但偏偏此時他絕對不敢表現出對韋方平的一絲不滿,不然紀家人隻會更生氣。


    韋方平起身,過來跪在了韋淵身旁,看著紀昆說:“外公,事到如今,不是責怪誰的時候,想辦法把娘救回來才是正經!求外公出手相助!”


    “方平你起來。”紀昆皺眉說,“韋淵,你也不用跪了,老夫受不起!如若紅苓這次能安然無恙,你便寫了和離書給她,老夫帶紅苓和方平回錦芳城去,到時你想寵你的妾室,想疼你別的兒子,都與我們紀家無關!但如若紅苓出了事,你是方平的親爹,老夫也不為難你,那個叫韋思平的,給她陪葬吧!”


    韋淵神色一僵:“嶽父,救人要緊……”


    “老夫的話就擺在這兒!”紀昆態度十分強硬。


    韋淵也清楚,紀家曾經對他客客氣氣的,也沒有因為他納妾冷落紀紅苓,真的給紀紅苓出過頭,如今是看韋家有難,說是前來相助,實則怕是為了他信中所寫的韋家的十五朵龍焱花,救紀紅苓都是其次。


    韋淵自然不能說破,更不能告訴紀家人,那些龍焱花不在他手中,卻也不在韋爭那裏,是被一隻“鬼”給偷了,還一手導致他們韋家變成了這樣,而他連那個“鬼”的影子都沒看到,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會是什麽人有如此神通廣大的本事。


    韋淵現在必須要讓紀家人認為龍焱花就在韋爭手中,還在拜月城中,否則紀家人不會盡力幫他的。至於除掉韋爭之後,紀家得不到龍焱花如何發難,到時候再說。


    這邊紀昆倒也還給韋淵留著麵子,沒有當著外人的麵給韋淵難堪。韋淵也心知紀家人不會輕易繞過他,所以在跪下之前就讓那些長老全都退下了,也沒有外人在。韋淵的那些庶子庶女,這會兒也都躲得遠遠的,因為紀昆可不是他們的外公,尤其是韋思平,早就料到紀家人來了不會讓他好過,所以直接被韋淵謊稱生病藏了起來。


    這倒是給剛從紀家回來的蕭月笙和穆霖提供了便利,他們見到了上官恪和上官憫,四個人非常順理成章地一起回到了穆妍和拓跋嚴那裏。


    “大伯!舅舅!”拓跋嚴看到平安歸來很高興。


    蕭月笙解下背上背著的包袱,遞給了穆妍:“這是從錦芳城給你們帶的零食,還挺好吃的,小弟妹快嚐嚐。”


    穆妍解開包袱,裏麵放了幾個有些粗糙的油紙包,打開是並不精致的一些小吃,放了十天,有些都碎了,不過穆妍和拓跋嚴嚐了嚐,味道確實很特別,是他們沒吃過的。


    “這是加了錦芳城特有的一種果子做的。”蕭月笙笑著說,“下次帶你們去吃新鮮的。”


    “哥你去紀家就這麽點收獲?”穆妍一邊吃一邊笑著問。


    蕭月笙很嘚瑟地笑笑:“當然不是了!這是順帶的。要說收獲,還真有。給韋淵請來了紀家人就不說了,跟咱們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我們回來的路上,坐著紀家的船,跟紀家祖孫三人一路同行,那紀昆無聊找我下棋,沒想到我竟能贏了他,對我刮目相看。那個紀逸又沒事閑的找穆小霖下棋,結果穆小霖把他殺得片甲不留!小弟妹你都不知道,紀逸一向心高氣傲,那天跟穆小霖下完棋,臉色難看地都能滴出墨水兒了!哈哈!”


    “所以,你們的收獲就是,下棋贏了紀家老爺子和少主?”穆妍眉梢微挑。


    穆霖笑了:“小妹,那紀宏宇已經暗示我們,接下來可以投靠紀家,會有更好的前程。”


    穆妍唇角微勾:“你們是怎麽回應的?”


    “我們當然是說這樣做不地道,對不起韋淵和韋方平的提拔之恩,出來混最基本的要講道義。”蕭月笙似笑非笑地說。


    “當時紀宏宇笑了笑,我們知道他什麽意思,他們這次沒打算讓韋淵繼續坐擁拜月城,重振韋家,就算韋淵以後能活著,也得給他們紀家當奴才。所以他們已經料定了到時候我們不會拒絕效忠他們的。”穆霖說。


    “也就是說,紀家主動邀請你們投靠?”穆妍笑了,“嘖嘖,你倆打扮成這副醜樣子,還是人見人愛啊!”


    “那是!哥哥我便是扮成個髒兮兮的乞丐,也是最帥的!”蕭月笙聽穆妍誇他,嘚瑟之氣呼呼呼地往外冒。


    “是,當初哥你扮乞丐,就是我心中的土帥天下第一。”穆妍說。


    “土帥……”蕭月笙嘴角微抽,“小弟妹你真會誇人。”


    “也不知道其他家族的人會不會來湊熱鬧?”穆妍說。


    “就算隻是為了看戲,那幾個家族也不會錯過的。”蕭月笙微微一笑,“接下來看著吧,韋家的動亂不會拖太久的,紀家已經插手了,至少祁家一定會來。”


    “挺好,到時候我可以見識一下各家掌權者都是什麽貨色,聽說那祁家少主祁寧遠是年輕一輩最拔尖的人物。”穆妍點頭說。


    蕭月笙輕哼了一聲:“反正我家星兒弟弟最帥,再拔尖兒的人物小弟妹你也離遠一點兒。”


    穆妍扶額:“哥你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是,你弟最帥,我看不上別人。”


    蕭月笙很嚴肅地說:“我當然知道有我家星兒弟弟你看不上別人,但難保那些狂蜂浪蝶看上你啊!小弟妹你也是個招人的,不提齊昀和上官小淩那些還有自知之明的,就說蓮霧城的小晉,剃了頭怕是都對你賊心不死,不可不防!你這麽聰明可愛,萬一又被哪個不要臉的看上了,我少不得要找他聊聊人生。”


    “哥,你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下第一好哥哥,行了吧?”穆妍無語,蕭月笙還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最疼愛的是蕭星寒這個弟弟……


    “小妹,那我呢?”穆霖涼涼地看了蕭月笙一眼。


    “蕭月笙是好哥哥,但不是我哥,大哥你才是。”穆妍笑著挽住了穆霖的胳膊,穆霖瞬間覺得高興了不少。


    蕭月笙很想跟穆霖打一架,但還是忍了,看了看穆霖身上的衣服,笑得意味深長:“小弟妹,上次來去匆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跟你說。”


    “哦?什麽事?”穆妍表示好奇。


    “穆小霖,不如你自己說,你身上這件衣服,誰送你的?”蕭月笙看著穆霖說。


    “連瑀的妹妹。”穆霖倒是坦坦蕩蕩地直接說了。


    穆妍眼睛一亮:“連家小姐連菁?你們就在連家待了兩天,她親手給大哥做了件新衣裳?最關鍵的是,大哥你竟然沒有拒絕,還一直穿在身上?大哥你這棵老樹終於開花了啊!快跟我說說,連家小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是不是性格很可愛?你們是一見鍾情吧?要不然怎麽發展這麽神速?連伯父連伯母是不是看大哥一表人才都很讚成這門親事,不然大哥你也不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調戲人家女兒啊!連瑀怎麽說?大哥你應該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穆妍一臉興奮,一口氣不帶喘地說了好長一段話,蕭月笙就笑而不語,一副他什麽都知道的樣子,而穆霖的臉已經有點黑了……


    “小妹,你也太能胡思亂想了。”穆霖皺眉,神色認真地對穆妍說,“我跟連瑀的妹妹什麽都沒有,話都沒說幾句,什麽該做不該做,亂七八糟的。”


    “話都沒說幾句,人家一見麵就給你做了件新衣裳,你還穿上了?她怎麽沒有給月兒哥哥做呢?”穆妍表示她才不信穆霖的鬼話。


    蕭月笙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都沒有!我還救了連家小丫頭的命呢,她都沒給我做新衣服穿,隻給穆小霖做了,聽說以前她都沒做過女紅的,熬了一整夜才做出來,並且是第一次給男人做衣服,連伯父和連瑀都沒這待遇!”


    “大哥,你這手段可以啊!”穆妍看著穆霖一臉佩服地說,“跟我講講你是怎麽把人家小姑娘迷得神魂顛倒的?”


    穆霖瞪了蕭月笙一眼:“少添亂,閉嘴!”


    “穆小霖你敢做不敢認!竟然還凶我!我是不是你哥?”蕭月笙指著穆霖“控訴”道。


    “不是。”穆霖輕哼了一聲,“根本沒有的事,別亂說話!她送我一件新衣服,是因為她中毒把毒血吐在了我身上,我沒有衣服換,沒別的!”


    穆妍看著穆霖眨了眨眼睛:“大哥,一個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想賠你一件衣服很容易,沒必要自己熬夜親手做的。”


    “就是說嘛!穆小霖你還說我多想,那個連家小丫頭肯定喜歡你!”蕭月笙說。


    穆霖皺眉:“不管你們怎麽想,反正我不喜歡她。”


    “那大哥你為什麽要穿她親手做的衣服?你在連家,沒衣服換大可以跟連瑀說,以你的性格,真對人家小姑娘沒意思,就不應該接受人家送的衣服!要麽是你腦抽了,要麽你就是看上了人家。”穆妍神色認真地說。


    穆霖無語:“那小妹就當我腦抽吧。”


    穆妍和蕭月笙對視了一眼。


    穆妍:“鋼鐵直男,活該光棍兒。”


    蕭月笙點頭:“雖然不懂什麽叫鋼鐵直男,但小弟妹你說得對。”


    穆妍“痛心疾首”:“等我見到連家小妹,如果她真看我大哥,我一定要勸她懸崖勒馬,不要吊死在我大哥這棵不會開花的樹上!”


    上官恪輕咳了兩聲說:“小九啊,為師倒覺得送件兒衣服也不代表什麽,人家小姑娘說不定就是心思單純,想表達謝意。淩兒正愁娶不上媳婦兒,小九你見到好的,可得想著你師兄啊!”


    “嗯,師父我明白了。”穆妍點頭,“以後遇到好姑娘,我肯定不考慮我大哥,省得禍害了人家,第一個考慮給淩師兄撮合一下。”


    “如此甚好。”上官憫嗬嗬一笑。


    拓跋嚴小聲問穆霖:“舅舅,你現在什麽感覺?”


    “想揍你娘。”穆霖幽幽地說。


    “然後呢?”拓跋嚴問。


    穆霖麵無表情地伸手擰住了蕭月笙的耳朵:“我選擇揍你爹他哥。”


    不管韋家如何風雲動蕩,這邊穆妍幾人相聚在一起,就是一派其樂融融。


    關於連瑀的妹妹和穆霖的事情,穆妍嘴上說不管穆霖,讓他打光棍兒,但還是上了心的,想著下次見到連菁,可要好好看看是怎麽個小天仙,能讓穆霖這潭死水泛了一點漣漪。


    穆妍相信穆霖並沒有喜歡上連菁,因為穆霖根本沒有喜歡女人這種意識,但連菁是穆妍目前為止碰到的最靠譜的潛在嫂子人選。


    穆妍也是有根據的,就是穆霖身上那件做得並不怎麽樣的衣服。要是白奕把穆霖的衣服弄髒了,自己親手做了一件賠給穆霖,穆霖寧願穿著髒衣服也不會要,說不定還莫名其妙地罵人家一頓,自以為這樣能讓人家早點死心……


    所以,總結起來一句話,連菁和穆霖,八字沒一撇是真的,但有戲。


    紀家人到達拜月城的第二天,韋淵和韋爭再次在南城北城交界處對峙,韋淵底氣足了很多,因為救兵來了。


    紀紅苓這短短的時日就被韋逍折磨得不成人樣了。當初她為了報複韋淵,的確不守婦道,跟韋逍有染,但她主動找男人,跟她被迫被強,根本不是同一個概念。


    紀昆畢竟是紀紅苓的親生父親,看到紀紅苓現在的樣子,又看到韋逍摟著紀紅苓的手,怒火中燒:“你們這些賤人,再敢動老夫的女兒一根手指,老夫讓你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韋爭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聞言冷笑了起來:“紀老城主,好大的口氣啊!怎麽那些年你的女兒被韋淵冷落的時候,你不為她出頭呢?你們紀家要是早點為她撐腰,韋淵也不敢那樣欺負她!”


    韋爭話落,紀昆麵色一沉,一直低著頭的紀紅苓這才抬起了頭來,看向了紀昆,喃喃地叫了一聲:“爹……”


    到此時紀昆心中難免酸楚,握著拳頭說:“韋爭,你們到底要什麽才肯放了老夫的女兒!有什麽條件,提出來!”


    “紀老城主是爽快人,老夫喜歡跟爽快人打交道。”韋爭冷笑,“條件很簡單,用你們那邊的一個人來換紀紅苓。”


    韋淵看著韋爭的冷笑,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聽到韋爭接著說:“紀老城主,用你的女婿,換你的女兒,你意下如何?”


    韋淵神色大變:“韋爭你做夢!”


    “這麽激動做什麽?對紀老城主來說,當然是女兒比女婿更重要了。”韋爭依舊在冷笑,“很簡單,換了人,你們紀家帶著紀紅苓和韋方平回你們錦芳城,不要再插手我們韋家的事情。紀老城主不就是來救女兒,幫外孫的嗎?”


    紀昆神色一變再變,不知道在想什麽,就聽到紀宏宇說:“爹,這是個陷阱!我們把韋淵交給韋爭,原本應該方平繼承的韋家,便全都落入了韋爭手中。”


    紀昆神色有些遲疑,他是心疼女兒不假,但他一直還惦記著那十五朵龍焱花。如果真被韋爭拿著紀紅苓的性命,逼得他們最終隻帶了紀紅苓和韋方平退出拜月城,日後再想踏足拜月城,可就不容易了。


    韋爭在韋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一旦得到韋淵,立刻會殺了韋淵,而拜月城的內亂也就不存在了,原本韋淵的屬下自然都會轉而效忠韋爭,韋家跟從前想必實力不會差太多,他們再想對韋家做什麽,就很難再有這樣好的機會了,更別提龍焱花,那是千方百計都很難得到的東西。


    紀紅苓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親生父親,看著她的親兄長,看著她最愛的丈夫,看著她唯一的兒子,這四個男人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沉默著,沒有人看她一眼。紀紅苓突然想起她那早死的娘曾經對她說過一句話,真的在乎一個人,會失去理智,會關心則亂。而現在,紀紅苓心中有個冰冷的錘子在敲擊著她,告訴她,她最親的人,沒有一個真的在乎她!


    然後,紀紅苓看到紀昆嘴唇動了動,再次開口了,他看著韋爭冷笑:“韋爭,你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隻要你殺了韋淵,這拜月城的一切自然就是你的了!你的條件我沒得選,因為我當然要我女兒的命,不管拿什麽來換。但你兒子將我女兒欺辱成那個樣子,也休想就這麽揭過去了!”


    “倒是要聽聽紀老城主想怎麽樣?”韋爭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紀昆給紀宏宇打了個眼色,就站在韋淵身旁的紀宏宇,拿劍架在了韋淵脖子上,掃視了一圈說:“都別輕舉妄動!韋淵,對不住了!”


    韋淵簡直要瘋了,他沒想到韋爭做得竟然這麽絕,留著紀紅苓是要拿他的性命去換,而紀家的選擇已經很明白了。


    紀昆看著韋爭說:“很簡單,韋爭你要韋淵,老夫給你,但用來交換的,除了老夫的女兒,還要有十朵龍焱花!否則,不管你有什麽計劃,我們紀家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韋爭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看了看神色難看的韋淵,又看了看一臉義正言辭的紀昆,冷笑:“韋淵你明明知道龍焱花並不在我手裏,原來是用龍焱花誘騙了你嶽父前來相助啊?紀昆,別假惺惺地說是為了你女兒了,聽著惡心!”


    雙方劍撥弩張,隨時都有可能會打起來,韋淵突然看著紀紅苓高聲說:“紅苓,為了韋家,為了方平,隻能對不住你了!”


    下一刻,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貫穿了紀紅苓的身體,而韋淵已經趁著紀宏宇晃神的功夫擺脫了挾持,高聲說:“上!殺!”


    看到站在那裏麵色鐵青的紀昆,蕭月笙一邊拔劍往前衝,一邊對穆霖低聲說:“韋淵早有打算,怕紀紅苓再耽誤他的事兒,這會兒把紀紅苓殺了,韋爭最大的倚仗就沒了,紀家就算為了韋方平,也必須幫著韋淵這邊,不會傻到先跟韋淵打起來!韋方平剛剛被韋淵的心腹帶走了,韋淵先殺了紀紅苓,最後用韋方平的命再來跟紀家交涉,已經毫無底線了,是個狼人。”


    “何為狼人?”穆霖不解。


    “小弟妹說的,比狠人還要多一點。”蕭月笙冷笑,“不過好在韋淵沒有把射殺紀紅苓的任務交給咱們倆,韋淵已經喪心病狂了,最終這一局,韋淵贏不了。我們也不必幫紀家對付韋淵,不管韋淵能給紀家添多大麻煩,對我們都是好事。咱倆打打醬油,不耽誤咱們接下來投靠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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