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危機,歸來,龍焱花要送給誰?
盛嫁無雙之神醫王爺不良妃 作者:三木遊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夜色深深。
不遠處的打鬥聲變得小了,慘叫聲也消失了,玄苦睜開眼睛,抬頭,就看到原本的八個人,現在隻剩下一個還背對著他們,用長劍撐著地,站在那裏,像個血人,而其他七個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有的腦袋沒了,有的四肢斷了,有的胸口插著一把劍,有的身體被劈成了兩半,真真是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玄苦神色十分不忍,再次閉上眼睛,沉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師父,”晉連城在旁邊低聲開口,對玄苦說,“我那二舅舅像是還活著,師父如果想要救他,弟子便聽師父的。”
玄苦微微點頭:“難得元規你到現在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你就去把他救了,為他療傷吧。”
玄苦話落,晉連城微微點頭,抬腳朝著連嵩走去。而他荷包之中的藥粉,隻剩下了一點,還在朝著連嵩所在的方向飄散。
聽到玄苦在背後出言提醒:“小心一些,他或許還會發狂,莫讓他傷了你。”
晉連城點頭,在玄苦看不到的地方,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繼續靠近連嵩。
連嵩此時尚未恢複神智,他也受了很重的傷,胸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大腿上麵還插了一支匕首,滿身是血,有些是他的,更多的是別人的,其中還有他的兒子連薊的,而他現在腳下踩著的,就是連薊慘死的屍體。
夜風驟急,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晉連城的荷包已經空了,空氣中彌漫著的毒藥粉漸漸散去,連嵩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頭腦有片刻的清明,一低頭就對上了連薊死不瞑目的眼睛!
連嵩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他看到連薊死了,連家六位長老也都慘死在他腳下,死狀可怖!
連嵩身子一顫,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卻感覺身下軟軟的,低頭一看,他竟然坐著一個長老滿是血的臉!
連嵩尖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從屍體堆裏麵出去了,渾身都在不住地顫抖,他卻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感覺全身如墜冰窟,一瞬間沒了知覺……
晉連城緩緩地靠近連嵩,連嵩驚恐的表情和狼狽的動作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他在距離連嵩還剩下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輕啟薄唇,喚了連嵩一聲:“二舅舅。”
連嵩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猛然轉頭,就看到晉連城好好地站在他身後。說是好好的,其實晉連城身上也有一些傷口和血跡,但是跟連嵩比,跟連薊比,那就真的算是很好了。
“你……”連嵩瞪大眼睛看著晉連城,像是見鬼了一般,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他明明召集了蓮霧城最厲害的高手,一起來殺晉連城,為何他的人都死了,晉連城卻還活著?
“二舅舅,節哀吧。”晉連城看著連嵩,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欠揍至極。
連嵩愣愣地轉頭,再次看到連薊慘死的屍體,而連薊胸口插著的那把劍,赫然正是連嵩用了很多年的佩劍,連嵩此時手中握著的,是他搶來的連薊的劍……
一瞬間,連嵩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和連薊的死因,像是瘋了一樣,爬起來持劍就朝著晉連城殺了過來:“是你!是你!都是你做的!去死吧!”
晉連城後退了兩步,“被逼”出手,並沒有用多大力氣就把連嵩給控製住了。
此時兩人都背對著玄苦,從玄苦的角度看,晉連城一手是從背後束縛著連嵩,不讓連嵩再發狂。玄苦卻沒有聽到,晉連城壓低聲音在連嵩耳邊一字一句,殘忍地說:“我親眼看到了,就是你,親手殺了你唯一的兒子……”
“啊!”連嵩痛苦地嘶吼,拚命地掙紮,可他受傷太重,根本掙脫不開晉連城的桎梏了。
晉連城把連嵩打暈,一手扶著他,轉身看向了玄苦,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有幾分沉痛之色:“師父先回房休息吧,這邊的事情,我來安排,我會找府中的大夫,給二舅舅療傷的。”
玄苦聞言,卻並沒有離開,他看了一眼那些屍體,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開始念經為他們超度。
晉連城也沒有管玄苦,他果真把連嵩帶回了他的房間,然後找來了城主府的大夫為連嵩療傷。晉連城還找了人過來,為死去的七個人收屍。
先前這座府中已經沒有下人和侍衛願意聽晉連城的吩咐了,但是現在,情況又不同了。連嵩今晚這場行動,直接折損了蓮霧城十位長老之中的六位,還有一位長老不在城中,在守界,另外三位長老,有一位最精明的被安排到祁家去解釋龍焱花的事情了,還有兩位是老油條,今夜故意裝病並沒有前來,但聽到這邊的動靜,已經偷偷過來,在暗中看到發生了什麽事。
對於旁觀者來說,恐怕也隻有玄苦會相信今夜慘死的那些人跟晉連城無關了,因為晉連城是玄苦的徒弟,他還精心謀劃,給了玄苦一個聽起來非常合理的解釋。但是其他人的第一感覺都會是,晉連城實在是太狠了,這一定是他下的毒手!
不過無論如何,連薊已死,連嵩生死不明,這城主府中暫時沒有人再敢找晉連城的麻煩了,這些人當初能背叛連策,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連嵩告訴他們,其他五大家族之主都要殺連策,並且已經聯手了,讓他們相信了連策和連瑀父子不可能活著回來,他們不管心中怎麽想,即便不願,為了活命也都隻能向連嵩低頭。
如今情況其實也差不多,風水輪流轉,連嵩自己又遭了難,城主府中的其他人現在再傻乎乎地效忠連嵩,自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這些人之前既然能背叛連策,也都不是什麽忠貞之人,至少都有幾分見風使舵的本事,這會兒自然也能背叛連嵩,聽晉連城的吩咐行事。
一直到天色大亮,連策的夫人韓氏帶著連菁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玄苦依舊閉著眼睛盤膝坐在那裏念經,如果不是有聲音傳出來,看著都像是成了一尊雕塑。
院中的屍體已經悉數不見了,但院中地上還有尚未完全清理幹淨的血跡,沒有散去的晨霧之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韓氏看到晉連城的房門虛掩著,快步走了過去。
“連城!”韓氏叫了一聲,推開了麵前的房門,就看到晉連城神色如常地坐在房間裏,而旁邊的軟塌上麵,躺了一個麵白如紙昏迷不醒的人,不是連嵩又是誰?
連菁也進來,把身後的房門關上了,蹙眉看著晉連城問:“表哥,昨夜發生了什麽?”
“我聽說,你把他們都……”韓氏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院中的血跡,和躺在那裏半死不活的連嵩表明,她聽說的事情,應該就是真的。
晉連城也沒有站起來,開口招呼韓氏和連菁坐下,然後看著韓氏說:“事情就是大舅母想的那樣,我說過,我要除掉他們,我做到了。”
韓氏目光幽深地看著晉連城,沉默了片刻之後說:“你是個有本事的,怪不得阿瑀先前說你比他聰明得多。”
“表哥,為何還要留著連嵩?”連菁看著連嵩的眼神滿是恨意,因為連策和連瑀很可能已經被連嵩給害死了,連菁不解晉連城為何還要救連嵩。
晉連城目光往外看了一眼,示意韓氏和連菁:“因為外麵那位。”
連菁眨了眨眼睛,小聲說:“表哥,難道那個玄苦師父不知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晉連城倒也沒想騙韓氏和連菁,微微搖頭說:“當然不能讓他知道。”
“那表哥是怎麽做到的?聽說他們是自相殘殺的,表哥手中是不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毒藥?”連菁看著晉連城問。連菁從小喜歡搗鼓各種藥材,醫術也不錯,對醫毒都很感興趣。
韓氏蹙眉,嗬斥了連菁一聲:“都什麽時候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表哥心中有數,問那麽多做什麽?”
連菁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晉連城微微一笑說:“無妨,是一種毒藥,朋友送的,不過昨夜都用完了,不然可以留一些給菁兒瞧瞧。”
連菁有些可惜的樣子,晉連城看著韓氏,神色認真地說:“大舅母,就讓連嵩活著吧,我剛剛已經廢掉了他的武功,他接下來隻會生不如死,但如果我殺了他,會讓外麵那位很不滿,他畢竟是出家之人,跟我們不同,我們接下來還要靠著他度過難關,不能得罪他。”
韓氏點頭,也往外看了一眼:“連城你做得對。”
“我剛回來的時候,怕我自己出事,城主令落入連嵩和連薊父子手中,就把城主令交給了師父保管。晚些時候我從師父那裏取回來,交給大舅母。雖然我堅信大舅舅和表哥一定會活著回來,但是他們歸期未知,其他五個家族又虎視眈眈,城中不可一日無主,接下來就請大舅母來主持大局了。”晉連城看著韓氏神色鄭重地說。
韓氏皺眉,思索了片刻,似是想起了生死未卜的連策和連瑀,一臉的哀傷,又看了一眼身旁年紀尚幼的連菁,搖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阿城,我是個婦道人家,雖然也會一些武功,但你也知道,我的武功並不強,平日裏我做的也就是幫你大舅舅管理府中內宅事務,哪裏能管得住如今的連家?阿城你是個有本事的,也極聰明,這次內賊能除,都是你的功勞,不枉你大舅舅那樣疼你。算起來,你也是連家正經的血脈,你說得對,蓮霧城外敵環伺,不可一日無主,你大舅舅和表弟……先不提他們,如今這城主,隻能你來當了!”
連菁認同地點頭:“是啊表哥,現在我們隻能靠你了。”
晉連城歎氣苦笑:“大舅母,菁兒,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說什麽客套的廢話了。既然大舅母如此囑托,我發誓,我一定會拚盡全力,守住蓮霧城,守護連家,保護好大舅母和表妹,至少……要撐到大舅舅和表弟歸來,到時我就可以把城主令再還給大舅舅了。”
聽到晉連城最後一句話,韓氏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淚來。
晉連城提出要把城主令從玄苦那裏拿回來,交給韓氏來主持大局,其實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段。晉連城很清楚韓氏沒有能力,也不會願意勉力當這個城主的,而蓮霧城不可一日無主,晉連城已經把那個位置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不能讓蓮霧城被滅了,這樣他在這邊就再沒有立足之地,因為他從未想過要真的跟著玄苦去剃度出家,加入元隱門,所以他接下來會努力守住蓮霧城。
但晉連城最後一句話,說等連策歸來,要把城主令歸還,倒也有幾分真心。雖然晉連城覺得連策和連瑀已經凶多吉少了,但以他自己的閱曆,他覺得事情沒有絕對,連策和連瑀還是有回來的可能性的。晉連城心知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有待提升,那五朵龍焱花給他的助力,他尚未完全吸收消化,需要時間來閉關修煉。現在情勢緊迫,他根本沒有時間,如果連策回來了,他會交出城主令,然後去提升自己的實力,再做其他的打算。
過往的經曆告訴晉連城,沒有足夠的能力,貿然去追求掌控不住的權勢,下場一定會很慘。連嵩和連薊就是眼下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晉連城畢竟從小沒有在蓮霧城長大,去年才歸家,雖然蓮霧城中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先前大多時候都在修煉,跟很多人都沒有打過交道,要論威信,他在眾人心中唯一的一點威信,來自於昨夜他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連薊和六位長老這件事。
雖然韓氏怨恨那些見風使舵的屬下,但是現在總不能把他們都給殺了,還要靠著他們來守城。所以韓氏把連家剩下的兩位長老以及所有的弟子和下人,全都召集到了一起,宣布從今天開始,晉連城就是蓮霧城新的城主。
韓氏還專門讓晉連城把城主令提前交給了她,然後她再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城主令交到了晉連城的手中。而晉連城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僧袍,麵色平靜,站在那裏,看著連家所有人說:“我們蓮霧城,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連嵩和連薊父子勾結外賊,要毀掉我們連家,他們的下場你們都看到了!接下來不管是誰想要滅了我們蓮霧城,我們都絕不低頭!再有叛徒和奸細,連薊就是你們的下場!”
如果穆妍在這裏,聽到晉連城說的第一句話,怕是會笑了。“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這句話很有骨氣,很有尊嚴,但可惜,晉連城這個人,從來是不相信這種話的,包括現在也不相信,因為即便要跪著,要趴著,要被人踩在腳下摩擦,晉連城也不會為了尊嚴放棄求生的。
不過如今這種情境下,晉連城這麽說,倒是讓蓮霧城的男人都默默地挺直了腰杆,畢竟在能好好活著的情況下,沒有人不想要尊嚴。
如此,晉連城正式成為了蓮霧城的新城主,為了防止其他五個家族前來,晉連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本城主府的人全都派去,把守蓮霧城海岸各處和城門,一有消息,立即稟報。
卻說在晉連城歸來之後,就有一位長老被連嵩派去了祁家,連嵩找了個借口,讓那長老跟祁家解釋,說他再過一個月就能帶著龍焱花前去拜見祁城主。這也是連嵩等不及要對晉連城和玄苦出手的原因,因為他再拿不到龍焱花,怕真要得罪了祁家。
可惜被連嵩派去的長老是知道實情的,他選擇了背叛連嵩,直接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了祁家人,意在討好祁家。
當祁家人得知連嵩殺晉連城一個殘廢都沒成功,城主令還在晉連城身上,晉連城又攀上了元隱門少主,一起回到了蓮霧城這件事的時候,其實連嵩和連薊父子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無用的廢棋了。至於連薊心心念念著要娶祁家三小姐,連嵩還盼著跟祁家結親,事實上那祁家三小姐根本就看不上連薊,不過是在利用他們罷了。
沒過多久,除了祁家之外的另外四個家族,全都收到了祁城主的親筆信。
在晉連城當上蓮霧城城主半個月之後,一天深夜時分,他在打坐修煉,聽到外麵響起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喊“城主大人,不好了!”
晉連城神色微變,起身開門,就看到一個侍衛神色難看地說:“城主大人!祁少主,韋城主,韓城主,諶城主,紀少主,都到了南城門!說要進城做客!烏壓壓的船,我們攔不住啊!”
晉連城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很快走到旁邊,去敲玄苦的房門。剛抬手,門就開了,玄苦出現在門口,微微歎了一口氣,看著他說:“為師隨你去看看吧。”
“多謝師父!”晉連城躬身一禮,然後很快帶著玄苦一起朝著蓮霧城南城門而去。得到消息的韓氏命連菁待在房間裏麵不要出去,她也很快追著晉連城過去了。
蓮霧城南城門緊閉,守城兵一個個皺著眉頭,把武器拿在手中。
晉連城帶著玄苦上了城樓,就看到其他五個家族的人,已經都下了船,到了城門之下了。
如今實力最強的祁家,來的是少主祁寧遠,他被人簇擁著站在正中央,身旁站著的,赫然就是蓮霧城那位先是背叛了連策,後來又背叛了連嵩的長老,如果不是他,蓮霧城的守城大陣,也不會被外人這麽輕易就破了。
而人群之中還有一位,是韓城主,連策夫人韓氏一母同胞的親兄長。韓氏的父親韓老城主早幾年就已經徹底不管事了。
眾人抬頭,都看到了晉連城,也都看到了晉連城身邊站著的玄苦和尚。
祁寧遠未語先笑:“連城主,第一次見麵,不開城門請我們進去喝杯茶嗎?”
晉連城神色淡淡地說:“不速之客,無茶可請!”
祁寧遠哈哈一笑:“那我們就這樣聊一聊吧!”
祁寧遠話落,看了一眼旁邊那位蓮霧城的長老。
那位長老會意,往前跨了一步,仰頭,指著站在城樓上麵的晉連城大聲說:“大夫人,這個殘廢根本就不是我們連家的血脈!你們不要被他給騙了!老城主當年瀕死之時,還在牽掛被送走的大小姐,說讓城主把大小姐找回來,城主發了誓,一定會找回大小姐。最後城主遍尋無果,遇到了這個容貌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便讓他假冒大小姐的兒子,帶了回來,到老城主墳前祭拜,好讓老城主在地下能夠安息。城主心善,後來便把這個冒牌貨給留在了城中,因為他的容貌,真把他當做了親外甥來看待!但他是假的!”
蓮霧城的人都愣住了,韓氏眸光一寒:“你這個背信棄義的老賊,休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連城是被相公用血蹤蠱找回來的,就是連家的血脈!”
這長老的話並沒有幾分道理,一聽就是信口編造的。而今夜其他五個家族擺明了也不是來跟連家講道理的,隻是非要硬扯出一個可笑的理由,好對晉連城發難罷了。
“連夫人,我們可是聽聞連家可能會落入外人之手,應韓城主所求,一同前來,為連夫人主持公道的。”祁寧遠話落,似笑非笑地看了韓城主一眼。
韓城主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韓氏,然後點了點頭說:“沒錯。”
“我們連家的血脈傳承,不需要你們這些外人插手!”韓氏冷聲說。
“祁少主,你們如此氣勢洶洶地前來,怕是已經算好了滅了蓮霧城之後,怎麽瓜分利益了吧?又何必在這裏虛偽地汙蔑本城主的身世,還故意讓韓城主開口,惡心我大舅母!”晉連城冷聲說。
祁寧遠聞言又笑了:“這位小連城主倒是很有骨氣呢!那好,本少主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身世暫且不提,也不管韓家,本少主聽聞小連城主拜了元隱門少主為師,元隱門的麵子,本少主是要給的。現在給小連城主一個機會,跟隨玄苦師父,一同離開,去元隱寺剃度出家,蓮霧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否則,這後果,你承擔不起。”
祁寧遠話落,又看向了晉連城身旁的玄苦,微微一笑說:“玄苦師父,元隱門和六大家族之間的約定,你我都很清楚。現在玄苦師父請帶著你的徒弟離開蓮霧城,我們不會為難他,你也不必壞了規矩插手六大家族的爭鬥,豈不是兩全其美?”
玄苦蹙眉:“祁少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逼迫連家?”
晉連城冷聲說:“師父不必與他們廢話,他們這種陣仗,今夜是一定要滅了連家了!我不會走的,你們想進蓮霧城,就從我的屍體上麵踏過去!”
晉連城話落,拔劍而出,指向了祁寧遠。
祁寧遠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料定了有元隱門弟子的身份,本少主不敢動你是吧?韓城主,這小連城主,就交給你了,纏住他,不要傷他,其他人,動手!”
下一刻,韓城主飛身而起,朝著晉連城攻了過來。而玄苦身形如幻,擋在了晉連城身前。
晉連城握緊手中的劍,其實他心中也有些沒底,因為他現在最大的倚仗就隻有玄苦了……
大戰一觸即發,五大家族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暴怒的冷喝:“欺人太甚!你們當連某死了嗎?”
下一刻,所有人都停了手,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就看到一個人跳下了船,站在了海岸邊,不是連策又是誰?
祁寧遠麵色微沉,眼底閃過一道暗光,猛然抬手,抽了旁邊蓮霧城那個叛徒長老一巴掌:“你竟然騙本少主說連城主和連少主都遇害了,本少主怕連家出了亂子,才請了各家城主前來為連夫人主持公道!你這老匹夫,如此挑撥離間,忒毒的心思!”
祁寧遠話落,不等那長老辯解,拔劍就刺入了他的心口!那長老猛然瞪大眼睛,片刻就咽了氣。
祁寧遠又眼眸幽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城樓上麵的玄苦和尚,對韓城主打了個眼色,韓城主收劍退了回來,祁寧遠轉身,看向了正在靠近的連策和連瑀父子,微微一笑說:“連城主,都是誤會,本少主剛剛越俎代庖,幫連城主清理了一個家賊,連城主可不要介意啊!”
連策神色冷寒,正要開口怒罵祁寧遠和其他三位城主一位少主,卻聽到晉連城開口大聲說:“大舅舅,既然是誤會,請各位貴客早日歸家吧!我們蓮霧城廟小,招待不了這麽多大佛!”
連策擰眉,連瑀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衝動,大局為重。
連策冷哼了一聲說:“你們還不走,是想今夜就拚個你死我活嗎?這裏是蓮霧城,本城主還沒死呢!”
“連城主,告辭!”祁寧遠拱手,話落就示意所有人撤退。並不是他們五家聯合起來打不過蓮霧城一家,現在最棘手的其實是晉連城身邊站著的玄苦和尚。祁寧遠顯然並不想得罪元隱門,也不想真的跟連策動手,他們的計劃完全毀了,便也不打算繼續了。
連策就站在城樓上,看著五大家族的船陸續離開,氣恨地握拳砸了一下旁邊的城牆:“可惡!如果再回來晚一些,怕是就讓他們得逞了!”
連策的夫人韓氏早已經淚流滿麵了,看著連策說:“這次多虧了有連城,否則,這蓮霧城,早就姓祁了。”
連策神色欣慰地看著晉連城,這才看到晉連城身上的僧袍,還有旁邊站著的玄苦和尚,愣了一下:“阿城你出家了?”
晉連城搖頭:“大舅舅,我隻是拜了元隱寺的玄苦師父為師,當了個俗家弟子,這次能渡過難關,多虧了師父出手相助。”
“原來如此。”連策對著玄苦行了個大禮,“多謝玄苦師父!”
五大家族的人都退了,危機暫時解除,連策和連瑀回到城主府,跟晉連城和韓氏聊了許久,主要是在講蓮霧城這幾個月的變故。到快天明的時候,連瑀才送了韓氏去休息,然後又回來。
“大舅舅,城主令,還給你。”晉連城解下腰間的令牌,還給了連策。
“阿城啊,這次真的是你救了蓮霧城,救了咱們連家,你也受苦了。”連策把令牌接了回去,看著晉連城說。
“我還好,不過為何大舅舅此去沒有帶了那葉重華回來?我沒跟大舅母細說,其實我留著連嵩的性命,也是為了等大舅舅和阿瑀歸來之後,好讓葉重華把連嵩那雙眼睛換給阿瑀。”晉連城神色認真地說,“他們都說守界的長老動手殺了大舅舅和阿瑀,你們又是怎麽回來的?”
連策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阿城你真是有心了,不過那葉重華怕是已經死了。我們回來沒有走去時的路,也不知道為何會傳回我們已死的消息。我們能平安回來,多虧這次出去遇到的一個貴人。”
晉連城有些好奇:“什麽貴人?竟能幫上大舅舅?”
連瑀笑了:“阿城表哥,那個貴人也是你的故人,你不妨猜猜,她是誰?”
晉連城神色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絕色又冷漠的臉龐,苦笑了一聲說:“原來是她啊,怪不得……”
“阿城啊,以前你與那阿九姑娘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舅舅也不怪你之前說了謊,以後你可不要再糾纏她了,她是我們的恩人,沒有她相助,我們這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連策看著晉連城神色認真地說。
晉連城沉默不語,連策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問晉連城:“那三朵龍焱花還在嗎?”
晉連城點頭:“還在,沒有人進過藏寶庫。”
“那就好。”連策點頭,“我已經答應了要將那三朵龍焱花贈予阿九作為謝禮,可不能食言。”
晉連城擰眉,突然開口反對:“這恐怕不行了!”
連瑀愣了一下:“阿城表哥,你不是喜歡阿九嗎?爹要把龍焱花送給她,你為何要反對呢?如果她知道這件事,豈不是更討厭你嗎?”
晉連城搖頭說:“大舅舅,阿瑀,我已經答應了玄苦師父,要把龍焱花贈送給我的師兄,也絕對不能食言。”
“你師兄?玄苦還有別的徒弟?”連策有些意外。
晉連城點頭:“嗯,雖然我尚未見過,但想必也是個高人。大舅舅,我是喜歡阿九,但一碼歸一碼,現在我們蓮霧城的危機並沒有完全解除,五大家族接下來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必須要抓住元隱門這個靠山,否則連家就危險了!我答應了我師父的,他又極疼愛我那師兄,如果我反悔了,他一氣之下走了,接下來想要再求他幫忙,就難了。”
“阿城表哥,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連瑀表示有些懷疑,總感覺晉連城不應該拒絕把龍焱花送給穆妍才是。
晉連城眼底閃過一道暗光,點了點頭說:“我這也是為了蓮霧城考慮,把龍焱花通過我師父,贈予我師兄,我那師兄如若現身,也定會念我一份好,說不定會幫著我們連家。至於阿九那邊,她那個人我也了解,她不會因為幾朵龍焱花就跟你們反目成仇的,大不了等龍焱花過幾年再開,留著送給她就是了。”
連策聽了,覺得晉連城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現在馬上能幫他們的是玄苦,下次再見穆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連策去看連菁了,就剩了連瑀和晉連城二人相對而坐。
連瑀對晉連城說:“阿城表哥,你肯定還有別的私心,剛剛沒有完全說實話。”
晉連城笑了:“阿瑀你想多了。”
其實晉連城內心此刻想的是,要送龍焱花給穆妍,那也得以他自己的名義去送,連策和連瑀答應送出去的,跟晉連城沒有關係,就算晉連城答應了,穆妍也不會念他一點好,何必呢?而且晉連城有種直覺,如果龍焱花真的送給了穆妍,穆妍十有八九會先給蕭星寒用,晉連城怎麽可能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晉連城還是堅持,把龍焱花送給他那位尚未謀麵的師兄更好……
不遠處的打鬥聲變得小了,慘叫聲也消失了,玄苦睜開眼睛,抬頭,就看到原本的八個人,現在隻剩下一個還背對著他們,用長劍撐著地,站在那裏,像個血人,而其他七個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有的腦袋沒了,有的四肢斷了,有的胸口插著一把劍,有的身體被劈成了兩半,真真是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玄苦神色十分不忍,再次閉上眼睛,沉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師父,”晉連城在旁邊低聲開口,對玄苦說,“我那二舅舅像是還活著,師父如果想要救他,弟子便聽師父的。”
玄苦微微點頭:“難得元規你到現在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你就去把他救了,為他療傷吧。”
玄苦話落,晉連城微微點頭,抬腳朝著連嵩走去。而他荷包之中的藥粉,隻剩下了一點,還在朝著連嵩所在的方向飄散。
聽到玄苦在背後出言提醒:“小心一些,他或許還會發狂,莫讓他傷了你。”
晉連城點頭,在玄苦看不到的地方,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繼續靠近連嵩。
連嵩此時尚未恢複神智,他也受了很重的傷,胸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大腿上麵還插了一支匕首,滿身是血,有些是他的,更多的是別人的,其中還有他的兒子連薊的,而他現在腳下踩著的,就是連薊慘死的屍體。
夜風驟急,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晉連城的荷包已經空了,空氣中彌漫著的毒藥粉漸漸散去,連嵩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頭腦有片刻的清明,一低頭就對上了連薊死不瞑目的眼睛!
連嵩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他看到連薊死了,連家六位長老也都慘死在他腳下,死狀可怖!
連嵩身子一顫,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卻感覺身下軟軟的,低頭一看,他竟然坐著一個長老滿是血的臉!
連嵩尖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從屍體堆裏麵出去了,渾身都在不住地顫抖,他卻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感覺全身如墜冰窟,一瞬間沒了知覺……
晉連城緩緩地靠近連嵩,連嵩驚恐的表情和狼狽的動作全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他在距離連嵩還剩下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輕啟薄唇,喚了連嵩一聲:“二舅舅。”
連嵩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猛然轉頭,就看到晉連城好好地站在他身後。說是好好的,其實晉連城身上也有一些傷口和血跡,但是跟連嵩比,跟連薊比,那就真的算是很好了。
“你……”連嵩瞪大眼睛看著晉連城,像是見鬼了一般,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他明明召集了蓮霧城最厲害的高手,一起來殺晉連城,為何他的人都死了,晉連城卻還活著?
“二舅舅,節哀吧。”晉連城看著連嵩,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欠揍至極。
連嵩愣愣地轉頭,再次看到連薊慘死的屍體,而連薊胸口插著的那把劍,赫然正是連嵩用了很多年的佩劍,連嵩此時手中握著的,是他搶來的連薊的劍……
一瞬間,連嵩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和連薊的死因,像是瘋了一樣,爬起來持劍就朝著晉連城殺了過來:“是你!是你!都是你做的!去死吧!”
晉連城後退了兩步,“被逼”出手,並沒有用多大力氣就把連嵩給控製住了。
此時兩人都背對著玄苦,從玄苦的角度看,晉連城一手是從背後束縛著連嵩,不讓連嵩再發狂。玄苦卻沒有聽到,晉連城壓低聲音在連嵩耳邊一字一句,殘忍地說:“我親眼看到了,就是你,親手殺了你唯一的兒子……”
“啊!”連嵩痛苦地嘶吼,拚命地掙紮,可他受傷太重,根本掙脫不開晉連城的桎梏了。
晉連城把連嵩打暈,一手扶著他,轉身看向了玄苦,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甚至有幾分沉痛之色:“師父先回房休息吧,這邊的事情,我來安排,我會找府中的大夫,給二舅舅療傷的。”
玄苦聞言,卻並沒有離開,他看了一眼那些屍體,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盤膝在地上坐了下來,開始念經為他們超度。
晉連城也沒有管玄苦,他果真把連嵩帶回了他的房間,然後找來了城主府的大夫為連嵩療傷。晉連城還找了人過來,為死去的七個人收屍。
先前這座府中已經沒有下人和侍衛願意聽晉連城的吩咐了,但是現在,情況又不同了。連嵩今晚這場行動,直接折損了蓮霧城十位長老之中的六位,還有一位長老不在城中,在守界,另外三位長老,有一位最精明的被安排到祁家去解釋龍焱花的事情了,還有兩位是老油條,今夜故意裝病並沒有前來,但聽到這邊的動靜,已經偷偷過來,在暗中看到發生了什麽事。
對於旁觀者來說,恐怕也隻有玄苦會相信今夜慘死的那些人跟晉連城無關了,因為晉連城是玄苦的徒弟,他還精心謀劃,給了玄苦一個聽起來非常合理的解釋。但是其他人的第一感覺都會是,晉連城實在是太狠了,這一定是他下的毒手!
不過無論如何,連薊已死,連嵩生死不明,這城主府中暫時沒有人再敢找晉連城的麻煩了,這些人當初能背叛連策,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連嵩告訴他們,其他五大家族之主都要殺連策,並且已經聯手了,讓他們相信了連策和連瑀父子不可能活著回來,他們不管心中怎麽想,即便不願,為了活命也都隻能向連嵩低頭。
如今情況其實也差不多,風水輪流轉,連嵩自己又遭了難,城主府中的其他人現在再傻乎乎地效忠連嵩,自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這些人之前既然能背叛連策,也都不是什麽忠貞之人,至少都有幾分見風使舵的本事,這會兒自然也能背叛連嵩,聽晉連城的吩咐行事。
一直到天色大亮,連策的夫人韓氏帶著連菁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玄苦依舊閉著眼睛盤膝坐在那裏念經,如果不是有聲音傳出來,看著都像是成了一尊雕塑。
院中的屍體已經悉數不見了,但院中地上還有尚未完全清理幹淨的血跡,沒有散去的晨霧之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韓氏看到晉連城的房門虛掩著,快步走了過去。
“連城!”韓氏叫了一聲,推開了麵前的房門,就看到晉連城神色如常地坐在房間裏,而旁邊的軟塌上麵,躺了一個麵白如紙昏迷不醒的人,不是連嵩又是誰?
連菁也進來,把身後的房門關上了,蹙眉看著晉連城問:“表哥,昨夜發生了什麽?”
“我聽說,你把他們都……”韓氏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院中的血跡,和躺在那裏半死不活的連嵩表明,她聽說的事情,應該就是真的。
晉連城也沒有站起來,開口招呼韓氏和連菁坐下,然後看著韓氏說:“事情就是大舅母想的那樣,我說過,我要除掉他們,我做到了。”
韓氏目光幽深地看著晉連城,沉默了片刻之後說:“你是個有本事的,怪不得阿瑀先前說你比他聰明得多。”
“表哥,為何還要留著連嵩?”連菁看著連嵩的眼神滿是恨意,因為連策和連瑀很可能已經被連嵩給害死了,連菁不解晉連城為何還要救連嵩。
晉連城目光往外看了一眼,示意韓氏和連菁:“因為外麵那位。”
連菁眨了眨眼睛,小聲說:“表哥,難道那個玄苦師父不知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晉連城倒也沒想騙韓氏和連菁,微微搖頭說:“當然不能讓他知道。”
“那表哥是怎麽做到的?聽說他們是自相殘殺的,表哥手中是不是有什麽了不得的毒藥?”連菁看著晉連城問。連菁從小喜歡搗鼓各種藥材,醫術也不錯,對醫毒都很感興趣。
韓氏蹙眉,嗬斥了連菁一聲:“都什麽時候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表哥心中有數,問那麽多做什麽?”
連菁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晉連城微微一笑說:“無妨,是一種毒藥,朋友送的,不過昨夜都用完了,不然可以留一些給菁兒瞧瞧。”
連菁有些可惜的樣子,晉連城看著韓氏,神色認真地說:“大舅母,就讓連嵩活著吧,我剛剛已經廢掉了他的武功,他接下來隻會生不如死,但如果我殺了他,會讓外麵那位很不滿,他畢竟是出家之人,跟我們不同,我們接下來還要靠著他度過難關,不能得罪他。”
韓氏點頭,也往外看了一眼:“連城你做得對。”
“我剛回來的時候,怕我自己出事,城主令落入連嵩和連薊父子手中,就把城主令交給了師父保管。晚些時候我從師父那裏取回來,交給大舅母。雖然我堅信大舅舅和表哥一定會活著回來,但是他們歸期未知,其他五個家族又虎視眈眈,城中不可一日無主,接下來就請大舅母來主持大局了。”晉連城看著韓氏神色鄭重地說。
韓氏皺眉,思索了片刻,似是想起了生死未卜的連策和連瑀,一臉的哀傷,又看了一眼身旁年紀尚幼的連菁,搖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阿城,我是個婦道人家,雖然也會一些武功,但你也知道,我的武功並不強,平日裏我做的也就是幫你大舅舅管理府中內宅事務,哪裏能管得住如今的連家?阿城你是個有本事的,也極聰明,這次內賊能除,都是你的功勞,不枉你大舅舅那樣疼你。算起來,你也是連家正經的血脈,你說得對,蓮霧城外敵環伺,不可一日無主,你大舅舅和表弟……先不提他們,如今這城主,隻能你來當了!”
連菁認同地點頭:“是啊表哥,現在我們隻能靠你了。”
晉連城歎氣苦笑:“大舅母,菁兒,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說什麽客套的廢話了。既然大舅母如此囑托,我發誓,我一定會拚盡全力,守住蓮霧城,守護連家,保護好大舅母和表妹,至少……要撐到大舅舅和表弟歸來,到時我就可以把城主令再還給大舅舅了。”
聽到晉連城最後一句話,韓氏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淚來。
晉連城提出要把城主令從玄苦那裏拿回來,交給韓氏來主持大局,其實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段。晉連城很清楚韓氏沒有能力,也不會願意勉力當這個城主的,而蓮霧城不可一日無主,晉連城已經把那個位置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不能讓蓮霧城被滅了,這樣他在這邊就再沒有立足之地,因為他從未想過要真的跟著玄苦去剃度出家,加入元隱門,所以他接下來會努力守住蓮霧城。
但晉連城最後一句話,說等連策歸來,要把城主令歸還,倒也有幾分真心。雖然晉連城覺得連策和連瑀已經凶多吉少了,但以他自己的閱曆,他覺得事情沒有絕對,連策和連瑀還是有回來的可能性的。晉連城心知自己現在的實力還有待提升,那五朵龍焱花給他的助力,他尚未完全吸收消化,需要時間來閉關修煉。現在情勢緊迫,他根本沒有時間,如果連策回來了,他會交出城主令,然後去提升自己的實力,再做其他的打算。
過往的經曆告訴晉連城,沒有足夠的能力,貿然去追求掌控不住的權勢,下場一定會很慘。連嵩和連薊就是眼下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晉連城畢竟從小沒有在蓮霧城長大,去年才歸家,雖然蓮霧城中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先前大多時候都在修煉,跟很多人都沒有打過交道,要論威信,他在眾人心中唯一的一點威信,來自於昨夜他用殘忍的手段殺死了連薊和六位長老這件事。
雖然韓氏怨恨那些見風使舵的屬下,但是現在總不能把他們都給殺了,還要靠著他們來守城。所以韓氏把連家剩下的兩位長老以及所有的弟子和下人,全都召集到了一起,宣布從今天開始,晉連城就是蓮霧城新的城主。
韓氏還專門讓晉連城把城主令提前交給了她,然後她再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城主令交到了晉連城的手中。而晉連城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僧袍,麵色平靜,站在那裏,看著連家所有人說:“我們蓮霧城,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連嵩和連薊父子勾結外賊,要毀掉我們連家,他們的下場你們都看到了!接下來不管是誰想要滅了我們蓮霧城,我們都絕不低頭!再有叛徒和奸細,連薊就是你們的下場!”
如果穆妍在這裏,聽到晉連城說的第一句話,怕是會笑了。“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這句話很有骨氣,很有尊嚴,但可惜,晉連城這個人,從來是不相信這種話的,包括現在也不相信,因為即便要跪著,要趴著,要被人踩在腳下摩擦,晉連城也不會為了尊嚴放棄求生的。
不過如今這種情境下,晉連城這麽說,倒是讓蓮霧城的男人都默默地挺直了腰杆,畢竟在能好好活著的情況下,沒有人不想要尊嚴。
如此,晉連城正式成為了蓮霧城的新城主,為了防止其他五個家族前來,晉連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本城主府的人全都派去,把守蓮霧城海岸各處和城門,一有消息,立即稟報。
卻說在晉連城歸來之後,就有一位長老被連嵩派去了祁家,連嵩找了個借口,讓那長老跟祁家解釋,說他再過一個月就能帶著龍焱花前去拜見祁城主。這也是連嵩等不及要對晉連城和玄苦出手的原因,因為他再拿不到龍焱花,怕真要得罪了祁家。
可惜被連嵩派去的長老是知道實情的,他選擇了背叛連嵩,直接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了祁家人,意在討好祁家。
當祁家人得知連嵩殺晉連城一個殘廢都沒成功,城主令還在晉連城身上,晉連城又攀上了元隱門少主,一起回到了蓮霧城這件事的時候,其實連嵩和連薊父子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無用的廢棋了。至於連薊心心念念著要娶祁家三小姐,連嵩還盼著跟祁家結親,事實上那祁家三小姐根本就看不上連薊,不過是在利用他們罷了。
沒過多久,除了祁家之外的另外四個家族,全都收到了祁城主的親筆信。
在晉連城當上蓮霧城城主半個月之後,一天深夜時分,他在打坐修煉,聽到外麵響起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喊“城主大人,不好了!”
晉連城神色微變,起身開門,就看到一個侍衛神色難看地說:“城主大人!祁少主,韋城主,韓城主,諶城主,紀少主,都到了南城門!說要進城做客!烏壓壓的船,我們攔不住啊!”
晉連城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很快走到旁邊,去敲玄苦的房門。剛抬手,門就開了,玄苦出現在門口,微微歎了一口氣,看著他說:“為師隨你去看看吧。”
“多謝師父!”晉連城躬身一禮,然後很快帶著玄苦一起朝著蓮霧城南城門而去。得到消息的韓氏命連菁待在房間裏麵不要出去,她也很快追著晉連城過去了。
蓮霧城南城門緊閉,守城兵一個個皺著眉頭,把武器拿在手中。
晉連城帶著玄苦上了城樓,就看到其他五個家族的人,已經都下了船,到了城門之下了。
如今實力最強的祁家,來的是少主祁寧遠,他被人簇擁著站在正中央,身旁站著的,赫然就是蓮霧城那位先是背叛了連策,後來又背叛了連嵩的長老,如果不是他,蓮霧城的守城大陣,也不會被外人這麽輕易就破了。
而人群之中還有一位,是韓城主,連策夫人韓氏一母同胞的親兄長。韓氏的父親韓老城主早幾年就已經徹底不管事了。
眾人抬頭,都看到了晉連城,也都看到了晉連城身邊站著的玄苦和尚。
祁寧遠未語先笑:“連城主,第一次見麵,不開城門請我們進去喝杯茶嗎?”
晉連城神色淡淡地說:“不速之客,無茶可請!”
祁寧遠哈哈一笑:“那我們就這樣聊一聊吧!”
祁寧遠話落,看了一眼旁邊那位蓮霧城的長老。
那位長老會意,往前跨了一步,仰頭,指著站在城樓上麵的晉連城大聲說:“大夫人,這個殘廢根本就不是我們連家的血脈!你們不要被他給騙了!老城主當年瀕死之時,還在牽掛被送走的大小姐,說讓城主把大小姐找回來,城主發了誓,一定會找回大小姐。最後城主遍尋無果,遇到了這個容貌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人,便讓他假冒大小姐的兒子,帶了回來,到老城主墳前祭拜,好讓老城主在地下能夠安息。城主心善,後來便把這個冒牌貨給留在了城中,因為他的容貌,真把他當做了親外甥來看待!但他是假的!”
蓮霧城的人都愣住了,韓氏眸光一寒:“你這個背信棄義的老賊,休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連城是被相公用血蹤蠱找回來的,就是連家的血脈!”
這長老的話並沒有幾分道理,一聽就是信口編造的。而今夜其他五個家族擺明了也不是來跟連家講道理的,隻是非要硬扯出一個可笑的理由,好對晉連城發難罷了。
“連夫人,我們可是聽聞連家可能會落入外人之手,應韓城主所求,一同前來,為連夫人主持公道的。”祁寧遠話落,似笑非笑地看了韓城主一眼。
韓城主神色冷漠地看了一眼韓氏,然後點了點頭說:“沒錯。”
“我們連家的血脈傳承,不需要你們這些外人插手!”韓氏冷聲說。
“祁少主,你們如此氣勢洶洶地前來,怕是已經算好了滅了蓮霧城之後,怎麽瓜分利益了吧?又何必在這裏虛偽地汙蔑本城主的身世,還故意讓韓城主開口,惡心我大舅母!”晉連城冷聲說。
祁寧遠聞言又笑了:“這位小連城主倒是很有骨氣呢!那好,本少主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身世暫且不提,也不管韓家,本少主聽聞小連城主拜了元隱門少主為師,元隱門的麵子,本少主是要給的。現在給小連城主一個機會,跟隨玄苦師父,一同離開,去元隱寺剃度出家,蓮霧城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否則,這後果,你承擔不起。”
祁寧遠話落,又看向了晉連城身旁的玄苦,微微一笑說:“玄苦師父,元隱門和六大家族之間的約定,你我都很清楚。現在玄苦師父請帶著你的徒弟離開蓮霧城,我們不會為難他,你也不必壞了規矩插手六大家族的爭鬥,豈不是兩全其美?”
玄苦蹙眉:“祁少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逼迫連家?”
晉連城冷聲說:“師父不必與他們廢話,他們這種陣仗,今夜是一定要滅了連家了!我不會走的,你們想進蓮霧城,就從我的屍體上麵踏過去!”
晉連城話落,拔劍而出,指向了祁寧遠。
祁寧遠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料定了有元隱門弟子的身份,本少主不敢動你是吧?韓城主,這小連城主,就交給你了,纏住他,不要傷他,其他人,動手!”
下一刻,韓城主飛身而起,朝著晉連城攻了過來。而玄苦身形如幻,擋在了晉連城身前。
晉連城握緊手中的劍,其實他心中也有些沒底,因為他現在最大的倚仗就隻有玄苦了……
大戰一觸即發,五大家族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暴怒的冷喝:“欺人太甚!你們當連某死了嗎?”
下一刻,所有人都停了手,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就看到一個人跳下了船,站在了海岸邊,不是連策又是誰?
祁寧遠麵色微沉,眼底閃過一道暗光,猛然抬手,抽了旁邊蓮霧城那個叛徒長老一巴掌:“你竟然騙本少主說連城主和連少主都遇害了,本少主怕連家出了亂子,才請了各家城主前來為連夫人主持公道!你這老匹夫,如此挑撥離間,忒毒的心思!”
祁寧遠話落,不等那長老辯解,拔劍就刺入了他的心口!那長老猛然瞪大眼睛,片刻就咽了氣。
祁寧遠又眼眸幽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城樓上麵的玄苦和尚,對韓城主打了個眼色,韓城主收劍退了回來,祁寧遠轉身,看向了正在靠近的連策和連瑀父子,微微一笑說:“連城主,都是誤會,本少主剛剛越俎代庖,幫連城主清理了一個家賊,連城主可不要介意啊!”
連策神色冷寒,正要開口怒罵祁寧遠和其他三位城主一位少主,卻聽到晉連城開口大聲說:“大舅舅,既然是誤會,請各位貴客早日歸家吧!我們蓮霧城廟小,招待不了這麽多大佛!”
連策擰眉,連瑀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衝動,大局為重。
連策冷哼了一聲說:“你們還不走,是想今夜就拚個你死我活嗎?這裏是蓮霧城,本城主還沒死呢!”
“連城主,告辭!”祁寧遠拱手,話落就示意所有人撤退。並不是他們五家聯合起來打不過蓮霧城一家,現在最棘手的其實是晉連城身邊站著的玄苦和尚。祁寧遠顯然並不想得罪元隱門,也不想真的跟連策動手,他們的計劃完全毀了,便也不打算繼續了。
連策就站在城樓上,看著五大家族的船陸續離開,氣恨地握拳砸了一下旁邊的城牆:“可惡!如果再回來晚一些,怕是就讓他們得逞了!”
連策的夫人韓氏早已經淚流滿麵了,看著連策說:“這次多虧了有連城,否則,這蓮霧城,早就姓祁了。”
連策神色欣慰地看著晉連城,這才看到晉連城身上的僧袍,還有旁邊站著的玄苦和尚,愣了一下:“阿城你出家了?”
晉連城搖頭:“大舅舅,我隻是拜了元隱寺的玄苦師父為師,當了個俗家弟子,這次能渡過難關,多虧了師父出手相助。”
“原來如此。”連策對著玄苦行了個大禮,“多謝玄苦師父!”
五大家族的人都退了,危機暫時解除,連策和連瑀回到城主府,跟晉連城和韓氏聊了許久,主要是在講蓮霧城這幾個月的變故。到快天明的時候,連瑀才送了韓氏去休息,然後又回來。
“大舅舅,城主令,還給你。”晉連城解下腰間的令牌,還給了連策。
“阿城啊,這次真的是你救了蓮霧城,救了咱們連家,你也受苦了。”連策把令牌接了回去,看著晉連城說。
“我還好,不過為何大舅舅此去沒有帶了那葉重華回來?我沒跟大舅母細說,其實我留著連嵩的性命,也是為了等大舅舅和阿瑀歸來之後,好讓葉重華把連嵩那雙眼睛換給阿瑀。”晉連城神色認真地說,“他們都說守界的長老動手殺了大舅舅和阿瑀,你們又是怎麽回來的?”
連策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阿城你真是有心了,不過那葉重華怕是已經死了。我們回來沒有走去時的路,也不知道為何會傳回我們已死的消息。我們能平安回來,多虧這次出去遇到的一個貴人。”
晉連城有些好奇:“什麽貴人?竟能幫上大舅舅?”
連瑀笑了:“阿城表哥,那個貴人也是你的故人,你不妨猜猜,她是誰?”
晉連城神色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絕色又冷漠的臉龐,苦笑了一聲說:“原來是她啊,怪不得……”
“阿城啊,以前你與那阿九姑娘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舅舅也不怪你之前說了謊,以後你可不要再糾纏她了,她是我們的恩人,沒有她相助,我們這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連策看著晉連城神色認真地說。
晉連城沉默不語,連策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問晉連城:“那三朵龍焱花還在嗎?”
晉連城點頭:“還在,沒有人進過藏寶庫。”
“那就好。”連策點頭,“我已經答應了要將那三朵龍焱花贈予阿九作為謝禮,可不能食言。”
晉連城擰眉,突然開口反對:“這恐怕不行了!”
連瑀愣了一下:“阿城表哥,你不是喜歡阿九嗎?爹要把龍焱花送給她,你為何要反對呢?如果她知道這件事,豈不是更討厭你嗎?”
晉連城搖頭說:“大舅舅,阿瑀,我已經答應了玄苦師父,要把龍焱花贈送給我的師兄,也絕對不能食言。”
“你師兄?玄苦還有別的徒弟?”連策有些意外。
晉連城點頭:“嗯,雖然我尚未見過,但想必也是個高人。大舅舅,我是喜歡阿九,但一碼歸一碼,現在我們蓮霧城的危機並沒有完全解除,五大家族接下來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必須要抓住元隱門這個靠山,否則連家就危險了!我答應了我師父的,他又極疼愛我那師兄,如果我反悔了,他一氣之下走了,接下來想要再求他幫忙,就難了。”
“阿城表哥,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連瑀表示有些懷疑,總感覺晉連城不應該拒絕把龍焱花送給穆妍才是。
晉連城眼底閃過一道暗光,點了點頭說:“我這也是為了蓮霧城考慮,把龍焱花通過我師父,贈予我師兄,我那師兄如若現身,也定會念我一份好,說不定會幫著我們連家。至於阿九那邊,她那個人我也了解,她不會因為幾朵龍焱花就跟你們反目成仇的,大不了等龍焱花過幾年再開,留著送給她就是了。”
連策聽了,覺得晉連城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現在馬上能幫他們的是玄苦,下次再見穆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連策去看連菁了,就剩了連瑀和晉連城二人相對而坐。
連瑀對晉連城說:“阿城表哥,你肯定還有別的私心,剛剛沒有完全說實話。”
晉連城笑了:“阿瑀你想多了。”
其實晉連城內心此刻想的是,要送龍焱花給穆妍,那也得以他自己的名義去送,連策和連瑀答應送出去的,跟晉連城沒有關係,就算晉連城答應了,穆妍也不會念他一點好,何必呢?而且晉連城有種直覺,如果龍焱花真的送給了穆妍,穆妍十有八九會先給蕭星寒用,晉連城怎麽可能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晉連城還是堅持,把龍焱花送給他那位尚未謀麵的師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