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天冥國的大船路過星月島南岸,船上的人都醒了,甲板上麵有一群士兵舉著火把,把周圍照得很亮,還有一群弓箭手對著星月島附近的海域放了兩波箭,離玥抬手示意,他們才停了下來。


    被吵醒之後披著衣服出來的冥銘,看著海麵上隻生下一艘被射成篩子的小船,見不到人影,神色有些惱怒地對離玥:“離侍郎,誰讓你下令放箭的?”


    離玥微微垂眸:“三皇子殿下恕罪,微臣是為了三皇子殿下的安危。”


    “這裏還輪不到你一個禮部侍郎做主!”冥銘麵色微沉。


    “三皇子恕罪,出門在外,小心為上。”離玥低著頭,說的話看似很恭敬,實則是在表明他沒錯。


    冥銘看著離玥,態度卻突然緩和了:“離侍郎,馬上就要到神兵城了,我們遇到的人都有可能和神兵城有關,貿然動手,不是好事。本皇子隻是想提醒離侍郎,遇事三思而後行。本皇子相信,離侍郎會保護好本皇子的安危的。”


    冥銘今年才十八歲,容貌與冥禦風有幾分相似,也是個美男子,隻是身體看起來有些虛弱,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氣場不足,站在離玥麵前,明顯氣勢壓不過離玥。


    “微臣謹記三皇子教誨。”離玥低頭說。


    “罷了,繼續開船吧,明日到了神兵城,離侍郎可要小心一些。”冥銘話落,轉身回去了。


    離玥抬頭,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上麵沒有絲毫溫度,而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歸於平靜的海麵,還有不遠處的星月島,眼眸微眯。他不是第一次來神兵城,所以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路過這座島嶼。


    而離玥上次代表天冥國皇室來的時候,路過星月島,看島上似乎沒有人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便前去查探,結果差點被困在陣法裏麵出不來,所以這次根本沒有要靠近星月島的意思。


    離玥看了一眼那艘還漂在海麵的小船,神色淡漠地收回了視線。他現在雖然隻是小小的禮部侍郎,但是隊伍之中並沒有人真的敢對他不客氣,包括冥銘在內,因為隻要不傻,都會知道離玥被貶隻是暫時的,類似的事情之前發生過一次,他們都相信離玥未來還會是天冥國的國師,因為離玥被貶之後國師之位空懸著。


    而離玥身為離國公府唯一一個活著並且身體健全的公子,隻要離國公一死,他便能繼承爵位,成為新的國公。至於離玥這麽多年為何一直留著離國公的性命,沒有殺了他,外人就不知道了。


    離玥同時還是這支隊伍之中實力最強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陰狠手段,誰敢得罪他?所以表麵上離玥低頭了,事實上這支隊伍,他還是暗中掌控的那個人。


    天冥國的船漸漸遠去,穆妍和拓跋嚴已經遊到星月島東側上了岸。他們是在南岸邊的海域落水的,之所以沒有選擇最近的南岸上陸,是為了避免星月島上麵的那兩個高手再循著他們留下的蹤跡找過去。


    穆妍和拓跋嚴都沒中箭,隻是衣服都濕了,而穆妍之前兩隻手都受了傷,還沒來得及處理傷口,就被逼著跳了海。如果她的手沒受傷的話,其實是可以跟離玥的人抗衡的,但那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娘……”拓跋嚴都快哭了。他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扶穆妍坐下,把穆妍身上的劍和穆妍手中還緊握著的那根木棍扔在一邊,抓住穆妍的手,受傷之後被海水泡過的手看起來血肉模糊,拓跋嚴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低著頭拿著帕子小心翼翼地給穆妍擦拭傷口,然後給穆妍上藥。


    穆妍神色微微有些疲憊,所謂計劃跟不上變化,今夜這說變化都太輕了,突如其來的危機一波接著一波,饒是她夠冷靜夠理智,本以為可以脫身,沒想到運氣不好一出海就正好碰上了離玥那個變態,最後搞得著實有些狼狽。


    “兒子,你再哭就不帥了。”穆妍看了一眼拓跋嚴,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因為拓跋嚴安然無恙,而她不過受了一點小傷,對她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娘,別笑了,我心裏難受著呢。”拓跋嚴小聲跟穆妍說。


    穆妍這下真的被逗笑了:“兒子,好疼啊,怎麽辦?給我吹一下吧。”


    拓跋嚴皺眉,神色無奈地看了看穆妍,還真的低頭吹了吹,說了一句:“不疼了。”


    穆妍唇角微勾,仰頭看著夜幕之上的點點繁星說:“小嚴,還記得最開始你老爹把你帶到蕭王府的時候,你不笑,也不哭,我當時就一直在想要怎麽讓你哭出來,還想過要不要打你一頓呢。”


    拓跋嚴再想起當初的事情,似乎已經很久遠了,對他來說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他皺了皺小鼻子說:“娘才舍不得打我呢!”


    拓跋嚴用內力弄幹了他自己的外衣,撕掉給穆妍包紮了傷口,等包好了之後,穆妍舉起自己被包成熊掌的兩隻手,無奈地說:“乖兒子,你包成這樣,我接下來什麽都做不了。”


    “娘什麽都不用做,我來。”拓跋嚴讓穆妍坐好,他要用內力把穆妍的衣服弄幹,穆妍哭笑不得地說:“算了算了,這大夏天的也不冷,風一吹很快就幹了。”


    “那不行,會染上風寒的。”拓跋嚴很堅持,最後穆妍也就由他去了。


    後半夜倒還真的有點冷,兩人在一處避風的大石後麵坐著,拓跋嚴去撿了一些幹柴生了火,還把自己剩下一半的外衣蓋在穆妍身上,靠著穆妍的肩膀說:“娘,那兩個老頭會不會已經走了?”


    “或許。”穆妍說,“咱們等天亮再過去。”


    “萬一他們還沒走怎麽辦?娘的手受傷了,不能動武。”拓跋嚴說。


    “放心,我有辦法,咱們打不過總能跑。”穆妍很淡定地說。之前拓跋嚴被抓走,導致她束手束腳,幾乎就沒出手,她的武功是不如那兩個人,但論綜合實力,她自認為不會真的輸。既然來了,都已經搞得這麽狼狽,也不能空著手回去。況且現在那兩人就算還在,大抵也是一死一活了。


    拓跋嚴坐直了身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娘靠著我睡一會兒。”


    穆妍微微一笑,把頭靠了過去:“好,還真有點累了。”


    拓跋嚴眼神戒備地坐在那裏,還時刻盯著周圍,雖然他已經撒了不少避毒的藥粉,但還是要小心某些可能會出現的大型動物。


    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穆妍睜開眼睛,氣色好了很多,感覺手上的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了,因為用的藥效果極好。


    拓跋嚴小聲問:“娘餓不餓?”


    拓跋嚴正想說穆妍餓的話他去抓幾條魚烤來吃,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本來沒打算在這邊停留,帶了一些幹糧,但都在船上,那艘船在北岸。就算現在回程,也得一天時間才能到神兵城。


    “還真有些餓了。”穆妍盯著不遠處的草叢說,“兒子,咱們抓幾條蛇烤著吃吧。”


    拓跋嚴皺眉:“我不喜歡蛇。”


    “沒關係,你眯一會兒,娘去弄,保證你吃了這次想下次。”穆妍舉著兩隻“熊掌”對拓跋嚴說。


    “不行,娘的手受傷了,真想吃的話,還是我來吧。”拓跋嚴小臉著實有些糾結,但還是跟著穆妍朝著不遠處的草叢走了過去。


    在穆妍的指導下,拓跋嚴皺巴著小臉,很快抓了幾條蛇,然後把有毒的部位去掉,剝了皮,到海邊去清洗幹淨,在海水裏麵泡了一小會兒,用細細的樹枝串起來,然後放在還沒熄滅的火上慢慢地烤。


    等蛇肉烤好的時候,太陽已經從海平麵升了起來,朝霞漫天。


    拓跋嚴用樹枝把蛇肉架在快要熄滅的火堆上麵,不讓穆妍動,他去取了淡水過來,用大樹葉盛著,讓穆妍喝了一點,然後舉著烤得香氣四溢的肉遞到了穆妍嘴邊:“娘吃吧。”


    穆妍咬了一口,然後對拓跋嚴說:“你也嚐嚐。”


    看著穆妍鼓勵期待的眼神,拓跋嚴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隻是肉,不是蛇,然後咬了一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在海水裏麵泡過的肉烤熟了之後有淡淡的鹹味,即便沒有其他的香料,也很鮮美。


    “兒子,你不是六歲就能自己殺狼的勇士嗎?竟然怕蛇啊?”穆妍一邊吃肉一邊取笑拓跋嚴。


    拓跋嚴表示不服:“娘,我隻是不喜歡,不是怕。”


    “好吧,這次吃了,下次就喜歡了。”穆妍微微一笑,“咱們吃完就上路。”


    兩人雖然沒吃飽,但也不餓了,又喝了點水,把火徹底熄滅了之後,就往神兵城北岸而去。


    從東岸繞到北岸,並沒有用太久。看到兩人昨日過來用的那條船已經不見了,穆妍蹙眉說:“那兩個人,活下來的應該用了我們的船走了。”


    穆妍話落拓跋嚴就鬆了一口氣,其實他不想再碰到那兩個武功高強的老頭,雖然穆妍說她有辦法,但一旦動武,穆妍手上的傷口肯定會裂開的。


    穆妍的劍和那根棍子都被拓跋嚴用他剩下的外衣綁著背在背上,那根棍子還是橫著的,不然會更沉。穆妍本來說她可以拿著,拓跋嚴死活不讓,她隻是手受了傷,倒像是她整個人都很虛弱一樣。


    雖然覺得島上除了他們之外,應該沒有活人了,但兩人還是小心戒備地靠近了那個洞窟。洞窟周圍有很明顯的打鬥痕跡,也有一些血跡,不過並沒有看到屍體。


    拓跋嚴要進去,穆妍一把把他拉到了身後,先進去了。


    拓跋嚴皺眉,小聲說:“娘,你的手不能動,傷口還沒徹底愈合,會流血的。”


    “太過分了!”穆妍舉著兩隻“熊掌”,很想拍牆,還是忍住了,而她的臉色相當不好看。


    拓跋嚴進來,看了一眼,直接爆粗口了:“那兩個老混蛋,竟然把赤焰花都搶走了!”


    而事實上讓他們生氣的不是開了的赤焰花都被搶走了,而是沒開的赤焰花,也全都被毀掉了,那些赤焰花株都被連根拔起扔在了那裏,明顯就是故意的。


    “娘,算了吧。”拓跋嚴冷靜下來之後就伸手拍了拍穆妍的肩膀,想安慰穆妍,“別跟那種人生氣,那個抓我的老頭背信棄義,昨夜還想搶娘身上的寶貝,本來就不是好人。”


    “兒子,現在我們辛苦一點,把這些被拔掉的赤焰花小心整理一下,帶回家去吧。”穆妍神色有些無奈地說。


    “啊?”拓跋嚴愣了一下。


    “都還沒死,用這裏的水泡著根,別見光的話,過一兩天再種下去,或許還能活。”穆妍若有所思地說。赤焰花對他們來說太珍貴了,穆妍還計劃著等蕭星寒把那邊的朋友接過來之前,把給他們的紫金丹都準備好,到時候給他們提升實力,所以赤焰花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可沒想到這次遇到了一個老賤人,搶走開了的花就算了,還把剩下的給拔了,穆妍隻能盡力挽救了。


    “帶回去種哪裏呢?”拓跋嚴問。


    “咱們城主府後山也有個溫度濕度差不多的洞穴,試試吧。”穆妍說。她把玄冥山各處都看遍了,當時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有沒有特殊的藥材,找到那個洞穴的時候,還在裏麵看了好幾遍,因為她覺得那裏麵應該適合赤焰花生長,可惜沒有。


    現在把這些赤焰花原地種下去,存活的可能性固然是更大的,但是下次難保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穆妍沒有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心情,隻是這東西原本就被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還等著用,就不那麽無私地留在這裏,再給別人搶奪的機會了。


    拓跋嚴去砍了一些小樹,把不是很粗的樹樁挖空,然後把洞窟裏麵的水裝進去,然後再把赤焰花的根放進去。


    兩人忙到了日落西山才全都弄好,拓跋嚴不讓穆妍動手,怕穆妍的傷口裂開,所以基本都是穆妍指導,拓跋嚴幹活。中間拓跋嚴去打了魚烤來吃,還堅持舉著烤魚喂穆妍吃,穆妍也是很有享福的感覺了。


    而他們一直等到夜幕降臨,才把赤焰花從洞窟裏麵弄出來,因為這東西嬌貴,見光死。


    “兒子,明天天亮之前咱們要趕回家去,不然就白費力氣了。”穆妍對拓跋嚴說。他們沒有什麽可以完全遮住光的東西,所以白天不能走,現在走正好,不過要快一點,天亮之前趕回神兵城城主府,並且把這東西送到後山的洞穴之中。


    “嗯。”拓跋嚴認真地點頭。穆妍在星月島好幾處岸邊都藏了船,拓跋嚴去抓魚的時候已經把其中一艘弄到了北岸,把赤焰花運上船就能走了。


    拓跋嚴跑了好幾趟,把赤焰花小心地放在了船上,然後穆妍讓拓跋嚴休息,她用內力驅使著船,船如利箭一般離開了星月島北岸,朝著神兵城的方向而去。


    至於原本星月島的陣法,就是為了守著赤焰花才設的,穆妍這次離開的時候直接把陣法給毀了,因為也沒有用了。星月島她之後或許還有其他的安排,但是暫時就讓它繼續當一座誰都能上,但不是誰都敢上的毒島吧!


    “娘,你休息一會兒,我來吧。”拓跋嚴對穆妍說。


    “你去睡,等到了我叫你。”穆妍對拓跋嚴說。船行速度極快,夜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拓跋嚴心知他們趕時間,而他內力遠不如穆妍,讓他來的話速度太慢了,於是他站了起來,對穆妍說:“娘,我們一起吧。”


    “好。”穆妍微微一笑,“兒子真乖。”


    拓跋嚴笑了,跟穆妍一起用內力驅使著船往一個方向走,速度更快了。


    “娘,我們昨夜遇到的那艘船是天冥國的,下令放箭的就是離玥,他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到神兵城了。”拓跋嚴對穆妍說。


    “哼。”穆妍輕哼了一聲,“很好,這次不讓離玥脫層皮,休想離開神兵城!”


    拓跋嚴神色嚴肅地說:“當初他把大伯帶走,還看不起娘,之前在七殺城還害大伯,這次又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射殺我們,真的太壞了!我一定要報仇!”


    “會有機會的。”穆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兩人聊著天,倒也不覺得累,拓跋嚴很喜歡跟穆妍單獨在一起的時光,不是因為他其他時候感覺被冷落,隻是這個時候他是最開心最滿足的,穆妍每次叫他“兒子”的時候他都覺得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話了。


    而就在穆妍和拓跋嚴往神兵城趕的時候,天冥國的船已經在神兵城南岸靠岸了。


    這會兒夜幕剛剛降臨,南城門還沒關,南岸上麵的人雖然比白天少了很多,但也還有不少人在,有一些貨船正在喊著號子卸貨,也有一些客船是剛到的,客人準備等著參加半個月之後的第三次拍賣大會。


    莫輕塵和北堂靈素夫妻倆就站在南城樓上,看著遠處的海麵。


    莫輕塵皺眉說:“怎麽回事?如果順利的話,主子白天就能回來了,就算在星月島停留一晚,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要不我們去看看?”北堂靈素有些擔心地說。倒不是他們覺得穆妍出門不能太久,是家裏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奶娃,穆妍出去的時候說了第二天一定回來的,這會兒還沒到。


    “小妹還沒回來嗎?”穆霖出現在莫輕塵身後,身邊還站著獨孤傲。


    莫輕塵搖頭:“等了半天了,主子還不見影子。”


    “統領,天冥國的三皇子到了!”一個劍龍衛在下麵吆喝了三聲,莫輕塵才注意到,微微皺眉說了一句:“真想讓他們立刻滾蛋!”


    穆霖蹙眉:“小天兒,你去招待天冥國的人,暫時不要跟離玥起衝突,把他們請到驛館去,接下來的事情等小妹回來再說。”


    莫輕塵冷笑了一聲:“行,我給他們個麵子,作為天冥國的公主和駙馬,我們也該去見見‘親人’了!媳婦兒,我們走!”


    北堂靈素微微蹙眉,不知道來的人裏麵有沒有北堂家的人,她不是不敢麵對,隻是不想再見那些人的嘴臉。


    莫輕塵攬著北堂靈素下了城樓,對北堂靈素說:“什麽都別擔心,有你男人我呢!誰敢欺負你,我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北堂靈素笑了:“我知道,我不擔心,有你在嘛。不過這次先別衝動,穆妍另有計劃,等她回來再說。”


    “放心,我向來最懂分寸了。”莫輕塵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天冥國的船已經靠岸了,但是還沒有人下船,因為神兵城沒有人過來請,他們總不能自己下船然後去找客棧住。


    冥銘站在船頭,看著不遠處神兵城巍峨高聳的南城門,問了離玥一句:“離侍郎對神兵城的阿九城主了解多少?”


    離玥神色淡漠地說:“微臣並不了解,也沒有見過那位阿九城主。”


    “這樣啊,那他們為何上次會把離侍郎拒之門外呢?”冥銘有些疑惑的樣子。


    離玥沉默,沒有回答,因為他再說是因為神兵城要跟天冥國皇室為敵,都是廢話,因為神兵城的人已經說了,是跟他有私仇,但他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因為跟他結仇的人,還真的挺多的……


    “三皇子殿下,神兵城遲遲不派人過來請,未免太過怠慢了。”天冥國另外一個官員說。


    冥銘抬手示意那個官員閉嘴:“切記,我們是來為靈華公主送嫁妝的,這是喜事,是好事,不該說的話不要說,謹言慎行。”


    “是,三皇子殿下。”那個官員神色有些惶恐地低下了頭。


    離玥看了一眼冥銘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輕嘲。他知道冥銘不是草包,頗有幾分聰明,但他心裏也清楚,便是冥修不回去,天冥國的皇位也輪不到這個庶出的冥銘。就算冥禦風動了這樣的心思,離玥也不會讓冥銘如願的,因為他承諾過冥煦,要幫助冥煦登上天冥國的皇位。


    北堂靈素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冥銘神色有些不確定地問身後的人:“那位不會就是……”


    “三皇子殿下,那位就是北堂大將軍的嫡女,如今的靈華公主北堂靈素。”冥銘身後的官員恭敬地說。


    離玥早些年見過北堂靈素一次,還有記憶,而北堂靈素身邊的人,讓離玥的麵色瞬間沉了下去,眼底閃過一絲陰翳。因為上次離玥來,就是莫輕塵把他趕走的。


    “下船。”看著莫輕塵和北堂靈素帶著一隊侍衛走近,冥銘下令下船了。


    “這位就是冥三皇子吧?”莫輕塵拱手,看著冥銘客氣地說,“城主大人特命在下在此恭候多時了。”


    冥銘微微一笑說:“不知這位公子是?”


    “在下姓莫,神兵城總管。”莫輕塵微微一笑說。


    “那想必莫公子就是靈華皇姐的夫君了。”冥銘笑著說。


    “靈華皇姐?哪位?”莫輕塵故作不知地看了一眼北堂靈素。


    北堂靈素神色淡淡地說:“三皇子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冊封我當公主了?”


    冥銘點頭:“正是,此次本皇子奉父皇之命前來,就是專程要為靈華皇姐補上嫁妝的。”


    莫輕塵笑了,伸手就攬住了冥銘的肩膀:“這麽說,冥三皇子是我的小舅子了?那就不用見外了。”


    冥銘身子一僵,顯然有些不習慣,臉色也有幾分不自然,但還是順著莫輕塵的話叫了他一聲:“皇姐夫。”


    “哈哈!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當上皇親國戚了。”莫輕塵很高興的樣子,“媳婦兒,想來你在天照城肯定有一座很華麗的公主府,以後有空咱們過去住幾天。”


    冥銘眼眸微閃,隻能陪著笑說:“那是自然,父皇盼著靈華皇姐早日帶夫婿回去省親呢。”其實天照城根本沒有給北堂靈素的公主府,甚至北堂靈素原本在北堂將軍府的院子都早就被北堂家其他小姐霸占了,不過莫輕塵這麽說,冥銘也隻能回去之後趕緊稟明冥禦風,好好準備一座公主府了。


    離玥站在天冥國的官員隊伍裏麵,雖然刻意沒有靠前,但他的容貌氣質擺在那裏,依舊很顯眼。


    莫輕塵轉頭,看向了離玥,冥銘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就聽到莫輕塵很真誠地問了一句:“那位不是咱們天冥國堂堂國師大人嗎?怎麽站得那麽靠後?上次一別,本駙馬甚是想念呢。”


    雖然莫輕塵表現得很隨和,甚至開始自稱咱們天冥國,但冥銘又不傻,不會真的以為莫輕塵把他當自己人了。看到莫輕塵開始對離玥發難,冥銘嗬嗬一笑說:“皇姐夫有所不知,離國師辦事不力,已經被貶為禮部侍郎了,這次是隨行前來送嫁妝的。如果離國師之前有得罪皇姐夫的地方,還望皇姐夫別跟他計較。”


    “好說好說。”莫輕塵笑得一臉真誠,“本駙馬這個人向來不記仇,因為……一般有仇,我都當場報了。”


    冥銘神色有些尷尬,就聽到莫輕塵接著說:“三皇弟放心,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姐夫不會為難離國……哦不,該叫離侍郎了。隻是本駙馬對這官職啊,禮數啊,都還不太懂,萬一之後帶著靈華公主回天冥國省親,鬧出笑話就不太好了,三皇弟你說是不是?”


    冥銘有點懵,不知道莫輕塵到底打算做什麽。那邊莫輕塵帶來的人也在幫著從船上往下運東西,莫輕塵對冥銘很是客氣,甚至可以說是熱情,所以冥銘覺得這次應該不會被拒之門外,但神兵城還沒有車馬過來接,他們隻能在這等,莫輕塵想做什麽,冥銘還真攔不住……


    對於莫輕塵的問題,冥銘隻能硬著頭皮說:“皇姐夫不必擔心,父皇不會挑禮的。”


    “但身為晚輩,本駙馬不能不懂禮數。”莫輕塵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今日就讓這位禮部侍郎,給本駙馬示範一下,天冥國的禮數吧。”


    天冥國的官員都低著頭,心知離玥這次要倒黴了。雖然莫輕塵自稱神兵城總管,但他顯然在神兵城擁有極大的權力,是他們這次必須拉攏的對象。而冥銘一上來就認親,莫輕塵比冥銘還熱情,一副很高興當上天冥國駙馬爺的樣子,但這會兒所有人都有種感覺,他認這個駙馬爺名頭,似乎就是為了為難離玥……


    “這……天色不早了,不如改日……”冥銘有意想要調和,畢竟離玥現在還是天冥國的臣子,離玥丟臉,就是天冥國皇室丟臉。


    莫輕塵嗬嗬一笑說:“不急,我們已經安排了車馬過來接三皇弟和諸位去驛館,還需在此稍等片刻。作為天冥國的駙馬爺,本駙馬隻是讓離侍郎過來行個禮,三皇弟覺得這件事很為難?”


    冥銘搖頭:“怎麽會?應該的,是本皇子看到靈華皇姐和皇姐夫一時歡喜,忘了禮數。”


    然後冥銘轉頭,看著站在那裏的幾個天冥國官員,神色嚴肅地說:“你們還杵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過來拜見靈華公主和駙馬?”


    那些官員一個激靈,趕緊上前兩步,一個個都跪了下來,卻隻有離玥,低著頭站在那裏,沒有動。


    “離侍郎!注意你的身份!”冥銘皺眉。冥銘讓所有官員行禮的舉動,就是想讓離玥不至於那麽難堪,沒想到離玥還是不懂適時低頭的道理。


    莫輕塵似笑非笑地說:“原來見了公主和駙馬是要行跪禮的,不過這位禮部侍郎直挺挺地站在那裏,是幾個意思呢?三皇弟給姐夫解釋一下?這是不承認靈華公主的身份,還是覺得本駙馬不配他下跪行禮啊?”


    “離玥!”冥銘冷聲說,“跪下!”


    此時神兵城南城海岸邊不少人都知道天冥國的三皇子來了,一時不著急進城的都在附近看熱鬧,倒是覺得越看越熱鬧了。


    “神兵城竟然有一位天冥國的公主啊!”


    “明顯是為了拉攏神兵城,剛封的。”


    “剛封的那也是公主,那個禮部侍郎是怎麽回事?不要命了?”


    “什麽禮部侍郎?那是離玥,天冥國之前的國師!曾經在天冥國連皇帝都不用跪的!聽說他向來眼睛長在頭頂上麵,高傲著呢!”


    “都被貶成小官了還傲氣什麽呀?真有種就別當官啊!”


    “就是!”


    ……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而這邊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會很快傳遍神兵城,然後再傳到其他地方去。


    莫輕塵一點都不著急,攬著北堂靈素站在那裏,看著離玥似笑非笑地說:“離侍郎,你也是冥皇信任的臣子,如果你今天不跪下去,就是不認在下的駙馬身份。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事情,也沒什麽好談了。三皇弟,別怪姐夫,姐夫是駙馬,可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都敢這麽傲,這麽橫,你們的誠意,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啊!”


    冥銘神色一冷,大步走過去,抬腳就踢向了離玥的膝蓋,壓低聲音對離玥說:“再說一次,認清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跪,就滾!”


    離玥抬頭,看了冥銘一眼,眼中的冷意讓冥銘心中一驚,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下一刻,離玥膝蓋一彎,低著頭跪了下來,高聲說:“天冥國禮部侍郎離玥,叩見靈華公主,叩見駙馬爺!”


    “果然是禮部侍郎,這禮數,還算可以。”莫輕塵唇角微勾,“諸位辛苦了,都起來吧。”


    離玥是最後一個起來的,而他緊緊握著拳頭,一直低著頭,眼中滿是殺意。


    又等了一會兒,莫輕塵和北堂靈素安排的車馬到了。冥銘神色疲憊地上了車,離玥也跟著其他幾個老官員一起坐了馬車,放下車簾之後,其他官員都不敢開口說話,感覺離玥的臉色冷得嚇人……


    至於天冥國送來的那些給北堂靈素的嫁妝,也都被運到了驛館去,因為冥銘沒有直接送的意思,帶了禮部的官員來,肯定是想走個正經的形式的。


    莫輕塵接下來沒有再為難誰,把人都帶到了驛館裏麵安頓好,然後就和北堂靈素一起走了。


    “媳婦兒你先回去。”莫輕塵對北堂靈素說,“我再去看看主子回來了沒有。”


    “我跟你一起去。”北堂靈素說。


    “聽話,不早了,你先回去歇著,明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莫輕塵揉了揉北堂靈素的頭,兩人共乘一騎,送北堂靈素到玄冥山下,看著北堂靈素上山,他繼續策馬往南城而去了。


    莫輕塵再次趕到南城門,沒看到穆霖和獨孤傲,守城兵稟報說穆霖和獨孤傲半個時辰之前已經乘船出海了。


    莫輕塵皺眉,知道穆妍還沒影兒,穆霖和獨孤傲是去接了。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讓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就在南城樓上麵坐著等。


    夜晚的海上微微有些冷,穆妍說讓拓跋嚴給她唱歌聽,拓跋嚴就唱了起來。


    “兒子,能不能換一首歡快點兒的?怎麽都是催眠曲啊?”穆妍笑著問,她聽拓跋嚴唱歌都快睡著了。


    拓跋嚴很無辜地說:“別的歌我不會,這是我為了哄小弟睡覺專門跟人家學的。”


    穆妍笑了:“唱得不錯,娘給你唱一個吧。”


    拓跋嚴眼睛一亮:“好呀!還沒聽過娘唱歌呢!”


    穆妍表示,唱歌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她想起一首前世很喜歡的古風歌曲,還記得一些歌詞,便輕輕哼唱了起來。


    這是一首很豪邁的歌,穆妍完全回憶起來之後,又完整地唱了一遍,拓跋嚴忍不住拍手說:“娘唱得太好了!真好聽!”


    “兒子,你是唯一一個聽過我唱歌的人,你小弟都沒有聽過。”穆妍對拓跋嚴說。


    “我想學,娘再唱一遍吧!”拓跋嚴很期待地對穆妍說。


    穆妍便再唱了一遍,拓跋嚴在旁邊跟著學,很快就學會了,然後拓跋嚴大聲地唱著豪邁的歌,穆妍在一旁輕輕哼唱為他和聲,在這暗夜時分的茫茫大海上麵,倒是頗有一番雅趣。


    中間路過了一艘稍大一點的船,小船很快就過去了,拓跋嚴還高聲唱著歌,等大船上麵的人跑出來看的時候,歌聲消失在夜晚的茫茫迷霧之中,船已經看不到影子了。


    穆霖和獨孤傲乘著一艘船,以極快的速度往南而去,穆霖昨夜睡得不太安穩,這會兒還沒見到穆妍,心中很是擔憂。


    獨孤傲突然眼眸微眯:“穆霖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穆霖皺眉:“什麽聲音?”


    “好像有人在唱歌,聽著像是……”獨孤傲有些不確定地說,“小嚴的聲音……”他當過殺手,五感很敏銳,這會兒雖然聽得不太真切,但他知道不是幻覺。


    歌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了,穆霖神色一喜:“肯定是小妹和小嚴回來了!”


    兩艘船速度都很快,不久之後就靠近了,穆霖高喊了一聲:“小妹!小嚴!”


    “是舅舅!”拓跋嚴高興地說,“舅舅!”


    終於看清彼此,看到穆妍神色如常,穆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低頭就看到穆妍的雙手都被厚厚的布包了起來。


    “小妹受傷了?”穆霖麵色微沉,獨孤傲把船停了下來。


    “沒什麽大礙,一點皮肉傷。”穆妍不甚在意地說。


    拓跋嚴皺了皺眉:“我覺得娘傷得很重的,流了好多血,都看到骨頭了。”


    穆妍無奈地看了拓跋嚴一眼,拓跋嚴表示他要說實話。


    “回去再說吧,我們把赤焰花株都帶回來了,必須天亮之前回到城主府,不然會死掉。”穆妍神色認真地說。


    獨孤傲調轉了船頭,兩艘船離得很近,一起朝著神兵城而去。


    拓跋嚴問了穆霖一句:“舅舅,天冥國的人到神兵城了嗎?”


    穆霖微微點頭:“到了。”


    拓跋嚴神色一冷:“那個離玥,當時我跟娘在星月島附近遇到他們的船,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走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離玥竟然下令放箭要射殺我們!”


    穆霖和獨孤傲麵色都是一寒,穆霖冷聲說:“小妹的傷是離玥害的?”


    “娘的傷雖然不是離玥導致的,但我和娘被離玥逼得隻能跳海逃生,導致娘的傷口泡了海水,又嚴重了好多呢。”拓跋嚴冷聲說。在穆妍看來是小傷,在拓跋嚴看來卻是很嚴重的傷。


    “找死!”穆霖冷哼了一聲。


    獨孤傲點頭:“他確實是找死。”


    “就是!”拓跋嚴很認同地說。


    穆妍抬頭看天,天上的星星眨著眼。她默默地想,往日有舊怨,昨夜添新仇,她得認真想想,如何好好“招待”一下離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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