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白家的船停靠在了神兵城南岸,白奕站在船頭,微風吹動著她額前的一縷碎發,她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神兵城肅穆高聳的南城門,和岸邊來來往往的船隻行人,下意識地看了一圈,然後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輕嘲。


    原本坐在岸邊一塊大石上麵打盹的一個男人,猛然清醒,快步跑了過來,拱手高聲說:“八公子!我是無雙門弟子,奉門主之命在此等候!請下船吧!”


    白奕看了一眼那個無雙門的弟子,微微點頭,然後轉身下了船。


    白奕到達神兵城北城驛館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了。


    “八公子請進,門主在裏麵。”無雙門的弟子恭敬地說。


    白奕推開麵前虛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白淵背對著白奕站在桌邊,不知道在做什麽,白奕看著白淵叫了一聲:“叔公。”


    “奕兒來了。”白淵轉身,看著白奕眼神慈愛地說,“路上還順利嗎?”


    白奕點頭:“前幾天遇到了一次風浪,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白奕落座,白淵給她倒了一杯茶,看著她說:“既然來了,就在神兵城好好玩玩,別的什麽事情都不用管。白家的生意有你爹跟你大哥在管,你不需要操心那麽多。”


    “叔公,有件事我想問您。”白奕端起茶杯,看著微微晃動的茶水,垂眸說,“我聽我娘說,是因為我出生的時候有個高僧給我算過命,說我必須被當做男子養大,不然就會早夭,這是真的嗎?”


    白淵嗬嗬一笑:“你娘說的話,你不信?”


    “我隻是覺得很荒謬。”白奕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明明把我當男子養大,什麽都讓我學,卻又什麽事都不讓我做。這次是我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叔公跟我爹娘說了,他們才讓我來神兵城的。我現在已經十七歲了,我不明白還要讓我當男人當到什麽時候?難道過兩年還要讓我娶一個女人當妻子嗎?”


    “奕兒,你最近遇到了什麽人嗎?叔公看你似乎心情不太好。”白淵看著白奕關切地問,“這些事,你以前都不在意的,你還說等你武功大成了之後,要正式加入無雙門當大弟子。”


    “沒有。”白奕搖頭,“我隻是覺得,叔公和爹娘像是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作為白家的老八,爹娘最疼愛我,哥哥們都讓著我,我隻是覺得一切都太好了,好得……莫名其妙……”


    “奕兒,有些事,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白淵看著白奕目光幽深地說,“現在,不要多問,叔公讓你看的那些書,看得怎麽樣了?”


    “早就看完了。”白奕神色淡淡地說,“琴棋書畫,詩詞書法,箭術武功,我不明白,我一個商人之子,還是個假男人,學那麽多無用的東西做什麽?”


    “以後都會有用的。”白淵看著白奕語重心長地說,“你路上走了那麽久,先去休息吧。”


    “好。”白奕站了起來,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頭問了白淵一句,“叔公這次來神兵城是為了什麽呢?”


    “去吧。”白淵並沒有回答白奕的問題,隻是擺擺手讓白奕去休息。


    白奕眼眸微暗,抬腳離開了。


    驛館裏的條件都很好,白奕回了白淵為她安排的房間,換了身衣服,吃了幾口飯,沒有什麽胃口,就帶著兩個隨從出了驛館,無雙門的弟子也沒有攔著她。


    驛館就在北城,而現在北城是外來人最多的地方,雖然四月的拍賣大會已經過去了,但是北城依舊很是熱鬧,因為之前來的很多人都沒有走,還有更多的人在陸續趕過來。


    白奕走在北城的大街上,並不顯眼,因為她易容出來的容貌並不出眾,像她這樣的年輕人很多。看到前麵有個醫館的牌子,白奕抬腳走了過去。


    “你們在外麵候著。”白奕話落,抬腳進了醫館。


    今日在醫館裏麵坐診的是蕭月笙,不過傍晚的時候他要走,又來了幾個病人,齊郢過來接齊玉嬋先回去了,因為齊玉嬋最近胃口很好,要準時吃飯。


    這會兒蕭月笙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關門回城主府了,看到白奕進來,就問了一句:“是要看病嗎?”


    “嗯。”白奕看到蕭月笙的容貌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驚豔,因為她才剛來,不知道蕭月笙的身份,沒想到神兵城醫館的大夫竟然比她這輩子見過的所有男人都美,氣質清貴優雅,讓她很是意外。


    “坐。”蕭月笙原本要離開,這會兒又坐了下來,看著白奕問,“姑娘身體有何不適?”


    白奕神色微變:“你怎麽……”她之前被穆霖認出來是因為淋了雨,耳洞被穆霖發現了,可現在她很確信她的易容偽裝沒有任何破綻,蕭月笙卻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個女子。


    “姑娘的易容藥物有一些很淺的氣味,在下對此很熟悉。”蕭月笙神色淡淡地說。


    “你有沒氣味的易容藥可以賣給我嗎?”白奕說這話的時候,想到了穆霖對她說過,他有更高明的易容藥物,隻是她買不起……


    “有倒是有,不過要看姑娘出什麽價錢了,那本是非賣藥物。”蕭月笙看著白奕說。


    白奕蹙眉:“你開個價。”


    蕭月笙微微一笑,看向了白奕白皙的手指上麵戴著的那枚綠寶石指環說:“如果姑娘肯割愛的話……”


    蕭月笙知道那枚指環本是穆霖的,來接齊玉嬋回家的齊郢跟蕭月笙說穆霖已經回來了,蕭月笙猜到穆霖是跟這個姑娘同行。不過蕭月笙不認為那枚指環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因為他很了解穆霖,那大抵不過是穆霖隨手拿出來交易的東西罷了。


    白奕低頭,然後用袖子把手遮了起來,搖頭說:“那就算了。”


    “姑娘是來看病的,身體有什麽不適?”蕭月笙看著白奕問。


    “近日無法入眠,有沒有什麽安神的藥物?”白奕問蕭月笙。


    蕭月笙給白奕把脈,對白奕說:“姑娘心中思慮過重,才造成夜不能寐,想開一點就好了。”


    白奕蹙眉:“你是大夫,給我開一些安神的藥。”


    “那姑娘稍等。”蕭月笙提筆寫了個藥方,然後又親自去抓藥包藥,總共也沒有用多長時間,就把一包藥放在了白奕麵前。


    白奕愣了一下:“隻有一次的藥?”


    “姑娘明日再來吧,今日在下著急回家,先抓一副藥,姑娘今日喝了看看效果,如果效果不錯的話,再過來取。”蕭月笙很淡定地說。


    “多少錢?”白奕問蕭月笙。


    “看來姑娘是才到神兵城,這醫館向來是不收費的,不管是對神兵城的百姓還是外來人。”蕭月笙說。


    很快,蕭月笙把燈熄了,醫館的門關上,不遠處樹下臥著的一匹駿馬緩緩地站起來,甩著尾巴朝著蕭月笙跑了過來。


    蕭月笙對白奕微微點頭,然後翻身上馬離開了。


    白奕神色莫名地看著蕭月笙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手中提著蕭月笙給她開的藥,轉頭就看到一個少女眼神癡迷地看著蕭月笙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白奕叫了少女好幾聲,少女才反應過來,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眼神戒備地看著白奕:“你要幹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想跟姑娘打聽一下,剛剛離開的那個大夫是什麽人?”白奕問少女。


    “什麽大夫?他是神醫!”少女說起蕭月笙的時候眼中都閃著光,“是我們神兵城第一美男子!”


    “我想知道他是誰。”白奕微微蹙眉。


    “這你都不知道啊,新來的吧?”少女看著白奕說,“那位可是我們神兵城的大人物,我們城主大人的兄長!”


    白奕愣了一下,城主的兄長?不是她認識的那位林霂嗎?怎麽又有一個?長得也不像啊!


    “那是我們城主大人的丈夫的兄長。”旁邊有個老頭插了一句。


    “對對對!不過一樣的!”少女看著白奕說。


    “多謝,我知道了。”白奕點了點頭,提著手中的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她覺得接下來她要好好打聽一下神兵城裏麵的人和事了。


    神兵城城主府。


    穆妍換了身衣服,走到城主府的宴客廳外麵,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穆妍進門,秦箏神色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看著她叫了一聲:“穆妍!”


    穆妍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


    “這位就是?”容謙和青葉都神色驚豔地看著穆妍,忍不住站了起來。


    “爹,娘,這就是神兵城的阿九城主,也是我跟你們說的朋友。”秦箏對容謙和青葉說。


    “伯父,伯母,一路過來辛苦了,快坐。”穆妍笑得乖巧。


    “哎……”青葉看了看穆妍,然後小聲對秦箏說,“箏兒啊,你的朋友怎麽都長得這麽好看?還這麽年輕。”


    “多謝伯母誇獎,伯母也年輕著呢。”穆妍笑著說。


    “城主大人,我們……”容謙正了正神色,開口想對穆妍道謝。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見外,你們是長輩,跟我師父一樣,叫我小九好了,我的真名暫時還不想讓外人知道。”穆妍笑著說。


    “小九,我們家箏兒先前承蒙你照顧,這次你們又救了我們一家,我們心中感激不盡,不知道怎麽報答了。”容謙看著穆妍神色認真地說。


    “伯父不用這麽客氣。”穆妍笑著搖頭,“以後你們就在神兵城放心住下,容家的事情,等下次見到葉太子,我會與他好好談談,你們不必操心。”


    秦箏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穆霖之前的意思是不希望容謙和青葉一家給穆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現在穆妍一開口就說,那些容謙一家思慮的事情都是小事,她會處理好,讓他們都不用操心。而秦箏也相信,穆妍會說到做到。


    在座的還有莫輕塵和北堂靈素,以及穆霖。


    容謙和青葉還是有一些拘束,主要是覺得給穆妍添了很大的麻煩,心中過意不去。


    莫輕塵笑著開口說:“伯父伯母,你們可千萬別跟我家主子客氣,這些對她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她最喜歡別人給她添麻煩了。”


    “素素,阿箏才剛回來,你今晚陪她一起睡吧。”穆妍很淡定地說。


    莫輕塵神色一僵:“那怎麽行?我也剛回來!”


    “因為你剛剛有句話說錯了,我不是喜歡別人給我添麻煩,我喜歡給別人找麻煩,譬如你。”穆妍唇角微勾,然後看著容謙和青葉說,“伯父伯母,你們的事本就是我們的事,用麻煩這個詞就是錯的,小天兒那樣說就是把你們當外人,我得罰他,都不要替他求情。”


    “嗯,穆妍你說得對。”北堂靈素很認同地點頭,然後對莫輕塵說,“今晚你自己睡!”


    “你剛剛不還說我不在身邊你睡不著嗎?”莫輕塵幽幽地說。


    “錯,不是你不在身邊我睡不著,是我一個人睡不著,跟阿箏睡也是一樣的,我們姐妹正好還有好多話要說。”北堂靈素唇角微勾。


    容謙和青葉都笑了起來,心知穆妍和莫輕塵以及北堂靈素都是在說笑,但也說明他們平時就是這麽輕鬆快樂的氣氛,容謙和青葉覺得如果他們太客氣太拘謹,倒是失禮了,而他們心中原本還有的那一點陌生和距離感,也在說說笑笑之中消失不見了。


    誰都沒有提起獨孤傲,原因是穆妍說過不要幹涉秦箏和獨孤傲之間的感情,在秦箏的父母麵前提起一個拒絕過秦箏,還遲遲不肯出現的男人,這會讓秦箏的父母對獨孤傲的印象非常差勁。穆妍覺得還是讓獨孤傲出關了自己表現吧,來日方長。


    “娘!”拓跋嚴探頭進來。


    “過來。”穆妍開口,示意拓跋嚴進來。


    拓跋嚴跑了進來,背上背著正在手舞足蹈的小星兒,容謙和青葉看到孩子本就十分歡喜,等拓跋嚴走近了,他們看到小星兒那雙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都愣在了那裏,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跟他們說過穆妍和蕭星寒的身份,秦箏也沒有,主要是怕嚇到他們……


    “這孩子是……”容謙神色驚訝地看了一眼秦箏。


    “伯父伯母,孩子他爹是天冥國太子,我是天冥國太子妃。”穆妍很淡定地說。


    容謙和青葉都想起了那位流落在外,回到七殺城沒多久就又失去蹤跡的天冥國太子冥修,很多事情豁然開朗!


    “怪不得,這孩子讓我覺得有點熟悉,他長得很像凝香姐姐……”青葉看著小星兒,神色有些悵惘。


    葉凝香是青虞的養女,也是在青鸞國皇室長大的,青葉自然認識並且很熟悉,因為她們曾經是姐妹,當年葉凝香執意要外嫁,青虞要對葉凝香行刑,青鸞國皇室隻有兩個人站出來為葉凝香求情,一個是百裏晴的母親青寧,一個就是一向性子很軟的青葉,因為青葉曾經在青鸞國皇室是容易被欺負的存在,從小到大,一直到葉凝香被趕出鳳鳴城之前,她都一直在保護青葉……


    穆妍在想,之後找個時間可以跟青葉好好聊聊葉凝香的過往,不過現在就算了。


    穆妍給拓跋嚴打了個眼色,拓跋嚴會意,把背上的小星兒放下來,遞給了青葉。


    青葉抱著小星兒,神情有些激動,不錯眼地看著小星兒的小臉,容謙和秦箏也都湊了過去,一家人顯然極喜歡小星兒,秦箏忍不住開口說:“寶寶長得好可愛啊!”


    “讓我抱抱。”一向穩重的容謙都忍不住伸手,從青葉懷裏把孩子抱了過去,樂嗬嗬地看著小星兒,還發出很幼稚的單音節聲音逗小星兒玩兒,青葉和秦箏都沒見過他這一麵。


    “這孩子叫什麽名字?”過了許久,青葉的目光才終於從小星兒那裏收了回來,看著穆妍問了一句。


    “小名叫小星兒。”穆妍說。


    “小弟的大名叫蕭天元。”拓跋嚴很得意地說。


    容謙愣了一下,然後又笑了起來:“這名字好!”


    青葉招手讓拓跋嚴過去,她拿出了精心給拓跋嚴和小星兒做的荷包,拓跋嚴很喜歡的樣子,當即就把他身上原來戴的荷包換了下來,對青葉說:“謝謝奶奶!這個我幫小弟收著,等我們出門就給他戴上!”


    “好。”青葉看著拓跋嚴也很是喜歡,他們都知道這是穆妍和蕭星寒的養子,看著就很乖很乖很懂事。


    一直到穆妍說不早了,讓秦箏帶著容謙和青葉先去休息,改日再聊,容謙和青葉都不舍得把小星兒放開。秦箏特別想抱一下小星兒,可是又不能跟她爹娘搶,還是最後青葉要把小星兒還給拓跋嚴的時候,秦箏才接過來抱了抱,覺得喜歡得不行。


    認識蕭星寒的人都知道小星兒和蕭星寒長得一樣,之前穆妍問過蕭月笙,抱著小星兒的時候會不會有種抱著蕭星寒的感覺,蕭月笙當時的原話是:“怎麽可能?星兒弟弟那個冰塊連我家元元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元元最可愛!”


    穆妍也沒管北堂靈素是不是真的去陪秦箏了,她回房間,穆霖跟了過來。


    “大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事情都過去了,你看,我的內傷已經完全好了,武功還更上一層。”穆妍很淡定地對穆霖說。


    穆霖皺眉,神色有些嚴肅:“小妹,你這樣的態度很危險,下次有同樣的事情,你怕是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來。你是很聰明很厲害,但你心裏清楚,你那樣做是有風險的,你敢說現在的結果沒有僥幸的成分嗎?萬一你失敗了呢?你想過是什麽後果嗎?”


    穆妍皺眉:“大哥,失敗了頂多也就是沒能突破,受傷更重罷了。即便蕭寒寒不在,月哥也能救我的。”


    “什麽叫受傷更重罷了?”穆霖這下真的生氣了,“敢情疼的不是你自己?你自己的身體就能隨便折騰,隻要不死就行嗎?”


    穆妍用沉默回答了穆霖的問題,穆霖忍不住握拳砸了一下桌子:“你還真的想過不死就行?!小妹,別以為我不舍得罵你不舍得打你,你就趁我不在亂來!如果當時我或者星寒在,誰都不會讓你上神兵壇去!”


    穆妍看著穆霖眨了眨眼睛:“大哥,你不如試試,打我,或者罵我?我保證不還手不還嘴,聽你教訓。”


    所謂關心則亂,穆霖和穆妍兄妹之間的感情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所以穆霖才會因為穆妍受傷而生氣。即便大家都知道穆妍最後會沒事,事實擺在麵前,穆妍的確沒事,穆妍身邊的人都心疼她,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為此生氣。


    穆妍心大,她在乎穆霖,也在乎蕭星寒,在乎拓跋嚴和小星兒,在乎身邊的很多朋友,雖然程度有所不同,但都在她心裏。但穆妍知道,她是穆霖的命,因為穆霖心裏隻有她最重要,至於她的兩個孩子,對穆霖來說都是愛屋及烏,而其他人,穆霖也真心相待,卻都隻是因為那是穆妍在乎的人。


    穆霖抬手要打穆妍,最後大手卻輕輕地落在了穆妍頭頂,揉了揉她的頭發,神色無奈地說:“小妹,打你比我捅自己一刀都難。”


    “大哥,以後我會更小心的。”穆妍看著穆霖神色認真地說。


    穆霖搖頭歎氣:“我隻是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遇到真的麻煩,無法為你遮風擋雨,如果我有能力出戰的話,你又怎麽會受傷?”


    穆妍皺眉:“大哥,你怎麽又說這樣的話?我不希望你人生的意義就是給我遮風擋雨,我希望你快樂,有自己的生活。”


    “小妹,我最近偶爾會想起我們當初被穆耀光帶往東陽國的時候,一路上的事情。”穆霖看著穆妍說。


    “大哥想說什麽?”穆妍看著穆霖說,神色很平靜,隻是她心中突然有種感覺,其實穆霖一直以來什麽都知道……


    穆霖看著穆妍,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你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大哥,對不起。”穆妍目光坦蕩蕩地看著穆霖說,“這是命,我們都無從選擇。”


    穆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曾經我很希望她能好起來,但當我也受傷中毒倒下之後,我們兄妹都那麽痛苦地在熬著日子等死,我甚至想過,不如一起死,省得活著受折磨,因為我那時已經看不到人生還有任何意義。你來了,她走了,對她便是解脫,我本以為我會隨她而去,是你,想盡方法把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我拉了回來。曾經的穆霖跟著曾經的穆妍一起死了,我的重生,是因為你,也隻為了你。你希望我快樂,你好好的,我就很快樂了。”


    “大哥,雖然說這話有些不吉利,不過如果有一天你要為了我而死的話,我不會感激你,也不會原諒你的。”穆妍看著穆霖神色嚴肅地說。


    穆霖卻笑了:“不會的。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什麽都知道,你不必在我麵前有任何偽裝和顧慮,我們沒有血緣,甚至隔著命運,但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當然了。”穆妍覺得氣氛有些沉重,就微微一笑說,“聽小天兒說大哥坐了一個姑娘的船回來,那個姑娘像是看上大哥了?”


    穆霖搖頭,卻不是否認莫輕塵的話,而是非常直接了當地說:“小妹你別盼著你大嫂了,那姑娘我不喜歡。”


    “這麽絕情啊?大哥為什麽不喜歡?”穆妍問穆霖。


    “因為……”穆霖顯然在思考一個理由,一個他之前並未想過的理由,然後說了一句,“因為她長得不好看。”


    穆妍笑了:“大哥你就胡說吧,人家易容了,你怎麽知道她真容不好看?”


    穆霖看了穆妍一眼:“天天看著你,別的女人在我眼裏都不好看。”


    “大哥想找個比我更好看的?”穆妍笑著問。


    “嗯,你不是想讓我娶妻嗎,等什麽時候真的有個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再跟我提這事吧,否則我一概不考慮。”穆霖儼然是一副終於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不成親的理由的樣子,很認真地對穆妍說。


    穆妍白了穆霖一眼:“大哥,我這兩天正考慮在神兵城建個寺廟,不如你去當住持,讓獨孤當長老,你看如何?”


    “小星兒喜歡抓著我的頭發玩兒,我不想剃頭,你找別人吧。”穆霖很淡定地說。


    穆妍無語望天,不想出家是因為要留著頭發給侄子抓著玩兒,而不是為了娶妻,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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