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北漠國神醫門隻有三裏地的一個無名山穀中,蕭星寒和穆妍暫時安頓了下來,並沒有貿然去闖神醫門。


    穆霖找到了一個很幹淨的山洞,收拾出來給穆妍休息,而獨孤傲很自覺地去打獵了。


    “覃樾和天厲國的蕭王夫婦產生交集,是因為他曾經帶著南宮晚前去找我們求醫。”穆妍坐在山洞入口,看著天邊的一抹殘陽若有所思地說,“不管在誰看來,那一點交集,都不足以讓我們和覃樾成為朋友,我們也不應該來救他。”


    “嗯。”蕭星寒微微點頭。


    “先前我說過,覃樾暗中幫慕容的那些舉動,說明他背後很可能還有人,否則以他的年紀,不可能沒來由地做那些事。”穆妍神色平靜地說,“所以,我才說,我們不能和覃樾走得太近,因為我們可以信任他,但並不能信任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其他人。覃樾刻意不和慕容接觸,是為了保護蒼氏一族,那麽一旦有人離他太近,就會被盯上。”


    穆妍和蕭星寒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救覃樾的,但怎麽救,是個問題。用蕭王夫婦的身份闖進神醫門,且不說能不能全身而退,這樣的行為落在有心人眼中,他們和覃樾的關係就有點不太正常了。假如被某個告知覃樾神兵門蒼氏一族信息的人得知,未必不會想到更多。


    所以,要救人,首先需要換個身份。可問題在於,他們對覃樾的出身經曆幾乎不了解,假扮覃樾的哥哥妹妹什麽的就太扯了,最穩妥的就是偽裝成根本不存在的假身份。


    “明日找機會。”蕭星寒對穆妍說。他已經有一些計劃了,不過還要等合適的時機才能出手。


    “師姐,打了幾隻野雞。”獨孤傲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穆妍抬頭看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次過來,蕭星寒並沒有再帶著劍龍衛,所以就隻有蕭星寒和穆妍夫妻倆,以及穆霖和獨孤傲四個人同行。


    一路上穆霖和獨孤傲很自覺地負責起了找水源找休息的地方以及吃飯的問題。


    穆霖表示他隻是想讓他家寶貝小妹舒服一點,蕭星寒純粹是沾光。


    獨孤傲表示,同上……


    這會兒穆妍覺得有些無語,是因為獨孤傲所說的打了幾隻野雞,並非三四隻五六隻,而是整整有十隻的樣子,一個個毛色鮮亮看起來很肥美,並且被獨孤傲用一根藤條串了起來,扛在了肩膀上,配上獨孤傲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頗有幾分喜感。


    “我們吃得了這麽多嗎?”穆妍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獨孤傲很認真地說:“師姐,我正好找到了一群,這麽肥的野雞放過太可惜了,就都打了回來。”


    穆妍表示,野雞真可憐,長得肥的野雞更可憐……


    穆霖雖然對於蕭星寒坐享其成的行為表示不滿,不過想著蕭星寒要陪穆妍,隻要他家寶貝妹妹開心就好,穆霖倒也沒說什麽,很快和獨孤傲一起開始處理那些野雞了。


    野雞都處理幹淨之後,穆霖和獨孤傲就開始了烤雞大業。作為在天厲國耒陽城蕭王府生活過的人,經常被蒼氏一族四個老頭拉去參加後花園的篝火燒烤盛宴,兩人對於燒烤都已經相當精通了,並且隨身帶的都有穆妍獨家秘製的香料。


    夜幕降臨,山穀之中越發靜寂,蟲鳴鳥叫的聲音忽遠忽近。


    穆霖把最先烤好的一隻金黃酥脆香氣四溢的野雞遞給了穆妍,聲音溫和地對穆妍說:“小妹慢點吃,小心燙。”


    在穆妍接過去之後,穆霖擰開穆妍的水囊放在一邊,示意穆妍拿起來就能喝水。


    而獨孤傲突然起身,從旁邊的一個草叢裏麵拎了一個小布袋過來,放在了穆妍麵前,裏麵是幾顆色澤誘人的野果,看起來就很好吃。


    “師姐,這是我打野雞的時候順便采的,剛剛忘了。”獨孤傲對穆妍說,“已經洗幹淨了,都給師姐吃,解膩。”


    獨孤傲話落就接著烤雞去了,穆妍對著蕭星寒眨了眨眼睛,表示她家哥哥和師弟都很疼她的。


    蕭星寒很淡定,在獨孤傲烤好下一隻,準備給自己先來個雞腿吃的時候,接收到了蕭星寒的眼神,默默地把手中的烤雞遞了過去。


    蕭星寒扯下一隻雞腿,吃了幾口之後,微微點頭說:“還行。”


    穆妍表示,她家男人嘴裏的還行,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不過這次獨孤傲打來的野雞是真的很不錯,最後四個人把十隻野雞都給吃了,穆妍隻吃了一個,剩下三個男人一人分了仨。


    “覃樾飯量很大,這樣的烤雞,他至少能吃五隻。”穆妍一邊吃著飯後解膩的香甜水果,一邊非常肯定地說了這麽一句。


    而與此同時,距離他們並不遠的神醫門之中,被囚禁在南宮儷的書房密室裏麵的覃樾已經進入了夢鄉,夢裏他自己白發蒼蒼孤家寡人啃著窩窩頭好不淒涼,而蕭星寒和穆霖夫妻倆就在他旁邊美滋滋地吃著大雞腿……


    蕭星寒和穆妍是跟蹤齊郢一行找到的神醫門,所以這天碧血山莊的齊郢父子和鬼醫,還有杜午和晉連城,也都到了神醫門,並且被奉為上賓。


    明知是來談合作的碧血山莊齊氏父子,對於神醫門的招待很滿意,並且覺得理所應當。而與他們同行的鬼醫醫術卓絕,成為神醫門的貴客也正常。


    但對於杜午和晉連城師徒來說,神醫門給他們的待遇,不應該是這樣。


    作為毒宗的宗主和宗主的愛徒,這對師徒曾經和神醫門是有仇的。杜午和晉連城兩人抓了神醫門的叛徒原恒,以及南宮儷的徒弟南宮如心,並且從他們身上得到了不少神醫門的信息。


    而後導致的結果是,南宮儷派了覃樾,直接去滅掉了毒宗,如今僅剩下杜午和晉連城師徒兩人的毒宗,事實上已經根本不存在了。


    就算南宮儷不再計較過去的事情,打算將過往的仇怨一筆勾銷,但問題在於,沒有仇並不等於他們就可以成為朋友。


    杜午和晉連城師徒都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們和鬼醫一樣,是因為才華被欣賞被重視,才得到這樣的款待。事實上,毒宗在神醫門麵前根本不夠看的,杜午所會的醫術和毒術,神醫門都有。


    換言之,杜午和晉連城想不通的是,他們對神醫門或者說南宮儷,到底有什麽利用價值?


    大家都是江湖人,利益至上的道理誰都懂,沒有無緣無故的恩,也沒有無緣無故的仇。南宮儷對齊氏父子和鬼醫的態度都有充分的理由,但她對杜午和晉連城的態度,讓這對師徒,隱隱感覺到了不安。


    杜午和晉連城師徒被安排住在一個客院裏麵,深夜時分,師徒兩人還在晉連城的房間裏麵密談。


    晉連城先前在東陽國受了很重的傷,不過如今已經基本都好了,在眼睛恢複之後,他的容貌也恢複了,除了比曾經清瘦一些,依舊還是當初那個晉妖孽的樣子。


    “師父,南宮儷邀請我們來,不會是為了我體內的還生蠱吧?”晉連城話一出口,自己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一直在想南宮儷的目的,剛剛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杜午神色微變:“不無可能。”


    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晉連城曾經離奇地死而複生,對於不了解蠱術,不知道還生蠱這種奇物的人來說,這就是一樁無法解釋的奇聞,但對於知道還生蠱這種東西的人來說,都會想到一件事,晉連城又多了一條命,就是因為他體內有還生蠱!


    先前的冥煞找上晉連城,就是為了殺掉晉連城,奪走晉連城體內的還生蠱。冥煞當然不是弱到了性命不保需要還生蠱的地步,隻是對於很多人來說,還生蠱就等於第二條命,如果得到了,甚至可以不用怕死了。這種可以左右生死的至寶,不動心的人才是少數。


    那麽擺在杜午和晉連城麵前的事實就是,假如南宮儷真是衝著晉連城體內的還生蠱來的,晉連城恐怕離死不遠了,而杜午也不能獨活!


    杜午給晉連城打了一個眼色,然後悄無聲息地出了晉連城的房間,朝著院外而去。


    還沒出客院的門,一個氣息渾厚的老者出現在杜午麵前,擋住了杜午的去路,看著他說道:“杜宗主,神醫門之中養了不少毒物,這麽晚了,請不要隨意在外麵走動,如果被傷到了,就是神醫門招待不周。”


    “老夫隻是睡不著想出去走走,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算了。”杜午聲音平靜,轉身,眼底已經滿是陰霾。他其實是刻意出來試探的,而試探的結果就是,南宮儷果然安排了高手盯著他們,暗處的高手不止一個,他們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神醫門,根本就不可能。


    並且杜午和晉連城在進神醫門的時候就知道,神醫門從外麵看沒有任何異樣,能夠看到裏麵的房屋和樹木,甚至能夠看到走動的人。但事實上,神醫門是有陣法保護的,並且是個嗜血的殺陣,一旦觸動陣法,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杜午心底不得不承認,他一手創建的毒宗,跟有著百年底蘊的神醫門相比,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如今毒宗已經不存在了,杜午也暫時接受了這個結果,而他麵臨的最急迫的問題是,如何保住他和晉連城的性命。


    杜午回到房間,對著晉連城搖了搖頭,晉連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們師徒並不傻,先前雖然沒有想到還生蠱這一茬,但他們沒有忘記毒宗和神醫門的仇怨,並沒有相信南宮儷讓神醫門四長老轉達的話。在來的路上,杜午和晉連城其實不止一次想過要擺脫齊氏父子和神醫門的兩位長老,可惜他們最終都發現,他們做不到。


    齊氏父子的武功實在是太強了,因為鬼醫要求留著杜午和晉連城,所以齊郢一直盯著杜午和晉連城師徒的一舉一動。而神醫門的三長老和四長老接收到南宮儷的任務之一是,務必要讓杜午和晉連城進神醫門,所以他們也不可能放任杜午和晉連城離開。


    杜午甚至想過用毒,但可惜他毒術再厲害,先前在東陽國一番折騰之下,身上已經沒有毒物可用了,而他在不自由的情況下,沒有製毒的原材料,一切都是空談。


    這對師徒事實上是被脅迫著進的神醫門,而來到神醫門之後,他們就想到,或許要葬身於此了。


    他們當然不甘心,但徹夜未眠,卻也沒有想出什麽脫身的好辦法,隻能接下來走一步算一步了。


    來到神醫門的第二天,南宮儷派人來請杜午和晉連城去了神醫門的八角堂。


    八角堂是神醫門專門用來會客的地方,因房頂有八個飛起的簷角而得名。


    杜午和晉連城還穿著他們來時穿的衣服,被人帶著進了八角堂,見到了當今神醫門之主南宮儷,而值得一提的是,南宮儷身旁還坐著一個妙齡少女,便是南宮儷的女兒南宮晚。


    南宮儷已經打定主意要讓南宮晚當神醫門的少主,所以這次會客帶上了南宮晚,以示重視。


    南宮儷依舊是一身華麗的衣裙,彰顯著她在神醫門至高無上的身份。而南宮晚顯然精心打扮過,她那張依舊有幾分蒼白柔弱的臉,看起來我見猶憐。


    雖說先前去天厲國耒陽城求醫,最終得到了一個好的結果,但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南宮晚隻是有了抵禦陽光侵害的藥物而已,她的身體並沒有真正變得健康,不過比起過去要好多了,至少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出現在外麵。


    晉連城看到南宮晚的時候,南宮晚也看到了晉連城。


    四目相對,晉連城微笑點頭致意,而南宮晚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臉上飄上了一朵紅霞,睫毛微顫,垂眸端起了茶杯。


    南宮晚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傻,覺得覃樾長得最好看,覺得覃樾武功最高,覺得覃樾最聰明,覺得覃樾好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覺得如果不能嫁給覃樾的話,人生都沒有意義了……


    如今,南宮晚覺得,覃樾根本不算什麽,他的容貌不是最出色的,實力也不是最強的,從身份來講,覃樾隻是神醫門的一個弟子而已,沒有南宮儷的看重,他什麽都不是。所以,南宮晚深以為,覃樾根本就配不上她,她以前隻是見過的男人太少,一時被覃樾迷了心而已。如今,覃樾對她來說不值一提了。


    在見到晉連城之前,南宮晚就聽說過他的很多事情,所以南宮晚知道,晉連城是天下四公子之一,容貌出眾,文武雙全,妖孽風流,並且晉連城的身份還是東陽國尊貴的皇子,隻是一時落難了而已。


    第一次見麵,晉連城的容貌讓南宮晚驚豔,而晉連城和覃樾截然不同的氣質也讓南宮晚有些著迷。覃樾在南宮晚麵前向來很冷漠,晉連城看著南宮晚的眼神則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還有他骨子的一絲邪肆不羈,讓南宮晚瞬間心跳加快。


    不過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齊郢注意到了,齊驁注意到了,鬼醫注意到了,杜午當然不會忽略,但唯獨南宮儷為了擺架子,正在慢條斯理地低頭品茶,看都沒看杜午和晉連城一眼,自然也忽略了她的寶貝女兒春心萌動的樣子……


    “參見南宮門主。”杜午和晉連城師徒把姿態放得很低,一來就對南宮儷行禮。


    “不敢當呢。”南宮儷放下手中的茶杯,塗著豔紅蔻丹的手保養極好,而她終於抬頭看向了杜午和晉連城。


    “南宮門主,以前的事情,老夫在這裏向南宮門主賠罪。如今毒宗已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僅剩下我師徒二人,希望南宮門主可以高抬貴手,不要再介懷。”杜午低頭沉聲說。他是個很能隱忍的人,有時候很傲,但該低頭的時候,絕對不含糊。


    “兩位先坐吧,倒顯得本尊怠慢了。”南宮儷輕笑了一聲,根本沒接杜午的話茬。


    齊氏父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南宮儷這個當今神醫門之主,目前尚未開始真正的交談。而南宮儷給他們父子的印象並沒有他們預想中的好。齊氏父子並不是看不起女人,神醫門在南宮儷之前,也有女人掌權的先例。隻是南宮儷這個人實力如何暫且不論,一舉一動都透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齊氏父子感覺有些不舒服。


    齊氏父子並不是求上神醫門的,而是被請來的,碧血山莊的地位也並不比神醫門低,合作還沒開始談,南宮儷先擺起了架子,她的樣子,可以說是很做作了。


    而南宮儷對待杜午和晉連城傲慢的態度,讓齊氏父子也並不認同。他們能猜到南宮儷請杜午和晉連城來神醫門是別有居心,南宮儷想要晉連城體內的還生蠱,完全可以直接對晉連城動手,那樣倒是顯得大氣了,沒有必要像如今這樣,一麵用貴客禮儀招待杜午和晉連城,真正見到的時候又刻意讓那對師徒難堪。


    杜午和晉連城在末位坐了下來,顯得很是低調。他們的隱忍倒是讓齊郢有些刮目相看,心裏再次覺得,這對師徒隻要不死,早晚會有翻身的時候。


    齊氏父子知道,有外人在,南宮儷不會在這裏直接開始談合作的事情,應該隻是為了給他們接風洗塵而已,所以他們也很少開口。


    不過鬼醫顯然並不打算掩飾他來神醫門的目的,在座的除了南宮儷和南宮晚母女之外,原本也都是知情的,所以鬼醫便在這場小宴上麵直說了。


    “南宮門主,在下此來,有一事相求。”鬼醫拱手,對著南宮儷十分客氣地說。


    “哦?”南宮儷微微一笑,“鬼醫有什麽事情可以直說,如果本尊幫得上忙,會盡力的。”


    “那在下就直說了。”鬼醫看著南宮儷神色認真地問道,“不知南宮門主可否告知在下,慕容恕的下落。”


    南宮儷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顯然有些驚訝:“鬼醫為何認為本尊會知道慕容恕的下落?”


    上次聽到慕容恕的名字,還是那段時間神兵門殷氏後人暴露,南宮儷讓覃樾去明月國尋找神兵令的時候。一開始殷沁謊稱神兵令是被高手盜走了,並且慕容恕和那個盜走神兵令的高手是一夥的,這種說法唯一的可信度在於,曾經慕容恕舉辦過的拍賣大會上麵,有十件來曆成謎的神兵門武器。


    隻是後來,隨著殷氏一族成為眾矢之的,然後走上滅亡,如今天下人所知的神兵令在明月國攝政王明騰手裏,明騰迄今為止沒有找到神兵令中藏著的寶藏,卻因此惹來了一身大麻煩,據說很多江湖高手都匯聚到了明月城,監視著明騰的一舉一動。


    不過南宮儷知道,明騰拿到的那枚神兵令是假的,因為覃樾親口說,那是他偽造的。而南宮儷當時也拿到了一枚神兵令,後來弄成灰也沒有發現藏寶圖,因為那枚也是假的。至於真的神兵令到底在哪裏,倒是一時不了了之了。


    從鬼醫口中再次聽到慕容恕的名字,南宮儷意外的同時,也在想鬼醫是不是為了尋找神兵令,才要找慕容恕。話說她其實也很想知道,慕容恕到底在哪裏。


    對於南宮儷的反問,鬼醫沒有直接作答,而是看向了杜午和晉連城。


    晉連城會意,神色平靜地看著南宮儷說:“南宮門主,在下就直言了。當初無雙城應家還不是殷家的時候,家師曾經抓到過慕容恕的妹妹,取其心頭血養蠱,在無雙城找到了慕容恕,並將其擒住。隻是半路慕容恕被高手所救,等家師沒過多久再用血蹤蠱尋找慕容恕的蹤跡的時候,發現血蹤蠱對慕容恕失效了。”


    “有人解了慕容恕的血蹤蠱。”南宮晚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南宮小姐很聰明。”晉連城看著南宮晚微微點頭,南宮晚眼底閃過一絲喜色,不過南宮儷這會兒正在思考晉連城提供的信息,並沒有注意南宮晚。


    “家師認為,普天之下,能懂得解蠱之術的人,想必就是神醫門的弟子了。”晉連城看著南宮儷說,“所以由此推斷,慕容恕應該和神醫門關係匪淺。”


    南宮儷目光幽深地看了晉連城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尊相信晉公子所言屬實,晉公子的推斷也有幾分道理,隻是本尊可以發誓,慕容恕和神醫門沒有任何關係。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多的是,晉公子認為毒宗和神醫門之外,便無人懂得蠱術,這一點,本尊並不認同。”


    晉連城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道幽光:“南宮門主,還有一點,當時無雙城應家正好多了一位高手秦公子,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那位秦公子,便是南宮門主的高徒覃樾。”


    這件事,也是杜午在離開元方城之後才想起來的,因為杜午總覺得那個突然離開的覃樾很不對勁,似乎在覃樾去剿滅毒宗之前,他們就打過交道。後來,杜午便想到了無雙城的事情。


    南宮儷嗬嗬一笑:“沒錯,神醫門和神兵門素來淵源頗深,本尊派覃樾前去,是為了協助殷家,隻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晉公子暗示本尊,為慕容恕解蠱的人就是覃樾?本尊對此很意外,但也不否認這樣的巧合或許就是事實。”


    鬼醫神色一喜:“南宮門主這樣說的話,想來覃公子定然是認識慕容恕的,並且關係不淺,在下冒昧請覃公子出來一見。請南宮門主放心,在下隻是為了尋找一位故人,沒有其他的目的。”


    南宮儷聞言,微微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鬼醫的請求,本尊隻能說聲很遺憾了。想必諸位從晉公子的話裏麵也聽出來了,那個覃樾,背著本尊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雖然本尊也是才知道覃樾竟然暗地裏和慕容恕有勾結,並且放走了慕容恕,但如今想要找覃樾對質已經晚了。先前本尊發現了覃樾對神醫門所做的其他不利之事,已經以叛徒之罪,將覃樾扔進了神醫門的萬毒窟之中,這會兒,他恐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聽到南宮儷的話,晉連城神色莫名地低頭端起了茶杯,而鬼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南宮門主,當真是覃樾背著南宮門主和慕容恕有私交?神醫門其他人都不知道慕容恕的下落嗎?”


    南宮儷看了鬼醫一眼:“鬼醫是在質疑本尊嗎?”


    “不敢。”鬼醫微微垂眸。但他心裏總感覺南宮儷沒有說實話,因為南宮儷聽聞覃樾和慕容恕有關係,臉上的驚訝不是裝的,但之後她的神態和話語,卻顯得太過刻意了。


    隻一點,南宮儷說覃樾死了,再也不可能通過覃樾尋找慕容恕了,鬼醫並沒有從南宮儷眼中看到真正的遺憾。這不正常,連鬼醫都知道,慕容恕和神兵門有關係,自稱和神兵門淵源頗深的神醫門門主南宮儷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諸位,如果本尊早就知道覃樾和慕容恕背地裏有勾結,覃樾早就不在人世了。”南宮儷眼底閃過一絲冷厲。


    鬼醫很失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沒有開口再說什麽。


    碧血山莊的齊氏父子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說這裏麵看似沒有他們什麽事,但關涉到神兵門,他們也不會無動於衷。碧血山莊倒是沒有找過神兵令,如今也沒打算找神兵令,但他們依舊關心神兵門的事情。


    碧血山莊百年前和神兵門關係也不淺,碧血山莊的這對父子知道神兵門最後活下來的不僅有殷氏一族,還有蒼氏一族。殷氏一族後人曇花一現之後很快走向了滅亡,但蒼氏一族的後人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慕容恕會不會是尋找神兵門蒼氏一族的線索,他們對此有所懷疑,不過並不確定。


    但齊郢認為,覃樾背叛神醫門是真,南宮儷對覃樾所做的某些事情不知情也是真,但覃樾現在是不是真的死了,齊郢倒覺得未必。


    覃樾當時突然從元方城失蹤,神醫門四長老的說法是南宮儷急召,而當天夜裏齊郢一行也離開了元方城,朝著神醫門而來,所以他們到達神醫門的時間差,最多不會超過兩天。就算覃樾真是叛徒,就算南宮儷真的要處死他,也不至於這麽快,一兩天的時間,都不夠嚴刑拷打的。


    在座的人,對於南宮儷的說辭信了幾分,就不得而知了。而這場接風洗塵的宴會,沒過多久,就因為南宮晚突然開口說身體不適,南宮儷帶她離開宣告結束。


    南宮儷給南宮晚打的那個眼色,齊郢並沒有忽略,這更讓他覺得,南宮儷說話多有不盡不實之處,尤其是關於覃樾的死活。


    前來做客的人都被神醫門的四長老南宮駱帶著前去參觀神醫門了,包括杜午和晉連城在內。


    與此同時,南宮儷和南宮晚母女回到了專屬於她們的湖心小築上麵,南宮儷帶著南宮晚進了她的書房密室。


    覃樾還是南宮儷昨日離開時候的樣子,安靜地坐在密室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麵,神色平靜地看著南宮儷和南宮晚母女,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餓了。”


    南宮儷冷哼了一聲:“覃樾,不要再跟本尊玩這樣的把戲!”


    覃樾很淡定:“我想吃飯,這裏麵能有什麽把戲?我接下來還有八十天可以活,我這人天生體質特殊,吃不飽的話內力也會下降,到時候影響噬功蠱的話就不好了,師尊說呢?”


    “住口!”南宮儷看著覃樾目光幽寒地說,“本尊不會讓你餓死的!現在本尊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最好如實回答,否則本尊接下來定讓你生不如死!”


    覃樾突然笑了:“師尊,弟子昨夜徹夜難眠,一直在思考,弟子對於師尊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但始終沒有想到。不過現在看來,師尊先發現了弟子的價值,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你什麽時候和慕容恕勾結在一起的?”南宮儷看著覃樾厲聲問。


    覃樾笑著搖頭:“師尊,我認識慕容恕?我自己怎麽不知道?師尊怕不是又被誰給騙了吧?”


    “少裝傻!”南宮儷話落,抬手狠狠地抽了覃樾一巴掌,覃樾直接被南宮儷打到了地上,嘴角溢血。他的內力被封了,還被下了強效的軟筋散,雖然他知道怎麽解毒,可惜身上沒有可用的原材料,根本做不出解藥來。換句話說,覃樾現在處於手無縛雞之力,隻能任人宰割的境地,就連南宮晚都能輕易殺了他。


    “覃樾,當初本尊派你去明月國無雙城,你都背著本尊做了什麽?”南宮儷看著覃樾厲聲說,“真正的神兵令,是不是就在你手裏?立刻交出來,否則休怪本尊對你不客氣!”


    “說得好像師尊現在對我很客氣一樣。”覃樾吃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緩緩地抬手,擦掉嘴角的一絲血跡,抬頭看著南宮儷神色平靜地說,“既然被師尊發現了,我也不想狡辯。但我許久未曾進食,現在感覺頭腦昏沉,沒有辦法思考。如果師尊能夠賞賜一頓豐盛的飯菜的話,或許我可以想起些什麽。”


    “哼!”南宮儷冷笑,“很好!你要再不承認,本尊少不得要對你大刑伺候了!想吃飯?可以!你等著!”


    南宮儷話落就帶著南宮晚出去了,吩咐下人立即去白老頭那裏,讓白老頭給覃樾準備一頓上好的飯菜,盡快拿過來。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覃樾就盤膝坐在南宮儷書房密室的地上,開始享用大餐了,裏麵當然少不了有他最愛的大雞腿。


    南宮儷也沒有閑心看著覃樾吃飯,親自把飯菜送進來,扔下一句給覃樾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出去了。


    “大雞腿,果然還是我的,真心希望蕭星寒現在又冷又餓還沒飯吃,不然我還真是不高興呢。”覃樾幽幽地啃著雞腿說。


    半個時辰之後,南宮儷準時出現,就看到送來的所有飯菜都被覃樾吃得幹幹淨淨,覃樾還把空了的碗碟放回了食盒裏麵。


    “師尊,弟子一不小心吃多了,想喝一杯白老頭做的消食湯。”覃樾看著南宮儷說。


    南宮儷麵色一沉:“不要得寸進尺!”


    “師尊,弟子又跑不了,一碗湯而已,師尊不會這麽小氣吧?等弟子吃好了,再跟師尊好好聊聊,弟子想跟師尊做個交易,想必師尊不會拒絕的。”覃樾神色平靜地看著南宮儷說。


    這樣的覃樾,倒是讓南宮儷覺得很正常,因為他一直都這麽冷靜理智,到這個時候一副既然被發現了,就要給自己爭取最大利益的樣子,正是他本來的性格。


    於是,南宮儷果真提著那個食盒送了出去,讓人再去白老頭那裏跑一趟,拿一碗消食湯過來。南宮儷自己平時的吃食也是白老頭準備的,白老頭做的消食湯的確是一絕。


    被南宮儷安排來回給覃樾取飯菜的侍女提著那個食盒送回了白老頭那裏,扔在白老頭麵前,看著他頤指氣使地說:“立刻準備一碗消食湯,尊主要!”


    “是是是!”白老頭點頭哈腰地說著,對著外麵吆喝了一聲,“翠花,快把洗好的菜拿進來!”


    “哎!”小翠花端著一盆菜進來了,一直低著頭,沒讓那個侍女看到她哭腫的眼睛,因為她真的覺得她家大師兄已經死了,嗚嗚嗚……


    南宮儷的侍女看著小翠花冷哼了一聲:“醜八怪!”話落走到了外麵去等。


    白老頭接過小翠花手裏的盆子,對著小翠花搖了搖頭,指了指侍女剛剛扔下的食盒,讓她去收拾一下。白老頭已經盡力在打聽了,還不能讓人發現,但始終沒有覃樾的任何消息。


    小翠花默默地打開了食盒,開始洗碗。隻是當她把最後一層食盒打開,拿出裏麵最大的一個盤子的時候,眼睛猛然瞪大了,看著食盒底層上麵刻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跑”,旁邊還刻了一個形狀扭曲的大雞腿圖案……


    小翠花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根本不是覃樾的字跡,而是覃樾在刻意模仿小翠花的字跡,因為小翠花寫字很難看,而大雞腿的圖案,就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以前小翠花偷偷給覃樾送吃的,覃樾不在房間的話,小翠花會放下吃食,然後用炭筆給覃樾留信,不管寫了什麽,旁邊都會畫上一隻扭曲的大雞腿……


    這一定是覃樾給她寫的,小翠花知道。她是不聰明,但也不傻,知道覃樾肯定是落難了,想辦法給她傳信,讓她趕緊跑,不然她也會倒黴的。


    小翠花還沒把碗碟洗完,那邊白老頭已經麻利地做好了一碗消食湯,用一個新的食盒裝著給了南宮儷的侍女,那個侍女很快就走了。


    白老頭擦了一下案板,轉頭就對上了小翠花亮晶晶的小眼睛:“白爺爺!大師兄還沒死呢!”


    白老頭神色微變,走過去把門關上了,看著小翠花神色嚴肅地說:“到底怎麽回事?”


    小翠花打開那個食盒給白老頭看,白老頭看到裏麵的刻痕,神色一凝。他跟覃樾的關係並不比小翠花和覃樾的關係生疏,隻是外人都不知道罷了,在小翠花來到神醫門之前,覃樾可是親自來他這裏偷吃的……


    “這是大師兄在告訴我們,讓我們救他,他肯定被門主抓起來了!”小翠花握著小拳頭說,“大師兄那麽好,肯定是門主的錯!”


    白老頭拿過那個食盒,然後取了一把斧子,一下子就劈成了兩半。


    “白爺爺你幹什麽?”小翠花拽著白老頭的袖子想要阻止他。


    “笨丫頭!”白老頭把劈成柴火的食盒扔進了燒著火的灶膛裏麵,然後轉頭看著小翠花神色嚴肅地說,“回去收拾一下,別被人發現了,今晚我帶你逃走。”


    “我們不能扔下大師兄不管!”小翠花依舊拽著白老頭的袖子。


    “他給你傳這樣的信,說明他自身難保了,憑你我這點力量,根本不可能救他,並且很快就會成為門主用來脅迫他的人質!”白老頭眼底閃過一絲痛色,“小翠花,別鬧了,所有人都知道覃樾和你關係好,你再留下,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死在他麵前,到時候會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我們走了,他沒有顧慮,反而可以放手對抗門主!”


    小翠花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是這樣嗎?”


    白老頭重重地點頭:“就是這樣!”其實他心裏知道,覃樾這次恐怕在劫難逃了,他無能無力,不敢貿然行事,隻能幫覃樾把小翠花帶走,以免接下來悲劇發生。這個時候南宮儷還沒盯上小翠花,但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並且時間很緊迫,不然覃樾不會傳這樣的消息過來。


    那邊覃樾慢慢悠悠地喝完一碗消食湯的時候,又說他很久沒換衣服了,想讓自己體麵一點和南宮儷談一場交易。


    於是,南宮儷就安排覃樾去洗澡換衣,她認為覃樾越是這樣,才越正常,因為覃樾骨子裏就是這麽傲,她為了神兵令,不介意給覃樾多一點的時間,因為覃樾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當覃樾洗了個美美的熱水澡,換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再次見到南宮儷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而另外一邊,接收到覃樾的消息,策劃逃跑的白老頭把該準備的飯菜都準備好,工作做完之後,關上了門,和躲在他院子裏的小翠花一起從後麵的一個狗洞裏麵鑽了出去。


    白老頭在神醫門已經幾十年了,對於神醫門很熟悉,並且他還負責神醫門的食材采購,每隔半月可以出去一趟,所以他雖然不懂陣法,卻知道怎麽避開神醫門的殺陣,從一條別人都不知道的小路,離開神醫門。


    一直到半夜,白老頭和小翠花一身狼狽,終於逃出神醫門的時候,白老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準備連夜帶著小翠花趕緊跑得遠遠的。


    結果還沒走兩步,兩把寒光四射的長劍分別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一道幽寒的聲音響起:“兩位可認識神醫門一個叫覃樾的人?”


    白老頭神色大變,小翠花卻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大俠,你們是來救我大師兄的嗎?我知道大師兄在哪!白爺爺知道怎麽偷偷進神醫門!我就說我大師兄人那麽好,肯定會有朋友來救他的!”


    穆妍看著麵前這個矮胖的齙牙雀斑醜丫頭,心中一動:“這位,莫不是小翠花師妹?”


    “是的呀!”小翠花神色一喜,“這個姐姐知道我,看來真的是大師兄的好朋友!”


    穆妍表示,曾經慕容恕和覃樾之間奇葩的交往,慕容恕可是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了她,包括曾經覃樾對慕容恕說,應沁長得還不如神醫門的齙牙師妹小翠花。


    穆妍當時一笑置之,以為覃樾隻是跟慕容恕開玩笑,如今真的看到一個齙牙小丫頭從神醫門裏麵跑了出來,穆妍覺得,有意思了……


    “哥,有辦法把我易容成齙牙嗎?”穆妍轉頭看向了她家蕭寒寒。


    蕭星寒看了小翠花一眼,微微皺眉點了點頭:“還行。”小翠花的齙牙隻是一點點而已,並不是很凸出。


    穆妍表示:覃師兄,你的“小翠花師妹”要來救你了,千萬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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