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季節,夜色深重。


    一把寒光四射的金鐧抵在穆霖的脖子上,穆霖麵色難看,並沒有動,而獨孤傲的手已經放在了劍柄上麵,隨時準備出手。


    穆妍看著那把金鐧,眼眸微眯,視線轉移到了從天而降挾持穆霖的那個老者身上。


    當時在大陽城晉王府後麵的樹林之中,穆妍遠遠地看到了這個老者的實力,也猜到是鬼醫三人舍棄晉連城先行離開了。但穆妍沒想到,鬼醫的護衛之一,這個至強高手,竟然會找來這裏,並且擺明了要救晉連城和杜午!


    山洞之中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但穆妍相信杜午和晉連城不會那麽輕易就死了,她微微握住了拳頭,臉色卻越發平靜,看著那個老者說了一句:“放開他,我們會走。”


    老者目光幽深地看了穆妍一眼,然後猛然收起了自己的金鐧。


    穆妍伸手就把穆霖給拉到了她身邊,然後帶著穆霖和獨孤傲飛身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躲在暗處的十個劍龍衛,也隨後離開了。


    老者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抬腳朝著山洞走去,走到山洞入口處,看著地上掉落的暗器和箭矢,他俯身撿起了一枚菱形的飛鏢和一支箭,看過之後猛然轉頭看了一眼,然後把那枚箭頭折下來,和飛鏢一起,塞進了自己懷裏,才抬腳繼續往山洞深處走去。


    山洞之中的石壁上麵,有一個凹進去的地方,杜午和晉連城師徒為了躲避箭矢和暗器,都後背緊貼著石壁藏在裏麵。不過他們吸入了一點毒煙,又在往外衝的時候中了不少暗器,暗器也有毒,這會兒兩人臉色發白,晉連城滿臉都是淚水,感覺視線模糊,意識也有些模糊了。


    原本晉連城這個時候應該用鬼醫給他的藥水滴眼睛,不過剛剛往外衝的時候,藥水不知掉在了那裏。他今日一早才恢複光明的眼睛,越發脆弱了。


    聽到腳步聲靠近,杜午緩緩地轉頭,看到來人,神色一喜,沒有捏爆手中的毒煙球。


    “鬼醫請老夫救你們,條件是,你們接下來什麽都不能做,全力幫助鬼醫尋找慕容恕的下落。”老者看著杜午和晉連城冷聲說,“你們可以拒絕,老夫會送你們一程!”


    “好……”晉連城身子一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臉色鐵青,嘴唇發紫,已經暈了過去。


    而杜午到這個時候哪敢說一個不字,連連點頭,還沒等他把晉連城扶起來,就被老者一邊一個拎了起來,大步朝著山洞入口處走去。


    出了山洞之後,老者提著杜午和晉連城飛身而起,朝著大陽城的方向而去了。


    大陽城北郊的清心寺,是穆妍很熟悉的地方,因為她曾經在大陽城生活的那些年,大部分時間都和穆霖一起住在清心寺裏麵。


    穆妍和穆霖在清心寺後山住過的兩個小客院,在穆妍出嫁之後,東方紫煜特意交代過清心寺住持方丈,不要讓其他人住進去,定時會有小和尚去打掃。


    而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了,穆妍曾經住過的那個客院隔壁的客院裏麵,鬼醫和保護他的中年男人在房間裏相對而坐,一時沉默無言,靜待那個老者回來。


    “齊莊主,給你們添麻煩了。”鬼醫神色有些抱歉。


    中年男人微微搖頭:“鬼醫閣下無需客氣,當初鬼醫閣下救了小女一命,齊某和父親承諾過,保護鬼醫閣下三年時間,直到鬼醫閣下找到故人。”


    百年以前,尚未覆滅的神兵門和尚未隱世的神醫門是江湖乃至天下最負盛名的兩個門派,也是除了皇室之外,相當強大的勢力。後來神兵門滅亡,神醫門隱世,江湖之中再沒有出現過那樣的存在。


    而如今很少有人提起,甚至知道的人都不多了,百年之前和神兵門神醫門共存的還有另外一個低調卻強大的勢力,就是碧血山莊。


    碧血山莊人不多,但曆代莊主都是至強高手,齊氏男子各個都是習武奇才,曾被各國皇室許以重利拉攏。


    百年前突然和神醫門一樣選擇避世而居的碧血山莊,如今在哪裏,又有多強的實力,沒有人清楚。


    現在坐在鬼醫對麵的中年男人,便是當世碧血山莊的莊主,名叫齊驁。而他們正在等待的老者,是齊驁的父親齊郢,碧血山莊的老莊主。


    “齊某有件事,一直不解。”齊驁看著鬼醫問,“鬼醫閣下的醫術極為高明,為何不為自己醫治呢?”


    齊驁看了一眼鬼醫的腿,鬼醫苦笑,掀開了腿上一直蓋著的毯子,提起褲腳,給齊驁看。


    齊驁看到了鬼醫的右腿,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隻是瘦了些,很白。而當齊驁看到鬼醫的左腿,微微愣了一下,顯然很意外,因為鬼醫的左腿從膝蓋以下就沒有了,上麵支著一根用木頭打造成的假腿,被衣服遮著的時候很難發現異樣。


    “天生的。”鬼醫神色平靜地放下了自己的褲腿。雖然齊驁和齊郢保護鬼醫已經有近半年的時間,東奔西走去了不少地方,不過鬼醫一直偽裝得很好,從沒有讓他們見過他的腿。事實上,鬼醫的右腿是完好的,他單腿可以站立,可以跳著行走,所以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能自理,不需要人伺候。


    “唉!上天雖然沒有給鬼醫閣下一個完好的身體,但是鬼醫閣下的才華,無人能及。”齊驁看著鬼醫,真心實意地說。


    “多謝齊莊主,我早就習慣了。”鬼醫微微搖頭。他告訴過齊驁和齊郢,說他叫葉重華,但齊驁和齊郢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一直管他叫鬼醫閣下。


    卯時已至,聽到院中傳來的響動,齊驁起身迎了出去。不多時,齊驁便提著昏迷不醒的晉連城走了進來,而緊隨其後的齊郢手中拖著杜午,杜午眼睛還睜著,但眼神也有些渙散了。


    杜午中的毒,要是平時他早就解了,可他現在昏昏沉沉的,強撐著沒有暈過去,已經沒辦法正常思考了。


    “鬼醫閣下,他們中了有毒的暗器,老夫先為他們逼毒。”齊郢對鬼醫說。


    鬼醫微微點頭,看著齊郢和齊驁分別開始為杜午和晉連城逼毒。


    作為兩個至強高手,逼毒這件事說白了就是損耗內力,而他們的內力都很強。


    鬼醫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一直到了辰時,齊郢先放開了杜午,杜午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從他體內逼出來的五根毒針,散落在地上。隻能說,杜午命大,沒有傷到要害,否則早就沒命了。


    而晉連城的傷比杜午嚴重很多,但得益於還生蠱,他還死不了。齊驁又用了一刻鍾的時間,滿頭都是汗,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終於把晉連城體內的毒給逼出去了。


    齊驁起身,神色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晉連城:“他被暗器傷到了心脈,毒已入心,這樣都死不了!”


    “還生蠱。”齊郢看了晉連城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齊驁神色微變:“怪不得他之前可以死而複生。”


    “冥煞要殺他,應該也是為了還生蠱。”齊郢輕哼了一聲,“不過這些與我們無關,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鬼醫閣下。”


    齊郢和齊驁父子在危機來臨的時候選擇先帶著鬼醫離開,之後齊郢又去救晉連城,看似矛盾,其實很正常。


    齊郢和齊驁很寵愛碧血山莊那位換了心才撿回一條命的小小姐,而他們受了鬼醫的恩,便承諾要保護鬼醫三年。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鬼醫的安危,其他的都在其次。


    當時東陽國官兵圍了晉王府,暗處還有冥煞虎視眈眈,假如齊郢和齊驁帶著鬼醫,和晉連城師徒共進退的話,未必走不了,但這對他們來說,有些冒險,因為他們兩人分工明確,一個人是鬼醫的腿,要帶著坐在輪椅上麵的鬼醫一起走,不能離開半步,另外一個人要保護他們,不讓任何人靠近鬼醫。所以,他們沒有精力去管晉連城和他的兩個師父的死活,況且那些人都是衝著晉連城來的,他們沒有必要為了晉連城而戰鬥。


    但晉連城對鬼醫來說還是有用的,鬼醫需要依靠晉連城來找慕容恕。


    鬼醫之所以沒有用幫晉連城醫治眼睛交換神醫門的所在,然後自行去找,是因為慕容恕是不是真的在神醫門,找到神醫門之後,是不是就能得到慕容恕的確切消息,這些目前都是未知數。


    最初慕容恕和神醫門有關,也全都是杜午和晉連城師徒說的,假如他們隨便說個地方,就算完成了答應鬼醫的條件,這樣也太容易了。鬼醫知道他們師徒的本事,而齊家父子一開始其實表明了態度,隻是保護鬼醫,更多的事情,鬼醫需要杜午和晉連城師徒幫他完成。


    當時齊郢和齊驁帶著鬼醫脫離了冥樓的視線之後,就直接來了清心寺,然後齊郢又折回去了。他們的計劃是,杜午和晉連城師徒不至於都逃不出來,不管誰命大,從冥煞手下脫身,到時候齊郢再把他們帶到鬼醫麵前。


    隻是齊郢沒想到,杜午和晉連城倒是都脫身了,又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盯上了他們。齊郢的本意是帶走杜午和晉連城,並不想為了他們師徒大開殺戒,所以他一直跟到那個山洞附近,看著穆妍一行人馬上就要把杜午和晉連城師徒給殺了,才終於現身,把他們帶了回來。


    而這樣還有一個好處,齊郢以鬼醫之名救了杜午和晉連城的命,接下來那對師徒別無選擇,隻能全力幫助鬼醫尋找慕容恕,因為他們已經沒了討價還價的餘地。


    “辛苦兩位了。”鬼醫坐在輪椅上麵,微微俯身,拱手對著齊郢和齊驁致謝。


    “不用。”齊郢神色淡淡地說,“鬼醫閣下,等他們醒了,就可以去幫鬼醫閣下尋人了。”


    “嗯。”鬼醫微微點頭。


    這邊杜午和晉連城師徒死裏逃生,尚未醒來。齊郢和清心寺的老方丈有交情,所以不必擔心有人發現他們。


    而另外一邊,穆妍一行也回到了大陽城的白家別院。


    推開門,穆妍神色微變,一把寒光四射的刀朝著她的麵門飛了過來。


    幾乎眨眼的功夫,穆妍還沒躲開的時候,跟在她後麵的穆霖把她拽到了身後,而獨孤傲猛然上前擋在了最前麵,伸手就要去抓那把刀。


    “瘋了吧你!”穆妍推開穆霖,一腳把獨孤傲踹到了旁邊去,看著那把刀飛出房間,速度不減,最後將院中的一棵古樹攔腰斬斷,釘在了地上……


    “我……”獨孤傲還有點懵,他隻是下意識地去幫穆妍擋刀,根本沒想過能不能擋得住。


    “啪!啪!啪!”房間裏傳出有人拍手的聲音,隨之響起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真是相親相愛,好生感人呢!”


    穆妍眸光微寒,對著穆霖和獨孤傲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此時天色未亮,房間裏麵沒有點燈,這也是穆妍沒有發現有人在裏麵的主要原因。聲音是冥煞的,而冥煞此時就躺在穆妍打算扔掉的那個軟塌上麵,軟塌旁邊,還站著一個窈窕的勁裝女子,赫然正是冥樓的護法墨靈。


    “冥樓主被晉連城騙了,什麽都沒得到,這是找在下撒氣來了?”穆妍輕哼了一聲,態度與以前並不一樣。


    冥煞冷笑:“小子,你膽子是真肥了,敢這麽跟本尊說話!”


    “要殺要剮,請直接動手,別這麽婆婆媽媽的。”穆妍也冷笑了起來,“冥樓主不高興,在下更不高興!”


    冥煞猛然坐直了身體,目光幽暗地看著穆妍:“小子,你在玩火!”


    “冥樓主,在下火氣是很大,如果晉連城站在我麵前,我要把他千刀萬剮,把他的肉一塊一塊燒成灰燼!”穆妍聲音幽寒地說。


    冥煞看著穆妍,卻突然笑了起來:“小子,本尊本以為你留了一手,抓了晉連城吃獨食,現在看來,你好像也沒有拿下晉連城。”


    “在下很年輕,身體很好,並不需要還生蠱那種毒蟲子來續命。”穆妍輕哼了一聲說。


    “所以你是在諷刺本尊?”冥煞目光倏然冷厲。


    “作為一個男人,冥樓主心思未免太過敏感了。”穆妍看著冥煞說,“難道冥樓主現在最應該關心的,不是晉連城在哪裏嗎?”


    冥煞眼眸微閃:“你如果真知道晉連城在哪裏,何必空手回來?”


    “有個武功奇高的老怪在保護他,在下對付不了,為了保命,隻能回來。”穆妍神色淡淡地說,“不過在下在那個老怪身上下了一種藥,他們在哪裏,在下還真的知道。”


    “你又想利用本尊。”冥煞看著穆妍冷哼了一聲。


    穆妍神色平靜地說:“冥樓主隻是為了還生蠱而已,談何利用。我很希望冥樓主得到還生蠱,這樣晉連城就絕對沒命了。”


    “好,本尊就再信你一次。”冥煞看著穆妍冷聲說,“晉連城在哪裏?”


    “清心寺。”穆妍神色淡淡地說,“提醒冥樓主一句,晉連城身邊有高手,冥樓主小心一點。”


    “哼!”冥煞冷哼了一聲,猛然飛身而起,朝著穆妍就打了過來。


    穆霖和獨孤傲幾乎同時擋在穆妍麵前,接了冥煞的一掌,兩人各自吐了一口血,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穆妍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道寒光,就聽到冥煞說:“小白,乖乖在這裏等著本尊回來,等本尊殺了晉連城,你可是欠本尊一個條件!剛剛那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提醒,別想跑,否則本尊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冥煞話落,又深深地看了穆妍一眼,然後大步往外走去,墨靈回頭看了一眼吐血不止的穆霖,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很快跟著冥煞走了。


    “大哥,師弟,把這個吃了。”穆妍拿出兩顆治療內傷的藥丸,分別給了穆霖和獨孤傲。


    剛剛穆霖衝出來的快一些,承受的傷害也更大。而穆霖實力本就不如獨孤傲,冥煞那一掌用上了九成力,意在震懾穆妍,穆霖受了不輕的內傷,獨孤傲也隻是比他稍微好一點點。


    兩人吃了藥之後,穆妍神色冷凝地說:“此地不宜久留,不管冥煞能不能殺了晉連城,都不會放過我,我們立刻離開這裏!”


    此時天色微亮,而穆妍並沒有對冥煞說謊,因為她在齊郢劫持穆霖的時候,暗中在齊郢身上下了尋蹤蠱。這是穆妍從南宮儷給她的那本蠱術秘籍裏麵學到的,第一次用。


    穆妍在回來的時候,繞路去了清心寺,不過並沒有靠近鬼醫所在的地方,但已經很確定,齊郢和晉連城就在裏麵。


    穆妍把這個消息告訴冥煞,冥煞已經去了清心寺殺晉連城,不管他能不能得手,以他陰晴不定的性格,都不會放過穆妍的,而穆妍也到了該扔掉現在的身份,轉移到其他地方的時候了。


    一刻鍾之後,重新易容過的穆霖穆妍兄妹和獨孤傲,帶著暗處的劍龍衛,一起離開了白家別院。而別院裏麵,穆妍還留了一封信給冥煞……


    清心寺。


    解了毒的杜午和晉連城沒有用多久就醒了過來。在齊郢開口,再次重複昨夜的要求,要他們接下來不能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全力幫助鬼醫尋找慕容恕的時候,很識時務的師徒倆都一口答應了,並且說出神醫門在北漠國的事情。


    “兩位真的確定慕容恕和神醫門有關嗎?”鬼醫看著杜午和晉連城問。


    “是。”晉連城鄭重其事地點頭,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劫難,他現在心情低落到了極點,而他暫時也沒有其他的計劃,假如不兌現對鬼醫的承諾,鬼醫身邊的兩個高手,分分鍾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那我們就去北漠國走一趟吧。”鬼醫神色淡淡地說。


    “你們都可以走,把晉連城給本尊留下。”一道陰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晉連城神色微變,是冥煞!不用懷疑,這裏肯定已經被冥樓的殺手包圍了!


    齊郢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和齊驁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對鬼醫說:“鬼醫閣下,老夫去對付冥煞,你們先走。”


    齊郢話落,朝著杜午和晉連城看了過去,杜午連忙開口說:“請放心,老夫和徒兒定會全力保護鬼醫閣下!”


    下一刻,房門突然開了,一身紫衣的冥煞出現在門口,唇角微勾,看著齊郢說:“齊老前輩,這是本尊和晉連城的恩怨,與碧血山莊無關,你們都可以走,隻需要把晉連城給本尊留下即可。”


    從冥煞口中聽到“碧血山莊”四個字,杜午和晉連城神色都微微變了。怪不得鬼醫身邊的兩個人武功那麽高,竟然是碧血山莊的人!


    齊郢沒有理會冥煞,揮舞著金鐧,朝著冥煞就攻了過來!


    冥煞神色微變,卻被齊郢逼得不得不離開了那個客院,一直在往清心寺後山退。


    齊驁提起了鬼醫的輪椅,看著杜午和晉連城說:“外麵那些,就靠兩位了。”


    杜午和晉連城交換了一個眼神,師徒兩人一前一後護著鬼醫衝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殺手從天而降,把他們的去路擋得水泄不通。而墨靈就站在一棵樹上麵,手中握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弓,上麵搭了一支羽箭,箭尖瞄準的,是晉連城的脖子……


    杜午和晉連城開始屠殺冥樓的殺手,可那些殺手不僅人數多得像是殺不完,一個個還跟不要命似的,明知道實力懸殊一定會死,卻前赴後繼地往前衝。


    不多時,清心寺後山的小客院裏麵已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了。而清心寺的和尚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並沒有人過來,因為老方丈要求寺裏的所有長老和弟子,到前殿去誦經。


    杜午開路,齊驁提著鬼醫的輪椅,衝出冥樓殺手的包圍圈的時候,落在最後的晉連城不再戀戰,殺了兩個近身的殺手,準備跟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墨靈眼眸微眯,利箭破空,直直地朝著晉連城的脖子射了過去。


    周遭還有很多殺手在攻擊晉連城,晉連城一時不察,等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急急閃避,也隻是避免那支箭射穿他的喉嚨!


    最終,那支箭雖然在晉連城的躲閃之下偏了一點,卻也重傷了晉連城的脖子,在上麵射出了一個血窟窿,看起來很是滲人。


    杜午折返回來,抓住晉連城的肩膀就往前衝,而墨靈的第二支箭很快射了過來,杜午幫晉連城擋了一下,那支箭射中了他的手臂,可他不敢減速,拚了命地往後山的方向跑。


    冥樓的殺手追了上去,墨靈卻收起了自己的弓箭,並沒有打算再出手。


    與此同時,在後山懸崖邊上交戰的齊郢和冥煞,也打得不可開交。


    冥煞是年輕一輩之中的至強高手,但是對上齊郢這樣的存在,依舊很是被動。


    “齊老前輩這是何必?我們無冤無仇,晚輩是要找晉連城報仇的!”冥煞已經不再自稱本尊,因為他知道,假如齊郢非要保晉連城的話,他根本殺不了晉連城!


    齊郢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理會冥煞,而在幾百招過後,冥煞抽身想退,齊郢的一把金鐧,重重地打在了冥煞的後背上麵,讓他身子一頓,感覺肩胛骨都碎了!


    “記住,以後不要擋老夫的路,這是給你的教訓!”齊郢並沒有打算對冥煞趕盡殺絕,話落收起金鐧,冷哼了一聲,飛身離開了。


    冥煞身子一晃,靠在了一棵大樹上麵,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話落,臉色瞬間煞白,因為齊郢最後的那一下重擊,讓他受了很重的傷。


    “樓主!”墨靈飛身而來,落在冥煞身旁,扶住了冥煞。


    “走!”冥煞都沒問墨靈和冥樓的殺手是不是殺了晉連城,因為答案很明顯了,無需再問。而冥煞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趕緊療傷,否則,他的肩膀要廢了。


    下了山,墨靈問冥煞是不是要去回香樓,因為冥煞自從來了大陽城,就一直住在回香樓裏麵。


    “去白家別院!”冥煞冷聲說,他覺得那裏更適合養傷,而他認為穆妍被他掌控在手心,絕對不敢再忤逆他的意思。


    墨靈帶著冥煞去了白家別院,剛一靠近穆妍的房間,墨靈眼眸微閃:“樓主,裏麵沒人。”


    “那小子竟然敢跑?找死!”冥煞咬牙切齒地說。


    墨靈扶著冥煞進了房間,冥樓之中有醫者,已經開始給冥煞看傷了,而墨靈取了桌上的那封信過來,打開遞給了冥煞。


    冥煞看了一眼,那封信就在他手中變成了碎片,因為上麵隻有四個潦草的字“後會無期”……


    “樓主傷得太重,屬下恐怕……”冥樓的醫者戰戰兢兢地在地上跪了下來。冥煞的整個左肩骨頭都碎了,卻沒有留一滴血,這傷很難治。


    “廢物!”冥煞簡直要瘋了,用賠了夫人又折兵來形容他的遭遇很合適,因為冥樓的殺手在這兩天之內死了得有六七百個,而他最終沒能殺了晉連城得到還生蠱,自己還受了這麽重的傷。


    “樓主,我們盡快離開大陽城,回冥樓請老尊主出手吧!”墨靈微微垂眸恭聲說。


    冥煞臉上的麵具已經掉在了一旁,而他臉上並沒有傷疤,隻是整張臉露出來之後,更顯得陰柔了。


    冥煞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冥樓的醫者幫他簡單地處理了傷口之後,墨靈安排冥樓的殺手抬了一頂轎子過來,請冥煞坐進去。抬轎的殺手全都用了輕功,抬著冥煞的轎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大陽城。


    出了大陽城,冥煞說要喝水,墨靈遞了水囊進去,就聽到冥煞聲音冷鷙地說了一句:“本尊現在懷疑,那個姓白的小子一直在利用本尊,他根本就不是東陽國的皇子,也不是那位神秘的六皇子的屬下,他隻是想借本尊的手,讓晉連城死!”


    墨靈微微垂眸:“屬下也有這樣的懷疑,如果那位白公子真是東陽國六皇子的人,圖謀皇位的話,除掉東方紫煜即可,畢竟皇位現在並不在晉連城手裏。”


    “他會不會是東方紫煜的人?”冥煞冷聲問。


    “根據屬下的調查,那個白公子的確是從雪月城去的大陽城,最初也是樓主找上的他,他不會是東方紫煜的人。”墨靈恭聲說。


    “哼!有一點絕對不會錯,他和晉連城有不死不休的仇怨!早晚有一天,本尊要找到他,挖了他的眼睛,讓他跪在本尊麵前求饒!”冥煞聲音冷厲地說。


    墨靈沉默不語,不期然地想起了冥煞打穆妍的時候,穆霖毫不猶豫上前擋的樣子。她覺得,那位白公子和他的護衛之間的關係一定不簡單,那樣不惜自身安危的保護,或許是兄弟吧……


    冥煞因為受了重傷,匆忙離開了大陽城,而鬼醫一行人也很快離開大陽城,朝著北漠國的方向而去了。


    晉連城和杜午都受了傷,尤其是晉連城,脖子上被墨靈射出了一個血窟窿,如果不是鬼醫出手為他醫治的話,他的血再流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沒命了。


    即便有還生蠱在體內,晉連城知道自己死不了,但他脖子上的傷想要痊愈,一時半會兒根本不可能。而他也沒有時間停下來養傷,因為鬼醫要盡快去北漠國尋找慕容恕的下落。


    這天旭日初升的時候,連夜趕工的那些士兵和工匠,已經按照東方紫煜的旨意,把整個晉王府夷成了平地,就連一磚一瓦都沒有留下,仿佛那座晉王府,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大陽城表麵上沒有任何動蕩,昨日晉王府後麵樹林中的廝殺,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了,而清心寺中的殺戮,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東方紫煜倒是都知道,不過幾乎都沒有參與,他也很清楚,那樣級別的戰鬥,他身邊的高手根本不夠看的,去一個死一個,去兩個死一雙,而他隻有遠離才是最明智的。


    那些還在觀望,等著看晉連城什麽時候回大陽城作亂的人,並不知道晉連城已經回來過了,並且在大陽城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又曆經生死,身受重傷,狼狽離開。


    再次看到穆妍的時候,東方紫煜神色一喜,打量了穆妍一下,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穆妍在東方紫煜對麵坐了下來,對於她換了一副容貌,東方紫煜還能認出她並不奇怪,因為除了她,這會兒也沒有人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找東方紫煜。


    “你應該關心的是晉連城有沒有事。”穆妍神色淡淡地說。


    東方紫煜愣了一下,看著穆妍問:“晉連城是不是還活著?”清心寺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東方紫煜這裏,不過具體如何,東方紫煜還不知道。


    “沒死,逃了。”穆妍很平靜地說。


    “你的人,也沒事吧?”東方紫煜問穆妍。


    穆妍微微搖頭:“沒有,我幾乎沒有出手,動手對付晉連城的,是冥樓的樓主。”


    東方紫煜神色微變:“怪不得有那麽多殺手的屍體!你如何請得動冥樓的人?”


    “不是請的,騙的。”穆妍神色淡淡地說,“冥樓的人來大陽城,本來是為了幫東方紫霄,不過東方紫霄已經死了,眼睛也被晉連城奪走了。”


    東方紫煜微微歎了一口氣:“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如果你不來的話,我現在未必還有命在,晉連城身邊高人太多。”


    “我要走了。”穆妍對東方紫煜說,“晉連城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都不會再回來,你就好好當你的皇帝吧!”


    東方紫煜神色認真地點頭:“我會的。”


    穆妍斷定晉連城接下來很長時間不會回大陽城,並不僅僅是因為晉連城受了重傷,而是因為昨夜去救晉連城的那個老者。


    穆妍還不知道那個老者是碧血山莊的人,但她知道那個老者是鬼醫的人,鬼醫先是拋下晉連城,後來又出手相救,在穆妍看來,晉連城身上定然有什麽東西是鬼醫需要的,否則鬼醫不會為他換眼,還一定要留著他的命。


    而昨夜齊郢在最後關頭才現身救杜午和晉連城,這必然導致的結果是,欠下救命之恩的杜午和晉連城,接下來要為鬼醫所用,幫鬼醫做事,即便穆妍並不知道那是什麽事。


    穆妍下在齊郢身上的尋蹤蠱還未失效,穆妍決定離開大陽城,暗中跟著鬼醫一行,尋找合適的機會再動手。


    七月底,東陽國南部的一座貿易大城。


    這座城池名叫元方城,穆妍並不陌生,因為她曾經和岑默一起去明月國參加拍賣大會的時候,在元方城停留過,還遇到了原恒和沈贇之。從明月國回去的時候,穆妍和蕭星寒在元方城再見,同床共枕了一夜。


    再來元方城,穆妍身邊是穆霖和獨孤傲,三人都做了易容,看起來像是三兄弟一般。而鬼醫一行人隻比他們提前了一刻鍾進入元方城,並且暫時停了下來。


    穆妍找了一家客棧,指定要了二樓的一間房,穆霖和獨孤傲住在了她左右兩邊。


    推開房門,穆妍被人擁入懷中,熟悉的藥草清香襲來,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抱住了蕭星寒:“蕭寒寒,我想你了。”


    “我更想你。”蕭星寒話落,低頭俘獲了穆妍的櫻唇……


    這邊久別重逢的夫妻倆正甜甜蜜蜜,那邊元方城城門口進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幹淨的布衣,容貌俊逸眉目含笑,背上背著一個包袱,一手舉著一個金黃酥脆的大雞腿,一手舉著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不時咬兩口,赫然正是戴著千影麵具的覃樾,穆妍見到一眼就能認出來。


    覃樾在一家客棧門口駐足,看到客棧隔壁的酒樓,微微點頭,就是這兒了。


    覃樾進門,獨孤傲正好從裏麵出來,擦肩而過的時候,覃樾淡淡的聲音傳入了獨孤傲耳中:“師弟,是你嗎?”


    獨孤傲冷冷地看了覃樾一眼,收回視線,大步出了客棧。


    覃樾吃掉了最後一顆糖葫蘆,默默地想,眼神不對,不是慕容恕,但是易容藥物的味道,分明是他獨家秘製,應該不會被模仿。罷了,暗處有南宮儷的人盯著他,和慕容恕有關的人就住在這家客棧裏,所以他還是換一家好了。


    “公子,樓上有上房,請!”店小二熱情滿分地過來招待覃樾。


    “不住了。”覃樾轉身就走。


    “公子!哎哎哎!公子!”店小二追了覃樾兩步,看著覃樾出了客棧的門,自言自語了一句,“明明想住為什麽又不住了呢?怪人一個!”


    覃樾聽到了,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店小二神色認真地說:“我喜歡吃那家客棧門口的糖燒餅,住那家的話,買著方便。”


    店小二嘴角抽搐,而覃樾閑庭信步一般走進了三十米開外的另外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住了下來。


    而這家客棧後麵的客院裏麵,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覃樾此行的目標人物,杜午和晉連城師徒。


    巧合的是,杜午和晉連城師徒正準備去北漠國神醫門尋找慕容恕,卻不知道神醫門裏麵唯一和慕容恕有關的人,已經到了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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