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季節,隱世百年的神兵門殷氏一族後人,突然暴露在天下人麵前,而後沒多久,便走向了滅亡。


    二月底的時候,明月國涼城殷家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天下。


    百年前神兵門的至寶,藏著神兵門驚天財富的神兵令,落入了明月國攝政王明騰的手中,而明騰已經回到了明月城,攝政王府的護衛比以前更多了。


    奉命前去涼城的蕭星寒,帶著他的劍龍衛,出手擄走了殷家的長老和核心弟子。


    殷家剩下的其他人,已經都作鳥獸散,就連個下人都沒有留下。


    偌大的殷家,最後隻剩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宅子,讓世人唏噓不已。


    那些千裏迢迢趕到涼城的江湖高手,熱鬧倒是看了個夠,最終全都空手而歸。因為皇室出手之後,他們那些零零散散的高手,隻能當看客。


    天厲國耒陽城,已是三月底,暮春時節,草長鶯飛。


    這天穆妍難得有時間,沒有去蕭家醫館坐診,而是帶著拓跋嚴爬山去了。


    他們去的是耒陽城外的暮霞山,這裏是一處很有名的勝地,據說是整個天厲國日落晚霞最美的地方。


    拓跋嚴歡快地跑在前麵,穆妍跟在後麵,不緊不慢地往上走,不時停下來看看附近的藥草。


    母子倆登上山頂的時候,拓跋嚴出了一頭的汗,小臉紅撲撲的。他很快跑到了懸崖邊上,又往後退了兩步,四處看了看之後,選了一個視野最好的地方,招呼穆妍過去坐。


    穆妍坐在拓跋嚴身旁,拓跋嚴的小腦袋靠著穆妍的胳膊,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說:“娘,這裏好美啊!”


    “小嚴吹個曲子吧!”穆妍微微一笑說。


    拓跋嚴把腰間的短笛取下來,放在唇邊,神色認真地吹了起來,吹的是一首穆妍教他的曲子,節奏很歡快。


    一曲作罷,拓跋嚴問穆妍:“娘,好聽嗎?”


    “好聽。”穆妍微微點頭。


    “我想老爹了,他怎麽還不回來呀?”拓跋嚴皺了皺小眉頭說。


    “我們不要他了。”穆妍微微一笑說。


    “好呀!”拓跋嚴眨了眨眼睛,拍著小手說,“娘,以後都讓老爹自己睡!”


    下一刻,穆妍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而拓跋嚴的身子突然離開地麵,被人提著甩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拋物線。


    拓跋嚴小小地驚呼了一聲,然後小身子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看著已經把他家娘親抱進懷裏的高大男人,皺了皺小眉頭說:“老爹,你又欺負我!”


    “轉過去,往前走三十步,低頭!”蕭星寒不容置疑地說。


    拓跋嚴默默地轉身,數著數往前走,走了三十步才停下來,低頭看著地上歡快地爬來爬去的小螞蟻,小聲說:“老爹是個大混蛋!”


    而這邊,蕭星寒抱著穆妍吻得難舍難分。晚霞在他們身上籠上了一層溫暖的紅色紗衣,小別重逢,兩人都頗有幾分動情,不過也隻能親親了,不說這裏是野外,拓跋嚴小朋友還在不遠處等著他們親完才能回來。


    “不要我了?”蕭星寒看著穆妍嬌豔的紅唇,手指在上麵輕撫了一下,眼神危險地說。


    “怎麽會呢?你聽錯了!”穆妍笑嘻嘻地說。蕭星寒不在,她也能過得很好,但是相擁的這一刻,感覺是無法言說的甜蜜。


    “知道我今天要回來,為何不在家裏等著?”蕭星寒目光幽深地看著穆妍問。


    穆妍伸手指了一下山下:“我來這裏,是想早點見到你呀!”


    山下就是回耒陽城必經之路,蕭星寒看了一眼,回頭又在穆妍唇角吻了一下,輕撫了一下穆妍的臉,放開穆妍,大步走過去,把正在低著頭專心數螞蟻的拓跋嚴給拎了回來。


    夕陽正是最美的時候,穆妍坐在中間,左邊是摟著她的蕭星寒,右邊是挽著她手臂的拓跋嚴。


    拓跋嚴突然唱起了一首北漠國的小調,穆妍靜靜地聽著,唇角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去過。


    等一家三口回到耒陽城蕭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有人守在蕭王府門口,請蕭星寒進宮。


    “老爹你快去吧,我和娘就不等你吃飯了!”拓跋嚴對著蕭星寒擺了擺手。


    蕭星寒進宮去了,穆妍牽著拓跋嚴回府,見到了穆霖和慕容恕,以及一見麵就跪在她麵前的獨孤傲。


    “怎麽?準備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穆妍輕笑了一聲。獨孤傲和秦箏的事情,慕容恕早已經傳信告訴穆妍了,穆妍表示,萬事皆有因果,她沒殺獨孤傲,事實證明還是有好報的,畢竟殷沁那個白蓮花裝不到地老天荒,而獨孤傲並不是真的腦殘,隻是被蒙蔽了眼睛而已。


    “我想加入神兵門!”獨孤傲垂頭說。他曾經信仰的神兵門殷氏,最後證明根本不是正統,而是一群卑鄙小人,他現在想要加入真正的神兵門。


    “我倒是還缺個師弟。”穆妍唇角微勾,“你跟我師父和師叔們也不陌生了,能不能讓我四師叔點頭收你為徒,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當初穆妍剛抓住獨孤傲,就把他交給了那四個老頭,那四個老頭可沒少折磨獨孤傲。


    獨孤傲被拓跋嚴帶著去找四個老頭了,穆妍看著還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裏喝茶的慕容恕,似笑非笑地說:“哥,這裏不是你家,作為蘇家的準上門女婿,你再不回去,小心我表姐把你踹了!”


    慕容恕嗬嗬一笑:“那不能,說不定阿綺馬上就來找我了。”


    穆妍白了他一眼:“看上我表姐之後,你真的越來越欠揍了!”


    穆妍把慕容恕趕走之後,和穆霖一起聊了一會兒,就讓穆霖去休息了。


    此時皇宮之中,蕭星寒已經見到了厲嘯天。


    “蕭王應該收到了蕭王妃的信,朕要的神兵令,蕭王是忘了嗎?”厲嘯天看著蕭星寒神色不悅地問。


    關於明月國涼城殷家發生的事情,不用蕭星寒說,厲嘯天已經知道了。


    “皇上,明騰得到的神兵令是假的。”蕭星寒聲音冷漠地說。


    厲嘯天神色微變:“蕭王如何知道?”


    “因為微臣見到了,也拿到了,確認是假的,才沒有拿走。”蕭星寒冷聲說。


    “蕭王知道真正的神兵令什麽樣子?”厲嘯天看著蕭星寒眼眸幽深地問。


    “微臣曾在一本古書中見過神兵令的圖像,明騰得到的那塊神兵令,外表並無任何破綻,但上麵的雕刻痕跡,絕無百年之久。”蕭星寒冷聲說。


    厲嘯天皺眉:“朕以前怎麽從不知道,蕭王對於玉石雕刻也有研究?”


    “略有涉獵。”蕭星寒神色冷漠地說,“微臣在涼城之外發現了殷敖的屍體,他的頭被砍了,是明騰所為。”


    “這麽說,殷敖拿假的神兵令騙了明騰,本想逃之夭夭,結果明騰對他下了殺手?”厲嘯天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這樣的話,神兵令或許永遠都找不到了!”


    蕭星寒微微點頭:“微臣已經盡力了。如今明騰手中拿著假的神兵令,得不到寶藏,卻會引來不少麻煩,這是好事。”


    厲嘯天眼底閃過一絲遺憾,點頭說:“蕭王言之有理。”


    對厲嘯天來說,神兵令那樣的寶貝,他沒得到,假如被別人得到了,他會很不爽。


    但如今的情況是,誰都沒得到,明騰還得了一塊假的當成了真的,厲嘯天心裏非但不會不平衡,反而對於明騰會生出幸災樂禍,等著看明騰倒黴。


    “蕭王帶回來的殷家人呢?”厲嘯天看著蕭星寒問。


    “暫時留在城外的護城軍兵營裏,等皇上安排。”蕭星寒說。


    厲嘯天唇角微勾:“就讓他們接下來為天厲國效力吧!”


    在蕭星寒回來之前,厲嘯天就已經計劃好了,屆時要讓那些人全都進入天厲國大軍的鑄造營,讓他們一輩子為天厲國設計和鑄造武器。


    蕭星寒出宮回府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看到穆妍還在等他回來吃飯,蕭星寒微微皺眉:“你先吃,不必等我。”


    “正好我不餓。”穆妍唇角微勾,合上手中的書放在一邊。


    “想我了嗎?”蕭星寒看著穆妍問。


    “別說廢話。”穆妍白了蕭星寒一眼。


    蕭星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在穆妍額頭輕輕烙下一吻。


    小別勝新婚,蕭星寒和穆妍度過了一個熱情如火的夜晚。


    另外一邊,慕容恕就沒那麽好過了。


    這幾日蘇霽奉皇命外出,不在耒陽城,蘇綺直接搬過去和蕭心悅一起住,方便照顧懷孕的蕭心悅,也怕蕭心悅孤單。


    所以,慕容恕隻能默默地坐在院牆上麵,饑腸轆轆地看著蕭心悅和蘇綺的房間熄了燈,他自己一個人在夜風之中孤單寂寞冷,跟他回來之前設想的抱著蘇綺一親芳澤完全不是一回事……


    天亮了,蘇綺出門,準備去蕭家一趟,因為蕭心悅昨天做夢的時候還在念叨寧如煙做的香菇菜心小包子。


    蕭心悅懷孕之後胃口非但沒有變差,反而好了很多。蘇霽樂嗬嗬地說要把他家小媳婦兒養的白白胖胖的,蘇綺也是這麽想的。


    蘇綺騎馬出府,朝著蕭府而去。


    途徑一條無人的巷子,她神色微變,身後突然貼上了一個人,那人的大手還不偏不倚地攬住了她的腰!


    蘇綺神色一冷,往後就是一個狠狠的肘擊!


    蘇綺聽到了倒吸冷氣的聲音,然後就是熟悉的欠揍聲音:“阿綺,你好狠的心,我受了很重的內傷……”


    蘇綺咬牙切齒地說:“立刻滾下去!不然廢了你!”


    慕容恕卻貼蘇綺更近了,把腦袋靠在蘇綺肩膀上,在蘇綺耳邊輕聲說:“我這麽喜歡你,你忍心廢了我嗎?”


    蘇綺神色一僵,慕容恕口中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後,讓她覺得好不自在,又一個肘擊過去,然後轉身,一腳把慕容恕給踹飛了出去!


    “混蛋!”蘇綺輕哼了一聲,策馬繼續朝著蕭府而去了。


    慕容恕站在地上,看著蘇綺的背影眼眸微眯。剛剛抱著蘇綺的感覺,該死的好極了!他以前真是腦子進水了,竟然不速戰速決把蘇綺拿下,耽誤了那麽長時間。


    想到這裏,慕容恕果斷轉身,回蘇家去了。


    等蘇綺帶著蕭心悅想吃的小包子,從蕭府回來,陪著蕭心悅吃了早飯之後,就聽到丫鬟稟報說蘇徵要見她。


    蘇綺見到蘇徵的時候,蘇徵正在和慕容恕下棋,看到蘇綺過來,就開口說讓她坐在旁邊等一等。


    一局結束,蘇徵難得輸了。


    慕容恕微微一笑,起身對著蘇徵行了個大禮:“多謝爺爺成全!”


    蘇綺皺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看到慕容恕笑容滿麵地看著她說:“我跟爺爺打賭,這局如果爺爺輸了,就把你嫁給我。”


    蘇綺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徵:“爺爺!”


    “女大當嫁,慕容是個好孩子,阿綺就認了吧!”蘇徵笑嗬嗬地說。


    蘇徵年紀大了,蘇霽很忙,蘇綺又不喜歡舞文弄墨,對下棋彈琴也沒有興趣,其實兄妹倆陪蘇徵的時間很有限。


    慕容恕來到蘇家之後,除了調戲蘇綺,其他時間都在陪著蘇徵。慕容恕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再加上見多識廣,和蘇徵聊天總是非常愉快,蘇徵是打心眼裏喜歡慕容恕這個晚輩。


    而慕容恕從小就沒有一個真正對他好的長輩,他心裏也非常敬重蘇徵,是真心實意想要融入這個家庭,並不僅僅是為了討好蘇綺,才陪伴蘇徵的。


    “蘇綺小姐,我對你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想和你一起過一輩子,生幾個孩子,看遍天下美景,你願意嗎?”慕容恕目光幽深地看著蘇綺問。


    蘇綺看著慕容恕的眼睛,臉一下子就紅了,猛地推開慕容恕,拔腿就跑了!


    “阿綺害羞了,真是難得。”蘇徵笑嗬嗬地說,“快去追她吧!”


    慕容恕追出去,找到蘇綺的時候,蘇綺正坐在後花園湖邊發呆。


    慕容恕走過去,在蘇綺身旁坐下來,唇角含笑:“我以為你會揍我。”


    “沒揍你,你很失望?”蘇綺聲音幽幽地問。


    “不,我很高興。”慕容恕抓住了蘇綺的手,看著蘇綺說,“對不起。”


    蘇綺神色微怔:“為何?”


    “我應該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告訴你我喜歡你。”慕容恕看著蘇綺神色認真地說。


    蘇綺臉色微紅,伸手推了慕容恕一下:“別這麽肉麻兮兮的!跟個娘們兒似的!”


    慕容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抱住蘇綺,含情脈脈地說了一句:“娶我吧!”


    蘇綺噗嗤一聲笑了,一臉傲嬌地說:“你想得美!”


    慕容恕確實想得很美,他根本不打算重操舊業做生意,也沒興趣當官,甚至都不想買一座屬於自己的宅子,因為他覺得當蘇家的上門女婿特別適合他。


    曾經慕容恕美名遠揚,勢力頗大,一朝之間變得一無所有,他卻因禍得福,找到了生活的真諦。錢財,權勢,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卻都已是過眼雲煙,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隻想和蘇綺一起過打打鬧鬧的歡樂日子,然後為他的兄弟蕭星寒和他的義妹穆妍隨時效勞。


    又過了兩天,蘇霽回來了,慕容恕和蘇霽聊了聊,很快把婚期都給定下來了,因為蘇霽覺得慕容恕很適合當他的妹夫,換個人,還真降不住蘇綺那個彪悍性子,像慕容恕這樣能屈能伸,長得好實力強臉皮還厚的男人,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了。


    蘇綺發現她家爺爺和她大哥不知何時都已經被慕容恕給“收買”了,完全站在了慕容恕那邊,一副慕容恕就是蘇家人,蘇綺要是不同意這樁親事,就自己想去哪兒去哪兒的樣子。


    就連蘇綺最喜歡的小嫂嫂蕭心悅,都以過來人的語氣,很認真地勸蘇綺說,讓蘇綺不要錯過慕容恕這個好男人,不然會後悔的。


    蘇綺也就是小小地糾結了那麽一下下,然後慕容恕故意調戲她,她爽快地把慕容恕揍了一頓之後,感覺好極了,覺得一輩子有這麽個男人給她揍,好像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於是,這樁親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這天蘇綺來蕭王府找穆妍,穆妍一見麵就笑著說:“恭喜表姐終於要嫁出去了。”


    蘇綺輕哼了一聲:“錯!是我要娶他!”


    穆妍唇角微勾:“表姐說得對,多謝表姐收留我那個無家可歸的義兄。”


    “好說好說!以後讓他洗衣做飯!”蘇綺嘿嘿一笑說,“如果他能生孩子就更好了!”


    穆妍扶額:“這個,他還真的不行。”


    “總感覺我虧了。”蘇綺神色莫名。


    穆妍笑而不語。慕容恕這個上門女婿,吃蘇家的,住蘇家的,還即將睡了蘇綺,完全是空手套白狼,走上人生巔峰的典範。


    穆妍表示佩服,同時也真心為慕容恕感到高興,因為她一直在旁邊看著,慕容恕是真的很喜歡蘇綺,同時也喜歡蘇綺的家人,他心底渴望擁有一個正常的,溫暖的家庭,如今,這個願望很快就要實現了。


    不過話說回來,蘇綺和慕容恕其實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天生的一對歡喜冤家。


    婚期定在了四月底,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本來慕容恕想盡快,蘇霽說這是合八字合出來的最近的黃道吉日,不然就隻能等年底,慕容恕也就認了。


    穆妍在蕭王府中再次見到獨孤傲的時候,獨孤傲已經成為穆妍的四師叔蒼河的徒弟。不按年齡,按照入門的先後順序來說,獨孤傲的確是穆妍的師弟,排行最末。


    “叫聲師姐來聽聽。”穆妍唇角微勾。


    獨孤傲垂眸,神色認真地叫了一聲:“師姐。”


    “師弟,以後師姐會罩著你的。”穆妍話音未落,自己先笑了起來。她有親哥表哥義兄師兄,身邊的男人除了蕭星寒之外,幾乎都是她哥,現在終於有個師弟了,感覺還不錯。


    “多謝師姐!”獨孤傲恭敬地說,眼底閃過一絲暖意。


    獨孤傲這次回來,自然不會再住地牢,他和岑默蒼威住進了一個院子裏。岑默不是個自來熟的人,但蒼威為人忠厚老實,對獨孤傲這個新來的師弟照顧得無微不至,昨天還偷偷幫獨孤傲洗了件衣服,讓獨孤傲覺得很是不好意思,又很是窩心,因為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溫暖和善意。


    神兵門四個老頭之中最年輕的蒼河,也已經六十歲了。他是個很有原則的老頭,並且一向很挑剔,尤其是在選擇徒弟這方麵,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都沒收徒。他說過,如果找不到真正合心意並且靠得住的徒弟,便不收徒了,把他的本事全都教給穆妍就好。


    蒼河看中獨孤傲,跟獨孤傲曾經是殷氏一族的弟子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殷氏一族也沒有教過獨孤傲一點真正的本事。


    第一,獨孤傲是穆妍帶回來的,這就表明獨孤傲現在已經是自己人了,靠得住;第二,獨孤傲其實在武器設計和鑄造方麵頗有天賦,並且對此很有興趣,否則他當年也不會成為殷氏一族的弟子。可以說,獨孤傲過去那些年,就是被殷家給耽誤了,隻有一身武功,也沒有用在正途,當了好多年的傀儡殺手。


    蒼河點頭收徒,喝了獨孤傲敬的茶,對獨孤傲並沒有幾分好臉色,反而很嚴厲,一開始就扔給獨孤傲一堆古舊的書,要求獨孤傲三天之內倒背如流。


    獨孤傲非但不覺得自己被苛待,反而很高興。他以前在殷家,拜了殷敖為師,他真正想學的是武器設計和鑄造,殷敖卻一手把他打造成了一個殺手,他暗中幫殷家除掉了不少人,而他那些年賣命換來的錢,都用來供養殷家人了!


    蒼氏一族跟殷氏一族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接觸時間還不算多,但是獨孤傲已經看到了蒼氏一族四個老頭對武器設計與鑄造的熱情,他們四個一大把年紀,平時除了吃飯睡覺,就做這一件事,不在乎名利地位錢財,他們唯一會爭吵的時候,一定是在武器設計鑄造上有了分歧,絕對不會是因為其他的事情。


    與之相比,殷氏一族那些自私自利,貪圖享樂的長老和弟子真的不配神兵門這三個字。


    獨孤傲和穆妍聊了兩句,正準備告辭回去看書,穆妍叫住了他。


    “師弟,秦箏走了,你還想再見她嗎?”穆妍看著獨孤傲問。穆妍倒也不是動了做紅娘的心思,隻是覺得有一點遺憾而已。


    秦箏離開,一方麵是為了尋找家人,另外一方麵說是想放下,其實換句話說,也是在逃避。再爭取一下,結果是好是壞,秦箏不知道,但她選擇了將她和獨孤傲的關係停留在原地,至少這樣,來日再見,他們還是兄妹,還是朋友。


    聽到穆妍的問題,獨孤傲神色如常地說:“有緣再見吧。”


    穆妍唇角微勾:“好。”秦箏離開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這一點上,獨孤傲和秦箏倒是難得有了些默契。


    定親之後,天天調戲蘇綺,一直在得寸進尺要一親芳澤的慕容恕,這天來了蕭王府找穆妍,他突然想起有件事,準確來說是有個人,他必須要和穆妍坐下來好好談談。


    “覃樾麽?”穆妍唇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很有趣的一個人。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先前傳信給我,我大致已經知道了,你覺得他是什麽人?目的又是什麽?”


    慕容恕去明月國的那段時間,遭遇的大事小事都傳信告訴了穆妍,其中包括他和覃樾這個便宜“師兄”之間神奇的交往。穆妍想知道,和覃樾近距離接觸過好幾次的慕容恕,對覃樾這個人是什麽看法。


    慕容恕認真想了想之後說:“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殷家能夠那麽快走向滅亡,他應該是其中最大的推手,但與此同時,他一直被殷家人信任甚至是依賴,可以說,殷家完全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嗯,是這樣沒錯。”穆妍微微點頭。慕容恕和蕭星寒都去了涼城,假如沒有覃樾,他們最終也能把殷家給滅了,有不止一種方式,但覃樾的存在,讓整件事情都順利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並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覃樾的行為,大大地掩護了慕容恕和蕭星寒。


    “所以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除掉殷家。作為神醫門的後人,他對殷家動手,最大的可能性是因為他知道百年之前殷氏一族是導致神兵門覆滅的元凶,他是在幫助神兵門清理門戶。”慕容恕若有所思地說。


    “你可見過神醫門其他的人?”穆妍問慕容恕。


    “沒有。”慕容恕微微搖頭,“但我聽覃樾和殷沁曾經提到過覃樾的師尊,那個師尊,在那段時間,應該去過涼城。”


    “假如說覃樾隻是為了除掉殷家,其實不必光明正大地去殷家,表明身份,費心思和殷氏一族的人周旋。”穆妍眼眸微眯,“他表麵上和殷家人相處得那麽好,並非隻是為了博取殷家人的信任,因為在他已經得知殷氏一族是叛徒的情況下,他極有可能一開始就清楚殷家根本沒有神兵令。所以,他的那些表麵功夫,應該是做給某個人看的!”


    慕容恕神色微動:“你是說,覃樾的那位師尊?其實我一直覺得神醫門過了百年之後,還煞費苦心地出手為神兵門清理門戶,不太可能,畢竟兩派百年之前最近的關係也不過是一樁沒有結成的姻親而已,就算神醫門先主有遺訓,現在的門主也未必會當回事。”


    “覃樾的師尊,所求的,恐怕是神兵令。”穆妍神色淡淡地說,“最早在北漠國見到覃樾和辛茹的時候,我就覺得,神醫門內部定然有派係之爭,神醫門的門主和覃樾這對師徒之間,恐怕根本就不是一派的。”


    慕容恕點頭:“不無可能。覃樾那人極聰明,他想要偽裝的話,恐怕很少有人能夠看出他的破綻。不管神醫門內部的派係之爭是什麽樣的,至少在我看來,覃樾一直都在保護神兵門的蒼氏一族,在這個過程中,他騙了神醫門的門主,騙了殷家,騙了明騰,手段玩得讓我歎為觀止。”


    穆妍若有所思:“根據你先前給我傳的信,你提到過,覃樾幫你解了血蹤蠱之後,態度突然冷淡了不少,並且直言不想和你再有來往,我在想,他恐怕已經猜到你的真正身份了。”


    慕容恕皺眉:“原來如此!”


    穆妍神色莫名:“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覃樾真的在保護蒼氏一族,他拒絕跟和蒼氏一族有關的你再有接觸,是因為他根本不想尋找蒼氏一族的後人,也不想尋找真正的神兵令,甚至不需要我們知道他暗中默默地做了什麽。”


    慕容恕微微點頭:“這是最好的保護方式,就連覃樾自己都不知道蒼氏一族的人在哪,便可避免任何人從他身上得到蒼氏一族的消息。對於你們這些蒼氏後人,覃樾真的是盡心盡力了。”


    穆妍搖頭失笑:“說真的,我很好奇,覃樾對神兵門蒼氏一族的這份守護之心,究竟從何而來。”


    “你不信他?”慕容恕看著穆妍問。


    穆妍再次搖頭:“當然不是,從他猜到你身份之後便拒絕和你再有來往這件事,我便信他守護蒼氏一族的心,我隻是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如你所說,百年已過,即便神醫門真的存在先主遺訓,但這絕對不會是覃樾做那些事情的唯一原因,甚至不是主要原因,因為覃樾這個人其實很隨性,他並不是一根筋的人,他不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已死之人留下的話,就義無反顧地去做某件事,並且那樣堅持。”


    慕容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覃樾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並且神醫門現在的門主都未必知道殷氏一族和蒼氏一族百年前的恩怨,覃樾卻似乎很清楚的樣子。簡單來說,這件事,必須有人告訴他,並且是他非常信任的一個人。”


    “我信覃樾,是因為他的行為和人品,但我並不會因此相信覃樾所信任的人。”穆妍神色淡淡地說,“所以,假如你再見覃樾,便如他所願,形同陌路,不要相認。如果他開始主動找你,便不再值得信任。”


    慕容恕神色一正:“我明白了。”


    慕容恕並非蒼氏一族的弟子,他和神兵門扯上關係實屬無奈,殷家人都已經不在了,而目前慕容恕是某些人所知的,尋找蒼氏一族的唯一的線索。這些人中,包括明騰和明紫陽,以及覃樾。


    明騰和明紫陽叔侄隻知道慕容恕身後有個神秘的少年,他們背後可能有某個神秘的勢力,或許和神兵門有某種關係,一係列的猜測,會導致明騰和明紫陽出手尋找慕容恕的蹤跡。不過慕容恕的弟弟已經死了,血蹤蠱失效之後,妹妹應該也活不了,倒是一時不用擔心他們。


    但覃樾不一樣。覃樾非但對神兵門蒼氏一族有所了解,並且他真正和慕容恕接觸過。從實力和手段來講,覃樾真想找慕容恕,未必做不到。


    “不必緊張,覃樾會主動找你的可能性並不大。”穆妍看到慕容恕鄭重其事的樣子,微微一笑說,“你就快要成親了,這耒陽城裏也沒有你什麽事,你和表姐成親之後,不必管我們,想出去遊山玩水的話,盡管去。”


    覃樾讓慕容恕服下的藥物,可以讓慕容恕徹底躲過血蹤蠱的追蹤,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所以隻要謹慎一些,不會有暴露身份的風險。


    慕容恕唇角微勾:“我正有此意,還沒告訴阿綺,準備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穆妍似笑非笑地說:“你倒不如成親第二天,假扮劫匪,把我表姐擄走,想必她會非常驚喜的。”


    慕容恕笑了:“不錯的提議,雖然會挨揍,但是很有趣,我想試試。”


    慕容恕起身離開的時候,又對穆妍說了一句話:“其實我真心希望能夠和覃樾做朋友,但也真的很怕他突然開始找我,因為那樣就表明,我要失去他這個朋友了。”


    就在慕容恕和穆妍認真分析覃樾這個人的時候,北漠國一處極其隱秘的山穀之中,覃樾正在一個人喝酒。


    這裏是一片綠洲,也是神醫門不為人知的所在。北漠國疆域廣袤,很多地方都是荒無人煙的沙漠,大片的土地上都沒有人居住,這裏遠離北漠國百姓聚居之地,並且周圍被沙漠所包圍。


    “大師兄,師父找你!”一個胖乎乎的姑娘跑了過來,臉色紅紅地看著覃樾說。


    “翠花,你是不是又偷吃廚房的雞腿了?”覃樾唇角含笑,看著麵前的小丫頭問。


    “大師兄怎麽知道的?”翠花瞪大眼睛看著覃樾問。


    “因為你又胖了。”覃樾嗬嗬一笑,從樹上飄了下去,那瀟灑出塵的身姿,讓翠花小師妹又紅了臉,覺得大師兄真的好好看啊!


    “大師兄,千萬不要告訴師父哦,不然師父會把我逐出師門的!”翠花拽著覃樾的袖子神色急切地說。


    覃樾唇角微勾:“好,不過我有個條件。”


    翠花點頭如搗蒜:“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覃樾笑意滿滿地說:“小翠花,以後不要吃獨食,記得分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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