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和蕭心悅正式定親之後,消息很快傳遍了耒陽城。眾多大家小姐夜不能寐,扯爛了幾多帕子,咬碎了一口銀牙,恨不能替代蕭心悅,成為蘇霽眼裏心裏的那個人。因為蕭心悅向來低調,幾乎不和耒陽城的大家小姐來往,所以很多人想找她麻煩也沒有機會。


    隨之傳開的,還有北漠國和天厲國兩國皇室聯姻的消息,天厲國的八公主厲筱柔,將會嫁給北漠國新皇拓跋浚,但拓跋浚登基之時就冊立了皇後,所以厲筱柔嫁到北漠國,最多也就是個貴妃。


    這天穆妍再次去地牢之中見到了獨孤傲。


    獨孤傲已經不複先前的平靜,看著穆妍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顯然他已經很清楚秦箏把不該說的事情都交待了,而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穆妍甚至懷疑,假如這會兒再把秦箏和獨孤傲放在一起,獨孤傲說不定會弄死秦箏,即便秦箏是為了救他的性命。


    “獨孤傲,應家大小姐,長得很美吧?”穆妍神色淡淡地問。


    獨孤傲神色一冷:“你敢動她,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很遺憾的是,現在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但你不能。”穆妍神色平靜地說,“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很快我便會出發去明月國,會會你的應大小姐。”


    獨孤傲神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再不想聽到穆妍說話。


    穆妍起身離開,並沒有再對獨孤傲說什麽,因為她覺得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獨孤傲已經生了執念,真正對他好的人他看不到,利用他的人,他卻願意為之去死,他自己清醒不過來,誰勸都沒用。


    當天穆妍讓莫輕塵暗中把秦箏關進了獨孤傲所在的地牢隔壁的暗室,兩人隻有一牆之隔,獨孤傲並不知道秦箏在那裏,秦箏卻知道獨孤傲在不遠處。至於兩人的心情,無所謂了,穆妍不會讓他們現在死,但也不會放了他們。


    蘇丞相府。


    蘇霽和蕭心悅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在六月中旬,距離現在還有半年的時間。蘇霽其實想定三月,但是蕭源啟和寧如煙不舍得蕭心悅那麽早出嫁,本想定年底,最後兩相商議,選了一個折中的時間。


    蘇綺很高興,並且自詡是蘇霽和蕭心悅的紅娘,還美其名曰為了讓蘇霽更好地保護蕭心悅,再次要求蘇霽學武功。


    “大哥,你現在學雖然已經晚了,但能學多少是多少。你這麽弱,以後怎麽保護小心兒?”蘇綺苦口婆心地勸說蘇霽。


    “與其在這裏白費口舌,不如幫我去小妍那裏討要一個防身暗器,小妍給爺爺的扳指就不錯。”蘇霽神色淡淡地說。蘇徵這些天一直戴著那個扳指,很喜愛的樣子,蘇霽也是前兩天才知道那竟然是個很厲害的暗器。


    “你想要自己去要啊!”蘇綺白了蘇霽一眼,“嫌我煩?告訴你,再過幾天,我就要跟著小表妹一起去明月國了。”


    蘇霽唇角微勾:“阿綺,小妍說要帶你去了嗎?”


    “不需要說,我跟小表妹的關係,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蘇綺很自信地說,“到時候我就跟著小表妹,一起去禍害明月國的人了!哈哈!”


    蘇霽搖頭失笑:“阿綺,你最好別去。”


    “為什麽?”蘇綺表示不解。


    “你去了,心兒會很羨慕你,但我不能讓她去。”蘇霽很淡定地說。


    蘇綺瞪了蘇霽一眼:“因為小心兒不能去,你就讓我也不要去?大哥,媳婦兒還沒娶進門兒呢,我這個妹妹就成草了?”


    “差不多。”蘇霽唇角微勾。


    “沒人性!”蘇綺起身揚長而去。


    又過了幾天,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上元節耒陽城裏會有很盛大的花燈會,蘇霽很厚臉皮地在日落時分就去了蕭家,蹭了一頓飯之後,把蕭心悅拐走了。


    “唉,咱們家心兒在蘇霽麵前,看著傻乎乎的。”寧如煙有些憂慮地說,總感覺她家寶貝女兒是被蘇霽給騙了……


    蕭源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原本我覺得蘇相才智無雙,可是自從他和心兒的事情定了,我看他總感覺哪裏不對。”


    蕭源啟和寧如煙對視了一眼,老夫老妻的兩人時隔多年決定一起出去湊湊熱鬧。兩人雖然沒有說,心裏想的都是,他們“偶遇”蘇霽和他們家心兒,看蘇霽有沒有偷偷牽他們家寶貝女兒的手,有沒有摟摟抱抱,如果有的話,必須嚴厲禁止。


    上元節這天本來是蕭星寒發病和穆妍挺屍的日子,穆妍貢獻了一點血,蕭星寒就沒事了,她打算讓蕭星寒帶拓跋嚴出去玩兒,她在家裏躺著,可惜蕭星寒不樂意,拓跋嚴也不樂意。最後的結果就是,穆妍又忍著心疼吃了一顆玄黃丹,準備等晚上和蕭星寒一起帶著拓跋嚴出去玩兒。


    夜幕降臨,耒陽城大街上麵燈火通明流光溢彩,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蕭心悅跟著蘇霽出了蕭府,開口問蘇霽:“阿綺呢?”蘇霽要求蕭心悅不能再管蘇綺叫姐姐。


    “她有事來不了了。”蘇霽很淡定地說。蘇綺今晚確實有事,要幫蘇徵整理書房,是蘇霽提議的,蘇綺說蘇霽是個混蛋哥哥,蘇霽覺得無所謂。


    “蘇丞相大人,你又騙我。”蕭心悅扁嘴。蘇霽一開始明明說的是蘇綺會在外麵等著他們,然後一起去玩兒。


    “心兒,你不想跟我單獨在一起?”蘇綺看著蕭心悅問。


    蕭心悅點頭:“是啊。”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蘇丞相大人老是欺負她。


    蘇霽神色有些不悅:“蕭心兒,你現在已經是本相的未婚妻了,未婚妻是什麽意思,不用本相再跟你解釋了吧?”


    “又沒有成親……”蕭心悅小聲嘀咕。


    蘇霽抬手,蕭心悅以為蘇霽要打她,結果蘇霽揉了揉她的頭發,語重心長地說:“蕭心兒,你說過你會乖,會聽話,你要記得。”


    “當時我以為蘇丞相大人的腿殘廢了……”蕭心悅的聲音有些委屈。她後來怎麽想都覺得蘇霽是在誑她,因為蘇霽的腿很快就好了,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麽嚴重。


    “你希望我的腿殘廢嗎?”蘇霽看著蕭心悅問。


    “當然不是。”蕭心悅搖頭,“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蘇霽問。


    “隻是你不能騙我呀……”蕭心悅弱弱地說。


    “看著我的眼睛。”蘇霽看著蕭心悅說。


    蕭心悅抬頭,愣愣地看著蘇霽:“看什麽?”


    “我的眼睛裏有什麽?”蘇霽看著蕭心悅問。


    蕭心悅不假思索地說:“有黑眼珠子啊!”


    蘇霽扶額:“蕭心兒!”


    “蘇丞相大人你的脾氣真的好壞,怎麽又生氣?”蕭心悅秀眉微蹙。


    “我的眼睛裏,有你,隻有你。”蘇霽看著蕭心悅含情脈脈地說。


    蕭心悅的臉刷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說:“蘇丞相大人你真的喜歡我?”


    “你猜。”蘇霽不由分說地握住了蕭心悅軟軟嫩嫩的小手。


    蕭心悅心跳驟然加快,也忘了掙脫,低著頭跟著蘇霽往前走:“我猜不到呀。”


    “再猜。”蘇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我還是猜不到呀。”蕭心悅小聲說。那種話,她怎麽說出口?


    “傻妞。”蘇霽捏了一下蕭心悅的小臉蛋,覺得手感忒好,又忍不住撫摸了兩下。


    蕭心悅羞得狠了:“蘇丞相大人你怎麽這麽壞?”


    蘇霽唇角微勾:“這就壞了?等成親,我會更壞的,不過你跑不了了。”


    這邊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地走上了耒陽城的大街,俊男美女的組合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大眾情人蘇霽,走到哪裏都是閃光點。


    蕭心悅感覺好多人在看她,有個小姐看她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好可怕!一轉頭,另外一個小姐的眼神更可怕……


    “蘇丞相大人,你真是好不安分,讓那麽多小姐喜歡你。”蕭心悅小聲對蘇霽說,其實她覺得大庭廣眾的拉著手很不好,可是蘇霽就不放開。


    “你喜歡我最重要。”蘇霽微微一笑,瞬間迷倒了一大群姑娘。


    “可是為什麽沒有好多公子喜歡我呢?”蕭心悅隻是隨口這麽一說。


    蘇霽在她的手心撓了一下,在她看過去的時候,蘇霽眨了眨眼睛,笑容滿麵地說:“有我喜歡你,還不夠嗎?”


    蕭心悅紅著臉,聲如蚊蚋地說:“夠了。”


    熱戀中的人,眼裏隻能看得到彼此,一個眼神對視都是甜甜蜜蜜的。然而有個詞叫做樂極生悲,蘇霽很快就體會到了。


    耒陽城大街上麵,到處都是花燈,還有很多賣小吃的,避免不了會有煙霧,以及各種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所以當一縷奇異的幽香飄散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在慶祝新年第一個盛大的節日。隻是當第一個賣花燈的小販眼睛突然由黑變紅,很快周圍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紅了眼睛的小販,猛然撕開一盞花燈,把裏麵燃燒著的蠟燭取出來,扔到了旁邊一個老頭的身上!


    老頭身上起火,卻仿佛感覺不到,紅著眼睛隨手拽了一根木棍,朝著身邊的人就打了過去。


    小範圍的騷亂很快開始擴大,然後整條街上麵的人仿佛全都被控製住了心神,開始瘋狂地攻擊身邊的每一個人!


    上元節的月亮被蒙上了一層血色輕紗,月下的耒陽城大街上,充斥著鮮血、暴力、嘶吼和慘叫,已經完全陷入了混亂。


    蘇霽在發現不遠處有個男人眼睛突然變紅的時候,神色就變了,摟著蕭心悅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人群,進了旁邊一個狹窄的小巷子。當蘇霽看到蕭心悅的眼睛也在很快變成紅色,他神色難看地伸手就把蕭心悅給劈暈了,然後摘下自己腰間的荷包,捂住了口鼻,抱著蕭心悅往遠處跑。


    蘇霽的荷包是蕭心悅送他的,但荷包裏麵後來裝進去的東西是穆妍前兩日送他的,一個聞起來沒有任何味道的藥包,穆妍說讓他隨身帶著,不管中了什麽迷藥就使勁聞。


    蘇霽顧不上街上的混亂,因為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更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他第一個念頭是去找蕭星寒,他抱起蕭心悅,朝著蕭王府的方向跑去。


    蕭源啟和寧如煙這會兒也在街上,寧如煙被人擊中了後腦,暈倒在了地上,而蕭源啟無意識地在徒手攻擊身邊的人,卻挨了好幾棍子……


    今夜上元節燈會,官府特意派了人,在街邊維持秩序,而那些身上佩刀的官兵,此刻變成了冷血無情的劊子手,揮刀瘋狂地砍殺著身邊的人。


    穆妍出來得遲了一些,這會兒才到附近,遠遠地看到街上混亂淒慘的樣子,心中猛然一驚,伸手把拓跋嚴抱了起來。


    “你們離遠一點,我去看看。”蕭星寒眸光微沉。


    穆妍捂著拓跋嚴的耳朵,不讓他看到或者聽到不遠處那淒厲的聲音,抱著拓跋嚴飛身後退了百米才停下來。


    蕭星寒剛一靠近,就聞到了那股怪異的香氣,他還來不及思考這是什麽東西,他自己的眼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由黑變紅,那股怪異的香氣,還有撲麵而來的濃烈血腥味,讓蕭星寒本該今日發作卻被穆妍的血壓製住的血煞之氣,再次爆發!


    看到蕭星寒突然拔劍,穆妍神色大變,把拓跋嚴放在一棵大樹上麵,然後飛快地朝著蕭星寒衝了過去。


    在蕭星寒的劍即將把一個百姓劈成兩半的時候,穆妍伸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然後把一顆玄黃丹塞進了他口中!玄黃丹本是蕭星寒為穆妍做的,穆妍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用,總之隻能試試了。這會兒耒陽城大街上已經變成了一個修羅場,隻有蕭星寒能救這些人,假如蕭星寒也發狂了,耒陽城今夜可能會變成一座死城!


    在穆妍要收手的時候,蕭星寒低頭就咬住了她的手腕,然後開始吸食她的血。穆妍忍著疼,盯著蕭星寒的眼睛,在她臉色發白的時候,蕭星寒的眼睛終於恢複了清明,放開了她。


    “別管我,給他們解毒。”穆妍快速地說。


    蕭星寒把穆妍擁入懷中,又很快放開,然後飛身衝進了不遠處的一個藥鋪。


    片刻之後,蕭星寒抱了一堆藥材出來,點燃了火折子,把那堆藥材混合在一起焚燒。


    藥香瞬間彌漫開來,很快蓋住了那股奇異的香氣,隨著藥香變得越來越濃鬱,擴散到整條街上,那些發瘋發狂的人,終於清醒了。


    有人失手殺了自己的親人,抱著親人的屍體痛哭不止。有人發現自己少了一條胳膊,捂著血淋淋的傷口暈了過去。有人看到周圍的殘肢斷臂,趴在地上嘔吐不止……


    穆妍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握住了蕭星寒的手,感覺蕭星寒的手冰涼而僵硬。


    宮裏派了大內禁軍過來,把整條街圍了起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出動了,正在救治那些受了傷還活著的人。


    “蕭王爺,皇上召見,請蕭王爺即刻入宮。”一個侍衛出現在蕭星寒麵前,神色恭敬地說。


    蕭星寒看了穆妍一眼,鬆開穆妍的手,飛身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了。


    穆妍掃視了一圈,發現在或悲痛或驚惶或哀戚的人群正中,有個人正在對著她笑……


    離得遠,穆妍看得不真切,等她再次看過去,那個地方卻空無一人了,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穆妍腦海中唯一的印象是,那是個男人……


    穆妍抱著拓跋嚴默默地離開,走出所有人視線之後,就把拓跋嚴交給了劍龍衛帶回蕭王府,然後她戴上千影麵具,裹上一件劍龍衛的墨袍,換了一張臉,不著痕跡地混進了人群裏麵。劍龍衛平時都穿著銀甲,穆妍隻穿墨袍,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當穆妍看到蕭源啟滿臉是血地抱著寧如煙出現在不遠處的時候,快步走了過去。


    “你是什麽人?”蕭源啟眼神戒備地看著穆妍,穆妍這會兒看起來就是個麵容清雋的陌生少年。


    穆妍壓低聲音說:“爹,是我。”


    蕭源啟神色微變,看著穆妍在給寧如煙把脈,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麽都沒說。


    穆妍給寧如煙吃了一顆藥丸,寧如煙並沒有醒過來,穆妍看向了蕭源啟:“爹,您怎麽樣?”


    “我沒事,都不是我的血。”蕭源啟皺著眉頭說。


    “娘也沒事,我送你們回去。”穆妍說著要把寧如煙背起來。


    蕭源啟神色一變:“蘇霽和心兒也在這條街上!你快去找他們!”


    穆妍神色一凝,把寧如煙背到一棵大樹下麵,讓蕭源啟和寧如煙在那裏等她,她再次走進了人群裏麵。


    滿地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因為之前這條街上人太多密度太大,最終死傷無數,有些人甚至是被踩死的。也得虧寧如煙聞不得點火的煙味兒,所以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和蕭源啟並沒有在人群裏麵,雖然都受到了波及,但是並不嚴重。


    穆妍從街頭走到街尾,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卻始終沒有找到蘇霽和蕭心悅的影子。穆妍想起前兩日蘇霽問她討要暗器,她送了蘇霽一枚戒指,還有一個藥包,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想著蘇霽或許發現情勢不對立刻帶著蕭心悅跑了。


    穆妍回到蕭源啟和寧如煙身旁,對蕭源啟說:“他們沒事,我先送你們回去。”


    穆妍把寧如煙背了起來,蕭源啟跟在後麵,一起離開了那條充斥著血腥味的大街。


    回到蕭府,穆妍把寧如煙放下,寧如煙幽幽醒轉,和蕭源啟四目相對,兩人眼眶都有些紅。他們是幸運,才逃過一劫,否則最後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爹,娘,你們先好好休息,我去把心兒帶回來。”穆妍對蕭源啟和寧如煙說。


    “妍兒你快去找心兒!”寧如煙神色大變,看著穆妍說。


    穆妍很快離開了蕭府,正在猶豫不知道該去哪裏找的時候,青木出現在她身後:“夫人,蘇相和小姐在王府。”


    “派人送他們各回各家。”穆妍冷聲說。


    “是。”青木領命退下了。


    穆妍聽著耒陽城大街上麵傳來的聲音,眼眸微眯。有些奇人,真的有翻手傾覆一座城的能耐,這種迷惑人心,讓人變得殘忍嗜殺的毒,實在是太過陰邪了。蕭星寒知道怎麽解,卻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恰好趕到。隻要暗中作祟的人不死,這種事情,有第一次,便一定會有第二次,根本防不勝防!


    天厲國皇宮禦書房。


    “蕭王,今晚的事情,你怎麽看?”厲嘯天臉色沉沉地看著蕭星寒問。他接到稟報的時候嚇得差點從龍椅上麵摔下去,這樣的毒,一旦大量製造,不止對一座城,對一個國家,都是滅頂之災!


    “有毒術高手來了耒陽城。”蕭星寒冷聲說。


    “蕭王怎麽那麽快就知道如何解毒了?這麽說,蕭王也知道那種毒該怎麽做?”厲嘯天顯然已經知道了耒陽城大街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微臣的醫術,皇上不應該有所懷疑。”蕭星寒冷聲說,“微臣現在知道那種毒該怎麽做,皇上難道要用來對付敵國嗎?”


    厲嘯天神色一僵:“蕭王慎言!如此陰邪之毒,絕不能任其再次出現!”


    “如果皇上沒有其他問題,微臣現在要出宮去尋找那位毒術高手了。”蕭星寒微微垂眸說。


    “蕭王可有把握將那人擒獲?”厲嘯天看著蕭星寒問。


    “原本有,現在耽誤了些時間,沒有了。”蕭星寒冷冷地說。


    “蕭星寒,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厲嘯天被蕭星寒的態度激怒了,看著蕭星寒聲音幽寒地說。


    “微臣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請皇上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告辭。”蕭星寒話落,猛然起身大步離開了。


    厲嘯天抓起手邊的鎮紙,朝著蕭星寒的後背砸了過去。蕭星寒已經消失在門口,鎮紙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等厲嘯天冷靜下來,卻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蕭星寒是神醫,也必然是個毒術高手,今夜的事情不是蕭星寒做的,可假如蕭星寒要做,他也能做到……


    這個上元節,注定會載入天厲國的史冊,這場血光漫天的花燈會,在很多年之後,有些老人提起,還麵露驚懼之色。


    蕭星寒找到穆妍的時候,穆妍就靜靜地坐在一個房頂上麵,看著下方逐漸散去的人,和被人哭著帶走的屍體。


    “你來了。”穆妍的聲音有些低落。


    蕭星寒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穆妍微微歎了一口氣說:“我殺過人,但是直到今夜,我才體會到何為人命如草芥。”


    蕭星寒依舊不說話,穆妍轉頭看著他:“你覺得是你師父出現了?”


    蕭星寒沉默,穆妍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不是呢?就算是,也不是你的錯。”


    穆妍知道,蕭星寒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那位所謂的師父在暗中作祟,可是如今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蕭星寒在宮裏,對厲嘯天說話那麽衝,是因為他心情極差,不想逢迎回答厲嘯天所問的那些愚蠢至極的問題。


    “雖然我覺得那個用毒高手很可能已經第一時間逃出了耒陽城,但是世事都無絕對,我們今夜就在這裏看月亮吧。”穆妍對蕭星寒說。


    天空的一輪明月向地上灑下冰冷的銀輝,整條街上已經沒有人了,連屍體也沒有了,那些殘肢斷臂也都被親人帶走了,隻留下一片一片的血跡,還有滿地熄滅的花燈,看起來十分寂寥。


    穆妍覺得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講,假如那個施毒者這會兒還沒有離開耒陽城,或許會重返這裏,一個人看著地上的血跡,慢慢地享受變態的成功感覺。


    夜半時分,穆妍靠著蕭星寒的肩膀,兩人沒有說話,就靜靜地坐在那裏,穆妍在看天上的明月,蕭星寒在看地上的血。


    當一個身影仿若閑庭信步一般走上耒陽城大街,蕭星寒眼底閃過一絲濃烈的殺意,穆妍放開蕭星寒,看著蕭星寒飛身而下。


    這是一個很瘦的男人,他穿著一身寬大飄逸的白袍,臉上罩著一張猙獰的鬼麵具,就連眼睛都看不清楚。


    “蕭王爺,蕭神醫,你不是天下最厲害的神醫嗎?為何救不了那麽多人的性命?”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怪異,似乎是在刻意掩飾他原本的聲音。


    蕭星寒一句話都沒說,揮劍朝著那人殺了過去。


    那人的武功並不如蕭星寒,但也沒有弱很多。兩人一開始就都用了全力,隻是三招過後,那人袖中飛出了一條通體金黃的毒蛇,毒蛇吐著信子朝著蕭星寒的麵門射了過去!


    蕭星寒揮劍,毒蛇被砍成兩段,掉落在地上,一股腥臭氣味從毒蛇身上擴散開來。


    蕭星寒的神色絲毫未變,那人冷笑了一聲,幾隻毒蟲又從袖中飛了出來,一個個閃爍著翠綠的熒光,看起來詭異至極!


    穆妍揮手,幾根銀針以極快的速度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把所有毒蟲打落在了地上,毒蟲身上的熒光也瞬間黯淡了下去。


    那人看了一眼站在房頂上麵的穆妍,蕭星寒再次持劍逼到了跟前。


    在那人閃避的同時,穆妍的暗器層出不窮,連續不斷地朝著那人射了過去!


    可是很快穆妍就發現,她的暗器明明有一些沒入了那人的身體,如果是正常人,早該死了,可他竟然毫無異樣。


    不久之後,蕭星寒的劍從那人心口穿過,又猛然拔出!


    那人卻在怪異地笑:“你們,都殺不了我,因為我是不死不滅的!哈哈!”


    蕭星寒揮劍,正準備把那人的腦袋砍下,一陣刺耳的笛聲由遠及近。


    蕭星寒和穆妍同時感覺腦袋一陣刺痛,穆妍身子一晃差點從房頂上麵摔下去。就在蕭星寒失神的片刻,麵前那個本該死了好幾次的人,捂著胸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蕭星寒正要去追,刺耳的笛聲再次響起,限製了他的腳步,而穆妍飛身而下,出現在他身旁,看著他說:“窮寇莫追,我們該回家去了。”


    很快,街上再次變得空無一人,血腥味過了很久才被冷風吹散。


    蕭王府。


    蕭星寒和穆妍回來的時候,拓跋嚴還在他們的房間裏等著。


    穆妍抱住撲到她懷中的拓跋嚴,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說:“我們都沒事,小嚴快去睡覺吧。”


    拓跋嚴皺了皺小眉頭:“娘,我可以睡在這裏嗎?”


    “好。”穆妍微微一笑,抱著拓跋嚴進了內室,拓跋嚴自己脫鞋上了床,看著穆妍說,“娘,我們明天還去明月國玩兒嗎?”


    穆妍微微搖頭說:“發生了一點意外,可能要過幾天再出發了。”


    “那好吧。”拓跋嚴點了點頭。


    穆妍把床帳放下,起身走出來,在隔間書房裏麵看到了蕭星寒。


    “第一個問題,那種毒好做嗎?”穆妍在蕭星寒對麵坐下來,看著蕭星寒問。


    蕭星寒搖頭:“原材料極難尋,其中有幾種藥材已經絕種了,就算能做,也不會有很大的量。”


    “如果那人的目標是要引起天厲國動亂,完全可以把毒煙直接放進皇宮,滅了厲氏皇族,為何要對普通的百姓下手?”穆妍神色莫名。


    蕭星寒微微搖頭:“不知。”


    “假如說,他的目標不是引起天厲國動亂,是衝著你來的呢?”穆妍眼眸微眯。蕭星寒現在應該確認引起耒陽城上元節慘案的人並不是他的師父,而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即便那個男人偽裝得不想讓人看出他的年齡。


    “如果我們今夜出去得早,有可能也會中招。”穆妍麵色微沉。蕭星寒的血煞之氣在每月十五會發作,即便被她的血暫時壓製下去,但一旦有外部因素的刺激,也有可能會被激發出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那人施放毒煙的時候,蕭星寒就在街上,中毒並且被誘發了血煞之氣,穆妍又沒有在旁邊的話,那麽蕭星寒今夜便會坐實閻王之名,在耒陽城中大開殺戒,讓局麵變得更加慘烈。


    當然了,穆妍並不認為施毒之人知道蕭星寒的血煞之氣會在十五發作,但退一步講,蕭星寒的血煞之氣就算不發作,那種毒藥本身就會讓人發狂,所以那人未必不是衝著蕭星寒來的。


    “我會查一下製作毒煙的幾種藥材。”蕭星寒冷聲說。如果能夠查到那些藥材的主人,便能接近真相了。


    “蕭寒寒,我有一種感覺,”穆妍緩緩地說,“今天晚上那個中了暗器,還被你一劍穿心都不死的人,可能是我們的舊識。我曾經看到過一種逆天之物,叫做還生蠱,還生蠱不死不滅,體內有還生蠱的人,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不死不滅的。”


    穆妍當時在一本古籍之中看到還生蠱的時候,就覺得很神奇,當時聯想到了一個人,晉連城。她猜測假如真的有還生蠱存在,那麽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晉連城還沒死,因為還生蠱又重新還陽了?這樣就可以解釋晉連城的屍體為何憑空消失了。


    耒陽城外的樹林之中。


    “赤焰!你偷盜了師父曆經多年才做好的奇毒,是不是活膩歪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橙衣,不要以為你今夜幫了我,就可以對我大呼小叫!”年輕男人的聲音,赫然就是晉連城。


    “哼!你是很得師父看重,但你這次回去之後,師父不會輕饒你的,你就等死吧!誰不知道你體內有還生蠱,那原本是屬於師父的東西,師父早晚有一天會拿回去的,到時候,你將會變成一具千瘡百孔的白骨!”名叫橙衣的女子看著晉連城冷笑連連。


    晉連城一手捂著不斷流血的胸口,一手猛然抬起,狠狠地抽了橙衣一巴掌:“賤人閉嘴!至少現在,我是你大師兄,你必須聽命於我,把我活著帶回師門!還不快給我療傷!”


    橙衣捂著自己的臉,眼神變幻不定,最後還是低頭了,開始給晉連城療傷。


    晉連城始終沒有發出任何痛呼,他伸手摘掉了自己臉上那張猙獰的鬼麵具,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明月,苦笑了一聲:“還是來晚了……”


    晉連城跟著青蓮公子的師父回了師門,那個名叫毒宗的門派。青蓮公子的師父,毒宗宗主杜午真的讓晉連城恢複了所有的記憶,而晉連城清醒之後,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拜入毒宗宗主杜午門下。


    杜午門下共有七位大弟子,分別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來起名,這也是弟子之間的地位排序。唯獨青蓮公子是例外,他以青命名,卻永遠都是排名最末的弟子,其他弟子都是他的師兄師姐。


    晉連城很快得到了杜午的歡心,在他殺掉原本的大弟子赤煉之後,便取代了赤煉的地位,成為了大弟子,並給自己取名叫做赤焰。


    晉連城知道穆妍和蕭星寒要成親了,他心有不甘,便暗中離開了師門,朝著耒陽城而來。為了對付蕭星寒,他還偷盜了杜午的一種奇藥,就是他不久之前施放出去,導致耒陽城出現混亂廝殺的那種毒煙。


    可惜,一路上都有毒宗弟子在追查晉連城的下落,他為了躲藏,也花了不少的時間。最終等他到達耒陽城的時候,蕭星寒和穆妍已經成親一個多月了。


    世人都說蕭星寒是被穆妍的美色所迷,所以放過了穆妍,晉連城卻很清楚,蕭星寒和穆妍早就在一起了,世人都被他們給騙了!


    晉連城選擇在耒陽城的上元節花燈會上麵,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施放那種陰邪的毒煙,一方麵是為了滿足他心中壓抑許久的瘋狂殺人欲望,因為他恢複記憶之後,恨不得殺了所有的人才解恨。


    而另外一方麵,晉連城就是衝著蕭星寒和穆妍來的。晉連城本來以為,這種防不勝防的毒煙,蕭星寒隻要吸入一點便會發狂,根本來不及給自己解毒。然後蕭星寒一定會在耒陽城裏大開殺戒,真正坐實活閻王之名,甚至瘋狂之下的蕭星寒會出手傷害穆妍。


    當時晉連城就在人群之中,近距離觀賞那場混亂血腥的殺人遊戲。他看著蕭星寒到來,看著蕭星寒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他滿心期待看著蕭星寒失去神智,變成一個殺人狂魔,卻沒想到穆妍竟然把蕭星寒給拉了回去。


    後來,晉連城再次出現,跟蕭星寒和穆妍正麵對上,隻是因為屢次被打擊的他滿心不甘,即便實力不如蕭星寒,可他要讓蕭星寒和穆妍知道,他現在是不死不滅的,他接下來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赤焰師兄,該回師門了。”橙衣給晉連城包紮好傷口,微微垂眸說。


    晉連城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橙衣眼眸微閃,看著晉連城說:“赤焰師兄,不管你躲到哪裏,師父都會找到你的,而且青蓮師弟因為赤焰師兄的行為,被師父遷怒,已經被關進了毒窟。如果一個月之內赤焰師兄再不回去,青蓮師弟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


    晉連城麵色猛然一沉:“你怎麽不早說?”


    橙衣眼底閃過一絲嘲諷:“赤焰師兄,如果你真的在乎青蓮師弟,當初就不會那麽衝動了。師父早就說過,你們兄弟,不管誰犯了錯,另外一個,都會受到生不如死的懲罰。”


    晉連城猛然伸手,扼住了橙衣的脖子:“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掐死你!”


    橙衣臉色青紫,卻突然笑了:“赤焰師兄,青蓮師弟真是命不好,才會有你這麽一個冷血自私的兄長,可惜他太心善,醒悟的時候已經晚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嫁無雙之神醫王爺不良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木遊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木遊遊並收藏盛嫁無雙之神醫王爺不良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