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想啊,可是,哎,都是你們,我說了就說了,還不是我阿媽,這麽大歲數了,偏偏又要給我生個弟弟,我這不是擔心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嗎?”


    被大家看著,楊雪梅糾結了一下,索性開口。


    “!”那邊端著杯子喝糖梨水的蘇悅華,眼皮子一抬,詫異的看了眼楊雪梅,遂又自然的看了眼坐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話練習鉤針的王秀英。


    “這話說的,這不是好事兒嗎?家裏添丁了還不高興?不過,你阿媽多大歲數了?”


    “高興!怎麽能不高興!你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們家跟你們家正好相反,我阿媽一溜煙生了四個丫頭,我是老三,我大姐比我大四歲,你想想我阿媽多大了,今年都四十五了!”


    提到這個楊雪梅就頭疼,這麽大歲數了,生孩子可是會有危險的,這要是出了意外……


    “四十五?那確實有些大了,不過,這是你父母的自由,你總不能不讓生吧?”


    蘇悅華隨意的問著,目光卻不自覺的瞥了眼那邊停手了的王秀英。


    “哎,這個事兒怎麽說呢,你是不知道,我家裏有個老佛爺一樣的阿奶,每次都拿我媽沒生個兒子這事兒發作,我阿媽也是心裏苦,這才憋著一口氣要生個兒子,抬起頭堂堂正正做人呢。”


    楊雪梅說著,幽幽的歎了口氣。


    這時候,雖然不像以前那麽重男輕女了,可她家老太婆還是不依不饒,就因為她阿媽沒生個兒子,連帶著她們姊妹幾個也是一口一個賠錢貨的叫著,她阿媽是真的寒了心了。


    “那你們家老太太是真的挺過分的,誰說女兒家就不能跟兒子一樣養老送終了?有些人家生了兒子還不定能比女兒好呢,要生個要命的祖宗,你們家老太太就該哭了。”


    蘇小青快人快語,也不怕得罪人,直接開口。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要是家裏沒個一兒半女的,這麽大歲數了還拚一下,也行,可我們家都有四個女兒了,我們又不是木頭樁子……你打我幹什麽?”


    楊雪梅沒在意,被蘇小青眼神提醒了,才反應過來,連忙尷尬的低下頭。


    “你們還沒好嗎?走走走,回去了,回去了,明天還要上課呢,再晚明天起不來了。”


    再次輸了棋局的楊侯中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拉著幾個學生匆匆離了馮家。


    “怎麽了?”收拾了客廳,各自回屋睡覺,馮德成躺下才發現今天不對勁兒的王秀英。


    “就是,今天小七的同學,說她家裏母親已經四十五歲了,還拚了命的要生個兒子……”


    “怎麽,有心了?”一看王秀英那糾結的樣子,馮德成哪裏還會不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


    “有什麽心?不說錦歸遲早會回來,咱們家裏現在還有小七,我們都這麽大歲數了,再要個孩子,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嗔怪的瞪了馮德成一眼,王秀英關了燈鑽進了被窩裏。


    雖然話題就這麽結束了,這件事情卻實實在在在她心裏紮了根。


    “嬸子,昨天楊雪梅說的話你聽到了沒,她阿媽要給她生個弟弟了。”


    第二天,送走了三隻猴子,馮德成有事不在家,蘇悅華試探著開口。


    “聽見了,也是個可憐的,這家裏有個重男輕女封建迷信的老太太,也是讓人頭疼的厲害……”


    王秀英說著,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蘇悅華的反應。


    “這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每天在家裏無聊啊,有了孩子可以操心,至少可以打發一下時間,嬸子,要不,你也再生一個?我去學校了,你也不會太無聊。”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嬸子都多大歲數了?哪裏還能生?”


    沒想到小七會突然這麽說,王秀英不確定她是真的有意,還是故意試探,抬手輕輕拍了下蘇悅華的手臂。


    “嬸子,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比楊雪梅她阿媽可年輕多了,而且你本身看著就比村子裏的婦女年輕,出去別人看到你最多就是二十幾三十,哪裏不能生了?”


    蘇悅華坐直身子,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力圖用這樣認真的方式告訴王秀英,她說的都是大實話。


    “傻孩子,嬸子到底是不年輕了,若是錦歸還在,用不了幾年,嬸子就要抱孫子了……”


    說著,看著麵前一臉嬰兒肥,眼睛瞪得提溜提溜的小姑娘,後麵的話,緊急止於口舌。


    “……”抱孫子,抱孫子……蘇悅華的腦海裏隻剩下這麽三個字無限循環。


    “嬸子,你真的還很年輕,生個弟弟妹妹,就算不是為了你們自己,也該為了我和錦歸哥哥想一想,多個兄弟,以後落在大家身上的負擔就輕一些,等你們老了,我們也有了我們新的責任,有個兄弟姐妹,日子總該好過一些。”


    “我……”張了張嘴,王秀英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麽。


    兒子已經不在了,雖然現在有小七陪著她,可小七到底不是他們家的孩子,他們總不能就為著那一個婚約,阻了小七一輩子的幸福,若是,若是真的有一個孩子……


    “嬸子,你還記得我之前帶你去做體檢嗎?其實這個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有了心思,隻是害怕你多心,才一直沒有說,嬸子,你的身體很好,真的,現在備孕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算你覺得精力不濟,等以後生下來,我幫你帶,總歸以後還有些情分,我需要的時候也能幫襯一二,你說是不是?”


    “這,小七,這個事兒,我還要跟你馮叔商量一下,我們都這麽大歲數了,老蚌還珠,說不去會被人笑話的……”


    到底是不好意思,王秀英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當初,他們之所以隻生了錦歸一個兒子就不生了,不是因為條件困難養不起,而是,他們都怕了兄弟鬩牆、陰謀算計,若是再要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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