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旁的男人也跟著她應了一聲:“沒事。”


    然後,當著那麽一大桌子人的麵,他竟然很淡然的、麵無表情的、若無其事的把她剛剛掉在桌上的菜又拾到了自己碗裏。


    周圍人都不同程度詭異的看著他。


    他卻視而不見,撿到碗裏之後,還側首看她,“原本就是給我的吧?”


    那表情,在別人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好之又好。


    夜千寵沒辦法回答,隻勉強一個笑意,然後再夾了一筷子給她另一手邊坐著的戰辭,“師父,這個不辣。”


    結果戰辭臉一拉,“誰告訴你我不能吃辣了?”


    她頓了頓,“……您剛下床沒多久,飲食清淡些會比較好。”


    一旁的刻薄男淡淡的插話:“知道我不愛吃辣,你把我的愛好安到他頭上,自然不高興,你給我夾!我吃,他愛吃辣的。”


    典型的不嫌事大。


    之後她就招呼得少了。


    也是在氣氛又一次一點點降回去的時候,三叔的電話響了。


    宋仁君剛要起身去外麵接。


    戰辭開口:“在這兒接吧,都沒什麽好隱瞞的。”


    略清了一下嗓子,宋仁君倒是爽快,不但在桌邊接了,而且還直接開的免提。


    “您好!宋先生。”對方禮貌的開場白。


    戰辭聽到是免提,臉色難免變了變,畢竟,他說讓宋仁君在這兒接,也沒讓他直接免提。


    當然,無所謂。


    “你好。”宋仁君應了一句,才問:“有結果了麽?”


    “是這樣,鬱先生已經看了您給的東西,說,雖然這個案子已經過去多年,但根據你方的影像資料,和保存的圖文資料來看,勝算很大。”


    “不過……”對方也稍微猶豫,明確的道:“鬱先生也說了,這個案子,涉及人物太廣,人物身份過於複雜以及過於位高權重,辯護過程中一定會遇到重重問題,這些方麵,希望你們去解決。”


    那意思很明顯。


    寒愈、唐啟山那都是什麽人?都是別人碰不到汗毛的人,他們就這樣直接將他們變成被告,必然要牽動很多人來索命的。


    宋仁君點了點頭,“當然,這些問題,我們必然做出最周全的考慮。”


    “那就好,具體事宜,鬱先生本人會抽空親自回複您。”


    “好,謝謝。”


    電話掛了,包廂裏安靜至極。


    畢竟是一件你死我活的針鋒相對,沒想到會直接就擺在桌麵上聊。


    然而,反而是寒愈這個當事人,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的死期。


    這會兒,正好整以暇的給她布菜呢。


    夜千寵最近胃口就不大,這會兒更是吃不下了,看了看一旁的戰辭,“師父……”


    “吃飯。”戰辭淡淡的兩個字,表情十分嚴厲。


    但她想著,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還是看了他,道:“我也並不是不想要這件事的真相,隻是我希望麵對的是當事人,是寒愈,不是他。”


    戰辭略冷笑,“前提是你能讓寒愈自己站在你麵前,你能麽?”


    夜千寵沒考慮,直接點頭,“我能。”


    戰辭卻嗤笑,“有點能力,就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你是研究藥的,不是研究人的,她和監獄裏那幫心理變態也不是一個級別,你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何況……”


    他頗有意味的一句:“他最不想讓寒愈本尊醒來。說不定,寒愈自己也根本不想來麵對這個問題。”


    她還沒說話,一旁的刻薄男先點了頭。


    插話:“說的是,我自然不想讓位置。寒愈這個廢物,也不可能出來,為了逃避這個問題,保不齊他就真寧願一輩子憋在裏頭,往後半輩子,寒愈隻有我!”


    戰辭看了一眼刻薄男。


    “你也聽到了?他就是寒愈,審判誰都一樣,我沒時間等!”


    夜千寵閉了閉目,“您給我一些時間,如果到時候和現在一樣,那就聽您的。”


    戰辭瞧著她,“半個月。”


    “一個月。”她說。


    戰辭模糊的弄了一下唇角,用那種尖銳又冷肅的眼神看著她,也不做聲。


    夜千寵知道他這是不同意。


    半個月就半個月吧。


    喚醒伍叔而已,她知道辦法,就知道該怎麽做。


    *


    用過晚飯,她把師父和三叔送上車。


    張馳帶著她和刻薄男以及林介回醫院。


    上了車,一旁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他,“我說過這事無可避免,你給我爭取半個月也沒用,當然……”


    他微勾唇,“你這份心,我領了!”


    她慢慢靠回椅背,閉上眼,“我不是給你爭取的,給我伍叔的。”


    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他。


    畢竟相處十多年,她自覺了解他深處的秉性,雖然深冷,但非大惡。


    “吃飽了麽?”男人見她閉目養神,過了會兒,才問。


    因為知道她沒幾口下肚。


    夜千寵模棱兩可的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她在想著,動情動念伍叔就會醒過來,但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麽著手。


    比如時間、地點?還有她的心理。


    總不能為了這個直接把刻薄男生撲了?


    ds大學校門口進去之後那一片樹林,她是記得的,當時被伍叔纏著做了一次“壞事”。


    但是那個地方,她是堅決不會選擇去的,會遇到人不說,影響也不好,何況……她就算是在室內都不樂意讓刻薄男占便宜,更別說跑小樹林那種沒遮擋的地方。


    思來想去,好像也就紐約,她上學時候住的公寓最近。


    他生日那晚,以及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


    “你不舒服?”思緒被忽然打斷,一旁的刻薄男抬手過來碰了碰她的額頭。


    夜千寵回神,才發覺自己剛剛想著這些事,呼吸不自覺的加重、加快,一臉思春似的酡紅。


    難怪他以為她發燒。


    搖頭,聲音略低,“沒事。”


    男人眉宇微蹙,狐疑的看了她兩回,見她又睡了,也就沒再打攪。


    隻過了會兒,囑咐張馳:“開穩一些。”


    她現在這身子骨,就像被重摔過的瓷器,保不齊再顛一下就碎了。


    “先生放心。”張馳回:“路況很好!”


    “我嫌你車技差。”男人很不客氣的把話扔回去。


    心裏沒點數?


    張馳:“……”


    隻好抿唇不吭聲了。


    林介坐在副駕駛,沒表情的臉,心底卻在慶幸自己跟的主子嘴巴沒這麽毒,人也沒這麽刻薄。


    回到醫院。


    下了車,她沒醒,但是刻薄男已經下車,又把張馳招了過去。


    冷不丁的提起:“你去窗口給林介買條燒傷藥膏。”


    末了,又轉頭看向林介,道:“把她送你那條還給她。”


    那可是獨一無二的,貴得很。


    張馳和林介集體無語。


    片刻,林介才點了點頭,“好的。”


    然後兩人就去醫院窗口買藥去了。


    進去的時候,林介終歸是沒忍住對著張馳一句皮笑肉不笑的諷刺:“張先生算過命麽,是不是不太好?”


    跟了個這樣的主子,能好哪兒去?


    張馳抿唇,咳了咳,“先生其實好很多了。”


    原本,張馳確實是這麽想的,這次把夜小姐救回來之後,先生何止是好了很多?那是變了很多。


    可今晚照他和戰辭說話,和剛剛的場景,張馳不得不重新定位自己的認知。


    先生這不是變好了,隻是唯獨對夜小姐變好了,僅此而已。


    *


    夜千寵在車裏醒來,剛醒的時候,總會骨肉酸痛的感覺。


    車外的男人已經開門,俯低身子,半個腦袋探入,“能走麽?”


    她點了點頭。


    下了車,進醫院的時候,才聽身旁的刻薄難說林介帶著張馳買藥去了。


    他說的是:“林介這個保鏢倒是不錯,知道擺正位置,說你送的藥太好、太貴,他另外買,這條還給你留著用。”


    夜千寵微蹙眉,“他那麽大的燒傷,用點好藥才好的快。”


    “那你得自己跟他說。”男人事不關己的樣子。


    知道就算她找林介說,林介也不敢接著的。


    上了電梯,按了樓層,電梯裏就他們倆。


    電梯開始往上走,然後停住。


    走出電梯沒幾步,夜千寵聽到身後的男人淡淡的問了句:“你手上的疤可以擦一擦。”


    她稍微頓了一下腳步,他怎麽看到的?


    “怎麽留的疤?”他又問。


    夜千寵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繼續往病房返回。


    進了病房門,她終於道:“我這個疤,就是小時候你搶我的匕首才劃的,沒印象麽?”


    男人略側首,若有所思的看她。


    好一會兒才道:“關於寒愈的記憶,我不是一來就什麽都知道,有些靠傳聞,有些是直接或者間接接觸了相關事物,腦子才會自然浮現那些東西。”


    他微微蹙眉。


    “但這個疤,可能有點印象……但不太清楚了。”


    她也沒指望他清楚,提這個沒什麽意義。


    然而。


    等林介買了新的藥膏回來,男人堅持要讓她把自己的那個藥膏塗到小手指那兒的疤痕上,額頭上也要繼續塗,不能留疤。


    她有些好笑。


    “我就算額頭再留個疤,頭發一遮也不怎麽看得見,你怎麽比我還在意?”


    男人目光淡淡掃過來,側著臉,帶著幾分不正經,又不乏認真的表情。


    “自然在意,以後必然是我的女人,我這人吹毛求疵,精益求精,見不得瑕疵。”他答得十分自然。


    夜千寵聽了第二句就自動過濾了。


    藥也擦了,洗漱完,她躺到了床上。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想必,要想辦法怎麽應對我師父了?”她從墊高的枕頭看向他。


    男人眉毛微動,看樣子不當回事。


    隻問了她,“早餐給你送排骨湯?”


    “哪有早餐喝排骨湯的?”


    “那我今晚繼續陪你,早上回去給你熬,中午喝。”


    那意思就是,早上她不喝,他就不用回去睡,一大早起來熬。


    “……”夜千寵微蹙眉,“那我早上喝。”


    男人當做沒聽見,把沙發上布置成自己的床。


    林介終於插了一句:“寒總,我陪著夜小姐吧。”


    那人薄唇微弄,“跟我搶沙發?要不要把整個走廊的地板都送你?”


    讓他睡地上,而且的門外走廊的地板。


    果然除了對著她,他對誰說話都刁鑽。


    夜千寵大概是聽習慣他這麽說話,反而覺得好笑,看了林介,“沒事,你回去好好休息,記得擦藥,早點康複,你這雙手是負責保護我的。”


    她發話,林介當然不能多說什麽。


    *


    病房裏安靜了一段時間。


    夜千寵看著刻薄男在那邊低頭用手機大了不少字,也沒打攪。


    一直等他有了放下手機的意思,才道:“我什麽時候能出院,要回一趟紐約。”


    男人抬眸看過去。


    “我倒是忘了,把你救回來,好生伺候著,rlv未來利益,不考慮我一份?”


    夜千寵淡笑,“從要求私底下第一個獲得藥物,現在退而求其次了?”


    rlv已經研究出來這事,外界基本還不知道,頂多隻是揣測。


    從現在到各項專利到位,藥聯再安排定價、經銷等等一係列事宜,還需要不短的時間,他若是搶過去了,完全可以搶時間早發布。


    隻聽他道:“我之所以要拿東西,隻是為了不讓它落入唐啟山手裏,你若是能保證這點。我自然沒什麽好勉強你的。”


    “何況,rlv不可能隻單項銷售,想走向國際,不還得經過聯盟會?”他還是有權力把這一關的。


    所以不急。


    “一直以來,你難道不是怕我把東西用在我師父身上?”她狐疑。


    刻薄男看了她,“有這方麵原因,你也看到了他下了床,生活能夠自理之後叼著這件事不放,有多煩人。”


    看來他是真的不會再強迫她給東西。


    至於她要回紐約的事,他也沒多問。


    反倒是夜千寵猶豫片刻,終於問:“你這段時間都不去紐約?”


    起初男人沒什麽反應。


    過了會兒,才頗有意味的朝她看過去,慢慢的,嘴角彎起一點點。


    “你是……希望我陪著你過去?”


    情商見長了。


    夜千寵淡淡的挪開視線,她要想把伍叔喚過來,當然得他跟著回去,但又不能直說。


    免得他多想。


    顯然,他已經多想了。


    ------題外話------


    來啦~繼續3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一爵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九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九公子並收藏第一爵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