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到了那輛已經炸過、燒得麵目全非的防彈車。


    一扇車窗已經沒了。


    車子必然是朝那棟房子開過去的,左邊窗戶沒了,那她應該是往左邊火海落地……


    男人一邊理著思緒,重重的呼吸著,一邊順著自己的推斷找人。


    地上是劈裏啪啦燒著的枯枝,那棟房屋被炸飛的屋簷瓦礫飛的到處都是。


    彈坑裏的泥土被翻飛起來後又落地,撒的到處都是。


    遲禦穿好衣服朝寒愈那個方向靠近的時候,又一次看著寒愈旁邊炸了一次,聲音震得人幾乎聾了。


    他招手讓手下先把寒愈要搜的那片排查完,否則,夜千寵沒找到,他再出事,誰也擔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繼遲禦換衣服去找人之後,張馳和遲禦的那個屬下也換了衣服一起找。


    一片汪洋火海,如同白晝,


    遲禦手下搶到灑水車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很顯然,幾個男人一無所獲。


    車子一路開過去,一路灑水,勉勉強強出了一條不著火的道兒。


    但要想全部撲滅,至少得是來輛車子,或者這輛車子一夜不停的灑到天亮。


    事實成了後者。


    灑水車從幾個人找夜千寵的那片區域為中心,轉著圓圈兒擴大滅火麵積,從裏往外澆水。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到淩晨四點、五點、六點。


    看著天邊露出魚肚白。


    一無所獲!


    累了一夜的排雷員,在遠處看了像瘋了似的不停找的寒愈,隻敢小聲嘀咕:“就昨晚的情況,保不齊都燒化了。”


    沒想到的是,即便這麽小的聲音。


    說完後,卻發現那邊的男人忽然幽幽轉頭過來。


    那眼神……


    不能說嚇人,隻能說恐怖,就像從陰曹地府浸過的修羅,要把人生吞活剝似的。


    因為男人此刻是摘了頭盔的,從淩晨四五點的時候,他就摘了頭盔。


    那時候張馳才知道他剛進場找人的時候就被地雷炸到了,摘下頭盔,看到他額頭上一條血跡匯入脖頸,血跡已經幹了。


    鼻腔、耳朵都有血跡。


    但他根本像沒感覺一眼忙了一夜。


    血跡有一條流到了他眼角處,因此此刻的眼神顯得越發嗜血可怖。


    說話的人立刻閉了嘴,隻覺得渾身被看得一陣惡寒,後頸冰涼冰涼的。


    “先生。”張馳走到了他身邊。


    實際上,張馳看到他能為大小姐這麽緊張,心裏是高興的,從一開始到現在,張馳幾乎貼身跟著他,最能切身感受到他的變化。


    從冷血無情,到現在,雖然對別人冷血,隻對她融化,那也是變了。


    “您去休息吧,我繼續找。”張馳道。


    從紐約過來開始,他就滴水未進了,這一夜過來,被炸到七竅流血,又被烤了那麽久,很可能就昏死過去了。


    “別跟我說廢話!”男人手裏的頭盔扔了。


    閉了閉目,極難看到他臉上有那種痛苦的神色。


    “我沒想讓她死!”他低低的嗓音,語調不穩。


    他是真的不想她出事,從紐約一路來,想的最清楚的,隻有這一件事:她必須活著。


    身上笨重的衣服也被他剝掉。


    遲禦本想阻止,怕萬一有遺漏的彈坑,他脫了衣服,一旦引爆,那就是粉身碎骨。


    顯然,男人此刻最不想聽的就是廢話。


    可是放眼望去,這一片,都已經燒得隻剩灰燼,全是荒蕪。


    她到底在哪?


    x


    夜千寵不知道自己在哪,隻是感覺很痛。


    哪裏都疼,全身就像被一座大山壓著,一絲一毫都動不了。


    眼前一片黑暗……當然,她根本睜不開眼,隻是睜眼一個動作都感覺眼睛疼得扯著神經。


    她唯一能感覺的,除了疼,就是疲憊,很想繼續睡。


    昨晚的一切在腦子模糊的閃過。


    被轟炸甩出車門時,她腦子裏就空白了,唯一能記得的,是死死捏著杯子的手抬起來,護著自己的腦袋。


    杯子?


    她緩慢的試著動自己的手指,果然感覺十指還緊緊握著杯子。


    但是隻能握著,動不了。


    到底什麽東西壓著她?


    還是她根本就已經死了?否則,被壓的夢魘感怎麽會這樣真實?


    許久,她才感覺到哪裏不一樣。


    呼吸困難,但是也不是特別難,鼻腔裏滿滿的泥土和火藥的臭味。


    至少……說明她還活著?


    能辨別氣味之後,她開始感覺到餓。


    哪怕躺著,也能感覺到那種暈眩感,加劇了全身的疼痛、不適。


    前一天她就沒怎麽吃飯,準備走的那天晚餐也幾乎沒吃,她是低血糖,此刻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感覺挺不住了。


    難道她就這麽死了麽?


    當然不行!


    爸的事還沒有頭緒,很多事,她還要去做,怎麽能就這麽沒了?最起碼,連伍叔最後一麵都沒見。


    對,她還要治好他,還要問他當初為什麽要開槍,無論是不是罪,都要他親口跟她陳述……


    這麽想著,身上有了幾分力氣。


    她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動一動壓在自己腦門處的杯子。


    回想著出事前捏在手裏的杯子口朝哪邊,她試著一點點擰動杯蓋。


    沒有東西吃,她總必須喝水。


    越是想水,就感覺全身被火燒過似的,嗓子裏也幹的發疼。


    那一刻,唯一慶幸的就是隨身帶了這個杯子,也終於慶幸當初沒有拒絕這個禮物。


    不知道花費多少時間,她把杯蓋擰鬆了。


    可以感覺到水流了出來。


    溫熱的。


    夜千寵很努力的張開嘴,一點點水潮濕嘴唇、然後是口腔,像死亡前的稻草被她抓住了。


    就這樣喝了好久,感覺緩了體力,。


    但在她準備停下的時候,因為全身感覺麻痹,把杯蓋擰反了,進嘴裏的水增多,卻不隻是潮濕的水流,還有流入滿嘴的土,令人惡心的臭味。


    她真的是幹嘔了。


    這個動作硬生生掙紮著張了嘴,然後……


    嘴巴裏含了更多的土。


    於是,越發的幹嘔。


    泥土隨著她幹嘔張嘴的幅度壓進她嗓子裏,像是堵住了她的氣管。


    本就全身疼痛,低血糖暈眩的人,喝了一口泥水,堵了一口的土,最後一點的呼吸也被剝奪。


    她試圖用鼻子和嘴努力的呼吸,可卻加劇了氣管被堵死。


    那一瞬間,夜千寵感覺已經看到了死神,在黑暗裏,死死掐著的脖子,剝奪著她最後一點生命裏。


    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力氣,她就徹底死去。


    ------題外話------


    今天結束啦!明天1萬更~~


    寫的我都感覺要窒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一爵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九公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九公子並收藏第一爵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