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君知道一下子說太多是比較難消化。


    他倒是耐心,“你爸爸當年斷絕關係的,就是這位。”宋仁君用下巴指了指電腦屏幕,“我雖然隻是聽聞,但是能看出來,你祖奶奶肯定是氣得不輕。”


    “不過,也看得出來,你祖奶奶還是疼你爸爸的,要不然,知道你爸爸是為了成全查理先生的野心才離開的,幹脆把查理先生也趕出來了,反正皇室不留男丁,倒也沒人能吭聲。”


    不留男丁?


    夜千寵微微挑眉。


    宋仁君笑,“要不然為什麽你祖奶奶做女王?”


    他已經從辦工作走開,坐在了沙發上,稍稍往座椅後背上靠。


    “查理家族就是查理先生的身家,但他之所以能在華盛頓立足,也位於了華盛頓貴族之列,一大部分就是來源於他的身份。”


    從洛森堡皇室走出來的人,到哪兒都不會太差,何況,“洛森堡是這麽多年國際上很多國家都想要結交的對象,偏偏老太太不開口,誰都沒得逞,查理家族算是華盛頓建交洛森堡的一張牌!”


    反正都說到這裏了,所以宋仁君也不打算藏著掖著,“本來這些給你說還顯得有點早,但是你祖奶奶生病,很多人必然蠢蠢欲動,你尤其得多做準備。”


    “馮璐成了唐啟山的棋子,讓她繼承查理家族,進而和洛森堡拉近關係,你說能讓他得逞麽?”


    當然不能。


    夜千寵能理解了。


    為了不讓唐啟山得逞,她確實得搶這個位置。


    但之後呢?


    她要來一個查理家族也沒什麽用不是麽?她想要的,是弄清楚爸爸的命案,把該處理的人處理幹淨了,這是她必須,也是應該做的。


    聽了她這意思,宋仁君瞥了她一眼,“你想的簡單多了。”


    他悠悠的道:“唐啟山是那麽容易搞垮的麽?那可是跟開國元老差不多的人物,他的手也想伸到洛森堡去。”


    人的野心就是這麽可怕,甚至野心這個東西,會驅使著主人不斷膨脹,根本沒辦法自主停下。


    夜千寵微微蹙眉,“唐啟山這些年不就挺消停麽,我以為他是懂滿足、知進退,達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開始安心享受,不再和後輩糾纏了,不是這樣?”


    宋仁君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知足?”


    “他那是因為在等,正好也可以休養生息、卯足力氣,反正按道理來說,你就算要回洛森堡,也得二十六歲。”


    見她稍微的不解。


    宋仁君繼續道:“年滿二十六可以繼任,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寒愈不想讓查理先生太早立下繼承人的原因,他立得太早,等你二十六,馮璐都在查理家族掌權超過三年了,你等同成了查理家族的一個外人。”


    “想接觸洛森堡,查理家族這個外衣,就像一套統一製服,雖然看起來隻是一層皮,但沒有它你還接觸不了洛森堡,懂?”


    夜千寵點了點頭,“無非還是血脈的原因。”


    爸爸沒了,查理家族是唯一從洛森堡出來的人,所以當然是從查理家族裏頭出來的人,才能被初步認可。


    然而,她還是覺得這些東西彎彎繞繞實在是太多。


    “照您這麽說,我和馮璐果然是平起平坐,就算我做了查理家族繼承人,皇室不留男丁要女士,那馮璐也還是可以回洛森堡見老太太的?我豈不是沒什麽優勢?”


    豈不是不用費力爭這個位置。


    宋仁君覺得和她聊這麽多,忽然很輕鬆,憋了這麽多年,挺難受的。


    仰靠著沙發,宋仁君轉過頭看她,“優勢自然是比非繼承人要有了,再說了,就你這模樣,也肯定比馮璐討人喜歡。”


    然後擺擺手,“哪怕這些都不算,我們自然還有讓你被另眼相待的法寶,你不用急!”


    夜千寵若有所思,靜靜的看了會兒麵前的三叔。


    “你們這些年到處光顧國際監獄,也是在等我長大?”


    宋仁君坦然的點頭,“當然,順便談談各方情況,唐啟山的爪牙太多,不知道什麽時候哪裏就冒出來一顆,雖然他們不敢殺你,但萬一弄個殘廢呢?”


    “再者,若不是把自己輾轉於各個監獄,唐啟山的人也很容易把手伸到我們身上。”


    宋仁君悠悠歎了一口氣,“監獄那堵高牆限製了我們自由的同時,也阻擋了很多外力傷害,這一點……確實得感謝寒愈思維別致。”


    其他哥幾個不知道作何感想,但是宋仁君能理解寒愈當初千方百計把他們都弄進監獄的用心良苦。


    “雖然這些年幾乎沒了傳言,但是一開始那幾年,寒愈是背負著罵名的,出手殘害戰友,在圈內那是人人唾棄的行為,他硬是半個字沒吭過,扛了這麽些年。”


    “尤其是你大叔承祖,是寒愈親手送進去的,因為他性子烈,起過不少衝突,寒愈隻能強來。”


    “前兩年給你大叔翻案的時候,寒愈肯定受過你大叔責罵,自己送進去、自己翻案救出來常人眼裏就是虛偽行為。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看了看她,“他不愛讓你接近監獄,也許,也是怕你聽信那些,也覺得他過於不堪。”


    對於一個自己愛而不敢的女孩,更想要維護自己的名聲是常人心理。


    這一點,寒愈沒和她解釋過,隻說不想讓她接觸太多黑暗、複雜。


    “現在還差你四叔麵世,等他出來,你爸爸的事會有眉目,但前提,也得掌控唐啟山,扳不倒他,永遠不會知道真相。”


    夜千寵歎了口氣,“可你也說了,唐啟山沒那麽好對付。”


    宋仁君笑,“是不好對付啊,我們幾個人都對付不了,躲躲藏藏這麽多年,不一直在等你,隻有你能對付他。”


    “我?”


    宋仁君點頭。


    他勾著嘴角,“我覺著,你祖奶奶會喜歡你的,你跟你爸爸像的地方很多!加上……到那時候,你的身份也夠顯赫了。”


    夜千寵似乎覺察到什麽了,微微的不確定,“洛森堡不留男丁……你們該不是想讓我繼任女王?”


    這可真是天方夜譚了。


    她什麽時候想過還有這等事?


    宋仁君挑眉,“否則,你怎麽對付唐啟山?這是最方便,也最簡潔的方式。沒人不畏懼洛森堡。現實往往就是這樣層起疊伏,比電視精彩。”


    夜千寵搖頭,“我根本沒想過這些,如果不是當初碰到師父,不小心進了這一行,我就真的去做個小演員。”


    宋仁君笑著,“現在開始想吧。”


    也許是未知數太多,何況,那實在是她未曾想過的位置,她下意識的不喜歡,高處勝寒,她也不愛時時緊繃腦袋的過活。


    至於三叔那句【沒人不畏懼洛森堡】,她倒是覺得新奇,“洛森堡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宋仁君聳了聳肩,“這個我回答不了你,因為我也沒去過,不是什麽外賓都能進去的,得經過嚴格甄別檢查,那地方,與世隔絕的時間多,但要說世外桃源也是真的。”


    “正是因為這樣的神秘,外界才更加敬畏,何況……那兒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的資源,高科技都很難跟上的資源,外界難以了解到種類,更別說量,誰不覬覦?”


    資源就是一切之王。


    說了這麽多,宋仁君笑眯眯的瞧了她一會兒,“你比我想的……爭氣那麽一點,我還以為給你說這些事你聽得都要崩潰,更別說去做,很少有人不怕的。”


    夜千寵這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誇了一句就接不住了,道:“誰告訴你我不怕了,我手都是冰的!”


    她微微揚了眉尾,說完倒是搓了搓手,道:“沒辦法,誰讓我爸就這麽一個女兒?查理夫人又不能被馮璐母女欺負了去,隻能我上了,你多準備唐啟山的資料吧,犒勞我的配合。”


    宋仁君見她要出去了,出聲阻止,“去哪啊?”


    她沒有回頭,隻是道:“知道得太多,出去消化消化。”


    他挑起眉,“我還想著,幹脆跟你說說,什麽時候安排你回去見你祖奶奶一麵呢。”


    夜千寵果然停了一下。


    可以見到老太太,先留個印象是好事!


    於是回頭,“你不是說隨隨便便進不去?”


    宋仁君勾唇,“你這身份本就不隨便,我也不算隨便人,寒愈更不是了,進去還是可以的。”


    寒愈。


    提到這兩個字,她有些敏感,還是低低的道:“這些事清楚之前,我不太想和他接觸太多。”


    怕影響正常判斷。


    宋仁君明知故問,“他也這麽想麽?”


    她懶得理他的表情。


    宋仁君見了她的那個表情,笑意更甚。


    所以夜千寵盯著他看,忽然想起了什麽,“我成人禮的時候,你偷偷往我水裏放的藥就是rlv的一個成分元素,你當時就沒安好心!”


    宋仁君沒想到她會忽然提起這個,摸了摸鼻尖。


    但是她沒有放過,“你想撮合我和寒愈。”


    是肯定句。


    這事,她之前就想過的,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了,尤其她順勢寫了那樣的日記給老太太看,更是順了三叔的意。


    “想撮合你們有什麽不對麽?郎才女貌,不撮合反倒顯得浪費了不是?”宋仁君倒過來反問。


    夜千寵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承認得如此爽快。


    “我是他養大的,我還喊他伍叔,你會想到撮合我跟他?如果我沒感覺錯,大叔、二叔都不想我和他關係太好,你怎麽相反呢?”


    宋仁君琢磨了會兒,就得出一句:“可能我比較疼愛這個師弟?”


    她橫了一眼,果然是和宋財神一樣,不著調起來,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你剛剛說,查理夫人受欺負?”宋庭君問了句。


    夜千寵也就是那麽一說。


    “也算不上,但馮女士就在華盛頓,家族裏不少長者都在主張讓馮女士和查理先生重修舊好,夫婦合體,馮璐上位就更加名正言順。”


    宋仁君一笑,“那你可以放心,就算馮璐努力為馮女士爭取,查理先生也不會那麽做。”


    “查理把現在的妻子休了,弄一個老總管上位,你祖奶奶不得氣死?那馮璐更別想踏進洛森堡了。”


    夜千寵想一想,倒也是,“難道馮璐不懂這個道理?”


    宋仁君微微冷嗤,“大概是覺得唐啟山給她畫的餅子太大,以為唐啟山無所不能了,越這樣,不是對你越有利?”


    倒也是。


    她這會兒腦袋裏沒那麽亂了,雖然接收了不少訊息,難得這麽清醒,順勢問:“都怎麽安排,能早就盡早吧,我不喜歡拖拖拉拉,糾纏久了費精神。”


    宋仁君點著頭,卻也道,“我得和寒愈商量,畢竟,他拿主要的主意。”


    這讓她不客氣的柔眉一蹙,“你不是為長麽?你聽他的?”


    男人一臉無奈,“這種事,年齡說了不算數,誰讓人家爵位加身,身價千億,一字如金。”


    夜千寵抿了抿唇,才道:“那你找他商量吧,到時候通知我時間,我調整好行程,這兩天可能回紐約安排工作。”


    宋仁君悠悠的看著她,“你們倆自己商量,我附議,其實是最好的,我們倆商量,難免會漏了考慮你這方便的因素。”


    她態度很明確,“我就不找他了。”


    沒辦法,宋仁君隻能答應下來。


    不過,她跟宋仁君聊完之後才剛回了查理夫人的新房子,寒愈的電話就過來了。


    她皺著眉,當然是選擇擱置著沒接,如果有事,讓他發短訊過來也一樣,聽聲音,難免亂人心神。


    果然,沒一會兒,寒愈把短信發過來了:【不方便麽?】


    夜千寵隨手回複了一個字:【嗯。】


    那邊稍微的沉默了一段時間。


    她以為他是在編輯什麽很長的短信,結果第二次給她發過來的句子也不長。


    【在外麵?】


    她看了看,也許,他更想問的,是她跟誰在哪裏吧?隻是不方便那麽問而已。


    夜千寵隻得回複:【寒總有什麽事直接說就行,我能回複你。】


    但是這條發過去,那邊又沉寂了,等她以為他忙得沒空搭理她的時候,才見他回:【等你方便,我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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