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寵依舊淺笑,自顧抬起右手梳理了一下潮濕的長發,“沒關係,我去找蕭秘書吹一下頭發就行,你們聊。”


    寒愈瞧著她輕描淡寫的表情,不知道她看到慕繭在這裏是何感想。


    薄唇間欲言又止,最後是沒說出來,俯首親了一下她側臉,


    又道:“這兒有休息間,你去用。”


    他和慕繭在外麵談,也不妨礙什麽。


    但她還是搖了搖頭,也一直沒去看站在那邊的慕繭,隻是道:“我還是去找蕭秘書吧,休息室雖然是獨立的,但也怕打擾你談正事。”


    他再要說話的時候,她笑了笑,“就這樣!”


    別爭了。


    寒愈無奈,“談完我過去,帶你吃午飯。”


    她點了一下頭,“好。”


    傘就放在了他辦公室裏,她轉身出了辦公室,順手幫她把門關上。


    她確實是覺得待在辦公室或者休息間都會打擾他們談正事,這個時候,他忙著食物中毒的事,估計沒空談別的,所以慕繭過來談什麽也不用懷疑。


    蕭秘書的辦公室。


    “蕭秘書?”她敲門半天沒應,隻好出聲。


    這回蕭秘書過來開門了,看到她像是愣了一下。


    她倒是淺淺的一笑,抬腳往裏走,聽著蕭秘書問:“大小姐要喝什麽嗎?”


    夜千寵搖頭,“不用,我想跟你借吹風機,有沒有?”


    蕭秘書看了她的頭發和衣服,頓時明白了,可是她這兒沒那個東西啊。


    她笑了笑,“沒關係,不吹了,你幫我倒杯白開水吧,他在談事情,我在這兒等一等。”


    蕭秘書去給她接水,她就坐在小沙發上,環顧了一下蕭秘書的辦公室。


    幹淨整潔得不像話,跟她平時的裝扮一樣的一絲不苟,幹淨利落,好感度又飆升了不少。


    蕭秘書之前就知道慕繭過來了,所以這會兒表情有些怪,帶著揣測,把水放下後看了看沙發上的人,“你去過總裁辦公室了?”


    夜千寵點頭。


    也不問他們在聊什麽,隻是問:“蕭秘書,公司不是找了人去做檢測麽?一點樂觀的結果都沒有?”


    蕭秘書輕輕吸了一口氣,搖頭,很明顯帶著凝重,“目前沒有。”


    她皺著眉,“我剛剛就接了好幾通電話,或者說,這幾天其實都沒閑著,晚上睡覺都會接到電話,全是關於這件事的。”


    “這種事對企業名譽影響很大,搞不好失去所有好感,被打入黑名單。越是大企業,越經受不了這種瑕疵。”


    因為是大企業,所以任何一個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


    蕭秘書說:“先前已經做過兩次檢測了,連警方那邊都查不出個結果,病人還都在醫院等著,要是再弄出來,全部病人一起狀告也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


    “怎麽會又要突然狀告?”她不解。


    先前不是都安撫得挺好,所有醫藥費,包括最近的花銷,‘第一集團’不是全部承擔麽?還要怎麽樣?


    蕭秘書也是一臉無奈,“不知道怎麽回事,昨晚臨時出的事,變卦很突然。”


    她想起來,昨晚雯姨端蜂蜜水上去,說那個男人在書房裏發火。


    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


    夜千寵更想到了之前在廠房遇到的那個粗漢,雖然什麽事也沒發生,那也隻能倚仗她跑得快,依舊後怕著。


    這事絕對有人在後麵搞鬼。


    要是跑得再慢一點,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大小姐?”


    她回神,“嗯?”


    蕭秘書看了看她,還是道:“寒總最近飲食不怎麽規律,太忙了,既然你回來了,就多監督一下,畢竟身體是本,現在公司又出這個事,他要是病倒,就全亂套了。”


    夜千寵握著杯子,淺笑,目光直視淡淡的掠過蕭秘書,“好,午飯就跟他一起吃。”


    不過,他沒病倒,反正她現在已經開始頭疼了。


    早上的時候就眼皮酸痛,回來的車上鼻子堵著,呼吸困難,這會兒別的還好,身上一陣陣的冷,隻能握著杯子取暖。


    低頭,她看了看左手的食指,紙巾擦過之後就沒再變得潮濕了。


    但她到現在好像也沒洗過手。


    蕭秘書見她低著頭,一手握著杯子,一手無意識的搓著手指。


    外人看來,是失神,而且還有點失落的,在蕭秘書理解看來,這大概跟總裁辦公室裏的那個慕繭有關係。


    以至於好一會兒,蕭秘書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你忙你的吧!”倒是她抬頭,“不用管我,我坐會兒,別耽誤你工作!”


    公司這會兒正忙碌呢。


    蕭秘書也隻能點點頭,忙起來就沒個頭了。


    過了得有半個多小時,蕭秘書才從辦公桌那邊抬起頭,很突然的道:“寒總和慕小姐已經很久沒聯係,據我所知,這是這麽長時間來第一次見,估計是工作上的事。”


    夜千寵被她這麽一說,忍不住淺笑,“我沒多想啊。”


    正說著話,蕭秘書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很快接起:“寒總。”


    然後看著沙發上的女孩,道:“行,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蕭秘書在桌上找了會兒,抽出一份文件,然後給沙發上的人遞過去,“寒總說馬上談完了,正好要個文件,讓你給帶過去,我去送客。”


    她微微挑眉,“好。”


    總裁辦公室裏,慕繭跟他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


    慕繭站在那兒,看著他一如既往英峻逼人的五官,話不多,聽著她說了半天,也隻是偶爾應一聲,基本也沒看她,卻依舊讓人著迷。


    這會兒,她才拿了包,道:“我這麽做,也不是討好你,或者想再次接機靠近你,隻是覺得,我曾經受了你很多照顧,到現在,我的事業還能再進行也是因為你沒有對我趕盡殺絕,覺得這是我該做的,不過……”


    她猶豫了猶豫,微微捏緊手裏的包,“他怎麽也是我的親人,如果最後查出來真是他,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條命。他這麽做,也不過是殊死搏鬥、垂死掙紮,已經沒什麽威脅了。”


    寒愈隻簡單一句:“我會考量。”


    她勉強一笑,“那我先走了。”


    “秘書送你。”


    慕繭點頭。


    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夜千寵剛要推門,正好慕繭推門出來,隻好在一側讓了讓,讓她先出來。


    寒愈看到她了,走到門邊,手臂撐著門,讓她進來。


    夜千寵想起了什麽,叫住了剛要走的人,“蕭秘書!”


    蕭秘書回過身,“大小姐。”


    她淺笑著,進去把自己的小紅傘拾起來,然後出門遞給了蕭秘書,“外麵雨下大了,我看慕小姐也沒帶傘,這個讓她先用吧,有空再還給我。”


    慕繭就站在不遠處,也聽得到她說話。


    表情有點複雜,最終還是說了句:“謝謝。”


    她隻是淺笑,轉身回了他的辦公室。


    往裏走,夜千寵隱隱還能聞到慕繭身上的香水味,似乎……嗯,跟他身上的味道有那麽點像?


    女人的餘情,確實挺難消的。


    走到沙發那邊的時候,她轉過頭才發現男人站在了門口,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怎麽了?”她看著他。


    寒愈這才走了過去,很自然的就去握她的手。


    然而,她反應了一下,忽然把手縮了回去,那是左手。


    手落了個空,僵在空氣裏,寒愈的視線不自覺的落低,看著她猛然縮回去的手,目光才又回到她臉上,帶著幾分探究。


    “怎麽了?”他薄唇微動。


    夜千寵知道自己的反應對他來說很突然,而且很不尊重,於是又把右手伸了過去,作勢讓他牽。


    寒愈握了過去,目光依舊凝著她的臉,“生氣了?”


    她有些莫名,“沒有啊。”


    口是心非。


    男人心底微微冷哼,捏了她的掌心,順勢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不準胡思亂想,我現在可沒心思跟女人藕斷絲連。”


    ……她確實沒多想。


    “餓了麽?”他看著她問。


    夜千寵覺得還行,不過,他應該是餓了,那麽早就來了公司,指不定都沒時間吃早餐,也是點了點頭。


    又道:“我能不能先去你休息間洗個手?”


    說著,她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寒愈的掌心再一次落空,眉峰幾不可聞的蹙了起來,看了她,“怎麽了?”


    那感覺,大有一種他被嫌棄了的錯覺,去牽手不讓,這會兒剛握了不到兩分鍾,她又要洗手了。


    夜千寵看了他的臉,隱隱感覺他不太高興了。


    抿了抿唇,總不能告訴他,她手上可能有未知物質殘留?


    於是,她隻能說:“我剛剛,可能碰了不太幹淨的東西,再說了,去吃飯之前洗洗手總是好的?”


    不太幹淨的東西。


    她也就是被他牽了個手而已。


    寒愈薄唇抿得涼薄,目光暗了暗,終於出聲,“好,你去。”


    她小心的看了看他的表情,還是走過去,開了他獨立休息間的門往裏走。


    因為不確定那東西的性質,夜千寵洗了好幾遍的,每一次都用了洗手液。


    男人見她遲遲不出來,已經跟到了休息室裏,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著她一遍又一遍的洗,終於莫名其妙的把他給洗惱火了。


    “沒完了?”他忽然出聲。


    夜千寵猛地回頭,有點被嚇到,又淡淡的笑了一下,“馬上就好了。”


    這回她沒再脫了,清洗完就抽了紙巾擦著手,一邊往外走,微微仰臉看了他,“好了!走吧。”


    可是她走過去了,那個男人並沒跟過來。


    夜千寵納悶的停住腳,回頭看他。


    看著他終於邁步走過來,停在她麵前,非常具有目的性握了她的手,甚至使勁的捏了她的手心。


    她被捏得微微蹙眉。


    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目光深重。


    夜千寵被迫仰了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就重重的吻下來,還帶了些生氣,嗓音模糊低啞,“還說沒生氣,嗯?”


    她也推拒不得,索性沒有掙紮,由著他吻。


    隻是她感冒,鼻子不通氣,嘴唇被吻住,他甚至一度深吻得遞到她喉嚨口,她隻覺得馬上就要窒息了,不得不抬手撐在他胸口往外推。


    感覺到她的力氣,寒愈停了下來,呼吸有些沉,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生的什麽氣?”


    她有些無語,“……都說了沒有。”


    “還沒有?”他語調微微嚴厲了,大有她繼續這樣,今天這午餐就誰都別吃了,做點別的架勢。


    於是,夜千寵仰著臉,頭一次遇見這種事,還非得讓她不高興?


    行吧,她微微抿唇,“是有一點,我承認,……那是不是可以去吃飯了?”


    寒愈低眉看著她,微微冷哼,又無奈,“說了多少次,這種事你直接告訴我,別讓我猜。”


    末了,他頗為認真的道:“慕繭來找我談的正事。”


    她點頭,沒辦法,隻好挽了他的胳膊,“我餓了……早上你不在,我沒怎麽吃早飯。”


    寒愈睨了她一眼,“平常二十歲掛在嘴上,一個人吃個飯都吃不好你還有臉說?”


    她也不回嘴,讓他訓著舒服點。


    兩人到了公司門口,寒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淋著出去?”


    夜千寵一愣。


    “為什麽?”


    男人薄唇輕輕扯動,“不是你把自己的傘讓出去的?明知道下這麽大的雨,沒了傘,不淋怎麽辦?”


    哦,她聽出來了,他這是在諷刺她故作大度,結果學別人學不像,把自己搞得很狼狽。


    瞥了他一眼,她微微揚起下巴,“淋就淋,你陪不陪我?”


    寒愈瞧著她那一副肆無忌憚的模樣,就捏準了他不敢。


    嗯,他屬實不敢。


    於是回身,已經有人快步上前來送傘了,“寒總,傘。”


    男人伸手接了過去,另一手環過去握了她的肩,“走了,陪你淋雨。”


    因為餐廳距離公司不遠,所以兩人直接步行過去。


    那會兒,其實她還是覺得腦袋隱隱作痛,但是表麵跟平常無異,她也就一個字沒提。


    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寒愈收了傘,低眉見了她潮濕的鞋麵,終於微微蹙眉,麵上浮起了一些懊惱。


    “早知道讓人送到公司。”


    夜千寵並不在意,“蕭秘書說你最近忙得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我知道你想出來透透氣。”


    一直忙碌,悶在辦公室裏容易頭疼。


    點完餐,他想讓人給她送幹淨的鞋子衣服過來,夜千寵拒絕了。


    “這麽大的雨,誰跑也不方便,吃完飯我就回去了自己換,別折騰別人了。”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年夏天南都的雨水一直這麽斷斷續續的麽?


    吃飯間隙,寒愈見她偶爾若有所思,吃一口得停三口,不知道在想什麽。


    終於看不下去,筷頭伸過去,直接敲在她咬著的筷子上,低斥:“什麽毛病!”


    夜千寵回神,訕訕的放下筷子,她確實失態了,想事情想入迷了。


    這會兒,才看了他,“你公司的事,一直都沒有進展……”


    “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把話打斷了。


    她微抿唇,看著他淡淡的表情,應該是沒有生氣,於是接著道:“都檢測過兩趟,還是沒結果,現在病人又想著告狀這一套,這麽拖下去,公司會被推上輿論頂峰。”


    寒愈依舊慢條斯理的用餐,打定了主意不跟她聊這些的樣子。


    道:“吃飯,吃完了讓司機送你回去。”


    夜千寵放下了筷子,看著他,“伍叔。”


    好長時間沒喊他,他果然是看了看她。


    她勉強笑了一下,還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帶著一點點討好的味道,“我在想,食物中毒這種事,怎麽跟藥理有相似之處,席澈可能比較擅長,要不,讓他……”


    話說到這裏,她忽然發現對麵的男人正定定的凝著她,一雙眸子深深暗暗,終於升起了一些不悅。


    等她停止話語,他才道:“好好吃飯,暑假回來不是讓你操心這些,顯得我很無能。”


    “……”


    她抿唇,知道他厲害,但需要幫忙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可能丟人在,他之前剛被席澈揍完,現在又要人家幫忙?


    換做誰都不會願意的。


    可她找不出別人了。


    “這事不準再跟我提。”寒愈抬眸看了她,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成分。


    夜千寵微微蹙眉看著他,“可是如果席澈真的能幫忙,早點解決,不是可以為公司挽回很多損失?個人臉麵和公司名譽比起來,哪個重要?”


    那邊的男人慢條斯理的用著,然後停了下來。


    抽了一張紙巾擦了嘴角。


    末了,才薄唇淡淡的一掀,“訓我?”


    她動了動柔唇,“誰敢訓您。”


    沒辦法,他都這麽不高興了,這裏不比在家裏,她隻能暫時不再說,看回家了有沒有機會再談談。


    在家裏他就算生氣,她也不用太擔心。


    吃完飯回公司的時候,她才忽然看了他,問:“慕繭找你,是什麽事?”


    男人輕輕側首睇了她,帶著一些略微的高冷,“現在才想起來問?不生悶氣了?”


    ……誰生氣了?


    她無言的抿了抿唇,挽著他的手往裏走。


    上了電梯,才晃了晃他,“到底聊什麽了?”


    等回到了辦公室,寒愈才輕描淡寫的回答她的問題:“覺得公司出事,可能跟她舅舅有關係,讓我,如果有關係,日後饒他一條命。”


    夜千寵微挑眉,“這麽說,她抱著大義滅親的態度來給你通風報信?”


    自顧點了一下頭,“用情至深。”


    寒愈的目光冷冷的削了過去,明顯不愛聽她說的那四個字。


    她裝作沒感覺到他的視線,剛準備在沙發坐下,聽到男人又冷冷的一句:“跟喬鳴有關,八成和席澈也脫不了幹係,你不用太高興。”


    夜千寵聽完先是皺起眉,“我沒高興……”


    哦不是。


    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個點上,“你覺得跟席澈有關係?……所以你才不願意讓他幫忙?”


    他會這麽懷疑也不奇怪,畢竟,她一開始也是這個思路。


    但事實證明不是。


    夜千寵的表情認真下來,她朝他的辦公桌走了過去,“我也不瞞著你,我跟席澈見過了,我也問過他,他說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無論直接還是間接。”


    末了,又加了一句:“他不會騙我。”


    寒愈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隔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抬眼朝她看來。


    那雙深黑色的眸底有著一點點的諷刺,“你們倆倒是感情深厚,如此篤定他不騙你?”


    她有些無奈,“現在不討論我跟誰感情深不深的時候,重點是他願意幫忙……”


    “啪!”的聲音。


    寒愈將文件翻開,擺在了桌上,動作略重,成功打斷了她的話。


    語調倒是平穩的,“我還沒見過反找凶手來幫忙查案的笑話,就算與他無關,這是’第一集團’的事,更與他無關。”


    越過桌麵,男人指尖碰了碰她的臉,低著嗓音,“不談這事,你也別管。讓司機送你回去,晚上我回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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