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男人要比平時難纏很多,這是不爭的事實。


    除非醉到大小便失禁了,否則他們會拿出比吃過藥、在床上伺候小三還勇猛的勁兒來跟你糾纏,這時候的那個醉鬼就是這樣,力氣大到嚇人。


    席澈已經被摔倒了一次。


    也算不上摔倒,就是被甩出來不短的距離。


    他平時看著斯文淡漠,但手上的勁兒並不小,能被一個醉鬼甩出來,可見那醉鬼這時候是被惹毛了,腎上腺素飆到最高的狀態。


    夜千寵撥開幾個人過去的時候,席澈也剛好重新穩住身形。


    而她看到那個醉鬼手裏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像是酒瓶子,又像別的什麽,作勢就要往席澈腦袋上招呼。


    從她的角度看,席澈剛剛站穩,視線還沒完全抬起來,這一下子砸下去,怎麽都會是一個重度腦震蕩。


    “席澈!”她的聲音在圍觀的環境裏顯得很突兀,略微的急促和拔尖了,她隻說了“閃”,“開”字還沒說出來,人已經到席澈邊上。


    索性就不說了,而是一把將席澈往邊上扯,想讓他躲開醉鬼的襲擊。


    可是她忽然衝過來的時候,席澈便狠狠擰了眉,他很清楚自己在什麽樣的環境裏。


    下意識,他是不願意她靠近半步的!


    瞳孔猛地一縮,餘光就見了那男人揚手狠狠往她身體站著的位置砸下去。


    就那麽一瞬間的幾番輪轉,席澈反過來想把她拽開,但是來不及,於是他想也沒想背過身隻是護住了她。


    抱住她,把後背亮給了醉鬼,一動不動,硬生生挨了那一下。


    圍觀的人群裏發出幾聲驚叫。


    夜千寵沒等來預想中的痛,而是被席澈整個拉進懷裏護著,聽到了他似乎很努力隱忍,還是悶哼了一聲。


    然後側抬腿,一腳把那個醉鬼踢翻在地,力道足夠的重,那個過程,她依舊是被他護著在懷裏沒鬆開的,所以她知道那一腳有多重,反彈的都不輕,要不是他抱著她,她估計能被彈出去。


    那男人也不知道胸腔肋骨有沒有被踹斷,總之沒有了剛剛的囂張,而是打滾著哀嚎著。


    夜千寵終於回過神,趕忙從他懷裏出來,皺著眉,“你怎麽不躲?”


    都把他拉開了,還衝上來幹什麽?


    席澈看了她,沒什麽表情,剛剛她即將被砸到那一瞬間的陰森也沒有了,淡漠開口:“你要不站這兒,我倒是能躲開。”


    “……”還是她擋了他的路唄。


    要不是了解他,她估計就信了。


    他這個人雖然冷漠,不過紳士風度也算是有的,他就是怕她受傷。


    席澈依舊淡淡的語調:“那麽多人看著,我挨著,總比讓你受傷強吧。”


    那麽多人,他席澈什麽時候在意過外人什麽眼光?


    說罷,他稍稍退開一步,略頷首,“去看看你朋友怎麽樣,我把他處理完。”


    她也不問是怎麽個處理法,反正出來的時候不礙眼、不煩心就行。


    夜千寵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然後匆匆往衛生間走。


    沈清水縮在裏麵不知道外頭具體什麽情況,隻是聽到千千的聲音,立刻就去開了門。


    “沒事吧?”夜千寵看了她一臉的蒼白,顯然是嚇壞了。


    沈清水搖了搖頭,“人呢?”


    她們出來的時候,門口基本隻剩等著用衛生間的女士,那個酒鬼被拖走了,席澈也不在,圍觀的也散了。


    “你開車過來的?”夜千寵看了清水,見她也沒大礙,就是受了驚嚇,緩緩就好,已經放下心。


    沈清水搖頭,“打車。”


    “你送她吧。”席澈折回來,往她們這兒走,淡淡的語調。


    然後伸手給她遞鑰匙過來。


    席澈和清水都喝了酒,那開車的肯定隻能是她了。


    夜千寵看了看席澈,“你應酬完了麽?”


    席澈似是還有幾分隱忍,微微閉了閉目,可是說話調子不變,“差不多,過去道個別的事。”


    她想了想,“那你先去,我們在外麵等你,先送清水回去,然後我送你。”


    “好。”


    她們倆先去車上等著。


    沈清水坐在後麵,一度覺得很抱歉,“這麽晚,真不該把你叫出來的,我也是腦子進水了……”


    她坐在駕駛位上笑,“我應該多看兩眼那醉鬼,萬一長得不錯,那你也不算太吃虧!”


    “你別打趣我了!”


    好吧,夜千寵卸去了其他表情,轉過身看了清水,“你也就比我大那麽點,急著嫁出去?”


    沈清水沒說話。


    她不是急著嫁出去,隻是急著想擺脫那麽一個人而已。


    “總之今晚幸虧有你……哦還有你的搭檔。”沈清水轉頭看了看會所門口,“他沒事吧?”


    夜千寵點了點頭,“他說他沒事。”


    正說著呢,她的手機響了。


    她一看是他的號碼,秀眉蹙著,沒敢接,就那麽讓響著。


    “你伍叔?”沈清水微微探著身子,問。


    夜千寵點頭。


    沈清水伸了手,“我給你接吧,要不然你回去得一頓好揍。”


    電話接通,沈清水聽到那邊的男人沉著聲吐了句“去哪了?”


    毫不誇張,哪怕沈清水聽慣了宋庭君對著她一副大爺的腔調,忽然聽到寒愈這樣壓抑的嗓音,也覺得一股子冷漠撲麵而來。


    回答的越是小心。


    她客氣的喊那邊的人為“寒總”,然後才解釋:“我在這邊遇到點事,也沒別的朋友,就把千千叫出來了……可以的話,她今晚跟我住,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放心。”


    寒愈聽完了,還是那冷冰冰的調子,“不用,司機去接她。”


    沈清水拿著手機,看了看好友,把手機遞了回去,打了個寒顫,“你伍叔是喜馬拉雅山剛回來?”


    好冷。


    夜千寵笑笑,他對別人都這樣。


    平時對她也差不多,高冷、矜貴,也就脫了衣服上床後像換個人。


    “他答應我可以住你那兒了?”夜千寵問。


    沈清水搖頭,“說讓司機來接你。”


    席澈從裏邊出來了。


    可能是因為剛剛跟人糾纏的緣故,他這會兒的西裝是開著扣子的,明滅的路燈下看不大清他的臉。


    等他坐到了副駕駛,夜千寵才看了他,“我先送你?”


    “送她。”席澈係著安全帶。


    先送席澈的話,開車去清水那兒直接等司機來接,很方便。但這樣的話,席澈明天用車不方便。


    還是先送清水吧。


    大不了到時候讓杭禮去席澈那兒接她。


    因為太晚了,沈清水到家的時候並沒有邀請兩個人進去坐,車都沒讓下,“走吧,到了你朋友家再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夜千寵點頭,再次啟動車子。


    席澈那個獨棟公寓所在的小區很是安靜,尤其他住的附近人家似乎都是空的,一走近隻覺得一股子孤獨撲麵而來。


    “那個……”她看著席澈解了安全帶要下車,猶豫著說不進去坐了。


    席澈朝他看過來,她隻得笑了笑,“沒什麽。”


    她是跟著席澈往門口走,才想起來車鑰匙沒拔,自己的包包都沒帶,隻好又折了回去。


    拿包的時候,她一手撐了副駕駛的座位,把包夠了過來,然後拔了車鑰匙,關好車窗,再轉身回去。


    席澈開了門等著她。


    進了客廳,她把車鑰匙遞過去。


    也是那會兒,她忽然擰了眉,盯著自己的手心,又狐疑的抬頭看向席澈。


    她遞鑰匙的手心裏,蹭了血跡,在她過分白皙的掌心裏,那抹血紅尤其醒目。


    哪裏來的?


    她就開個車,還有……剛剛撐了一下他的座椅。


    席澈也看到了,卻裝作沒看見她的表情,隻把車鑰匙拿了過來,彎腰放在茶幾上,道:“我去洗個澡,幾分鍾,你坐會兒。”


    夜千寵看著他那麻木的表情,皺起了眉。


    他是去洗澡啊還是去偷偷換個衣服處理一下?


    “你先坐下。”她出聲。


    不是第一次了,她還記得那次被壹號折了手臂,席澈臉很臭,說明他不是沒有痛覺神經。


    但是後來他被席卜生打,以及現在,都是麵無表情,明顯是忍著的。


    他在那兒站著,夜千寵幹脆走過去把他按在沙發上,“轉過去。”


    果然,他後背的衣服有幾處顏色變深,被血染了。


    想起來他一路上可是一句關於傷的話都沒說,問了他兩次,他也都說的是一點事沒有。


    夜千寵頓時有些氣,“你!”


    席澈轉了過來,看了她緊皺著的眉,一雙冷清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回暖,唇動了動,“沒什麽感覺。”


    “屁呀!”她脫口而出。


    席澈聽到她這句話,竟然像是彎了一下嘴角,看了她,“家裏有藥箱,要不你幫我弄一下?”


    這不廢話麽?房子裏就這麽兩個人,她不幫誰幫?


    之前夜千寵根本沒注意,等脫下衣服,才發現他那是被啤酒瓶給刺的,也許她去之前就被戳了一次,擋在她後麵時又挨了一次。


    夜千寵想起來他那會兒穿的是襯衫,後來說回去打招呼道別,出會所才穿上的外套,紐扣都不係。


    “疼不疼?”她先沾了點碘酒。


    但是問完又覺得白問,疼他也不會說的。


    皮肉被刺破了兩三處,流血厲害的就一個地方,這會兒自己止血也止得差不多了,反而幹涸的血粘在皮膚上很難弄下來。


    “什麽時候回學校?”這個時候,席澈竟然還淡淡的問了句。


    夜千寵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席澈也沒再問。


    她的電話在包裏響起時,席澈微微側首,“我替你接?”


    因為她雙手都沒閑著。


    “不用接。”


    電話響完了,再花了個幾分鍾,她把東西都收了起來,“你明天一早起來去一趟醫院吧,這隻是簡單清洗,也沒有可以上的藥,別發炎了。”


    席澈:“明天會很忙。”


    夜千寵關上藥箱,聽到他這話已經見怪不怪,是他的性格,氣歸氣,反而涼涼的笑著道:“忙了好啊,席大總裁命都可以不要,一年掙他個幾十億帶墳墓裏去墊著睡?也不嫌硌的慌。”


    席澈聽完這話看了她。


    她可沒看他,以免忍不住情緒,隻把藥箱放了回去,又折回來,摸了摸他的水壺。


    空的。


    終於看向他,他在家連水都不喝的麽?


    “我去燒。”席澈打算起身。


    夜千寵吸了一口氣,語調有些重:“您坐著吧。”


    他這傷是因為她才來的,還能怎麽著?


    席澈在沙發上側倚著,看著她往廚房去接水,腳下發出’吧嗒’、’吧嗒’很用力的腳步聲,整個公寓都鮮活了不少,他臉色似乎也好看多了。


    甚至淡淡的笑了一下,又坐了起來。


    兩三分鍾的時間,夜千寵接了水燒在廚房。


    隱約像是聽到了門鈴聲。


    等他出去的時候,席澈在玄關的地方,冷淡的語調,“寒總。”


    聲音不低,但是她聽到了,心裏微微一緊,腳步快了一點。


    寒愈站在門口,看不出情緒,隻是目光越過席澈,直接朝她看過去,把她上下都看了個遍,見她除了外套沒穿,也沒什麽不妥。


    又把視線回到席澈身上。


    席澈隻穿了襯衫,而且隻係了一粒扣子。


    就一粒。


    嗯,寒愈仔細看了兩眼,身材不錯,有年輕人的模樣。


    他抬腳進門,視線已經轉開,又冷不丁的一句:“練練腹肌。”


    夜千寵:“……”


    寒愈走到客廳,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回頭看了她,“處理完了麽?”


    她微微抿唇,看得出來他有些不悅,但應該還沒達到生氣或者憤怒的程度,因為嗓音平穩,表情也沒什麽不妥。


    “沒什麽要處理的。”她看了席澈,“水開了你記得去按掉。”


    寒愈看了一眼扔在沙發上的男士西裝外套,話還是跟她說的,“沒什麽要處理的,你半夜跑別人公寓裏。”


    抬眸,終於直直的看著她,“是夢遊了?”


    夜千寵被他那種不輕不重,又強有力的壓迫語氣弄得不知道說什麽。


    倒是席澈看了寒愈,“寒總,是我讓她送我回來的,我想,朋友之間這是正常來往。何況,如果我沒記錯,她現在跟你沒有關係,你連她的行蹤也管?”


    席澈平時話不多,這會兒說著也是淡淡的,不疾不徐。


    估計也就男人之間能感覺出那種敵意。


    寒愈是沒必要跟後輩拌口角的,顯得他欺負人。


    但也分情況。


    他伸手,握了她手腕帶到身邊,低眉望著他,“你說說,咱倆什麽關係,嗯?”


    夜千寵知道,他不高興了。


    她看向席澈,“我得先走了,你明天記得去醫院。”


    拿了包和外套,她就往門口走,也沒管他跟不跟上,反正他們不至於打起來。


    “去學校跟我說一聲。”她走了幾步,席澈在身後道。


    她回過頭,笑了一下,“好。”


    出了席澈的公寓,她就上了他的車等著。


    兩分鍾後,寒愈從席澈的公寓邁步而出,不疾不徐,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並沒發動車子,而是提醒:“安全帶係上。”


    她聽到了,起初沒動靜,兩秒後,還是係好了,“走吧。”


    車子緩緩啟動。


    男人從後視鏡看她,“跟我生什麽氣。”


    夜千寵抬頭,“我生氣了麽?……從軍營出來我不都這樣的。”


    “覺得在朋友麵前,我不給你麵子?”寒愈低低的嗓音。


    她沒說話,靠在座位上。


    又閉了眼,“我睡會兒。”


    開車的男人沒搭腔。


    車子在夜色裏快速穿梭著。


    她並沒有真的睡著,所以車子停下的時候,她就睜開了眼,可是車子停在半道上,並沒到寒公館。


    “怎麽了?”她微微坐起來。


    寒愈抬手按了按眉頭,聽到她說話,轉頭看了一眼,順手解了安全帶,道:“下去抽根煙。”


    他轉過來的那會兒,夜千寵微微眯著眼,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疲憊。


    心裏微微軟了一下。


    ------題外話------


    今天打算3個更~要不要給我賞月票,咳咳~/乖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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