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是很怕餓的,就算沒食欲,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怎麽都會吃一些。


    寒愈很清楚她今天之所以沒有食欲不吃飯,不僅僅是因為想第一時間去看守所,更多的,估計是這些天對她的影響。


    話說來,這些煩心是他帶給她的。


    因此,他薄唇抿著,沒有接話。


    席澈辦了些事推門進來,看了她,“好多了?”


    夜千寵點頭,“可以出院了嗎?”


    席澈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忽然麵無表情的看了她,“如果你以後再這樣騙我,這事你就別參與了。”


    他們倆一進來,說的話都差不多。


    弄得她也想不出反駁的話,隻好安安靜靜的聽著。


    然後才又問:“能出院了?”


    席澈也就點了一下頭,“嗯。”道:“出去先吃飯。”


    那期間,寒愈始終沒有開口過。


    席澈這會兒轉過去問了他,“寒總一起吃晚飯?”


    寒愈剛要回應,夜千寵道:“他不用。”


    於是,從頭到尾,他就像個外人一樣沒插上話,甚至因為答應過她這些天不會跟著她,所以連這個晚飯都不能一起去吃。


    換做以前,寒愈說去也就去了,誰也不可能攔得住他。


    但他現在每做一件事都在考慮她的感受。


    知道他去了,她必然是吃不好這個飯的。


    出了醫院大門,他看著她上了席澈的車,自己則在那兒又站了很久。


    司機今天犯了錯,也有些悻悻的,但是又看伍先生站那兒久了,隻得硬著頭皮上前,“伍先生?咱們……走麽?”


    寒愈收回視線,一張臉又變得那麽滴水不漏。


    邁開長腿,隻留了一句:“你回去吧,不用跟著我。”


    拉開了車門,又想起來什麽,回頭看了司機,“差不多時間就給她打電話,接她回去。”


    如果司機不主動找她,很可能她就跟席澈住外麵了。


    司機剛點個頭的功夫,他的車已經開出去了。


    司機一個人在那兒又站了半天,他雖然木訥,但是也看出了這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波動,所以,他覺得這會兒應該直接去陪大小姐吃飯,然後接她回家。


    結果夜千寵不讓,“我們吃完飯談點事情,晚點再說吧。”


    就這樣,司機被踢了皮球,隻能默默的找個地方等著,又囑咐暗地裏的兄弟保護著她,他就先不過去了,免得大小姐生氣。


    這一轉眼,天色就黑了下來。


    別人都不知道寒愈去做什麽了。


    夜千寵被司機接回去之後,宋財神還不見寒愈回來,皺了皺眉,看了滿月樓,“老大去哪裏了?”


    滿月樓剛從衛生間出來,私人的絲帕仔仔細細的擦著每一個幹淨修長的指節,儒雅得一臉莫名,“我怎麽知道?”


    宋財神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隻好把今天那個司機叫來了。


    “說說吧,怎麽了?我看千兒臉色也不對!”


    司機一臉愧疚,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才道:“我先前是真的不知道大小姐有低血糖的毛病,這回記下了!”


    伍先生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不記住都不可能。


    宋庭君留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千兒跟席澈去吃飯了,不讓老男人跟過去?去醫院也是席澈抱她過去,不讓老男人去?”


    司機聽他一口一個“老男人”的叫,還是點了點頭,“伍先生好像挺不高興。”


    廢話!


    能高興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孩往別人懷裏鑽。


    這麽想著,寒愈能去的地方也不多,要麽就是去了解席卜生的案子了,但是這麽晚,相關部門也早就下班了。


    正想著呢,宋庭君的電話響了。


    他看了一眼,本來不在意,但是又一下子拿了過來,立刻接通,“老大?”


    聽筒裏,寒愈的聲音很平穩,就是沉得不太對勁,“過來接我一下。”


    又補充:“打車來。”


    宋庭君稍微識別了一下他的語調,有些狐疑,“你……喝多了?”


    滿月樓也終於側目看去。


    因為他們都知道,寒愈很少有真正喝多的時候。


    他那種身份,隨時站在刀尖上,哪一分鍾被酒精麻痹了神經都會發生預料不到的事情。


    “沒有。”寒愈倒是低低的回答了一句。


    宋庭君也不敢耽擱,這就從沙發起身,一邊拿了外套,一邊往外走,看了滿月樓,“別跟乳母說了,免得擔心。”


    滿月樓微挑眉。


    *


    寒愈確實沒喝多,但也的確喝了點,所以不能酒駕,隻能讓宋庭君出來接。


    這會兒,他站在叫不出名字的街頭,挺長時間沒抽煙,難得點了一支,靠在車頭上等人。


    偶爾有女子會“不懷好意”的朝他走過去,但是每每都被他那目無冷暖的樣子給嚇退了。


    宋庭君到的時候,他正好被女人搭訕。


    笑了笑,宋庭君下車走過去,看了寒愈一臉陰冷的不耐煩,不客氣的摸了一把女人的腰,“這哥們剛割了包皮,你勾引了也沒用,走吧走吧!”


    女人聽到宋庭君的話,顎愣了一下,又把寒愈看了一個遍。


    好像覺得那麽英峻高大的男人,怎麽會有那方麵缺陷?


    對於他臨時編出來的這個理由,寒愈從香煙縹緲的地方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低眉撚滅煙蒂,這才轉腳往後座走,“你開車。”


    宋庭君看了他,“看來沒喝醉?”


    進了駕駛位,宋庭君把後視鏡調整了一下,對著寒愈的臉,問:“失戀了?”


    寒愈靠在了座椅上,索性闔眸沉默。


    宋庭君了解他現在的心情,就好像一直住在心房裏的小女孩忽然被人撬了牆角,以往女孩還不願意走。


    結果這會兒,千兒自己主動往外麵的世界靠了。


    宋庭君還以為,他這一路都不會張口說一個字。


    結果到了某個路口的時候,忽然聽到男人沉聲:“停一下。”


    “要吐啊?”他趕緊找個合適的位置停住,緊張的回頭看去。


    但是寒愈神色如常,就是剛睜開的眸子有那麽點渾濁微醺。


    見著他開車門下去,宋庭君也開了車門,“幹什麽去?”


    寒愈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朝一個路邊的便利店走去,宋庭君也隻得跟著進去。


    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問售貨員:“有沒有’味千尋’的奶糖?”


    一聽這話,宋庭君基本就明白了個大概,司機今天說千兒犯低血糖暈了,估計是身邊沒帶糖,他要給買。


    這些年,寒愈做的不間斷事情,宋庭君能數出來的,還真就是給千兒買糖了。


    以前他覺得是加班,永遠不斷,但是為了千兒,寒愈破例扔下工作也是分分鍾的事。


    售貨員抬頭見這麽個男人,頓時說話都甜了,“有的先生!您要哪個口味的?”


    寒愈想都不用想,“菠蘿、香草。”


    可惜,售貨員看了半天,很歉意的轉回頭,“……很抱歉先生,好像,隻有一顆香草的了,其他還有榴蓮味,葡萄味,都要嗎?”


    寒愈:“香草的那顆給我。”


    榴蓮味的她從來不吃,他是不會選的。


    就一顆?


    售貨員眨了眨眼,“要不您再選其他牌子?我可以給您打折哦!”


    結果男人麵無表情、毫不解風情的一句:“不缺錢,謝謝。”


    額“……”售貨員一臉黑線。


    寒愈真的就隻拿了那一顆香草味的奶糖,付完錢就走了。


    宋庭君看著整個過程,作為一個人吊兒郎當的大男人,看著寒愈的背影,他忽然感動得都想哭。


    然後上前去,“老大,我感覺我要彎了,真的!”


    寒愈冷淡的側首掃了一眼他的襠部,一臉嫌棄。


    上了車,宋庭君是朝著水雲宮開的車,可是後座的人要求他轉彎。


    他一臉納悶,“幹嘛?你不想回去我想啊,喬鳴的破事我已經累了一天了,找女人的力氣都沒了,還不讓我回去睡?”


    寒愈一臉冷漠,“右轉。”


    沒辦法,宋庭君慫。


    結果,他以為是什麽大事的時候,眼看著寒愈又往另一家便利店走了,還是同樣的問話。


    很不巧,這家索性就沒有這個牌子的,老板還笑著告訴他,“我們這小地方那麽貴的糖很難賣的!”


    出了那個便利店,宋庭君直接抓了他的胳膊,“老大,你當我媳婦吧!”


    這麽細心體貼,大晚上,十點、十點了!他竟然就為了給買幾個糖跑了這麽幾條街。


    “我打算收回之前的話。”宋庭君一本正經,“雖然你選了慕繭,導致我千兒憤而跳海,但是呢,你有你的理由,仁義債必須還!非常理解,心裏真愛就好了,我原諒你了!”


    寒愈一下子想到了她說“我理解你,但不原諒你”的話。


    宋庭君見他蹙了一下眉,不由得湊上前,“不是我說,雖然犯了錯,但是老大你這一副小媳婦的小心翼翼,我著實不太習慣。”


    他在家裏,在千兒麵前,差點連話都不怎麽敢說了。可見有多在乎女孩,生怕她因為他而不高興。


    “開車。”寒愈麵無表情的提醒。


    宋庭君那一路就想著回去給千兒複原一下場景,絕對讓人感動!


    但是他們到水雲宮的時候,夜千寵已經睡了。


    寒愈進門換了鞋,聽滿月樓說她睡了,還是一句:“我去看看她。”


    上了樓,他在她的臥室門口駐足。


    幾秒後,才輕輕擰下門把手推門進去。


    房間裏亮著一盞壁燈,昏黃得一片靜謐。


    女孩在大床上隻看得出一點點身體曲線的起伏。


    走近了,寒愈看著她跟平時一樣,抓著那根枕巾,睡得很安穩,也就放輕動作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什麽都不做,就那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很輕的拿起她其中一個手放在掌心裏。


    時間久了,他逐漸埋下頭,依舊握著她的手,逐漸放在了唇邊慢慢的吻著,最後才薄唇頂著她的指節安靜下來。


    夜千寵睜眼時,隻看到他黑乎乎的頭頂,埋著頭,一點五官都看不到。


    能感受到他薄唇吻著她手背的地方,唇線清晰。


    加上他挺拔的鼻尖擱在她皮膚上,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噴薄出來。


    她沒有動,而是又一次閉上了眼。


    沒一會兒,覺得他鬆開了她,一陣輕微的窸窣聲,聽到什麽東西很輕的放在了她床頭的櫃子上。


    他應該是準備走了。


    隻是過了會兒,居然又握了她的手,終於聽到他很低沉的一句:“晚安。”


    明明不過是一句“晚安”,他卻像在認真的完成什麽事件,一點都不馬虎,吻了吻她的手背,把她的手又放回了枕巾上,再給她蓋上被子。


    終於是轉身出去了。


    夜千寵再次睜開眼,轉過頭,看著床頭櫃上安安靜靜躺著的一顆’味千尋’奶糖。


    看糖皮她就知道是自己喜歡的香草味。


    心裏像被細細密密的針頭紮了一下,不得不用力的閉上眼,逼著自己繼續睡。


    ------題外話------


    伍叔:你才割包皮,你全家割包皮。


    學到了嗎,小姑娘給你打折要回:不缺錢,謝謝!


    對了,求月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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