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國公府做了賭坊


    寶玉與晴雯剛才說的那個提議,便是他現在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晴雯本就是賈母那邊的人,王夫人要想攆她走,必須得經得賈母同意才行,這也是晴雯現在仍在這裏的原因。


    若是換了別個,恐怕上午就被趕出去了。


    不過若是理由正當,賈母也不會因一個丫頭而折了王夫人的臉麵。


    但晴雯要是已經由賈母批準,離開了怡紅院去墜雁莊,那麽王夫人還有什麽理由來攆她走?


    唯一擔心的,就是怕晴雯受不了這個小委屈。


    晴雯這時聽了,其實也覺得這不失為一條好計策,隻是有些悶悶不樂的道:


    “若是別的丫頭婆子知道我出府去了,隻怕都會來笑話我……”


    寶玉笑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就當去那裏暫避風頭,待太太氣消了後,我還把你討回怡紅院來,如何?”


    晴雯細想了一下,


    依照早上王夫人的語氣來看,該是鐵了心要趕她離開的,


    而寶玉又確實最近常去墜雁莊,有時候一去便是一整天,


    她到了那裏後,與寶玉待在一起的時間反而會不減反增。


    所以綜合起來考慮,這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否則還能怎樣?


    難道……難道真的要晚上偷偷爬上寶玉的床去?


    晴雯臉蛋微微一紅,終於低聲道:


    “那就依你吧。”


    終於,晴雯還是答應了下來,寶玉頓時會心一笑。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當下便去跟賈母說了這事,


    他當然沒明著說是因為王夫人的關係,隻是先提道:


    “我最近常在墜雁莊練習騎射,那裏的丫鬟我使喚不慣,所以求您把晴雯調到那裏去……”


    賈母聽後很是高興:“武事亦當該習,況在武蔭之屬,就算練不出什麽來,強身健體也是好的,隻是千萬不能耽誤了讀書。”


    這時的“君子六藝”中,本就就包括了射與禦,可見並非是排斥武事的,隻不過需要把握其中的尺度,需以文事為主。


    畢竟六藝中剩餘是四藝:禮、樂、詩、書,可都是文事。


    況且寧、榮二公當年也是統兵大將出身,後代其實是能享受武蔭而入仕途的。


    因此賈母此時聽見賈寶玉說他最近常在墜雁莊練習騎射後,並不認為是什麽歪道,反覺得那也是正理,於是對他的請求一口答應了下來。


    賈母還殷切的說:


    “府裏這些丫頭的模樣、爽利、言談、針線都多不及晴雯,將來你若不常去那莊子了,還得把她調回身邊來給你使喚才是,切勿冷落在了那邊。”


    這可真是貼心之極了,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終於解決了此事後,寶玉的心裏不由的暗鬆了一口氣,第二天早晨便讓晴雯收拾好行囊,去了墜雁莊。


    襲人、麝月等人見晴雯要離開,都大為驚詫,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寶玉便把說服賈母的那套話語講給了她們聽,眾人這才明白了過來。


    襲人的眼神一時間顯得頗為複雜,看著他們兩個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了許久……


    因要帶著晴雯一起離開,寶玉便讓茗煙去備了馬車,


    當馬車路過寧國府時,卻見國公府大門前人來人往,有許多走鷹遛狗的紈絝子弟進進出出,


    他細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也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原來賈珍近因居喪,不得外出遊頑曠蕩,又不得觀優聞樂作為消遣,隻覺得無聊之極,便生了個破悶之法。


    他白日以習射為由,請了各世家弟兄及諸富貴親友,前來寧國府比試習射。


    待眾人來了後,賈珍又說:“若是白白的隻管亂射,終無裨益,不但不能長進,而且壞了式樣,必須立個罰約,賭個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


    因此他便在天香樓下箭道內立了鵠子,皆約定每日早飯後來射鵠子。賈珍不肯出名,便命賈蓉作局家。


    這些來的皆係世襲公子,人人家道豐富,且都在少年,正是鬥雞走狗,問柳評花的一幹遊蕩紈絝。


    因此大家議定,每日輪流作晚飯之主,每日來射,不便獨擾賈蓉一人之意。


    於是許多人天天宰豬割羊,屠鵝戮鴨,好似臨潼鬥寶一般,都要賣弄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


    不到半月工夫,賈赦、賈政聽見這般,不知其中真相,反說這才是正理,兩處遂也命賈環,賈琮,寶玉,賈蘭等四人於飯後過來,跟著賈珍習射一回,方許回去。


    但其實賈珍真正的用意,根本不在於習射,


    再過了一段時間後,賈珍便漸次以歇臂養力為由,晚間或抹抹骨牌,賭個酒東而已,至後漸次至公然賭起了銀子來。


    賈琮,寶玉,賈蘭三個得知真相後,便不再去了,但賈環仍偶爾偷偷去賭上一回。


    到了現在的光景,寧國府眾人竟一日一日賭勝於射箭了,公然鬥葉擲骰,放頭開局,夜賭起來。


    去那裏的各家下人,也可以借此各有些進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勢了,外人皆不知其中底細。


    近日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也酷好如此,故也在其。


    又有薛蟠,頭一個慣喜送錢與人的,見此豈不快樂。


    邢德全雖係邢夫人之胞弟,卻居心行事大不相同,隻知吃酒賭錢,眠花宿柳為樂,


    且他仗著有邢夫人給私房錢,便濫漫使錢,待人無半點城府,又嗜酒如命,不飲酒的則不去親近,因此賭客們都暗地裏喚他“傻大舅”。


    近日這傻大舅用光了邢夫人的體己錢後,已時不時的從那裏偷些值錢的出來典當……


    而薛蟠更是早已出名的呆大爺,今日與傻大舅二人皆湊在一處,都愛“搶新快”那種賭法爽利,便又會了兩家,整日在外間炕上玩“搶新快”。


    別的又有幾家在當地下大桌上“打公番”,裏間又一起斯些的,抹骨牌、打天九,端得是熱鬧之極。


    故而堂堂寧國府,現在竟成了金陵城中最大的一處賭坊!


    若是寧、榮二公得知了這事,不知會不會氣得掀起棺材板來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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