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這種狀態,楊超群很清楚,能幫自己的,有能力幫自己的,也就隻有君豪。


    但楊超群同時又很清楚,這個電話一撥出去,自己或許有那麽十分之二三的機會獲救,但一旦出事,肯定和君豪牽連上了。


    就好比一個快要掉下懸崖的人拉著一個站在懸崖邊上的人,結果隻有兩個,一、雙雙獲救,二、雙雙墜崖。


    楊超群凝視著通訊錄上的手機號碼,深吸口氣,最後還是沒撥出去。


    ……同一時間,君豪工地對麵的賓館內,金剛第一次跟易九歌發生了爭吵。


    起因還是楊超群的事兒,金剛之前跟楊超群也聊過,也聽身邊的兄弟說起過他,同時對這種人,金剛心底下是挺敬重的。


    雖然楊超群在機場搶殺孔韜的事兒金剛事先並不知情,是易九歌一手操辦的,但並不妨礙金剛看見新聞,產生聯想。


    金剛本身不笨,即使再笨也知道,楊超群太可能獨自一個人完成這種工作,事先肯定得有內應,有人幫忙安排,準備。


    否則,楊超群本身就在景物係統內掛號了,怎麽能知道孔韜的行程安排呢?他敢出去跟蹤?同時還自己買車,這太難了,風險也太大了。


    賓館房間內,金剛棱著眼珠子衝易九歌喝道:“易九歌,我再問一遍,楊超群現在在哪裏?!”


    易九歌眨眨眼,“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你還跟我裝?你當全世界就你長了個腦子,其他人都白癡是不?”金剛怒目圓睜地盯著易九歌說道:“他現在沒法出城,肯定非常難受,辦事不是這麽幹的,用完了人家?回頭就不鳥他了?”


    易九歌沉吟說道:“他是專門幹這行的,有經驗,你不用太操心,楊超群這種人,多少案子不都躲過來了。”


    “可這次不一樣!”金剛舔了舔嘴皮,沉聲說道:“這一次是在機場這種地方殺人!而且是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這是把全國人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他還能逃?怎麽逃?”


    聞言,易九歌沉默良久,皺眉看著金剛,問道:“劉波,你既然這麽問,那你很清楚,你現在去找他……這等於給自己找事你知道不?”


    “我知道,你無非就是不想粘上事兒唄?想扯幹淨關係唄?”金剛聲音微冷地說道:“你要不說,我立馬給軍哥和文哥打電話!”


    “你找張軍?”易九歌冷笑說道:“張軍現在自個蹲大獄呢!”


    “那就找文哥!”


    “浩文現在忙著婚事,沒空理會這些!”


    金剛擰著眉頭,猶豫半天,聲音軟了下來,衝易九歌說道:“九歌……你就告訴我楊超群的情況吧,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易九歌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沉默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十幾分鍾後,金剛離去後,易九歌撥打了巴圖的手機:“看著點他……”


    ……當晚淩晨一點多,金剛獨自開著一台載著方便麵、餅幹麵包之類的速食以及香煙之類的貨物,來到郊區嶽新橋頭停滯。


    淩晨一點多的嶽新橋頭,沒有路燈,隻有零星一點點的月光,天已經很冷了,還下著薄雨,金剛穿著深色的壓縮羽絨服站在橋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一時間,有些感慨。


    時勢逼人低頭,甭管你曾經多牛比,該狼狽的時候,還得狼狽。


    曾幾何時,楊超群一個電話,蕭峰就得乖乖的把三百萬奉上,他一個眼神就令孔韜死命奔逃,他縱橫h省十幾年,沒有人懷疑他有向巡捕開搶的魄力,而如今,也隻能縮在這橋洞下,終夜不能眠。


    金剛雙手撐著橋頭欄杆,微微低頭凝望著河麵,自言自語著說道:“出城的路都被封了,就連郊區的鄉道上都有值勤警衛檢查著,現在想出一趟門,可真的是難啊。”


    金剛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太大,而橋頭距離橋下橋洞內的楊超群大概也就二十多米遠。大晚上的,即使有人在橋上呢喃著,下邊也能聽得很清楚。


    黑夜中,楊超群睜開雙眼,安靜聽著,也沒回應。


    “軍哥在l國的監獄,可能要蹲好幾年的大牢,所以他來不了。”金剛點了支煙,一邊抽著,說道:“我來之前,有人曾勸我,叫我別來,但我還是來了,我知道現在很危險,我隻是不想看著集團日益壯大卻沒了人味兒。”


    “矯情的話不多說了。”金剛猛吸口煙,說道:“你好好的,等到來年,我們大家一塊在l國lb地區,再大碗喝酒!”


    說完,金剛掐滅煙頭,雙手扶著橋欄杆,在北風中佇立著,等待著。


    而金剛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鍾,橋下依舊沒有一絲動靜,鴉雀無聲。


    這無聲就代表著回應了,金剛歎息一聲,知道楊超群不想牽連自己,隨即默默地從麵包車上搬下來三四箱速食,三條中。華香煙,將速食和香煙從橋頭往下邊擲下。


    做完這一切後,見楊超群還是沒動靜,金剛也就隻能獨自上車離去。


    橋下的橋洞內,楊超群默默抽著煙,至始至終,他聽完了金剛完整的話,那些速食和香煙就掉在自己身前不到五米的地方,他心中稍微泛起了一絲暖意,但卻一句話沒說。


    金剛能這種時刻,冒著寒風前來,這是一種態度,是人味,而楊超群在這般困難的情況下,也沒有向金剛開口求助,也是一種態度,是人味兒。


    楊超群繼續抽著煙,偶爾喝著礦泉水,一直所在橋洞內,即使是喝水時,發出的聲音都很小,就這麽的,一直等了近兩個小時,一直到淩晨三點多的時候,楊超群才弓著腰,躡手躡腳的將速食和香煙搬回自己的橋洞。


    就這麽的,楊超群靠著吃麵包餅幹,剛開始和礦泉水,省著點喝著,後來水喝完了,就隻能和河裏的髒水,他極度小心,和之前在天河機場的猖獗囂張完全判若兩人。


    小心謹慎到什麽程度呢?


    白天的時候,楊超群連撒尿和上大號都是憋著的,一直等到晚上的時候再上,小解有時候憋不住了,也不出來,就用水壺接著,或者幹脆就尿身上,褲兜裝著,濕了就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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