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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許紫幽這個外人,慧聰道長本就沒有什麽好感。


    此時聽到他沒有立場,胡亂幹涉的插話,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他並沒有理會許紫幽,隻是那眼角餘光斜斜夾許紫幽一眼,手執著拂塵,挺直身體,態度越發倨傲。


    許紫幽為人雖然老實厚道,可是厚道並不代表他傻得連慧聰道長的蔑視都看不出來。


    他現在雖然離開了警察局,可是警察的立場與思維模式卻還沒有完全放下。


    什麽幫會組織,堂口成員,擱在以前,本就是他最看不上的一群人。


    如今又聽他們根本不把武清當回事,這邊身上的燒傷燙傷還沒來得及處理一下呢,那邊就有要把她往梁心那個變態流氓的虎口裏送。


    他這個老實人的脾氣也要被激了起來。


    武清一看氣氛不對,眸光微微一沉,抬手一揮,示意許紫幽稍安勿躁。


    許紫幽目光一霎,剛要出口的話便抿在了唇邊。


    「紫幽,慧聰道長怎麽也是你的前輩,資歷經驗更遠在我之上,不要試了禮節。」


    武清的話明麵似乎是在責備許紫幽,語氣卻十分和緩,並沒有半點嗬斥許紫幽的味道。


    旁邊的柳如意聽了,不覺挑挑眉。


    他知道,要是真得罪了慧聰道長,可不會有許紫幽什麽好果子吃。


    武清這分明是在護著許紫幽。


    他不覺在心中嗤笑一聲,真是個護犢子的女人。


    卻見武清又轉向慧聰道長,站起身,向前迎了兩步,彎眉淺淺一笑,「瞧瞧,叫慧聰道長這麽大老遠的來送信,武清卻連一杯水都沒請道長喝呢,道長快請坐,先喝點水,咱們再慢慢細談。」


    柳如意頓了一下,雖然是有些無奈,卻也跟著打起了圓場,「紫幽,你還不趕緊給慧聰道長倒茶賠個不是?堂口裏可不比外麵,最講究規矩,慧聰道長可是咱們的前輩,前輩長輩說話,咱們可是不能輕易打斷插話的。」


    許紫幽眉心狠狠一皺。


    很顯然,要讓他一個七尺男兒輕易低頭認輸,臉麵上總是不容易過的。


    更何況他在心裏根本就認定自己沒有任何錯處。


    他猶疑著又看了武清一眼,見武清朝他微微頷首,示意他暫且先要服個軟,才總算放下心中芥蒂,轉身端起了桌上茶壺,抬手翻起茶盤上一隻茶杯就要倒水。


    看到許紫幽服軟,慧聰道長臉上表情這才緩解了些許。


    他輕輕一甩拂塵,眯著眼笑著說道:「多謝小師叔美意,不過慧聰身上都是帶著水和幹糧的,不勞煩小師叔。」


    武清雙眼不覺一睜。


    自帶水和幹糧?


    她抬眼看了看慧聰道長的裝扮,他腰間並沒有別著什麽水壺樣的東西。


    隻是那件道袍特別寬大,尤其是那兩片大袖子,飄飄蕩蕩的,倒是很能裝東西。


    像是看出武清心中疑惑,慧聰道長嗬嗬一笑,抬步走到許紫幽近前,笑著說道:「這位小哥不用麻煩了,你看貧道手中的是什麽?」


    說著他單手在空中一轉,轉手間掌心上就多了一把紫砂小壺。


    這變戲法一般的神奇場景叫武清和許紫幽不覺都微微睜大了眼睛。


    緊接著慧聰道長端著小茶壺在空中微微傾斜。


    就見一道晶瑩透亮的細細水柱從胡嘴中傾斜而出。


    武清不覺眯細了雙眼,很顯然,慧聰道長這是在炫技。


    那茶壺壺嘴沒有任何蓋在,真要是放在袖中,定然會灑水。


    所以這是他故意變個戲法給眾人看。


    傾倒了一會後,慧聰道長挑眉得意一笑,把紫砂小茶壺送到嘴邊,細細飲啜起來。


    武清抬起雙手,由衷的鼓起掌來,「精彩,實在是精彩,慧聰道長真是個妙人。」


    許紫幽這會也回過神來,剛要放下茶壺,手中份量卻霎時一空。


    他驚覺低頭,這才發現原本在手中的茶壺不知在什麽時候不翼而飛,代替茶壺出現在他手中的卻是一個圓圓的葫蘆水壺。


    他下意識的晃了晃,這才發現,根本就是空的。


    如果說剛才還隻是覺得驚奇好玩,這會他就覺得有些恐怖了。


    因為茶壺一直被他穩穩的握在手中不曾放鬆片刻,可是這位慧聰道長卻能在他毫無察覺間,將兩樣東西徹底換位。


    如果他剛才換的不是水壺,而是向他胸膛插一把尖刀,他也不會有半分察覺。


    想到這裏,許紫幽額上不覺淌下一片冷汗來。


    武清也被慧聰道長這驚奇的一手給鎮住了。


    這一手偷天換日,若是被當成魔術,並能算是個多麽出色的魔術。


    過程一點也不複雜,幾乎沒有什麽難度。


    可若是當成一門功夫,就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了。


    許紫幽雖然不會傳統武術,但是久在警局歷練,洞察力與警惕心,絕對都是一流的。


    可就是這樣,手中偌大的一件茶壺竟然都能被慧聰道長無聲無息的換走。


    慧聰道長這探囊取物的本領,真可謂是練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了。


    想到這裏,武清不覺站直了身子,拱手朝慧聰道長施施然一拜,「武清替紫幽謝過道長不罰之恩。」說著她忽然抬起頭,望著慧聰道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隻是道長今天此舉,除了給紫幽一個警告,想來還有其他用意吧?」


    慧聰道長臉上神情本來已經很有些得意了聽到武清的話之後,他目光瞬間一顫。


    頓了一會,他托著紫砂茶壺的手又是一轉,手中茶壺瞬間就變成了他自己的葫蘆。


    他的手又一轉,那葫蘆也從手中消失,再不知被他藏到了哪去。


    「慧聰這不過都是些技藝微末的雕蟲小技,根本入不了小師叔的法眼。小師叔心思通透,慧眼如炬,慧聰的這些小聰明都沒瞞過小師叔,真是叫您見笑的。」


    武清無所謂的擺擺手,轉身回到自己作為,抬手對慧聰道長一擺,做了個請的手勢。


    慧聰道長也不再端架子,抬手一撩道袍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武清的對麵。


    他欠欠身,笑著說道:「慧聰進入堂口沒有二十年,也有十八九年了,從來都沒想過,竟然還能看到有人脫離堂口單獨行事的時候。


    如今看到小師叔能開門單獨行事,心裏實在癢癢的很,又加上這麽多年服侍老龍頭,他老人家也對慧聰很寬容,所以便想著帶著自己一身的本領來找小師叔也要在這世上公開的闖一闖!」


    柳如意聽到慧聰道長的話,臉上立時現出興奮的笑榮來,「有了慧聰道長的幫扶,咱們這個新立的門戶,可算是有些成算了。」


    他又轉向武清,急急的為慧聰道長爭取到:「武清,慧聰道長會的東西可多了,要是真有了慧聰道長的幫扶,咱們再辦事做局,可就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了。」


    武清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柳如意與慧聰道長的話。


    她心裏明白。


    慧聰道長要加入她的新一門是假,替堂口監視她的新一門才是真。


    頓了一會,她還是盈盈淺笑著,還是順著慧聰道長的意思接著說道:「能有慧聰道長相助,自然是武清的榮幸。」


    慧聰道長臉上也現出輕鬆的笑容來,「小師叔哪裏的話,是慧聰沾了小師叔的光才對。


    小師叔請容慧聰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工具,等到過幾天,就帶著行李來找小師叔這裏報導。」


    武清笑著點點頭,「也好,我們這幾天先去辦堂口交代的任務。」


    不知為什麽,柳如意看著武清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總覺得有些瘮得慌。


    武清這話的意思應該是在說慧聰道長不實在,想要入夥,又要避開最艱巨的任務,實在是教人沒法替他遮掩著說些什麽。


    不過一向最會看人眼色的慧聰道長麵對武清陰沉的臉色,卻出人意料的遲鈍起來了。


    他隻是朝著武清略略欠身致了意,連最基本的客套虛禮都沒有講。


    「正好,剛才話說了一半,堂口交給小師叔的任務慧聰還沒有講完。」


    武清一笑,「願聞其詳。」


    「接近一個人,找回一堆東西,破壞一個計劃。這些都是老龍頭的原話。


    接近一個人,指的是要接近梁家軍新任少帥梁客心。


    要將他最近動向都摸的一清二楚,最好還能近身接近他,套出梁家軍最新的活動範圍。


    而找回一堆東西,就是指梁家軍剛剛從金城兌現出的銀元與政府新發的軍餉。


    這些錢款都是梁家軍為了維護大總統改元稱帝時金城以及鄰近各地維持治安特別撥出的。


    咱們先不管什麽天下大事,隻是有一點,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那裏,你拿與不拿,它們都在那邊召喚著你。


    退一萬步,按照老龍頭和黃先生的說法,這筆錢本來就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如今竟然用來推翻法統,顛覆國家之根本,隻這一條,咱們拿了,就是替天行道,而且行的還是為國為民的長遠大道。」


    聽到慧聰道長這麽一解釋,許紫幽臉上的陰雲才算褪下了些許。


    元容破壞法統改元稱帝,絕對是件遺臭萬年的禍國之事,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兒,都不會對這件事視若無睹。


    武清也點了點頭,「這種又能替天行道,又能肥碩錢包的好事,自然是要多多益善的。」


    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了下,雙手握著自己的茶杯,在桌上轉了兩圈,「隻是越肥的油水,越大的蛋糕,要付出的風險與代價也就越大。


    那些軍餉想必都是金條與銀元,別的不說,就是假如真的得手了,就憑我、如意小子和紫幽,我們三個連抱都抱不動。更別提在眾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的搬運了。


    打個比方,這些軍餉是頭肥碩的大象,那麽我們三個就是一條連大象腿都纏不過來的小巴蛇。


    大象雖然肥美,可隻憑我們三個,怕是才啃上幾口,肚皮就要被撐破了。」


    聽到這裏,之前還被慧聰道長描述的宏偉藍圖饞的幾乎要淌下口水的柳如意臉色立時一變。


    武清說的雖然誇張淺顯,可是卻一語點破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許紫幽也覺得自己剛被慧聰道長忽悠起來的心,又隨著武清的話忽忽悠悠的沉了下去。


    的確,收益越大,背後的風險也越大。


    「武清說的極是,梁家軍的實力,我最有體會。小白哥哥是從德國受過最先進的軍事訓練回來的。


    他手下的梁家軍不僅軍事素質過硬,更有著一整套的應急方案。現在雖然小白哥哥不在軍中指揮了,可是那些軍官仍在軍中做事。


    而且裝著軍餉的地方,最是機要之所,看守的人員不僅數目眾多,更是經過層層選拔的人中龍鳳。


    就憑咱們三個人,別說去搬銀元金條了,怕是連金庫的邊都摸不著。」


    柳如意登時皺起眉頭,嫌棄的瞥了許紫幽一眼,「就說你是老古董死腦筋,什麽事個你嘴裏一說,就半點活路都沒有了。


    除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什麽都不會幹。


    咱們聞香堂做局辦事,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行不可行之事?」


    「如意,」沒想到這次攔住柳如意的人,卻是慧聰道長,他沉吟著說道:「咱們聞香堂雖然做過很多高明的局,可大部分都是裝神弄鬼,糊弄平頭百姓的小局。就是有對付達官貴人們的,也擺不脫一個故弄玄虛。


    這次你們的任務非比往常,是實打實的正麵硬杠梁家軍,所以風險的確不小。是應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起一萬個小心。」


    柳如意一把拉開慧聰道長身邊的凳子,大咧咧坐下,雙手抱臂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這個大聰明,平常不是挺自大,聽嘚瑟的嗎?怎麽一到我們的差事,就跟著膽小怕事起來?


    咱們聞香堂不是最會無中生有,以弱克強的嗎?


    我知道,這事是難辦,可是架不住利潤也大啊!


    這筆買賣要是幹成了,我們這新一門一項收入,可就抵得上堂口三年的營運。」


    柳如意越說越激動,說到這裏,他更是興奮的拍了拍了桌子,「娘的,這筆買賣要是幹成了,小爺我可就是智取生辰綱的梁山好漢,能萬世揚名的厲害人物!


    不行!這筆買賣說啥都要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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