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故意睜了睜眼,做出一副茫然又無辜的樣子,「一位姓如的年輕的女子?」


    她皺眉思量著頓了一下,才又現出歉然的笑容,「很遺憾,武清並沒有聽過有一位如姓小姐。不過今晚賓客眾多,如果元公子是依據確切消息,那您尋找的人,也許在貴賓之中也說不定。」


    元二公子笑了笑,伸手摘下自己的帽子,朝著武清躬身施了一禮,


    「因著尋人急切,元某人都未向夫人自我介紹,是元某人疏忽唐突了。


    鄙人元寒雲,因著家中排行老二,兄弟朋友們多愛稱一句『二公子。』


    夫人如不介意,稱呼元某人寒雲即可。」


    武清眉梢微動,這位元二公子相貌英俊不說,與女人相處,總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親切感。


    與他溫潤如玉的蹁躚風度搭配在一起,就會叫那些與他打交道的女人不覺心生好感,願意主動與之親近。


    這個男人,果然能夠輕易撼動女人的心。


    武清這樣想著,朝著元寒雲盈盈施了一禮,笑著說道:「元公子不拘小節,武清這邊卻不能失禮。照顧不周之處,還望海涵。若公子確認了如小姐的消息,武清也願意在會場裏為公子細細問詢一番。


    想來應該是位極其美麗的姑娘,若真在會場內,一定不難尋找。」


    元二公子不失時機的上前一步,伸手摻起武清,笑容越發和善,「夫人謙虛了,要說這場子裏最美的女子,當然是夫人您無疑了。」


    「元公子謬讚,武清這邊謝過了。」


    武清頷首微笑著說著,同時不著痕跡的脫離了元寒雲的親密動作。


    看出武清的躲避,元寒雲並未在意。


    他抿唇淡然一笑,撤後兩步,為武清創造出了一個放鬆防備的安全距離。


    武清感覺出對方的尊重,不覺滿意一笑。


    這次再開口,卻是在進一步試探對方的忍耐力了。


    「隻是元公子既然是來尋那名如小姐的。想來如小姐一定是您新晉的美麗女神。就這樣誇獎武清,萬一真被那位如小姐聽到了。豈不會平白惹得人家姑娘傷心?


    到時候怕是好不容易尋著了人家姑娘,一生氣,扭頭就走。元公子的尋美之路便就要重新來一遍了。」


    「多謝過夫人的提醒,寒雲必然銘記在心。」元寒雲單手收在胸前,對武清略略欠身,微笑著道:「隻是這個問題,根本算不上個問題。戴夫人的確是場中最漂亮的女子。可是在寒雲心中那一位,卻是與眾不同,二者沒有什麽對比性呢。」


    武清眉梢微動,這哥們撩妹的手段還挺高明,不多油滑,卻又兩邊都不得罪。


    不過麵上武清沒有流露半分。


    她掩唇一笑,算是做了回應。


    又款款施了一禮,「元公子這般說,武清便能放下心來。」


    元寒雲笑眼盈盈,重新帶上頂端鑲著珍珠的六合帽,繼續說道:「關於如小姐的消息的確是確實的。消息上說,如小姐受邀進了一場舞會。因此元某人才帶著手下們急急來赴宴。


    隻是,不想夫人這晚宴卻不是一般的晚宴。


    竟是場慈善拍賣晚宴,寒雲突然闖了進來,真是失禮了。」


    這時雙手插在褲兜了梁心也笑著走向前,「素問二公子為人最是紳士有禮,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梁心說著,忽然抬頭望了武清一眼,眸光幽深莫測。


    「不過這晚會的主辦人呢,雖然頂著戴夫人的名號頭銜,實則卻未必名副其實。」


    武清後槽牙狠狠錯了一下。


    她就知道梁心這個臭不要臉的,不會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


    現在局麵一時混亂起來,疼更要樂得出來橫插一槓子,把武清辛苦立起來的局麵徹底攪混。


    事情往往都是說著容易做著難。


    方才在戴鬱白麵前還信心滿滿的要把突來的意外情況,化作自己的助力。


    可是真的直麵打上交道了武清才驚覺自己的交際能力,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出色。


    武清這邊想要把局麵控製住,絕對不能叫畫風走偏。


    按照原計劃,傅先生彈完一曲後,就該由海夫人佩戴壓軸的首飾展示。


    海夫人雖然沒有參加拍賣,卻是武清上台宣布所有收益全部捐給學校。


    而接下來在後台休息的沈薇便會上台,揭露鬱白少帥突遭意外的眾多可疑之處,然後再把毛頭引向梁家。


    正好剛才梁心一擲千金的場麵,已經足夠印證梁家的得意與囂張。


    但是此時突然出現的元二公子,元寒雲,卻將畫風全部帶偏。


    不僅打亂了解下來一切的計劃,更把會場上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氛圍全部打散。


    元寒雲聽出梁心的話中有話,疑惑的問答,「不是真正的夫人?背後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梁心斜睨著武清勾唇一笑,「正好陳司長也在,把他找過來,隻要問問證婚的時間,一起便都真相大白了。」


    如果可能,武清真想現在就一腳那倒黴孩子梁心踹到外太真去!


    不過比起梁心對自己身份的威脅,叫武清更急切的是叫陳司長前來的提議。


    要知道扮做女裝的柳如意,正陪著戴鬱白與武清合法婚姻的證婚人——陳司長。


    武清心中波濤真是一波接著一波。


    梁心應該並不知道柳如意就是元二公子要找的人。


    可是這樣一來,柳如意的身份必然會暴露無遺。


    今夜的柳如意角色雖然不如許紫幽那般重要,但卻也是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


    如果元二公子現在就與如意見麵,或是把他帶走。


    元寒雲頓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也罷,既然是人家的主場,怎麽都要跟主人家致致敬。」


    武清心中憤恨許久。


    她武清就是這場晚宴唯一的主人,還要到哪裏去報到?


    說著梁心勾唇一笑,抬手就招來了幾個燕尾服侍從,「你們幾個去請陳司長。」


    「是。」幾個侍從應了一聲,便四散分開,再去去還定時。


    武清嘴角以一種極其微小的幅度抽了抽。


    她的內心更焦急。


    作為女人的直覺,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要柳如意與元寒雲就這樣相見。


    就在她高速運轉著大腦,想要找個說辭組織陳司長前來時,一個沙啞的聲音生卻忽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後。


    「想來這就是元二公子了?」


    眾人聞聲均是一愣。


    隻見胡舟道長拄著拐杖緩步而至。


    「這位又是?」


    元寒雲疑惑的問道。


    「貧道姓胡,單名一個周字。與二公子有緣,因此特來告知一二。」


    元寒雲驚訝的望了一眼胡舟,隻是臉上表情依舊平淡看不出來而已。


    「二公子此番得到的消息,是從溫克林那裏得來的。


    並且今天下午,就是和溫克林一起狩獵的。


    元二公子詫異,胡舟道長嗬嗬一笑,「說獻醜了,卜卦吉凶不過是我道門人最基本的功底。


    在兩位貴客麵前真是獻醜了。」


    這時梁心附在元二公子的耳畔低語了幾句,元寒雲望著胡舟道長的目光便詫異了起來。


    「想不到鬱白少帥身後竟然還有如此高人。」


    胡舟道長又雙手按在拐杖上,笑吟吟的說道:「要說的事還有幾件,二公子與海公子這邊請坐。


    說著他抬眸掃了武清一下。


    武清立刻會意,朝著元寒雲派人去請陳司長的方向走去。


    她一定要趕在他們的人之前,找到柳如意。


    武清藉口先去辦事,轉身離開。


    梁心望著武清的背影剛要跟去,不想胡舟道長轉頭就問了他一個問題。


    那是個不鹹不淡的問題,但是卻引起了元寒雲的注意力。


    元寒雲的身份畢竟比梁心高出很多。


    如今又是整治圈最敏感的時候。


    所以哪怕外麵發生了難以挽回的事,梁心都不會放開這個親近元寒雲的機會。


    梁心狠狠咬了下牙,終是不再去看武清。轉而和元寒雲一起跟胡舟道長笑嗬嗬的攀談起來。


    武清一麵找,一麵放出視線。


    尋找著陳司長與柳如意的身影。


    不想之前還在大廳裏頻頻露麵的兩個人,這時就不見了蹤影。


    就在這時,武清忽然看到角落裏,林威在朝著她謹慎的揮著手。


    武清立時提起了精神,提著裙裾飛開的走了過去。


    走到那處角落裏後,林經理便轉身走進迴廊,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武清知道,這是在示意她也進去。


    她想都沒想的就繼續走進。


    拐進一間小屋子後,經理林威照著武清頷首示意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武清環視著這間屋子,是一個處雜物間,到處都是堆積的雜物。


    和陰影密布的角落。


    當看到一處角落時,一個少女忽然從陰影中緩步走出。


    武清瞳仁一縮,正是她苦尋不到的柳如意。


    柳如意瞪著眼睛狠狠盯著武清,目光寒得都能殺人。


    「幫你搭上那個什麽司長,就叫小爺丟盡了人。


    而那個元二公子更是教人噁心的想吐。


    你休想叫我再出去應付他們中間任何一個!」


    武清心情本來也不怎麽好,一看到柳如意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她的心情反而瞬間晴朗許多。


    武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到了現在已經很為難你了。剩下的事情,都有我扛著。」


    柳如意聽到武清這話,臉上陰鬱之色這才有些許緩解。


    他一麵摘下固定著假髮的髮飾,一麵轉身朝著一間包廂走去,「算你還有些良心,終於辦了回人事。」


    武清連忙伸手,拽住柳如意的裙擺,「哎?你要去哪裏?」


    柳如意腳步匆匆,不妨被武清突然這麽一拽,剛剛脫離髮飾鉗製的一頭烏黑長髮瞬間如瀑披散。


    他恍然轉頭,皙白如玉的臉頰上,一雙含著怒意的水眸回瞪著武清。


    隻這回眸的驚鴻一瞥,武清的呼吸都不覺止住了。


    她雙眼瞳仁微微一縮。


    她想,大概是明白了那位司長與元二公子為什麽會對柳如意的女裝扮相念念不忘了。


    這樣柳如意簡直比尋常女子還能勾人心魄。


    尤其是他那略帶不耐煩的高傲姿態,教人瞬間領略什麽叫做冷艷絕倫的冰雪美人。


    就像是病容的西施,冷顏的褒姒,教人一眼看了便會心生愛憐。


    別說是陳司長和元二公子那樣風流成性的男人,就是自己這樣身經兩世見聞的大齡剩女,恍然看到了她的回眸,心髒都要停擺幾秒呢。


    「嗨?」柳如意見武清突然拉住自己又發癡了一般呆傻在原地傻傻不能動。


    兩道翠深如黛的柳眉立時不耐煩的擰了起來,「你又要幹啥?」


    被武清那簡直要冒出綠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柳如意後脊背一陣陣的冒涼氣。


    她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


    柳如意頓時被從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下了一跳。


    臥槽!


    可是他現在明明是一身女裝啊!


    柳如意頓時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為毛不見這個武清對身著男裝,英俊瀟灑,驚艷才絕的自己半點興趣迷戀的表情都沒有過。


    反倒是現在換上了一聲女裝,武清眼裏卻露出了餓狼般貪婪的欲望。


    而且著欲望還赤果果的異常直接,根本不加半點掩飾。


    難不成?!


    柳如意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難不成這個武清其實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惡趣味?


    柳如意年紀雖小,經歷的變態人,變態場景可是不少。


    別的不說,就是躺倒在他身下女人就不知多少,對性癖好方麵的知識了解不少。


    一見武清如此表現,瞬間就想到了那些最令人惡寒的場景。


    想到這裏,柳如意不覺打了個大大的寒戰,抬手就拂掉了武清拽住自己的手。


    「你究竟···你想幹啥?」


    武清唇角弧度更甚,她眯著一雙笑眼,不懷好意的望著柳如意輕笑出聲,「都說愛而不得,才最能勾人遐想,我已經想到如何應對那位元二公子的辦法了。」


    被武清火辣辣還閃著精光的眼神盯著看,柳如意甚至有了想要雙手捂胸護住自己的衝動。


    「什···什麽辦法?」


    武清上前一步,從柳如意手中接過那枚固定髮型的簪子,又捧起他一頭如瀑的長髮,幾下替他綰好髮髻,笑吟吟的說道:「放心,小美人,武爺不會傷害你的,更不會叫你再委屈自己,去應對那些臭男人。」


    柳如意:「···」


    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如果他沒記錯的,這台詞應該是自己這方說出的才對吧?


    他不禁又是一陣惡寒。


    可是自從穿上女裝之後,他竟然該死的真的柔弱了起來。


    他本想像以前一樣,對武清反唇相譏,或是偷襲出手,占她便宜。


    可是一出手,竟然隻是狠狠打掉了武清的手,掩麵轉身,就要羞憤逃走。


    羞憤你妹啊!


    (╯‵□′)╯︵┻━┻


    柳如意一麵奔逃著,一麵在心中崩潰大吼。


    這特麽是演戲太專注,進入角色出不了戲了嗎?


    他柳如意可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怎麽可能在下意識間做出這麽嬌羞的反應動作來!


    柳如意在心底輩分的怒吼著,簡直要被自己氣死氣崩潰了!


    「對,就是要逃。」武清一把抓住柳如意的手臂,將他逃走的企圖全部消滅在了搖籃中。


    柳如意瞬間止步,茫然回身望著武清鉗子一般死死拉住自己的手,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是叫我逃走先,可是你這隻薅住我的爪子又是什麽意思?」


    柳如意一臉黑線的抬頭,冷冷望向武清。


    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人無情的嘲笑鄙視了呢?


    (╯‵□′)╯︵┻━┻


    你妹的,欺負本姑娘現在柔弱呢是不是?!


    可是剛在心裏吼完,他就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你妹的本姑娘啊!


    老子絕對是個日天日地的純爺們!


    這一邊柳如意的內心洪水滔天,那一麵武清小同學心中卻是波濤暗湧。


    湧動的都是些叫她想一下都要不禁得意的嘚瑟三下的奇思妙想。


    雖然前世沒有戀愛經驗,但架不住咱們武典獄長看過的書多,理論基礎砸得夯實。


    看,現在她就生出了這樣一條奇思妙想。


    既可以不再勉強柳如意繼續委身於那些臭男人。


    (無知無覺的柳如意在潛意識裏拚命抗議!為毛要用委身這個詞啊!


    委的毛線身啊!他柳如意根本就是賣笑不賣身的好不好——


    啊呸!


    潛意識中的柳如意再度抓狂發飆,賣個毛線笑啊)


    又可以叫柳如意的形象長久盤旋在他們心中,難以忘懷。


    用一個略帶悲傷的結尾來收尾柳如意的女裝騙局,才會回味悠長。


    這樣想著,武清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


    「我是叫你要逃,可是不是現在,所以我才要拉住你。」


    武清說著,還十足調皮的朝著柳如意眨了眨眼睛。


    柳如意眉頭又是一蹙。


    為什麽看著武清這樣一臉奸笑的模樣,他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油然而生呢?


    武清見他疑惑,再不賣關子,湊到他的近前,用隻有兩人才能聽清的細小聲音,把自己的構想全部說了出來。


    柳如意目光登時一霎。


    「這個方法可行嗎?」他遲疑的望著武清,臉上滿是懷疑。


    武清大咧咧的拍了拍的如意肩膀,「放心吧,男人的心思,我再了解不過,這樣絕對正中他們的胃口。」


    柳如意:「···」


    他感覺自己的嘴角抽搐得簡直都要麻木得失去知覺了。


    尼瑪,他才是個如假包換的老爺們好不好!?


    男人究竟會有什麽心思,不應該是他最清楚的嗎?


    為什麽一到武清麵前,就有秒變小姑娘錯覺?!


    武清抬手又拍了拍如意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記得我說的話,現在先不要出來,隻等著我的信號出來,你再跑出去。」


    柳如意強忍住心中怒火,沒好氣的問了一句:「什麽暗號?」


    「槍聲為號。」武清神秘一笑,隨即轉身走出角落。


    「槍聲?」柳如意卻不覺驚訝的睜了睜眼睛。


    原來的計劃中,這就是一場普通的慈善晚宴,根本不會有槍聲。


    可是現在竟然要以槍聲為號,柳如意目光越發暗沉。


    難道這場夜宴會發展成一場火拚交火?


    柳如意心中越發驚疑。


    溫克林與戴鬱白之前的壽宴交火,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其間戰況的激烈殘忍,就是聞香堂的幾門門主聽了也都咋舌。


    那時他還輕笑著調侃,說可惜了一場大場麵,自己沒趕上。


    難不成今夜就真的要叫他趕上體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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