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位於雄州正中,飲馬中河之北不足兩百裏之外。鑄造已有數百年之久,宋朝建國,又作修葺,加固了城防,將本是小小一座城池,化作抵禦遼人入侵前方重鎮。


    雄州境內,城池甚少,最北方有南歸義,越過國境便是北歸義,本都是漢人國土,遼人擄掠而去,如今已成遼國南下前沿,與南歸義遙遙對峙。


    而後東西各有一城,與雄州持平,並不甚堅固,雄州陷落,此二城也盡落瓊妖納延手中。


    趙楚策火焰駒,雪地上甚不易應走,多虧有何達這熟悉雄州山水老卒在,便在前方探路,七百人卷起雪花逆飛而上,不敢稍停片刻,直奔雄州城而去。


    隆冬之日,夜晚甚冷,彤雲縫隙裏透出一抹光亮時候,白茫茫雪原上,光彩愈刺目,趙楚心下暗暗鬆口氣,若是有日頭,不消說人,戰馬雙目便要雪盲。


    頭頂光彩正中時候,趙楚見眾騎戰馬汗水早成冰淩,他有火焰駒並不礙事,別人卻不可如此,便下令下馬歇息片刻,將那空閑一匹備用戰馬換了,略略吞些雪水權作充饑,顧不得一路顛簸翻身上馬又往雄州城而去。


    怒馬狂奔,正趕路間,陡然一聲異響自身後傳來,趙楚急忙瞧去,隻是一個騎兵,戰馬瞧不清雪層下路麵,不知哪裏來一處窪坑,戰馬失足陷入,前蹄一軟將人拋將下來,若非老卒身手矯健,定為這一下折斷脖骨。


    趙楚跳下馬來,掀開足足有一尺深厚雪層,探手抓起一把雪泥,突然靈機一動嗬嗬笑道:且做些安排,便是瓊妖納延能逃命出來,沿途心驚膽顫不敢急行軍來追,正好予我些時候,取了雄州全境最好!


    乃吩咐何達率三百人往西而去,要在半路等候,趙楚親率四百人馬,將空閑戰馬盡皆留了給何達,輕騎快馬,往雄州而去。


    何達待趙楚走後,將一千戰馬牽在一處,定定將趙楚去向瞧將半晌,乃道:便往西去,且待半日後取歸信。


    有人擔憂道:四百人取雄州,休說不易,便是取來,又使何人固守?大軍後援不到,遼人旦夕聞知雄州克複,十數萬騎兵殺來,雖說戰馬不能躍上城頭,數百人堅守不成。


    何達微微眯眼,冷笑道:雄州本有守軍三萬,都是不比你我不會殺人的。他等如今隻怕都窩在民宅裏度日,這一位殺伐淩厲,隻在城內取上千潰兵,雄州便可不失。以他本領,片刻整頓人手不是難事。


    旋即又歎道:隻是可惜,軍中那不識好歹卻不失悍勇的,此番有些委屈了。


    一行人默然不再言語,繞開趙楚一行所留痕跡,不藏行跡快馬直奔雄州境內四城之一,西麵喚作歸信的一方。


    大雪不再,地上兩行淩亂馬蹄印,清晰似不怕遼人潰散之後覺。


    往歸信一方的,暫且按下不表,隻說趙楚,催馬狂奔片刻,再下馬探查路況,卻不能找見寬闊官道,他也不曾走過雄州境內道路,如何往雄州城而去,登時迷離。


    軍中老卒,殺人本領算的上不錯,這大雪之後尚能認路的本領,卻並非人人都有,趙楚將那四百人問個遍,不能有人知曉如何去向。


    趙楚沉眉半晌,突然看見鼻息咻咻自遼營裏取來戰馬,想起一個典故,似是許久之前,中原有人討伐巴蜀一支王國,凱旋迷路不知如何踏上歸途,竟取戰馬帶路,片刻走上正途。


    當下心想道:遼營裏這備用戰馬,雖不能與老馬相比,卻也是走過道路的,不如以之相試,且看效果如何。


    於是命數人,將馬韁繩鬆開,隻將馬頭轉向北方,猛抽一鞭,果然馬蹄飛揚,戰馬自便尋到了官道,不消人來引路,徑往雄州城而去。


    眾人大喜,甚是佩服。


    趙楚一笑,遣人往前方十裏之外探查,略莫雄州城在即,便命騎兵放緩形成,不在雪地裏留下隆隆蹄聲。


    夜幕方臨,前方充作斥候三騎回報,道是雄州城果然便在眼前,距此不過十數裏行程。


    趙楚詳細問詢雄州城形狀,乃得知,那雄州城,隻南北兩座城門,北方的有護城河緩緩流過,已為遼人渡河時破壞,大雪天裏隻怕尚未修複。


    南城門外,一片坦途,倒是不必擔憂放下吊橋方可成事。


    那雄州城,高達五六丈,大雪天又落雪水冰凍,便是猿猴不能攀援,人力怎能及。


    行至雄州城南三裏之外,乃逢蕭索小樹林,眾人也不懼冷風透骨,入得林來,麵前拍起雪牆,之上又胡亂插些枯枝撒些敗葉,遠遠望來,一片茫然。


    趙楚將雄州打量數遍,見城頭上並無幾個巡哨的,城門半掩著,隱約有笑聲自城門洞裏透出。


    當下問道:遼人最愛的,可知是何物?


    有人答道:一者駿馬,二者美人。


    趙楚笑道:此間美人,並無一個。便是有,也須不使遼人欺辱我漢人姐妹。這駿馬,有火焰駒在,或可成事可知如今雄州城內,可是遼人甚麽將領麽?


    士卒笑道:留來守城的,都是遼人裏沒幾分本領的。雄州城原有個將領喚作黃文略,乃是東京府人氏,本領倒也稀疏,拍馬溜須頗有能耐,眼見城破,便投了遼人,如今便做東麵歸難城守將。他有個表親,喚作呂覽,便是歸信城守將,這兩人,自是黃文略作當頭的。


    又有人笑道:你這廝,將軍問你雄州城守將,卻非那兩個沒卵子的,滿口葫蘆這許多作甚。


    趙楚一躍而起,胡亂扯兩把雪泥往身上擦拭,又扯開外氅將鎧甲包裹了,笑道:如此,便看我一人一騎,取他雄州城來!你等便在此處,見我城門洞裏動作,一馬殺將過來便是,不可妄動,也不可不動!


    別人反對不得,趙楚將火焰駒牽了,繞過雄州城往西麵而去,眾士卒大惑不解。


    怏怏蜷縮雪牆後,靠著戰馬歇息半晌,瞭哨的忽然低聲叫道:快看,將軍來也!


    隻見西麵略略有些車轍馬蹄印官道上,逶迤而來一人一馬,人在前頭,步履蹣跚,似長途跋涉之後勞頓不堪,卻那身後牽著的戰馬,桀驁不馴隻是神駿人間無有,通體一片火紅,一丈長短,高達九尺,蒼茫天地間遠遠望去,尋常人便心癢難耐,何況愛馬之人。


    雄州城頭幾聲叫喊,不知遼人叫些甚麽鳥意思,那牽馬之人茫然抬頭悄悄,緊緊抓住馬韁繩,隻是那神駿戰馬雖有鞍韉,卻並不聽從牽馬者使喚,不時一陣長嘶,若非籠頭著實太近,揚蹄掀翻牽者早馳騁荒野去了。


    待得那一人一馬走近了,雄州城門大開,內裏如飛趕出一騎,戰馬熊烈騎兵雄壯,聲音頗是雄壯,隻是說甚麽話,牽馬者似不懂。


    那飛馬而出的,便是如今雄州城守將,遼人耶律不花,本是個有本事的,這一次行軍途中竟為宋軍一小卒暗箭射傷,不得不從了瓊妖納延軍令,便在這鳥城內鎮守。


    今日,莫名他心驚難安,熬得眼見天黑,忽聞城頭心腹來報,道是西麵官道來一漢人,手中一匹戰馬著實雄駿,比草原上好漢裏的第一個,遼國上將兀顏光的戰馬尚要神駿。


    耶律不花本是不信,奈何那手下扭頭便走,道是若頭人不要,便歸他所有。


    耶律不花心癢難耐,策馬隨後追來,往門縫外隻看一眼,再也不能動別的心思,飛奔出來便要問個端倪。


    那牽馬者,哪裏知他嘰裏呱啦說甚麽鳥物事,隻是看他綠油油目光隻將自己駿馬打量,心下便知其意,慌忙挽住馬韁繩,乃以一口東京府口音嚷道:非是俺小氣不將戰馬送予太尉,此乃呂將軍於草原處得來,要小的送往歸難城黃文略將軍,他兩個,都是大官,乃是表親,俺勸你休要自尋煩惱。


    城頭上零星幾個遼兵,幾日來閑散將戒心盡都沒了,眼見這牽馬者手忙腳亂麵紅耳赤急忙分辯,探著頭一個個哈哈大笑。


    有知道他意思的,便向那耶律不花大聲道:說是呂覽送給黃文略的戰馬。


    耶律不花哈哈笑道:那兩個,不算有本事的,如此好馬,怎可送他。抬頭與城頭那能說中原話的部下道,告訴他,若是識相,將戰馬送往城內,有他好處。若不然,一刀下去,馬也是我的!


    城頭那遼兵嘻嘻哈哈將一番說辭說來,牽馬者麵色驚恐不住求饒,耶律不花叵耐,將彎刀拔將出來恐嚇厲聲吼將幾句。


    那牽馬者,見狀也不肯送了自己性命,隻得隨了那耶律不花往城內便走,那耶律不花,耐不住這紅馬著實喜人,喝令那牽馬的走在前頭,他將彎刀提著,自己戰馬牽著,跟在後方不住將紅馬打量,那牽馬者緩緩落下腳步漸漸靠近,本領了得的耶律不花也未曾覺。


    進去矣!雪牆後眾老卒鬆了口氣,悄然將窩在地上戴著鐵嚼頭的戰馬拍打肌肉活絡血脈,長刀出鞘,隻等城門洞裏幾個遼兵出個意外,便要縱馬殺入直取雄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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