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然的這麽一番話,有硬有軟,有情有義。到底應該怎麽去做,就由著宋文和自己作出抉擇。


    說完之後,陳浩然就坐在那兒默默地抽起了香煙。


    一團又一團的煙霧,嫋繞盤旋在會議室的上空。若明若暗,交相輝映,可能也反應了宋文和此時的心情。


    他心中明白得很,再要這麽混亂下去,上級對潤江市局的調整力度,肯定會要不斷的加大。


    這不是威脅,而是很快就能兌現的現實。


    到了那時,象自己這麽一種土生土長的警察,上麵絕對不可能有人出麵幫助講話。


    除了被擱置使用之外,不可能會有什麽好的去路。那樣的話,也就意味著自己的仕途結束。


    想到這兒,宋文和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


    他從陳浩然對揚誌宇出事的態度中,看到了一種風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更何況,在這之前杜廳長已經專門找過他,詳細了解過潤江警方的內部情況。


    拿定主意的宋文和,決定抓住眼前這個機會。


    “陳局長,潤江市局最大的危機,應該是在隊伍建設上。少數警察,已經成了地方勢力的保護傘……”宋文和介紹了不少案例。


    這中間,就包括方曉蕾在火車站的那段遭遇。


    “老宋,你說的都是事實。不過,你說得太客氣。如果隻是基層警察與社會黑惡勢力糾集到一處,絕對不能說是潤江市局的最大危機。”


    聽完介紹的陳浩然,不客氣的來了這麽一句。


    對於領導的指責,宋文和並不放在心上。如果新來的局長連這一層意思都看不破的話,這個局長不當也罷。


    看得出也好,看不出也罷。局領導班子有問題的話,還是不能從宋文和的口中說出來。


    看到宋文和光是幹笑不說話的樣子,陳浩然誠懇地說:“老宋,我是初來乍到,什麽情況都不摸底。


    前度時間,我把精力都投在了案件偵查上,想要通過案件上的突破來凝聚警心。


    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是錯誤的,我這是本末倒置。沒有一支作風優良的隊伍,根本不可能取得案件上的突破。


    不瞞你說,杜廳長已經給我提出了嚴肅的批評,讓我立即調整工作思路。


    從今天開始,我將把主要精力轉移到隊伍建設上。今天,我第一個找上了你,就是想要得到你的幫助。”


    聽到陳局長第一個找上自己的這句話,宋文和眼角一跳,沒有說話。


    “老宋,在潤江公安局麵臨重大危機的時候,每個有正義感的警察,都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噢。”陳浩然又補上了一句。


    先是表達對宋文和的器重,接著又從大義著力,陳浩然的勸說,還是見到了效果。


    “陳局長,隊伍建設的事,非一日之功。特別是涉及到領導層麵上的事,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也。


    如果說潤江市局最大的危機,那就是刑事案件的偵破。


    倘若社會不得安寧,老百姓沒有安全感,不管你采取什麽措施,都隻能是授人以柄,適得其反。


    因此,你必須兩手抓。一手抓隊伍,一手抓破案。隊伍不抓,勞而無功。案件不破,難於立足。”


    腦海中鬥爭了一會,宋文和終於說出了內心話。


    陳浩然不動聲色地問道:“老宋,對策何在?”


    “人,還是人。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車益峰,是個嫉惡如仇的業務行家。有他在崗,事半功倍。”宋文和輕聲回答說。


    陳浩然眉毛一揚:“老宋,我到任之後,就聽到過不少車益峰挨打的傳聞。


    各個版本都不一樣,讓我有些真假難辨。今天既然說到了這件事,那我們就好好聊上一回。”


    “陳局長,在這之前,趙大康就不止一回的打過警察。打也就打了吧,沒有一人能有個說法。


    要說有所區別,就是這一回是打了一個副局長,這才造成了更大的影響。


    討不到公道之後,車益峰也就無顏上班,隻好請了長期病假,在家泡起了病號。這件事,在局裏引起了很大震動。


    不過,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從那以後,局裏就象是一潭死水。大家都在明哲保身,不肯多說一句話。


    眼下的刑警支隊,就靠景支隊長在支撐。老景不是什麽壞人,就是太聽趙大康的話。


    屬下的那幫小夥子,他根本指揮不動。


    一個個都象老油條似的,碰到案件時,都是能讓多遠就讓多遠。讓不掉的時候,也是算盤珠子,不撥不動。


    你說,這樣的領導,這樣的隊伍,哪能破得了什麽案件?揚誌宇這邊又出了事,如果不能讓車益峰出山,真的是很難!”


    說順了口的宋文和,將局裏的現狀說得一清二楚,淋漓盡致。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宋,這事可怪不得底下的同誌。你說,要用什麽方法才能讓車益峰重新出山?”陳浩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聽到陳浩然的問話,宋文和的眉宇之間成了一個‘川’字,苦笑道:“陳局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這事,難,而且不是一般的難。”


    “老宋,告訴我一個原因。”陳浩然的臉上浮現出一股堅毅之色。


    “陳局長,你設身處地的為車局長想上一想哇。耳光事件沒有一個說法之前,車局長怎麽可能丟得下這個麵子回來上班?


    再說,就是車局長以大局為重,不計個人得失,又如何麵對方方麵麵的嘲諷與鄙視,又如何指揮手下的兵?


    再說,就作為車局長什麽都不顧,你又怎麽處置自己與趙大康的關係?”把話說到這麽一個程度,宋文和徑直坐在那兒抽起煙來。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想要把車益峰重新請出山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要臉,樹要皮,車益峰要的是一個公道。這個公道,陳浩然能給得了嗎?


    縱然車益峰什麽都不要,陳浩然真的能把車益峰請出了山,又怎麽處置自己與趙大康之間的關係?


    別看趙大康隻是一個架在空中的副書記,想要給公安局找麻煩,還是綽綽有餘。


    趙大康留在公安局的勢力,不是一股可以忽視的力量。如果處置不當,肯定會給陳浩然的工作造成很大麻煩。


    這麽一說,讓車益峰重新出山的事情,更是顯得十分重要。


    最簡單的說上一句,也能在黨委會上多了支持自己工作的一票。盡管不能立即改變被動局麵,也勝過沒有。


    聽到這兒,陳浩然站起身來,在會客室裏急促地來回起動著。這時,他那隻不肯離身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馬,你好。”


    “嗯,你和我想到了一處。要請車益峰出山,這是當務之急。”


    “這事情,過去我也曾經關照過。那時,杜廳長不在家,是杭副廳長主持工作。


    趙某人和杭副廳長的關係,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紀檢部門和我們刑偵部門都曾說過話,根本沒有用。


    潤江這邊,也是一樣,那個白市長和常書記與趙某人,都是一條線上的人,哪會理睬這麽一件事。”


    “嗯,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好,謝謝你。不過嘛,隻能一步一步的來。要不然,黨委會上我也占據不了主動。”


    這些通話內容,宋文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也能知道,另外還有人在關顧車益峰出山的事情。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肯看好車益峰的重新出山。就在這時,陳浩然包中的另外一隻手機響了起來。


    “杜廳長,你好。”


    “是啊,有人開始了反擊。不但是在社會上造成很惡劣的影響,還對我們的警察下了手。”


    “這不是我清醒,大家都能看得懂這兩件事所包含的意思。”


    “好,好,謝謝領導的支持。”


    “行,我代領導轉達對宋主任的問候。”


    這一次,不等陳浩然說話,宋文和已經揚起了眉頭。


    很顯然,杜廳長對潤江的情況十分清楚,而且有了明確的對策。


    “老宋,明天上午有個調查組到潤江來。他們隻有一項任務,就是調查車益峰同誌被打事件。”


    接過電話的陳浩然,心情明顯好轉了許多。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宋文和沒有輕鬆,反而歎氣道:“陳局長,那人已經去了政法委,要想讓事情得到公正的處理,恐怕……”


    “你的意思是說省廳鞭長莫及,處置不了那個人?”聽到這樣的疑問,陳浩然還是一臉的輕鬆。


    宋文和點了點頭。他心中有些詫異,陳浩然怎麽會如此輕鬆呢?


    “老宋,你放心。等你看到調查組的領導時,就會知道這是用不著的擔心。”


    “陳局長,再好的調查組,也得要有好人配合才行。”


    “你是擔心我們那位鬱書記?”


    宋文和沒有說話,也用不著說話。在這潤江公安局裏,沒人不知道鬱明與趙大康的關係。


    兩年前,鬱明隻是郊區一個普通的交警中隊長。


    由於走了劉恒生的關係,這才一再遭到破格提拔,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上。


    如果讓此人配合調查組開展工作,那絕對會是一根攪屎棍。


    看到宋文和點頭,陳浩然又來了一句:“讓督察室的周建軍上。”


    “行,就讓周建軍上。”宋文和不作思考,立即就表態說。


    提到督察室主任周建軍,宋文和臉上頓時浮現出了輕鬆的表情。


    周建軍是個眼中摻不得沙子的轉業軍人,隻是因為鬱明壓在上麵,加上趙大康也不可能聽取他的建議,這才會一籌莫展,無所事事。


    倘若能給周建軍一個舞台,絕對會是得力幹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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