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的隊伍行進速度緩慢,直到下午時分才到達裏爾鎮。因為規模太過於龐大,他們隻能在鎮外的土地上駐紮。裏爾鎮的居民紛紛走出家門,好奇地觀望著來自於伊斯塔倫的來客,而流亡者自己則沒有這個心情。


    經過數日的跋涉,終於來到較為安全的地區,暫時擺脫了背後的死亡陰影,鬆懈下來的流亡者頓時顯露出疲態。這支主要由婦女和孩子組成的隊伍隱患重重,雖然在伊斯塔倫的軍事氛圍熏陶下,他們能夠理解服從命令的重要性,但她們自己的身體條件也是無法忽視的問題。


    絕大多數婦女和孩子從未出過遠門,就像曾經的提卡一樣,她們作為普通市民,在過去的生活中所經曆的旅途,最遠可能也不過是城市郊外。從伊斯塔倫到裏爾鎮的路程,快馬隻需要一天半的路程,但對於婦女和孩子的身體素質而言,這已經是過於漫長的旅途。


    連成一串的馬車在營地外圍成一圈,梅迪亞女士指揮著婦女們將馬車上的行李卸下來,戰士們仍然要與南方軍保持對峙,一時間脫不開身,隻能由她們自己搭建帳篷。和女人相比孩子們更缺乏體力,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自己的母親身邊,失去了往日活蹦亂跳的勁頭,顯得疲憊不堪。


    這種情況讓埃爾憂心忡忡,大家都知道,裏爾鎮不是久留之地,真正的遷徙之旅從這裏才真正開始。如果孩子們現在就挺不住的話,他們生存的希望也就越發渺茫。


    “他們隻是暫時不適應罷了,伊斯塔倫的孩子不至於如此脆弱。”帕蘭蒂在他身邊也看到了同樣的景象,但對此卻並不擔心。


    “希望如此吧。”埃爾點點頭,沒有再繼續深究這個話題。他相信蒂雅娜一定會有解決問題的方法,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盡職的守護。(.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經過短暫的會議討論,雷納德同意帶領洛克家族以及裏爾鎮的人民加入流亡者的隊伍。剩下來的工作就是要說服鎮民。以雷納德的身份在裏爾鎮進行動員並不困難,尤其是在親眼見到伊斯塔倫流亡者的窘況之後,沒有人不感到害怕。


    不過還是有一部分鎮民,多半是鎮上的老人不願意離開。他們的生活本就清貧,除了現在居住的房屋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財產。而且現在還是夏末時節,地裏的小麥還未完全成熟,如果一走了之恐怕會顆粒無收。在他們看來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家裏,算是落葉歸根。


    除此之外,裏爾鎮開始整合力量收集一切有價值的資源。因為地處於商業通路之上,這座小鎮比其他地區繁華許多,可以利用的資源也比想象中豐富。蒂雅娜帶著流亡者從伊斯塔倫逃出來的時候,因為時間有限並未攜帶太多資源,現在正好在這裏得到補充。


    當流亡者開始紮營的時候,裏爾鎮的另一端已經開始拆房。蒂雅娜帶著自己手下的雇傭兵,以及雷納德和他的家族士兵,像過境的強盜一樣把鎮民自己拿不走的東西都洗劫一空。包括所有的糧食、牲畜、鐵器,甚至於衣服被褥和鍋碗瓢盆也不放過,一律裝車運走。流亡者的隊伍幾乎什麽都缺,什麽都需要,自然不能挑肥揀瘦。


    搜刮資源曆來都是雇傭兵最擅長的活計,他們非常喜歡這個命令,即便明知道要上交也樂此不彼。被他們搜刮過的房間就像是狗舔過的盤子一樣幹淨,其中還有傭兵竟然翻出了一個連原主人都不知道的密室,看痕跡至少是一百年前挖出來的,裏麵藏著整整一壇子生鏽的銅幣!


    原主人最終大方地將一半銅幣上交給領主,因為他們家沒有馬車,背不動這麽多銅子。雷納德在心裏麵默默地衡量了一下這半壇子銅幣的價值和重量,然後宣布見者人人有份,每個人都可以過來抓一把帶走,雇傭兵們的情緒頓時越發高漲。


    其實相比較裏爾鎮上的居民而言,洛克莊園裏積蓄的糧食和財富才是真正的重頭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今天肯定來不及收拾,所以蒂雅娜決定明天一早再帶齊人馬過去抄家。


    傍晚時分,裏爾鎮的鎮民自發組織了一場歡慶宴會,慶祝南方人的離開,伊斯塔倫人的到來,以及紀念馬上將要離開的故鄉。鎮民們把所有不易儲存的食物和麥酒都拿了出來,放在廣場上任人取用。雖然一開始氣氛有些悲傷,不過隨著孩子們被允許加入進來,小鎮很快陷入歡聲笑語的海洋之中。


    雖然明知道隻是及時行樂,但還是有不少人加入進來想要喝上兩杯,暫時忘卻痛苦和煩惱。為了防止姑娘們喝醉之後自願或者不自願地鬧出醜事,埃爾不得不下令軍隊不許飲酒,同時在鎮外布置嚴密的守衛,以防南方軍士兵渾水摸魚。


    對於鎮子上的熱鬧氣氛,埃爾自己倒沒什麽感受,他想讓帕蘭蒂去參加宴會,少女默不作聲表示了拒絕,他也就沒有硬勸。兩個人心中的傷痛都不是買醉可以緩解的問題,自然也沒有心情參與進去。


    回到自己的馬車邊,同時也是軍隊的駐紮地,埃爾看到輪值下來的戰士拉著河穀關的同袍坐在一起,端著“友情大雜燴”吸溜吸溜地吃得有滋有味。灰地精廚師長站在自己的鍋台旁邊,一邊哼著自創的小調,一邊不停攪和著馬勺,鍋裏熱氣騰騰的不明物質依然看起來詭異無比。


    “我們不是剛拿到一批補給品嗎?”埃爾詫異地問道。河穀關作為咽喉要道之地,自然不會缺少軍需供給。昨天晚上他們在突圍之前,特意收拾了一批物資,足以緩解軍隊的窘迫,怎麽晚上還要吃這個東西。


    “都放在裏麵了,先生。”威斯利端起馬勺,將鍋裏的食材盛起來遞到埃爾麵前,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道:“牛肉,幹餅和燕麥,都在裏麵,奇妙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這才是大雜燴的魅力所在啊。”


    埃爾強忍住嘴角的抽搐,伸手拿過馬勺嚐了嚐味道,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語重心長地對威斯利說道:“下次能不能把外觀調整一下?”


    “外觀?您想要打開鍋就會發光的那種大雜燴嗎?”威斯利聳了聳肩,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我知道您在質疑我的審美觀,這鍋大雜燴看起來確實不怎麽樣,不過……從軍糧的角度來說,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營養。現在又多了幾百張吃飯的嘴,您確定要我的孩子們把時間浪費在美化外觀上麵?”


    “好吧,你說得對。”埃爾歎了口氣,回頭對帕蘭蒂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現在他手下的部隊擴充到一千餘人的規模,僅靠著灰地精這一家子負責夥食,確實不能再要求更多,這也是他之前始料未及的問題。


    “必須承認,威斯利先生的廚藝超乎我們的預料。”帕蘭蒂繃著臉沉聲說道:“對於軍人來說這種美味已經過於奢侈,您看大家其實都非常滿意,相比之下食物的外觀不值一提。”


    有本事你眼神不要轉開,盯著那口鍋把剛才那些話再說一遍!埃爾心裏實在很想對帕蘭蒂這樣說,不過考慮到少女的自尊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吐槽的衝動。


    “啊,對了,先生,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您。”威斯利被少女生硬的奉承逗得哈哈直笑,好不容易停下來,突然一拍腦門,對埃爾說道。


    “羅拉娜小姐剛剛醒過來了!”


    “這你也能忘?”埃爾狠狠地瞪了灰地精一眼,後者頓時露出無辜的表情。在灰地精的觀念裏烹飪與美食才是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剛才一忙活起來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也不奇怪。


    “趕緊開個小灶,做點病人能吃的東西。”埃爾沒好氣地說道,轉身急切地登上馬車。帕蘭蒂習慣性地想要繼續跟在他身後,但是注意到灰地精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由得臉色一紅,默默地停了下來。


    馬車裏經過魔法擴充的空間原本被塞得滿滿當當,不過現在灰地精一家都在外麵忙活,空閑的地方總算多了一些。穿過門簾,外麵的喧鬧聲音頓時安靜下來。當埃爾看到黑暗中那雙熟悉的眼睛時,心髒的跳動速度突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連帶著呼吸也粗重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這樣睡下去呢。”他咬了咬嘴唇,低聲笑道。


    “好久不見……埃爾。”躲在角落裏的大小姐臉上露出標誌性的微笑,即便在黑暗之中,埃爾也能看到她眼睛裏的閃光,那是大小姐腦力開始正常運轉的信號。


    “以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來判斷……後來故事的結局大概是個悲劇吧?”羅拉娜抿起嘴角,微笑著問道。


    “沒什麽,隻要你能醒過來就好。”埃爾走過去,抱住少女軟弱無力的身體,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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