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宴蘭城並沒有意識到霍寒景真正發怒的原因。


    他隻是認為:霍寒景輸了,才不高興。


    所以……


    抬眸瞥了眼霍寒景冷森森的俊臉,宴蘭城心裏也有氣,忍不住幽幽地抱怨:“爺,雖然你作為十二帝國的總統之首,對帝國聯盟組織有著絕對的統治權,但是,宴氏一脈,自打同盟國成立以來,綜合國力,是最穩定最穩固發展的帝國。宴家的血脈,也不是他人,說動,便能隨隨便便動的。你以為,是盛青霖?!”


    “那,要不要試試?!”霍寒景的聲音,不高,低低沉沉的,但,每字每句,恍若冷刃,淩厲鋒芒。


    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驟然劇降。


    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臉懵逼。


    完全無法反應。


    明明好端端的兩人,突然就如此劍拔弩張,一副欲兵戎相見,拚給你死我活的架勢?!


    他們是如何吵起來的?!


    大家根本看不懂狀況。


    宴蘭城的臉,亦徹底黑沉冷暗下去。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眸光淩厲非常的男人,緘默片刻,這才緩緩輕啟薄唇:“霍寒景,有時候,意思意思就夠了。真以為,我時時刻刻的忍讓,是怕了你?!試?!你如果想試,我甘願奉陪。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突然火速冒上頭的國家厲害,還是……有著長久曆史慢慢沉澱下來的國家,誰的勢力,更勝一籌。”


    說完,宴蘭城都不等霍寒景的回話,突然站起身,踹開旁邊攔著他的木椅,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厚實木門的撞擊聲,驚天動地。


    時念卿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跟著晃了又晃。


    念書的時候,人人都知道m帝國的太子爺,跟s帝國的太子爺,關係最為密切。


    霍寒景放棄去英國念書的機會,宴蘭城也毅然決然地放棄。


    s帝國,遭遇政變。


    各大皇室貴族,嚷嚷著要s帝國更換總統。其野心,是要徹底動搖了s帝國的根本,然後,瓜分s帝國這塊肥肉。


    隻有m帝國,全力維護。


    皇室秘會,其他總統都在商討,怎樣能在s帝國獲得最大的利益。


    而宴蘭城,卻秘密調遣了軍隊,直接用槍口,把會議地點,圍堵得水泄不通。


    那時的宴蘭城揚言:你們敢簽半個字,我就把這裏轟炸得灰都不帶留的。


    時念卿想不明白,怎麽好端端的兩人,突然就吵成這樣?!


    言慕煙也傻眼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平日,無論開再大的玩笑,總是嬉皮笑臉的宴蘭城,今兒,怎麽發起脾氣,直接摔板凳走人了?!


    未加多想,回神之時,她想都沒想,直接追了出去。


    霍寒景的臉,是前所未有的黑與冷。


    他抿緊著菲薄的唇,一言不發,領著徐則和楚易離開帝國會所。


    時念卿一路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


    “霍寒景……”乘坐電梯之時,她試圖說點話,緩解下氣氛,幫宴蘭城說點好話,“其實宴統大人,就是開開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電梯門,應聲而開。


    霍寒景邁著修長的腿,款步跨出去。


    “霍寒景……”時念卿見他臉色並沒有緩和的跡象,還想多說點什麽。


    跟著他鑽出電梯,沒走幾步,便瞧見言慕煙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神情急切又慌亂,似乎沒有找到宴蘭城的車。


    找尋了一會兒,沒有找到宴蘭城的車,她著急得又去掏手機。


    時念卿走過去的時候,聽到了言慕煙有點發顫的聲音:“電話怎麽打不通。”


    時念卿想要安慰:“言小姐,你不要著急,地下室手機信號不好,我們去外麵再給宴統大人打個電話。”


    言慕煙說:“他來帝國會所,沒帶貼身警衛,剛剛又喝了那麽多酒,如果是他自己駕車出去,會不會出事。”


    “不會的,你不要太擔心了。”時念卿瞅著言慕煙魂飛魄散的驚恐表情,顯然是嚇壞了,她剛想繼續安慰,誰知——


    砰~!!!


    砰砰砰——!!!!


    激烈刺耳的爆破聲,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盤旋著不斷地回蕩。


    時念卿嚇了很大一跳。


    聞聲望去,抬頭的刹那,便看見換上一套很正式三件套黑色西裝的宴蘭城,手捧著一束大得誇張的玫瑰花,站在不遠處。而他的另一隻手,時念卿看得很清楚,拿著深藍色的珠寶盒。


    言慕煙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久久都沒緩過神。


    宴蘭城滿臉都對著明豔的笑意,邁著修長的腿,一步步朝她走去。


    時念卿很知趣,早早就退至一旁了。


    宴蘭城在距離言慕煙三米的地方,停下步子,他單膝跪下去的那一刻,停車場裏,頓時響起激烈的掌聲和口哨聲。


    宴蘭城有點承受不住他們的吵鬧,扭頭掃了眼四周,然後說:“你們現在能不能不要添亂?!這麽吵,都聽不見我的聲音了。停停停,一會兒給你們都發大紅包。”


    聽了宴蘭城的這話,徐則他們這才消停下去。


    自從繼任m帝國的總統之後,大大小小的各種會議,重要的,不重要的,他出席了不知多少。從來,宴蘭城都沒有緊張過。可是,他跪在言慕煙的麵前,他竟然緊張得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明明,提前好幾天都把台詞給捋了再捋。關鍵時刻,他大腦仍然卡住了。


    宴蘭城跪在那裏,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隻憋出了一句:“小煙,嫁給我,好嗎?!”


    徐則他們看戲的,不嫌戲大。


    金珂嚷嚷:“宴統大人,不要說是言小姐,你這樣求婚,我一個大男人都不會嫁給你。”


    “對,言小姐,要懂得抓住時機,能治則治,不能便宜了宴統大人。”楚易笑著落井下石。


    “你們給我滾~!!!”宴蘭城聽了,立刻衝著他倆嗬斥道。當兄弟的,哪有這樣胳臂肘往外拐的?!正常情況,不都是幫忙撮合嗎?!結果……


    金珂和楚易,卻被宴蘭城有些暴跳如雷的模樣,惹得忍不住勾唇笑起來。


    蕭然在旁邊,眼神淡然地哼道:“好了,你們安分點兒,不要再砸場子了。”


    現場清淨之後,宴蘭城深呼吸一口氣,這才抬起眼眸,滿目虔誠與認真地盯著言慕煙,低聲說道:“小煙,村上春樹曾經說過: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後來才發現,從那以後的喜歡大都充滿了各種彼此暗示和相互試探,卻再也沒有了孤注一擲的勇氣,後來才發現,並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結果,終究要明白,遇見就已經很難得。希望以後你嫁給了愛情,而不是嫁給了合適;希望以後你的愛情,是兩情相悅,而不是湊合。小煙,我希望,我今後的餘生,就是你今後的餘生。我希望我們能長長久久,一起白頭,一起到老,一起輪回至下輩子。言慕煙,請你嫁給我。”


    言慕煙其實不是個很感性的人。她十六歲那年,曾深愛了一個男生。她的初戀,深刻至骨。那男生,患病離世之後,她的夢境,曾出現過最病態的模式:那男生,一遍又一遍在她的夢裏,反反複複將點點滴滴,血淋淋地現象。


    她時常夢到自己在醫院裏奔跑,一間又一間的病房,去尋找那個男孩的身影,可是夢境裏,無論她如何拚盡全力,卻再也見不到心心念念的心愛之人。


    她以為,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男人。


    直到宴蘭城的出現。


    她做夢的時候,再也不是那個蒼白得臉龐都沒有血色的男生,她的夢裏,也終於漸漸有了色彩。


    就在昨晚,她無緣無故,又夢到了初戀。他站在窗戶邊,背對著她所在的方向。窗外的陽光,金黃明豔,白色的窗簾,被灌入的風,掀得很高很高,他整個人都被簾子遮掩了。


    他聽到動靜,轉過身看向她,幽深的眼底,噙著滿滿的笑意。


    他望著她,聲音磁性好聽。


    他說:“小煙,醫生說,我的病,有藥可治,很快就能痊愈出院了。等我好了以後,就帶你去你最喜歡的地方,看日出日落。那樣的日子,想想都美好。”


    以往,言慕煙聽了那樣聽了那樣的話,恐怕開心得都要蹦起來。可是,那一刻,她心裏卻湧起無休無止的惶恐。她的大腦裏,竟然滿滿的,全是宴蘭城的名字。她擔心,甚至焦慮,她如果和初戀在一起了,宴蘭城怎麽辦?!


    都說,反反複複夢見同一個人,每夢一次,現實中就是遺忘他一點。


    言慕煙不知道,這輩子究竟能不能徹底忘記那個初戀,她隻知道,今早醒來的時候,發現那僅僅是個夢,她竟然如釋重負,深深呼出了口氣。


    時念卿的那枚婚戒,打牌的時候,她偷偷的,不動聲色看了一晚。她經曆了傷痛,卻仍然滿懷期待,仍然希望自己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而宴蘭城,就是此時此刻,她最想嫁的。


    言慕煙朝著宴蘭城走過去,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地下停車,爆出激烈的掌聲。


    時念卿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


    明明跟言慕煙一點都不熟,可是,這一刻的她,卻莫名很感動。果然,世間,最動人的,是愛情。


    而,情不自禁的,時念卿突然想到她十七歲那年,霍寒景跪在她麵前,求婚的場景。


    在等待她回應的時候,他眼底的光,與宴蘭城此刻眼底的光一樣,明亮、清澈,星光熠熠。


    “親一個,親一個。”


    在宴蘭城替言慕煙戴上求婚戒指以後,圍觀的人,都吆喝著他們要熱吻一下。


    言慕煙有點不好意思。


    宴蘭城卻激動地捧著她的臉,親吻得沒完沒了。


    “好了,宴蘭城。”言慕煙雙頰羞得緋紅,大力推開了宴蘭城,然後不好意思掃了眼周圍。


    “言小姐,恭喜恭喜。”徐則和楚易的女朋友,走過去,想要奉承兩句。


    “真是羨慕死我們了。宴統大人,好浪漫。”


    “哇,言小姐,你的求婚鑽戒,好漂亮呀。”


    “怎麽看著有點像時尚雜誌,最新推薦的一款限量版的鑽戒?!據說,全球隻有三枚。”


    “對呀,這戒指,天價不菲,看色澤和做工,完全不輸時小姐的‘天使’。”


    說著,徐則和楚易的女朋友,下意識地往時念卿的手指上去瞄。原本,她倆想對比下兩款戒指的。


    然而……


    “咦~,時小姐,你的婚戒呢?!”徐則的女朋友,瞅著手指光禿禿的時念卿,瞬間有點錯愕。


    時念卿都不明白,宴蘭城和言慕煙好端端的求婚現場,怎麽她突然一下成為了重點。


    所有人都扭過頭來,將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她覺得自己的手,都被盯得火辣辣的。


    她下意識瞄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霍寒景。


    然後尷尬到不行地扯唇:“婚戒……嗬嗬~,剛剛去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放包包裏了。”


    “把‘天使’拿出來,給我們對比下唄。”徐則的女朋友說。她們雖然是豪門出生,但是最頂級的珠寶,還是極少有機會能接觸到的。今天,能有幸一下能看見兩件精品,她們自然想知道:究竟哪件珠寶,更厲害。


    珠寶,與人一樣。


    但凡有了對比,色澤較差的,立刻能無影遁形。


    時念卿聽了徐則女朋友的話,尷尬得嘴角都要抽筋了:“什麽天使?!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鑽戒,怎麽能跟宴統大人送的求婚鑽戒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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