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府,主宅。


    三樓主臥。


    “劈裏啪啦——!”,碗筷重重砸在牆麵破碎的聲音,尖銳刺耳。


    聽著那驚天動地的聲響,哪怕隔著長長的走廊距離,時念卿也能想象到:處在盛怒中的霍寒景,是怎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很顯然,今天的霍寒景,著實被她激怒了。


    不過,時念卿也隻是在樓梯口,小怔了片刻,便扶著樓梯的扶手,小心翼翼緩步往下走。


    當年懷霍時安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差,加之關在那樣地方,心情過於壓抑,她記得六個月的肚子,並沒有多大。


    這次懷孕,好幾次出血,險些流產,保胎針幾乎都沒斷過,按理說,她肚子裏的孩子,發育會偏慢偏小。


    結果呢?!


    最近半個月,她肚子就跟瘋了一樣,急速膨脹,每周去做產檢,幫忙測量腹圍與宮高的護士都很訝異,覺得如此清瘦的孕婦,腹圍與宮高,不可能長這麽快。很多大補特補每次產檢都能妥妥胖十斤的孕婦,肚子都沒她長得多。


    腹圍與宮高,這是衡量胎兒發育的一個標準。


    時念卿覺得:這估計跟宮梵玥特意讓s帝國很權威的營養師製定的營養餐,有很大的關係。


    吃了那營養餐,隻長胎不長肉。


    高高凸出去的肚子,雖然不會影響平日的活動,但是下樓的時候,卻礙著視線了。不低頭彎腰的話,時念卿壓根就看不見樓梯。


    正當時念卿撐著扶手,緩慢下樓的過程,身後,雜亂急切的步伐,由遠及近,塌至而來。


    都來不及回頭,驚慌失措的四名女仆,就像身後有厲鬼一樣,全部臉色蒼白,帶著逃命的姿態,從她身畔急速奔過。


    不知道是誰,撞了她一下,時念卿的腳,直接從梯步往下滑了好幾步,如果不是她急忙伸手,穩穩抓住扶手,恐怕已經狼狽至極滾了下去。


    時念卿心髒都劇烈跳個不停,她驚惶地盯著延伸到視線盡頭的樓梯,心有餘悸。


    她剛剛才下樓梯,沒走幾步。


    下麵,至少還有三十步梯子。


    倘若在這裏滾下去,正常人摔下去恐怕都會傷得不輕,更別說她還是個孕婦。


    後果,毫無懸疑:一屍兩命。


    而那四名女仆,聽見她的呼聲,稍稍停下步伐掃了她一眼。


    瞄到時念卿抱著扶手,滿臉死灰,一副嚇傻的樣子,有好心的女仆出聲詢問:“是不是有人撞到她了?!沒事吧?!”


    說著,那名女仆就要上前幫忙攙扶她。


    誰知,另外一名女仆說:“扶什麽扶?!她現在可是金貴非凡的副總統大人的未婚妻,身份高貴著呢,連總統大人都不屑放在眼裏,更別說我們這些低等的仆人,隨隨便便觸碰她的話,不是吃不了兜著走麽?!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我們差點無辜躺槍,死無全屍了。”


    平日裏,總統大人雖然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渾身上下都流淌著不容任何人直視的超強冷傲氣場,但畢竟是第一皇室貴族出生,修養不凡,從來不會亂發脾氣的。


    然而剛剛,霍寒景那怒氣橫生的恐怖模樣,估計但凡她們逃離的動作,稍微慢了那麽一丁點兒,這會兒,恐怕已經隻能被警衛橫著抬出房間了。


    “可是……”那名好心的女仆,瞄到時念卿的表情不好,還是想上前詢問下。


    誰知,她身旁的女仆,卻拽住她,直徑往樓下拖:“可什麽是,我們還是趕快下樓吧,萬一總統大人再發脾氣,我們真的會沒命的……”


    或許是抓扶手的時候,是在太過用力。


    這會兒穩住步子,放開之時,時念卿發現她的手指,每一根都僵麻了。


    在她不停甩著手,放鬆手指的時候,竟然發現:肚子好像隱隱又有些宮縮了。


    **


    南城廢棄工廠的大火被撲滅,由陸宸特殊挑選而出的消防兵,徹徹底底將所有能引起危險火情的可能性,全部排除,陸宸和楚易兩人,又親自驅車去現場勘查了好一番,這才開車去總統府複命。


    隻是,陸宸和楚易抵達總統府,看著霍寒景房間裏,到處都是摔得粉碎的碗,以及灑得四處都是的湯菜,陸宸很是愕然:“爺,誰惹得你發這麽大的脾氣,不想活了?!”


    而楚易,則皺起眉頭,看向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男人:“爺,發生什麽事了?!”


    霍寒景很冷漠,躺在那裏,不僅一言沒發,而且眼眸都沒睜一下,顯然沒有理會他倆的意思。


    房間裏,桐姨喚來兩名女仆,正在動作麻利且嚴謹打掃房間。


    她命令女仆,在最快的速度,將房間清理的幹淨。


    瞄到陸宸和楚易,欲言又止的模樣,桐姨低聲喊道:“陸將軍,楚先生。”


    在陸宸和楚易扭頭看向她的時候,桐姨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不要過問了。


    陸宸和楚易,心領神會,知趣閉嘴,不再追問。


    在等待女仆清理房間的過程中,陸宸坐在靠著寬闊落地窗戶邊的黑色沙發上,看著一桶又一桶拎出去的碎碗,無法遏製的,一會兒一個“嘖~”,一會兒一個“唉~”地感歎。


    能進入總統府的所有物品,都是最高製作。


    不僅選材、工序,而且,是製好了成品送達總統府,其中的每一步,都嚴格得近乎苛刻。


    陸宸瞅著那摔碎得隻剩下一半家族滕圖的瓷碗,真心覺得:太可惜了。


    眾所周知:霍家總統府所用的餐具,都是最上等的瓷。一百個成品裏,軍尉處,最多能挑選出三個。


    而那些不合格的上等瓷,當即就被銷毀,絕不允許,那些次品,流入市麵。


    霍家說:特別定製的霍家禦碗,從材料做工,到燒製工藝,到圖案製作等等所有工序,隻能由霍家享用。


    市麵上,印有霍家滕圖,以及總統府印記的餐具,都是違法。


    當然,如此名貴稀有的東西,黑市上,不可能杜絕。


    據說,黑市上,正統的霍家瓷勺,特別小的一個,都能近百萬。


    他們的景爺,到底是遇到啥事,能把這麽多珍貴稀奇的餐具,眼睛都不眨地摔了?!這得多少錢,不心疼嗎?!


    陸宸正替霍寒景心疼得打緊,一道充滿血腥味兒的冷漠嗓音,低沉傳來:“再發出丁點兒的聲音,我就讓人把你嘴巴縫起來。”


    “……”陸宸。


    這下好了,不僅滿地滿牆都是暴怒的痕跡,這下來空氣都是狠戾的氣息。


    陸宸雖然很鬱悶,但是,終究還是不敢發有絲毫的聲響。


    等到房間打掃幹淨,桐姨領著兩名女仆退出房間後,房間裏,忽然寂靜無聲。


    最終,是楚易打破了房間裏怵人的死寂,他直直盯著霍寒景,表情嚴肅:“爺,南城廢棄工廠地下的暗庫內,那批東西,完好無損,我和陸宸親自下去查看過,並沒有任何外人進去的痕跡,顯然這次突然的大火,並不是衝著那批東西去的。”


    陸宸聽了,緘默片刻,這才補充道:“盡管如此,這次的大火,卻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爺,我和楚易在勘察現場的時候,你猜我們找到了什麽?!”


    聞言,靠在床頭的男人,終於睜開眼眸。


    幽深的黑眸,鷹隼般犀利。


    他看著陸宸。


    陸宸從自己軍裝製服的左胸口處的口袋,掏出了一枚印章,他從黑色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床邊,遞給霍寒景。


    霍寒景接過,冷厲的目光,隻是從印章上,一掃而過,但是在瞬間,認出了那枚印章:“宮梵玥秘書長的私人印章?!”


    陸宸點頭。


    “他去過南城廢棄工廠?!”霍寒景危險眯眸。他這番言辭的潛台詞是:他沒事,去哪裏做怎麽?!


    陸宸說:“在印章旁邊,疑似有四具屍體的灰。廢棄工廠爆發的火勢,實在太過凶猛,那灰,現場無法百分之百確認,目前隻是猜測,我已經命人秘密送去檢測,天亮前,應該有結果。”


    “……”霍寒景聽了,並不再言語。


    陸宸頓了頓,然後說:“如果那的確是人的骨灰,遊樂場門口的暗殺者,又下落不明,我覺得,南城廢棄工廠的四名死者,就是那暗殺者。西嶽的私人印章,不小心遺落現場,這能證明什麽問題。”


    楚易站在旁邊,認真聽完陸宸的分析,在霍寒景詢問他的看法時,楚易回複道:“s帝國的政局形勢,看似齊心和睦,其實,所有執政人員皆各懷鬼胎,暗暗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單憑,一枚私人印章,便不能隨便下定論。倘若,有人借刀殺人,我們又貿然形勢,隻會他人漁人得利。”


    “楚易,你這是什麽腦子,明明都人贓並獲了,你怎麽還那麽多顧慮?!”陸宸有些不悅。每次他的想法與決策,楚易都予以否認。難道,他陸宸的懷疑,就沒有可能性。


    楚易說:“人心複雜且險惡,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陸宸冷冷哼著,很是不服氣。


    後來,他們又爭執了幾句,霍寒景實在困乏了,便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爺,真不對姓宮的下手?!萬一真是他所謂,謀害總統,他宮家,可是滅門死罪。”陸宸心有不甘。


    霍寒景卻麵無表情地說:“這事,先交由徐則處理,讓他再好好查查。”


    “……”陸宸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白了楚易一眼。


    等到陸宸和楚易離開之後,霍寒景疲憊地靠在床頭。原本他想睡覺的,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他第三次睜開眼睛,看向放在床頭櫃上的私人印章,一個沒控製不住,直接伸手拿起來,狠狠砸在牆壁上。


    **


    二樓。


    時念卿原本想等霍時安睡著後,就離開總統府的。


    在幫霍時安換額頭上的紗布時,時念卿瞅著他漂亮的小臉都皺成一團了,立刻低頭,對著他的傷口,小口小口吹氣。


    很顯然,霍時安很喜歡自己母親小心翼翼的樣子。


    “媽媽,閣下叔叔胳臂換藥的時候,你幫他吹吹了嗎?!”霍時安無緣無故問了這麽一句。


    時念卿很鬱悶,好端端的,提那混蛋做什麽?!


    時念卿抿著嘴唇,沒說話。認真又小心幫他塗了藥,又貼好紗布之後,她這才低聲回複:“你父親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他不怕疼。”


    霍時安聽了,立刻努起小嘴說:“可是,閣下叔叔的傷口,很深很深,昨天寧叔叔來總統府,親自幫他縫了針。我在旁邊,看閣下叔叔疼得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汗,他雖然什麽聲音都沒有。”


    時念卿緘默,片刻後,她問:“你和閣下叔叔,怎麽會受傷?!”按理說,霍寒景的身份與地位,絕不可能受傷的。


    霍時安抓了抓小腦袋:“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知道,當時閣下叔叔抱著我,和陸叔叔,楚叔叔他們交換鑰匙的時候,突然有四輛車,朝著我們撞過來。雖然閣下叔叔當時避開了,但是胳臂受傷。”


    當時,他腦袋也撞了下,立刻頭暈目眩。


    “四輛車撞過來?!”時念卿聽了,隻覺得心驚肉跳,“怎麽會有車撞你們?!”


    “我也不知道。”霍時安說,“我在門口,隱隱聽陸叔叔抱怨說,是因為閣下叔叔帶我去遊樂場的行蹤,被暴露了。”


    “……”這下,時念卿的心髒跳得更激烈了,遊樂場?!他們在遊樂場受的傷?!


    時念卿捧著霍時安的小臉,問:“安安,你們受傷的那天,是跟我一起去遊樂場的那天麽?!”


    “嗯。”霍時安點頭,簡單敘述了那天的經過,他說,“那天,徐叔叔駕車,帶著我與閣下叔叔離開。我嚇壞了,腦袋又特別疼,一直哭嚷著找你,可是閣下叔叔說,我們可能被人盯上了,把你接上的話,你也會跟著我們一起有危險,於是閣下叔叔讓陸叔叔和楚叔叔,單獨去接你,走另外一條道離開。”


    “……”時念卿聽了霍時安的敘述,心髒仿若都要漏掉節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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