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在距離桑鬼城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花匠,技藝超凡,城裏的大人都喜歡他手藝,花匠娶了個溫柔善良、賢惠端裝的女子。


    花匠沒有資質,不懂修行,可他們生活在‘天傀宗’的庇護下,生活無憂,並且很快有了孩子。孩子剛出生,城裏的大人就派人來檢查,結果令人驚喜,孩子的資質很好,可以踏上修行路。


    花匠和妻子都很高興,雖然很不舍,他們還是商量著盡快將孩子送到天傀宗,無論如何也不能耽誤孩子的修行。


    不曾想,在他們商量的當天晚上,有修士潛入家中,將花匠與妻子殺害,將孩子擄到了一個叫‘風行宗’的中小宗門。”


    桑鬼城最出名的一家酒樓,


    小周在講一個悲傷的故事,而聽故事的對象,是一名胖胖的廚娘。


    廚娘聽得很專心,完全被故事所吸引,雖然她不是花匠,但她家的鄰居就是一名花匠,不過那花匠是光棍,沒有媳婦。


    “後來呢?”


    廚娘急於知道後文,心想若是那個風行宗的宗門殺的人,還真是無比可惡,也幸虧自己是活在鄭城主的管轄下,不會有這種糟心事發生。


    這時,一名幫工抱著大木桶走進後廚,道:“花花娘,有人點了一道白葉青。”


    小周笑了笑,如同百花綻放,就連女人都要自慚形穢:“您先忙著,等忙過這陣,我再來找您聊天。”


    “哦哦。”


    廚娘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胖乎乎的手在圍裙上擦擦,去菜筐拿了一顆青菜,揮刀連斬,嘴裏念叨著“殺千刀的”、“連孩子都搶”這類的話。


    小周離開廚房,來到又髒又亂的後院,之前那個抱著木桶的幫工,此刻正蹲在水池旁洗刷碗筷。


    小周蹲在幫工身邊,拿起油膩的盤子,和對方一起清洗。


    幫工咧開嘴,露出半顆殘破的牙齒,道:“以後不要把自己的身世當成故事講給人聽了,風行宗何其無辜,不知給你背了多少鍋。”


    “總不能說害死我父母的宗門是天傀宗吧?”小周無奈一歎,“那可是享譽天下的大宗,我這小門小戶招惹不起。”


    幫工停下動作,沉聲道:“當年的事情,雖然是天傀宗之人所為,卻非天傀宗指使,不過是兩個貪心的高層謀取私利的手段罷了。”


    “老頭子,我知道。”小周報以無所謂的笑容,“當年從山裏出來,我做的是第一件事,就是斃了殺害我父母的凶手,此事已了,我也不怎麽怨恨天傀宗。”


    老頭子歎了口氣:“你若真的釋懷,就不會將身世講與花花娘這樣的人聽……孩子,我知道你活的壓抑,漂泊在外,要時刻提醒自己還有個家。”


    “我送回家的酒好喝嗎?”小周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老頭子再次露出那顆殘破的牙齒,道:“難得一見的好酒,大家都很開心,知道你小子有心,惦念著家裏人。另外,丞相的人前不久剛來了山裏,送來很多東西,家裏人過的很好,不用太擔心。”


    “那就好。”小周望著手腳勤快的老頭子,心頭一酸,“讓我來吧,您都一把年紀了,別累著自個。”


    老頭子動作飛快,髒兮兮的盤子在他手中,頃刻間便潔白如出,強悍的專業素養盡顯無疑:“沒有關係,以後我會長期潛伏到這裏,這些活很輕鬆。”


    小周皺眉,覺得對方在胡鬧,斥道:“山裏那麽人要您管,天下那麽多事要您做,您如何能待在這裏洗盤子?”


    “累了,想歇歇。”老頭子刷著碗,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小枝,不是隻有你會偷懶,老頭子也喜歡偷懶。”


    小周沉默。


    他豈能聽不出,老頭子是在暗中點自己!


    半晌後,他出聲,有些沙啞:“我沒有偷懶,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我已經取得他的信任。”


    “這我知道,之前跟著你的明暗哨子都撤了,這也是我來桑鬼城見你的原因,山中行舟,卻從不令人失望。”老頭子道。


    小周有些難過:“按照您的吩咐,我將山裏的事情透漏給了他。”


    “他有什麽反應?”


    “還能是什麽反應?全天下除了咱們這些瘋子,都是一個反應。”小周嘟囔道,表情帶著自嘲。


    老頭子笑了笑,皺紋如同一朵老菊:“這位鄭大人不一般,丞相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這份信任來的莫名其妙,就連我都感到不理解,所以才派你到他身邊,一來是為東岸防務,二來也是要搞清楚這件事。”


    小周的聲音有氣無力:“丞相與鄭飛躍有同鄉之誼,兩人都來自下界,丞相看上他也是正常的事。”


    老頭子淡淡道:“必然還有深層原因……無論如何,你和他做朋友是最省時省力的途徑,哪怕暴露些山裏的秘密也值得。”


    “知道了。”


    小周有些不耐煩。


    老頭子看著他,寵溺一笑,心頭卻有些愧疚。


    小周是他最看重的孩子,也是他選定的接班人,盡管小周並不知情……假設丞相那邊認定了鄭飛躍,那麽將小周安排到鄭飛躍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是一步錯棋。


    通天門的兩個領袖都老了,不知哪天就撐不下去,宏圖大業若不成,終究是要交到年輕人手中,小周就是下一任青山。


    鄭飛躍會是下一個丞相嗎?


    老頭子需要讓小周來告訴自己。


    ……


    夜幕深沉。


    鄭飛躍從睡夢中驚醒,胸膛起伏不定。


    他做噩夢了,夢到屍山血海中,自己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拖著,下沉,下沉,一直下沉到不知道多少層地下。


    醒來後,他自然想到了通天門。


    提起這個組織,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禍害、凶險之類的字眼,甚至於有人將他們視作仙魔大戰爆發的根源。


    以往的時候,鄭飛躍還時常疑惑,就算通天門是個嗜血無度、以殺為樂的組織,可幾十萬年過去了,特別是在丞相上台後,為何依然保持如此高度統一的企業文化?


    他們為何如此喜歡戰爭?


    有人說,通天門的邪惡之神是戰爭孕養的花朵,隻有無邊殺孽才能造就那般被天道所不容的邪惡存在。


    也有人說,種子是邪惡之神複活的契機所在,於是總盟視種子為大敵,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傳說有很多,可數十萬年來,地仙界依舊牢牢掌握在修士手中,每天都有故事在發生,而那些陰暗汙穢的邪神傳說,卻無太多實跡可查。


    真相,是否被掩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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