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父親之間的對話


    重症監護室裏,倪之羽已經醒了過來,他躺在床上,看著老戰友走了進來。


    “老倪,你這家夥過分了,這次可玩兒大了啊!”


    史遠航快步走進來,伸出拳頭想像以前那樣在倪之羽肩膀上砸一拳,然而拳頭還是輕輕放下,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背。


    倪之羽臉上還滿是傷疤,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憔悴,“老子就是想嚇唬嚇唬你們,怎麽樣,這次害怕了吧?以為老子要死了吧?”


    “你這家夥真是……你以為你想死就能死?我告訴你,你這當爹的使命還沒完成,你哪裏有臉去見明月?”


    史遠航笑著打趣,可眼中已經泛著淚花,老了啊,他們真是老了啊,現在因為一點生離死別,竟然會掉眼淚,真是……


    倪之羽示意史遠航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真好啊,老史,那晚我以為咱們得到了地下才能再見呢,結果你看,在這裏又碰麵了。”


    “你這家夥命大,多虧了寶珠啊,你是沒見著寶珠從考場趕到醫院時的模樣,太可憐了,氣火攻心啊,直吐血,可她一直喊著‘爸爸’,誰勸都沒用。”


    提起那天倪寶珠的狀態,史遠航還是止不住唏噓,這孩子孝順啊,去哪裏找這樣的女兒?


    倪之羽聽著這話,眼中滿是心疼,他看著史遠航正色說道,“老史,這就是我讓你進來的原因,我想把寶珠安頓好,趁著我……還活著。”


    生命這東西,有時候真是說不清楚,以前也有戰友負傷送進了醫院,明明都能說能笑沒事了,可忽然就出了狀況,一轉眼去世。


    因此倪之羽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好女兒的下半生,萬一……萬一他這傷情有什麽不測,起碼寶珠的後半生有著落,起碼,他能走得安詳。


    “你這是什麽話?哦,那三個兒子你也也得安頓好嗎?老倪,別說這些喪氣話,好好養身體,幾個孩子的婚事還都得你操心呢!”


    史遠航聽到老戰友這話,心裏也是難受。


    倪之羽搖頭,“三個小子我不操心,他們是男人,受點委屈都不算什麽,可小幺不一樣,我就……就這麽一個女兒,況且她還……還受了那麽多苦,我必須得將她安頓好。”


    聽到這話,史遠航歎了口氣,他坐直了身體,說道,“行,那我聽你的,你說讓我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倪之羽笑了笑,“老史,戰南和寶珠這倆孩子的關係,咱們也都清楚,我呢,真是不舍得讓寶珠嫁人,可自打我這次差點喪命,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麽?女大不中留?”史遠航笑著說道。


    倪之羽喘了口氣,休息了會兒才說道,“我家小幺可不是不中留,我是擔心我萬一死了,小幺沒人照顧,你家戰南那小子,我很放心。”


    這話讓史遠航很受用,“那當然,沒看是誰的兒子?”


    倪之羽躺在病床上,仍然有心情開玩笑,“嗯,李美棠生的兒子,當然差不到哪裏去,謝謝李美棠。”


    “你大爺的,也有老子的功勞行吧?倪之羽,你都這副模樣了,說話怎麽還這麽損?”史遠航笑罵,他們這些戰友啊,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都不放過損對方的機會。


    倪之羽心情很是舒暢,他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歎息說道,“老史啊,這次我才覺得,活著真好。”


    史遠航點頭,“那當然,活著當然好了,咱們戎馬一生,也該享享清福了,過幾年,孩子們結了婚,咱們帶帶孩子養養花,多好?”


    倪之羽“嗯”了聲,“我本想讓寶珠在我身邊多留幾年,等大學畢業再提結婚的事,可現在呢,我還是覺得,先把倆孩子的婚事定下來,這樣,哪怕我……死了也安心。”


    這就是當父母的苦心啊,就算麵臨死亡的那一刻,心裏惦記著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孩子。


    史遠航回答,“行,我都聽你的,你說說你的想法。”


    “孩子們已經高考結束了,也都長大了,我想呢,不如先給倆孩子訂個婚,你覺得呢?”這是倪之羽思考了一上午的方法。


    聽到訂婚,史遠航一臉喜色,“這法子好,不瞞你說,我今天早上也是這麽想的,這口頭答應的話再好聽,都不如落到實處,對吧?熱熱鬧鬧訂個婚,這倆孩子的婚事也就算是敲定了。”


    果然是戰友,倆人不謀而合,倪之羽笑著說道,“是,訂了婚,孩子們也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省得被有些人亂嚼舌根。”


    史遠航很是讚同倪之羽的話,“對啊,孩子們都大了,你說這難免摟摟抱抱的,咱們理解,可外人不一定理解了,史戰南臉皮厚無所謂,可寶珠畢竟是女孩子,被人說閑話也不好。”


    原本還神情憂慮的倪之羽一聽史遠航這話,當即就炸毛了。


    “不是史遠航,你這什麽想法?就算訂了婚,你也得給你家兒子說好了,不許亂動寶珠,不許亂占我女兒的便宜,不然我饒不了他!”


    看著倪之羽護犢子的模樣,史遠航忙投降,“別急別急,你別著急啊,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這種事得你情我願才行,你放心,史戰南肯定不會欺負寶珠的。”


    聽到這話,倪之羽這才放鬆了些,“哼,那就好,我家閨女要是受半點委屈,我不止找史戰南的麻煩,也和你沒完!”


    史遠航笑著打趣,“行,行,沒問題,寶珠真要受委屈了,我家媳婦兒第一個得跳起來收拾史戰南。”


    頓了頓,倪之羽長長歎了一口氣,他說道,“老史,這次,要是這次我能活著回家,我就打算退居二線。”


    聽到這話,史遠航並不覺得意外,他們這個年齡,也到該退的時候了,體力精力都跟不上,不如把機會留給那些優秀有幹勁的年輕人。


    “好,我支持你,估計過個一兩年,我也會退居二線,到時候咱們時間富裕了,可以一起下下棋釣釣魚,將來帶帶孫子,這一輩子也算圓滿,多好?”


    史遠航一臉平靜說道,他們這些人,從來都不留戀權勢,這所謂的權勢從來不屬於個人,而是屬於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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