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回到了久違的學校後，幾乎每一個同學都受到了熱烈歡迎，就是吧，這歡迎理由相當得令人吐血。
“班長大人回來了！”
“我終於不用替你慣例班級了……”
“馬上就要全市統考了，墊底的人來了！”
“太棒了，我這回的排名一定會很好看的！”
除了以方靜為主的幾個班委是因為能卸下重任而高興外，其他的同學們全都是為了接下來的考試。試想想，就算成績再好，離開了三月有餘，成績不退步就是幸事了，想進步簡直就是白日做夢。現在有人幫著墊底了，雖說全市排名影響不大，可至少班級、年級段排名會好看很多的。
剛回來就遭受了滿滿惡意的同學們：……
然而，還不等他們去收拾幸災樂禍的混蛋們，班主任邱老師就過來了，並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噩耗。
“什麽？要補課？”
“什麽？還要補作業？”
“什麽？補考試是什麽鬼？”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闊別了校園三個月的同學們充分的意識到了老話裏麵的道理，簡直恨不得抱頭痛哭。
可惜很快，他們就連哭嚎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全市統考近在眼前。
所幸，這次統考的難度並不大，畢竟出卷子的老師也是有考量的，不可能一下子出個巨難的題目，直接把所有的學生烤糊掉。事實上，循序漸進才是正確的套路。
當然，套路之所以是套路，肯定沒那麽簡單。一般來說，都是先循序漸進，然後猛地殺出一套高難度的卷子，狠狠的挫一挫這幫熊孩子的自信，免得他們因為內心太過於膨脹，直接飛升上天。就是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考慮到如今的孩子們承受挫折的能力普遍較弱，還不能一次性把人給嚇死了，得做到心中有成算，才能既給學生們當頭一棒，又不至於直接鬧出人命來。
這是高三上學期的計劃，要是到了下學期，倒計時是最基本的，一模二模三模排著隊的過來，不光是全市統考，還可以聯合附近幾個市弄個加餐，省得這幫學生真就成了井底之蛙。
學生狗們：……真是謝謝你們了。
在這些連環套路下，整個高三年級都陷入了刀山火海之中。而對於剛回歸不久的袁藝等人來說，還有一個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複讀生的加入。
名次是跟本人的努力有關，可又不是百分百的有關係的，也得看別人的發揮。也就是說，一旦人數過多，哪怕已經很努力了，仍有可能名次暴跌，更別提袁藝他們……確實沒怎麽努力。
在離開了學校三個多月以後，饒是他們平常也有複習，卻是無論如何也跟不上原先的進度了。這也不稀奇，要知道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天才，可天才卻不可能出現在他們之中，本來就是很吃力的跟上了學習，現在頹了三個月，這不立馬被打回了原型？
三個月未曾努力學習+複讀生的加入+全市統考……
藝考生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連著啃了兩天的書，他們心驚膽戰的上了考場。
雖說是全市統考，不過也沒到換考場的地步。
嚴謹一點的，譬如像市一中這類的，是按照前次考試的名次分配考場的，這麽做的好處在於，你的前後左右跟你的成績是差不多的，就算作弊也毫無疑義。
緊隨其後的是二中，他們一貫的宗旨都是緊跟著大哥有肉吃，反正能抄的全抄，隻恨不得把一中的校規往自家的牆上貼。也因此如此，被其他眼紅的學校取了個綽號，叫二抄。
再往下就是類似於七中、十二中之流了，這一檔次的學校是占了最多數的，沒名氣沒特色，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貫徹的是老一輩人最推崇的中庸之道。所以，他們直接選擇了隨機。
袁藝當初不願意去這一檔次的學校，其實就是無法接受他們的校規。市一中是典型的老大做派，假如能去，袁藝還是很樂意去試試的，可惜一中高傲慣了，以袁藝那破成績，就算出錢也進不去。二中則是因為上輩子的心理陰影，加上袁藝很不喜歡事事模仿的風格，簡直就是山寨學校。
至於七中之類的，袁藝上輩子念大學時，同係的一個女生就是七中出來的，據她所說，七中從校長到老師，口頭禪全是……“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樹大招風，眾矢之的”……
當時，聽到這些話的袁藝腦海裏隻飄過一行字：道不同不相為謀。
三觀不同，還是別了吧。
對比這些各出奇招的學校，博雅高中的校長大人立誓絕不苟同。果然，等到了考試日，他既沒有按照名次排考場，也沒有隨機分配，更不可能讓同學們待在自己的班級裏，而是出了一招狠的。
大！操！場！
同學們驚呆了。
“……為了能夠讓你們安心考試，考試期間，高一和高二年級段的早操和體育課都被取消了。”
“這都是為了你們好，要學會應對不同的環境。等正式高考時，相信就算遇到類似於考場在廁所旁邊的特殊情況，相信你們也會淡然處之。”
“好了，每個人將自己的課桌和椅子搬下去，這幾天不會下雨，所以在考試結束之前都無需搬回來。”
校長大人的聲音通過安裝在每個班級牆上的喇叭傳到了每個學生的耳中。記住，是每個學校，因為學校的廣播站是統一播報的，不可能隻連同高三年級段。
於是，在校長話音落下後，高一和高二的教學樓裏傳出了一陣陣瘋狂的大笑聲，而高三這邊，則是一臉的茫然無措。
“笑個屁！咱們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那可不一定，之前的高三生也沒經曆過這種事啊？”
“你的意思是……禿校長的段數在增加？搞事的手段也越來越花樣百出了？嗯，值得期待。”
袁藝無奈的環顧四周，忍不住打斷了同學們的暢想：“搬桌子了！”
搬完桌子搬椅子，也有力氣大的桌椅一道兒搬，更有力氣大兼樂於助人的男同學來來回回的搬了好幾次，折騰了許久才總算搞定了。
等考試開始時，操場上出現了極為震撼的一幕，一千多名學生奮筆疾書，幾十個監考老師來回走動，更有校方領導坐鎮二樓、三樓，遠眺監考。
這些都不如坑爹的學弟學妹們。因為隻是一次統考，高一高二並不放假，等到了課間休息時，無數人紮堆跑到麵向操場這一邊的教學樓，一麵嬉笑玩鬧著一麵指指點點，還有那眼神巨好的，幫老師監考，高聲喊出某某人在掏衣兜，某某人在探頭探腦……
更慘的事情還在後麵，也不知道哪個大嘴巴把這個事情漏出去了，居然有本地晚報的記者過來采訪。
說是采訪，其實也就是從高處俯瞰著拍了幾張照片，然後詢問了校長此舉的用意，之後就登在了晚報的頭版。
據說，這天的晚報賣到脫銷，而最大的買家就是博雅高中高三學生的家長和親戚們。尤其是，正好被拍入其中的幾個學生，包括c位亮相的袁藝。
就連袁藝都不知道，來學校采訪的記者是哪根筋搭錯了，頭版的大幅照片竟然給了她一個特寫，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看清楚是她了。當時，她正好托著腮幫子在思考一道難題，眉頭微顰，一副犯愁的模樣，從照片上看頗有股子林妹妹柔弱無依的哀愁。
袁藝：……
趙秋萍一看到這張報紙，就大手筆的買了十份，絲毫沒有先前那股子勤儉持家的模樣。
而袁老太，在看到這麽一大堆的報紙時，還有點兒詫異，不過很快她就被報紙上的照片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小藝喲！咱們小藝上報紙了！”
說罷，她就搶走了兩份，一份珍藏，一份看。唯一的問題就是，袁老太她呀，不識字，確切的說，當年在掃盲班裏她跟著學了兩個月，會寫家裏人的姓氏，也學會了阿拉伯數字。可閱讀能力，卻是基本上為零的。
就算這樣，也仍然難不倒她。
“小藝你來，快來看啊，你上報紙了，來幫我念念。”
袁藝已經看到了，苦哈哈的接過報紙：“近日來，全市各個高中舉行了統一模擬考試……”
打死袁藝都想不到，正在家裏念著新聞的她，卻成了好些人的夢中女神。這也難怪了，袁藝長得格外出挑，學生時代的她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可事實上她的長相不太符合這個人設，至於後來，她做生意大獲成功之後，則瞬間變成了女王，可依然不符。相反，因為看到難題犯愁而露出哀傷表情的她，簡直就像是開了無敵濾鏡一般，一下子美出了好幾個度，給正被各種考試折磨的廣大學子一劑強心劑。
本地的晚報，頭一次賣到脫銷，報社上下樂得合不攏嘴。
可也有不樂意的，那就是市一中、二中這些教育界的龍頭老大，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記者會放棄他們，改為采訪博雅高中呢？
“嘩眾取寵！”
“身為學校，就要時時刻刻督促學生努力學習，而不是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博眼球！”
“成績會向廣大民眾證明一切的，任何博眼球的手段都抵不過最終的高考成績！”
還好，博雅高中的升學率一直很低，這才安慰了兩所名校的校方。可他們不知道，未來的博雅還能更騷，各種奇聞異談是輪番上陣。
等論壇開始流行時，最紅的段子就是從博雅流出來的；當公眾號開始霸屏時，又是博雅搶占了好位置；再到微博大v輪流賣萌時，博雅高中成為了堪比江寧婆婆的存在；甚至短視頻爭先出現時，還有博雅各種博關注……
在未來，博雅高中在曾經的學生會主席袁藝的帶領下，成了全國各大院校裏的一股泥石流。
可惜，這個時候，博雅高中未來的代言人還在為成績苦惱著。
也許對於有些學霸學神們來說，隨隨便便就能考個令人驚歎的高分。可對於學渣們而言，哪怕是懸梁刺股、挑燈夜戰，最後出來的成績也不過如此。假如說，身為學渣又不用功的話，那結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袁藝再一次用事實證明，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
全市統考，她考了個無比慘烈的名次，甚至比中考名次還要撲街。
趙秋萍都驚呆了，為了得到安慰，她還特地看了眼年級段和班級排名，可就算這樣，她還是沒能得到安慰。
“你以為不是班裏第二、年級段第二嗎？怎麽這次那麽差？班裏連前三十都沒進，年級段都跌出百名了！袁藝！”
袁藝抱頭鼠竄。
其實仔細想想，會有這種結果是很正常的，畢竟在集訓期間，她忙著練習專業課技能，不光是上課時間，下課乃至放學後，也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練習畫技上。也就是休息天，才會捧著複習提綱看。相較於全天候跟隨各門文化課老師係統複習的其他同學，她那點兒用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麵對趙秋萍的黑臉，袁藝隻能弱弱的表示，以後一定用功學習。
事已至此，也就隻能這樣了。
趙秋萍沒有抓著這個事情不放，一麵歎著氣，一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睿睿考得怎麽樣。”
“肯定比我好。”袁藝斬釘截鐵的道，“市一中啊，要是市一中的學生考得比我還差，哪怕是後進班的，也一定會被踹出學校的。”
“瞎說！難不成偶爾考砸了一次，學校還能把學生給開除了？”
袁藝想了想，似乎確實有些不太靠譜，因此隻道：“比我都考得差，那已經不是單純的考砸了吧？不過，媽您說的對，成績差又不是違反校規，開除是不可能的。”
趙秋萍懶得跟閨女貧嘴，囑咐她好好用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們母女倆都不知道，這一次，不光是袁藝考砸了，就連趙睿也沒逃過一劫。
更確切的說，趙睿也算是發揮穩定了，可惜這次全市統考，加入了不少複讀生，以至於好多學生的年級段名次遠遠落後於之前的月考。
其實，複讀生對袁藝他們的影響還不算大，畢竟會在博雅複讀的，不是原本博雅的學生，就是別的學校不收的差生，根本就無力衝擊年級段前百名。這次袁藝考砸了，完全是她自己的鍋，怪不得別人。可趙睿就不同了，市一中就算是複讀班，那也是擠破頭的，不光有上一屆考試失利的，還有因為填報誌願等原因而選擇重讀一年的高分生。
趙家。
此時，已是深夜。趙睿當然還沒入睡，在下了晚自習後，他就回自己的房間繼續用功去了，隻是在此之前，他就先把這次統考的成績單給了他媽。
於是，明明已經臨近十二點了，苗靜卻仍然沒有入睡，坐在臥室的床邊，一臉崩潰的看著手裏兒子的成績單，眼淚唰唰的往下流。
“怎麽會這樣呢？明明之前成績一直在進步的，我還說再努力一把，興許高考時就能進年級段前五百名了，可怎麽又退步了？照這樣下去，睿睿還能考上一本嗎？”
趙國昌煩都煩死了。
以前，他官運亨通時，因為上班處處順心，一年到頭也就高考前後和秋季開學那陣子忙碌一些，平常幾乎沒什麽事情要做，最多也就是開開會議、學習領導的精神等等。可以說，正是因為工作上沒有任何煩惱，他有的是空閑關心兒子的學習問題。
可自從他被降職以後，那真的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沒了額外收入已經很不好受了，工資也隨之降低了不少。然而，要做的事情卻仿佛徒然間增加了幾十倍，從上班忙活到下班，還經常需要加班，就連雙休日和節假日都不消停。這要是付出能有所回報，那倒是值得了，可偏偏他是從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下去的，等於說，默認他是不可能再升職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所付出的任何努力，全都是白費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要麽良性循環，要麽惡性循環。
在降職之前，趙國昌是幹勁滿滿的，他的事情是不多，可每件事情都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甚至一度被人誤認為是完美主義者。盡管他沒辦法保量，卻充分的保了質，在上頭看來，他還是很有能力的。
然而，降職之後，明知道升職無望，他根本就毫無幹勁。偏偏，小職員的工作又是最多的，看似簡單，卻很繁瑣，很多事情都是他所看不上眼的。
譬如說，每周會議前打印文件分發到各位領導手中，會議進程中要記錄內容，結束後要將會議內容整理後錄入後台，並且打印出來以作備案，甚至連打掃會議室都是讓他們這些小職員去做的，美其名曰鍛煉他們，當然也是怕保潔員什麽都不懂，弄壞了會議室的高價儀器。
其實，越是簡單繁瑣的工作，出錯的概率就會越高。
短短一年多時間裏，趙國昌屢次被點名批評，他從最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都已經麻木了。反正按照規矩，隻要沒犯大錯，就不可能開除他。甚至就算犯了錯，但凡是構不成犯罪的，一貫的處理方案也就是調職。
趙國昌才不怕調職，反正去哪兒都一樣。
……
生活中，往往會出現各種細小的變化，甚至很多都是無法察覺的。可要是哪天匯聚到了一起，卻足以讓人們的三觀徹底顛覆。
就像這會兒，聽著妻子為兒子的學習成績煩惱流淚，擱在以前，趙國昌一定會幫著想法子的，可現在他隻想讓妻子閉嘴。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回家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和放鬆，還要聽這些個糟心事兒，趙國昌心裏無比窩火，好在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隻死死的抿著嘴不吭聲。
苗靜沒有得到回應，不禁有些奇怪：“你怎麽不說話？睿睿這次的成績退步了那麽多，這可怎麽辦呢？”
“興許是卷子難吧。”趙國昌黑著臉敷衍了一句。
“總分是不如上次的，可也沒差多少，主要是這個名次，下降的太厲害了。我還以為他能一直進步，哪怕每次考試進步個幾十名，到了高考也能考個不錯的學校。結果……”苗靜說著說著，又要掉眼淚了，“不然，咱們再給他報個班吧？”
“報什麽班？家裏有沒有錢你還不清楚嗎？”
一個沒忍住，趙國昌爆發了。
苗靜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半晌才道：“這不是為了孩子將來的前途嗎？又不是叫我揮霍掉了。”
“為了將來的前途……我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錢？他呢？你那個外甥女，還跳級呢，這回考多少？第一！”
苗靜瞬間黑了臉。
市一中的成績單跟袁藝他們博雅的不太一樣，或者說，大體上還是差不多的，譬如說，除了學生本人的成績外，還有班裏同學的名次。可這一次，市一中似乎是為了激勵學生，額外多印了一份全市前百名的學生成績，第一名的字體加大加粗，第二到第十則是字體加粗。
於是，在趙睿的成績單上，最醒目的不是他本人的名字、分數或者名次，而是頂頭就印著一行顯眼到叫人無法忽略的名字……林安琪。
這個在袁藝的成績單上是看不到的，當然，就算能看到好了，趙秋萍也不會拿林安琪跟袁藝比較的。
她還沒瘋。
可趙國昌要瘋，苗靜也是如此。
趙睿跟林安琪的比較，和趙睿跟袁藝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簡單地說，趙家兄妹仨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當然，妯娌之間又是另外的問題。單說趙國昌、趙國運、趙秋萍他們仨，打小就比較和睦，也沒什麽比較，尤其是趙國昌和趙秋萍年歲差得多，當時又不注重學習，長大後更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本身就不存在比較性。也就是生下了孩子後，因為趙睿跟袁藝同歲，才會在上學以後，被放在一起比較。
可就算如此，那也已經是過去式了。
自打那次變故後，兩邊的家長就很少把這倆擱一塊兒比較了，趙國昌是覺得勝之不武，趙秋萍則是認命了。可與此同時，林安琪意外的跳級，卻是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有個事情，袁藝不知道。
她其實之前有意識到不對勁兒的，因為她記得林安琪是升高二的那個暑假裏，才跳級到高三的。可這輩子，林安琪卻是在高一下學期就跳級了，當然是跳到了高二，反正就是跳一級。
袁藝一直以為，是她記錯了，畢竟時隔多年，再說也就是相差一個學期的事情，記岔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她不知道，這又是因為她的蝴蝶效應。
在原本的曆史軌跡裏，林安琪也是在高一寒假裏提出要跳級的，她的父母很猶豫，但沒有明確的反對，隻說要考慮一下。正好，過年時他們一家回了縣城看望林安琪的外婆，碰上了同樣過來拜年的趙睿一家人，經過了苗靜的苦心勸說，林安琪的父母終於被說服了，堅決拒絕了跳級，讓她好好讀書，畢竟學習不能一蹴而就，更別提上學也不光是為了學習，也是為了人際交往，為將來儲備人脈。
盡管林安琪在長大後頗有一股子令人膽寒的氣勢，可當時她畢竟還小，因為父母的堅決反對，她無奈的依了父母，老老實實的又跟班讀了半年。
仔細想想，高中的人脈有什麽重要的？高考之後就各奔東西了，能碰巧在一個城市讀大學的概率就已經很低很低了。就算在一個城市好了，多少人相約每周出去玩，最多堅持一個月，之後見麵的頻率就低了，不出兩年就成了陌生人。
除非是決定大學畢業後回本地的，不然高中的人脈幾乎毫無用處。
呃，大概過個二三十年，開個同學會裝個叉之類的作用還是有的。
林安琪憋了半年，憋出了個大招來。她直接聯係上了高二實驗一班的班主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偷偷的參加了高二的期末考試，雖然沒達到碾壓的效果，卻也考出了年級段前兩百名的好成績。之後，由高二實驗一班的班主任出麵跟她父母溝通，將她要到了自己班上。
提一句，這位惜才的班主任不是別人，正是強勢將趙睿驅逐出班的那位仁兄。
苗靜得知消息後，氣得連著病了半個月。一方麵，氣的是前班主任太勢利，隻關心學習成績不管其他；另一方麵，她也氣親妹子不給麵子，假如林安琪是按部就班的念下來，因為差了一年，比較不會太明顯，可現在跳了級，假如考得比趙睿差，那倒是無所謂，萬一考過了趙睿，她的麵子往哪裏擱？
再聯想到妹妹從小到大都比她強，長相比她更出挑，性子也比她更討喜，學習成績更是沒法比，之後憑實力進了市人民醫院，找的老公還是個前途無量的外科聖手……
上輩子一帆風順的苗靜都能氣病，這輩子的她就更不用說了。
偏偏，自打林安琪跳級後，趙睿的進步就越來越小，這次更是直接變成了退步，而作為對比的林安琪卻是全市第一。
這叫她怎麽能接受呢？
打死袁藝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沒被大舅媽記恨，完全是因為林安琪強勢拉走了仇恨。畢竟，比起她這個跑去念了垃圾學校的學渣，林安琪這個同校同年級更拉仇恨。
更別提，林安琪還是苗靜親妹妹的女兒。
在林安琪和趙睿的外婆家，親戚們問起來都不經搖頭歎息，說父母的影響還是很大的，爹媽聰明的孩子一定蠢不了，不然都念一個學校，成績怎麽會差那麽多呢？
以前是娘家的親戚們說風涼話，現在就連她老公都這麽說了，苗靜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一個沒撐住，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趙國昌嚇都要嚇死了。
心有怨氣和盼著對方出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當下，趙國昌趕緊撥打急救電話，把老婆送去了醫院。好在，經過醫生救治後，苗靜還是緩過來了，不過醫生也提醒家屬，患者的體質比較弱，不適合做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最好是靜養，或者做一些類似於辦公室文員這樣的清閑工作。
也就是說，苗靜並不是單純的因為生氣而暈倒的，這或許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則是不適應現在的工作。
超市理貨員啊！
一天至少要站八個小時，碰上雙休日和節假日，站上十個小時都是有可能的。再說她也不光是站著，多半時間都在不停的忙碌，卸貨、搬貨、理貨、打掃……
苗靜本來就不年輕了，又是安逸了小半輩子，能撐這麽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趙國昌簡直愁死了。
而更讓他心涼的是，等他淩晨兩點扶著妻子回到家時，兒子趙睿已經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了。他甚至特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短信。
什麽都沒有。
哪怕趙國昌很煩苗靜一天到晚把趙睿的成績掛在嘴邊，可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妻子對兒子的大小事情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可結果呢？
這孩子，有心嗎？
一個月後，正當袁藝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做準備時，趙秋萍無意間說的一個事兒，嚇得她差點兒一頭栽倒。
“你大舅媽之前暈了過去，還好沒事，可超市那個工作肯定是不成了。唉，我早就說過了，太吃力了，哪裏是她能做的活兒？就算是當收銀員，也該找個能坐著上班的。反正你叫我站上半天，我也吃不消。”
“這不是，你大舅退下來才剛一年多，關係總算還沒徹底斷掉，托了好多人這才幫你大舅媽尋了個好工作。隻不過啊，以前是欠人情，這回人情沒用了，花了不少錢。”
趙秋萍一臉的可惜：“聽你小舅說，起碼花了十幾萬。”
“什麽工作要花這麽多錢？光靠工資賺得回來嗎？”袁藝目瞪口呆，要知道，就算是她大舅媽之前的工作，月薪也就那樣，隻不過夠清閑，各項福利也多。饒是如此，一年下來林林總總的加一起，也不過五六萬。
假如是類似的工作，等於說，她大舅媽至少要白幹兩年以上，甚至更多。乍一看好像沒什麽不劃算的，畢竟兩三年後賺的錢就是自己的了，可別忘了，她大舅媽已經不年輕了，更別提這個工作未必比得上先前那個。
然後，趙秋萍就說出了讓她吐血的話。
“你很熟的那個單位，諾記。”
袁藝：……
如果這會兒麵對的不是親媽，袁藝真的很想來一句：excuse me？
換成大白話，大概就是，你他媽的逗我？
諾記還是很牛的，這點當然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曾經是手機製造業的龍頭老大，連著十幾年的霸主地位不曾動搖。
問題是，現在2006年已經到了尾聲，再過幾年，曾經製霸全球手機行業的諾基亞就會逐漸式微。雖說，及至袁藝重生前，人家這個牌子還是在的，但他們的用戶卻多半都是暴露年齡的。
童年回憶啊，青春伴侶啊！
假如本身是大能，那麽就算諾記頹了，也不影響他們賺錢，畢竟市場之大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可袁藝大舅媽明顯就是去混日子的，這種純塞人進去蹭福利的，將會是諾記走向衰敗之後，第一批被裁掉的員工。
道理很簡單，我錦衣玉食時，不介意舍點米糧養閑人。可當我自己都勉強混了個溫飽時，多花丁點兒錢都能肉疼不已。
袁藝覺得，都用不著諾記被收購，在此之前，她大舅媽就會被辭退的。
“媽，這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譬如說，把工作辭了，這個錢能退嗎？”袁藝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秋萍一臉懵圈：“想啥呢？你真當是商店買東西？就算那樣，人家也不給你退啊！這個錢，是疏通門路的錢，怎麽可能退給你？人家都叮囑了讓你大舅媽好好工作，幹不出成績來無所謂，本來也沒指望她幹什麽，但是千萬不能遲到早退，態度還是應該擺出來的。”
袁藝悲傷極了，她覺得，這十幾萬大概率是打了水漂了。
心疼。
就算花的不是袁藝的錢，也不妨礙她幫著心疼。有這麽多錢，幹點什麽不好呢？投資去啊！錢生錢，等她大舅媽退休時，早已經翻了好幾倍了。結果，就這樣沒了。
才這麽想著，趙秋萍就已經不耐煩了：“你管那麽多幹什麽？早先不還嫌棄你大舅媽老管你？她管你學習還算有道理，你吃飽了撐著管她工作？去，寫功課！”
提到這個話頭的人是趙秋萍，反過來凶的她人還是趙秋萍。
袁藝扒拉完最後一口飯，慫慫的起身回房間了。
結果，剛回到房間沒一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隔壁家的那個傻子房東。
因為這個備注太主觀了，袁藝愣是懵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人是誰。
確切的說，是袁老太買在解放東路的兩個商鋪隔壁的隔壁的房東。之所以添了個“傻子”，是因為從省城回來後，袁藝打電話跟他說，自己有心要賣商鋪，被他斷然拒絕。那貨甚至還反過來說，要是袁藝想買，他可以賣掉，一個商鋪賣十五萬。
憑良心說，這個價格不算貴了，但也不便宜，基本上就是屬於市場價了。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因為袁藝沒錢，不然她一定吃下。
根據她的回憶，解放東路改造成為步行街，應該是在她大學那會兒的事情。也就是說，最近一兩年裏變化不會很大。但問題是，省城的大學城，也將會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裏慢慢從荒涼轉為繁華。比起他們這個小市區，省城商鋪價值的漲幅才叫令人毛骨悚然。
袁藝本來想著，兩個鋪麵賣到三十五萬左右，然後就可以去省城買鋪麵了。差不多是兩個換一個，但絕對不會虧本的。畢竟相較於不太熟悉的家鄉，她對省城才是真正的了如指掌。
結果，那位房東拒絕了。
拒絕就拒絕吧，反正在袁藝看來，這就是少賺和多賺的問題，她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賺錢的好機會，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這會兒那人打電話來做什麽？
接通電話後，袁藝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急吼吼的說：“小姑娘！你奶奶的鋪子還賣不賣？四十萬不二價，賣不賣？”
袁藝覺得，他可能不是個傻子，而是個大傻子。
“我記得我之前出價三十五萬。”袁藝冷漠臉，“三十五萬你不要，四十萬你就要了？嗬嗬，不賣。”
“不是……小姑娘，讓你家大人接電話！價格好說，不然還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價，三十五萬！”
袁藝：你當我傻……
再度強調了不賣後，袁藝果斷的掛掉了電話，托著腮幫子開始苦思冥想。
她又不傻，看不出來這其中有問題才叫怪了。可她明明記得，步行街改造沒那麽快的。事實上，現在這個階段，根本就不需要改造步行街，因為汽車還沒有進入千萬家。
為什麽要特地劃分出步行街？因為私家車太多了！
反過來說，現在街麵上幾乎看不到幾輛私家車，市領導腦抽了才會提出這種建議來。更別提，從步行街改造，到整條街被炒熱，這其中又過了幾年。所以，那個房東是抽得哪門子瘋？
袁藝左思右想也沒個頭緒，怪隻怪上輩子這個階段，她忙著學習，根本就無心關注周邊的事情。甚至連步行街改造，她也是在徹底完工後，趁著放寒假，陪著母上大人逛街時才發現的。
具體時間真的記不清楚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袁藝一貫就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這個事情有蹊蹺，那就先放著，以不變應萬變。真要是有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的。退一步說，就算這倆鋪子真的砸手裏了也無所謂，最多五年，解放東路一定會成為黃金地段的。
讓袁藝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幾天裏，不斷的有人打她電話，詢問出售商鋪一事。偏偏，她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試，實在是抽不出空來，索性使出了關機大法，隻等著放假後再去處理這個事兒。
於是，等袁藝考完了期末考試後，打開手機就接到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不敢置信的跑到了解放東路，經過了一番實地考察後，最終，她木著臉回到家裏。
甭管再怎麽震驚，袁藝還是在回到家後，先去確定了一下她爹媽的行蹤，得知都不在家後，她才跟拉著她奶坐到了沙發上，並再三強調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嚇到她奶，要鎮定，要淡定。
“你學誰不好，偏就學了你爸那慫樣兒，婆婆媽媽的，像個什麽樣子。記著，要學就學你爺。說吧，咋了？放心，你奶我是見過大世麵的，兜得住。”
袁藝認真的打量了她奶一番，這才道：“奶，你先前買的那兩個鋪子，售價已經被炒到了八十萬，均價四十萬一個。”
回到了久違的學校後，幾乎每一個同學都受到了熱烈歡迎，就是吧，這歡迎理由相當得令人吐血。
“班長大人回來了！”
“我終於不用替你慣例班級了……”
“馬上就要全市統考了，墊底的人來了！”
“太棒了，我這回的排名一定會很好看的！”
除了以方靜為主的幾個班委是因為能卸下重任而高興外，其他的同學們全都是為了接下來的考試。試想想，就算成績再好，離開了三月有餘，成績不退步就是幸事了，想進步簡直就是白日做夢。現在有人幫著墊底了，雖說全市排名影響不大，可至少班級、年級段排名會好看很多的。
剛回來就遭受了滿滿惡意的同學們：……
然而，還不等他們去收拾幸災樂禍的混蛋們，班主任邱老師就過來了，並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噩耗。
“什麽？要補課？”
“什麽？還要補作業？”
“什麽？補考試是什麽鬼？”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闊別了校園三個月的同學們充分的意識到了老話裏麵的道理，簡直恨不得抱頭痛哭。
可惜很快，他們就連哭嚎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全市統考近在眼前。
所幸，這次統考的難度並不大，畢竟出卷子的老師也是有考量的，不可能一下子出個巨難的題目，直接把所有的學生烤糊掉。事實上，循序漸進才是正確的套路。
當然，套路之所以是套路，肯定沒那麽簡單。一般來說，都是先循序漸進，然後猛地殺出一套高難度的卷子，狠狠的挫一挫這幫熊孩子的自信，免得他們因為內心太過於膨脹，直接飛升上天。就是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考慮到如今的孩子們承受挫折的能力普遍較弱，還不能一次性把人給嚇死了，得做到心中有成算，才能既給學生們當頭一棒，又不至於直接鬧出人命來。
這是高三上學期的計劃，要是到了下學期，倒計時是最基本的，一模二模三模排著隊的過來，不光是全市統考，還可以聯合附近幾個市弄個加餐，省得這幫學生真就成了井底之蛙。
學生狗們：……真是謝謝你們了。
在這些連環套路下，整個高三年級都陷入了刀山火海之中。而對於剛回歸不久的袁藝等人來說，還有一個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複讀生的加入。
名次是跟本人的努力有關，可又不是百分百的有關係的，也得看別人的發揮。也就是說，一旦人數過多，哪怕已經很努力了，仍有可能名次暴跌，更別提袁藝他們……確實沒怎麽努力。
在離開了學校三個多月以後，饒是他們平常也有複習，卻是無論如何也跟不上原先的進度了。這也不稀奇，要知道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天才，可天才卻不可能出現在他們之中，本來就是很吃力的跟上了學習，現在頹了三個月，這不立馬被打回了原型？
三個月未曾努力學習+複讀生的加入+全市統考……
藝考生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連著啃了兩天的書，他們心驚膽戰的上了考場。
雖說是全市統考，不過也沒到換考場的地步。
嚴謹一點的，譬如像市一中這類的，是按照前次考試的名次分配考場的，這麽做的好處在於，你的前後左右跟你的成績是差不多的，就算作弊也毫無疑義。
緊隨其後的是二中，他們一貫的宗旨都是緊跟著大哥有肉吃，反正能抄的全抄，隻恨不得把一中的校規往自家的牆上貼。也因此如此，被其他眼紅的學校取了個綽號，叫二抄。
再往下就是類似於七中、十二中之流了，這一檔次的學校是占了最多數的，沒名氣沒特色，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貫徹的是老一輩人最推崇的中庸之道。所以，他們直接選擇了隨機。
袁藝當初不願意去這一檔次的學校，其實就是無法接受他們的校規。市一中是典型的老大做派，假如能去，袁藝還是很樂意去試試的，可惜一中高傲慣了，以袁藝那破成績，就算出錢也進不去。二中則是因為上輩子的心理陰影，加上袁藝很不喜歡事事模仿的風格，簡直就是山寨學校。
至於七中之類的，袁藝上輩子念大學時，同係的一個女生就是七中出來的，據她所說，七中從校長到老師，口頭禪全是……“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樹大招風，眾矢之的”……
當時，聽到這些話的袁藝腦海裏隻飄過一行字：道不同不相為謀。
三觀不同，還是別了吧。
對比這些各出奇招的學校，博雅高中的校長大人立誓絕不苟同。果然，等到了考試日，他既沒有按照名次排考場，也沒有隨機分配，更不可能讓同學們待在自己的班級裏，而是出了一招狠的。
大！操！場！
同學們驚呆了。
“……為了能夠讓你們安心考試，考試期間，高一和高二年級段的早操和體育課都被取消了。”
“這都是為了你們好，要學會應對不同的環境。等正式高考時，相信就算遇到類似於考場在廁所旁邊的特殊情況，相信你們也會淡然處之。”
“好了，每個人將自己的課桌和椅子搬下去，這幾天不會下雨，所以在考試結束之前都無需搬回來。”
校長大人的聲音通過安裝在每個班級牆上的喇叭傳到了每個學生的耳中。記住，是每個學校，因為學校的廣播站是統一播報的，不可能隻連同高三年級段。
於是，在校長話音落下後，高一和高二的教學樓裏傳出了一陣陣瘋狂的大笑聲，而高三這邊，則是一臉的茫然無措。
“笑個屁！咱們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那可不一定，之前的高三生也沒經曆過這種事啊？”
“你的意思是……禿校長的段數在增加？搞事的手段也越來越花樣百出了？嗯，值得期待。”
袁藝無奈的環顧四周，忍不住打斷了同學們的暢想：“搬桌子了！”
搬完桌子搬椅子，也有力氣大的桌椅一道兒搬，更有力氣大兼樂於助人的男同學來來回回的搬了好幾次，折騰了許久才總算搞定了。
等考試開始時，操場上出現了極為震撼的一幕，一千多名學生奮筆疾書，幾十個監考老師來回走動，更有校方領導坐鎮二樓、三樓，遠眺監考。
這些都不如坑爹的學弟學妹們。因為隻是一次統考，高一高二並不放假，等到了課間休息時，無數人紮堆跑到麵向操場這一邊的教學樓，一麵嬉笑玩鬧著一麵指指點點，還有那眼神巨好的，幫老師監考，高聲喊出某某人在掏衣兜，某某人在探頭探腦……
更慘的事情還在後麵，也不知道哪個大嘴巴把這個事情漏出去了，居然有本地晚報的記者過來采訪。
說是采訪，其實也就是從高處俯瞰著拍了幾張照片，然後詢問了校長此舉的用意，之後就登在了晚報的頭版。
據說，這天的晚報賣到脫銷，而最大的買家就是博雅高中高三學生的家長和親戚們。尤其是，正好被拍入其中的幾個學生，包括c位亮相的袁藝。
就連袁藝都不知道，來學校采訪的記者是哪根筋搭錯了，頭版的大幅照片竟然給了她一個特寫，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看清楚是她了。當時，她正好托著腮幫子在思考一道難題，眉頭微顰，一副犯愁的模樣，從照片上看頗有股子林妹妹柔弱無依的哀愁。
袁藝：……
趙秋萍一看到這張報紙，就大手筆的買了十份，絲毫沒有先前那股子勤儉持家的模樣。
而袁老太，在看到這麽一大堆的報紙時，還有點兒詫異，不過很快她就被報紙上的照片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小藝喲！咱們小藝上報紙了！”
說罷，她就搶走了兩份，一份珍藏，一份看。唯一的問題就是，袁老太她呀，不識字，確切的說，當年在掃盲班裏她跟著學了兩個月，會寫家裏人的姓氏，也學會了阿拉伯數字。可閱讀能力，卻是基本上為零的。
就算這樣，也仍然難不倒她。
“小藝你來，快來看啊，你上報紙了，來幫我念念。”
袁藝已經看到了，苦哈哈的接過報紙：“近日來，全市各個高中舉行了統一模擬考試……”
打死袁藝都想不到，正在家裏念著新聞的她，卻成了好些人的夢中女神。這也難怪了，袁藝長得格外出挑，學生時代的她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可事實上她的長相不太符合這個人設，至於後來，她做生意大獲成功之後，則瞬間變成了女王，可依然不符。相反，因為看到難題犯愁而露出哀傷表情的她，簡直就像是開了無敵濾鏡一般，一下子美出了好幾個度，給正被各種考試折磨的廣大學子一劑強心劑。
本地的晚報，頭一次賣到脫銷，報社上下樂得合不攏嘴。
可也有不樂意的，那就是市一中、二中這些教育界的龍頭老大，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記者會放棄他們，改為采訪博雅高中呢？
“嘩眾取寵！”
“身為學校，就要時時刻刻督促學生努力學習，而不是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博眼球！”
“成績會向廣大民眾證明一切的，任何博眼球的手段都抵不過最終的高考成績！”
還好，博雅高中的升學率一直很低，這才安慰了兩所名校的校方。可他們不知道，未來的博雅還能更騷，各種奇聞異談是輪番上陣。
等論壇開始流行時，最紅的段子就是從博雅流出來的；當公眾號開始霸屏時，又是博雅搶占了好位置；再到微博大v輪流賣萌時，博雅高中成為了堪比江寧婆婆的存在；甚至短視頻爭先出現時，還有博雅各種博關注……
在未來，博雅高中在曾經的學生會主席袁藝的帶領下，成了全國各大院校裏的一股泥石流。
可惜，這個時候，博雅高中未來的代言人還在為成績苦惱著。
也許對於有些學霸學神們來說，隨隨便便就能考個令人驚歎的高分。可對於學渣們而言，哪怕是懸梁刺股、挑燈夜戰，最後出來的成績也不過如此。假如說，身為學渣又不用功的話，那結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袁藝再一次用事實證明，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
全市統考，她考了個無比慘烈的名次，甚至比中考名次還要撲街。
趙秋萍都驚呆了，為了得到安慰，她還特地看了眼年級段和班級排名，可就算這樣，她還是沒能得到安慰。
“你以為不是班裏第二、年級段第二嗎？怎麽這次那麽差？班裏連前三十都沒進，年級段都跌出百名了！袁藝！”
袁藝抱頭鼠竄。
其實仔細想想，會有這種結果是很正常的，畢竟在集訓期間，她忙著練習專業課技能，不光是上課時間，下課乃至放學後，也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練習畫技上。也就是休息天，才會捧著複習提綱看。相較於全天候跟隨各門文化課老師係統複習的其他同學，她那點兒用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麵對趙秋萍的黑臉，袁藝隻能弱弱的表示，以後一定用功學習。
事已至此，也就隻能這樣了。
趙秋萍沒有抓著這個事情不放，一麵歎著氣，一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睿睿考得怎麽樣。”
“肯定比我好。”袁藝斬釘截鐵的道，“市一中啊，要是市一中的學生考得比我還差，哪怕是後進班的，也一定會被踹出學校的。”
“瞎說！難不成偶爾考砸了一次，學校還能把學生給開除了？”
袁藝想了想，似乎確實有些不太靠譜，因此隻道：“比我都考得差，那已經不是單純的考砸了吧？不過，媽您說的對，成績差又不是違反校規，開除是不可能的。”
趙秋萍懶得跟閨女貧嘴，囑咐她好好用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們母女倆都不知道，這一次，不光是袁藝考砸了，就連趙睿也沒逃過一劫。
更確切的說，趙睿也算是發揮穩定了，可惜這次全市統考，加入了不少複讀生，以至於好多學生的年級段名次遠遠落後於之前的月考。
其實，複讀生對袁藝他們的影響還不算大，畢竟會在博雅複讀的，不是原本博雅的學生，就是別的學校不收的差生，根本就無力衝擊年級段前百名。這次袁藝考砸了，完全是她自己的鍋，怪不得別人。可趙睿就不同了，市一中就算是複讀班，那也是擠破頭的，不光有上一屆考試失利的，還有因為填報誌願等原因而選擇重讀一年的高分生。
趙家。
此時，已是深夜。趙睿當然還沒入睡，在下了晚自習後，他就回自己的房間繼續用功去了，隻是在此之前，他就先把這次統考的成績單給了他媽。
於是，明明已經臨近十二點了，苗靜卻仍然沒有入睡，坐在臥室的床邊，一臉崩潰的看著手裏兒子的成績單，眼淚唰唰的往下流。
“怎麽會這樣呢？明明之前成績一直在進步的，我還說再努力一把，興許高考時就能進年級段前五百名了，可怎麽又退步了？照這樣下去，睿睿還能考上一本嗎？”
趙國昌煩都煩死了。
以前，他官運亨通時，因為上班處處順心，一年到頭也就高考前後和秋季開學那陣子忙碌一些，平常幾乎沒什麽事情要做，最多也就是開開會議、學習領導的精神等等。可以說，正是因為工作上沒有任何煩惱，他有的是空閑關心兒子的學習問題。
可自從他被降職以後，那真的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沒了額外收入已經很不好受了，工資也隨之降低了不少。然而，要做的事情卻仿佛徒然間增加了幾十倍，從上班忙活到下班，還經常需要加班，就連雙休日和節假日都不消停。這要是付出能有所回報，那倒是值得了，可偏偏他是從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下去的，等於說，默認他是不可能再升職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所付出的任何努力，全都是白費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要麽良性循環，要麽惡性循環。
在降職之前，趙國昌是幹勁滿滿的，他的事情是不多，可每件事情都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甚至一度被人誤認為是完美主義者。盡管他沒辦法保量，卻充分的保了質，在上頭看來，他還是很有能力的。
然而，降職之後，明知道升職無望，他根本就毫無幹勁。偏偏，小職員的工作又是最多的，看似簡單，卻很繁瑣，很多事情都是他所看不上眼的。
譬如說，每周會議前打印文件分發到各位領導手中，會議進程中要記錄內容，結束後要將會議內容整理後錄入後台，並且打印出來以作備案，甚至連打掃會議室都是讓他們這些小職員去做的，美其名曰鍛煉他們，當然也是怕保潔員什麽都不懂，弄壞了會議室的高價儀器。
其實，越是簡單繁瑣的工作，出錯的概率就會越高。
短短一年多時間裏，趙國昌屢次被點名批評，他從最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都已經麻木了。反正按照規矩，隻要沒犯大錯，就不可能開除他。甚至就算犯了錯，但凡是構不成犯罪的，一貫的處理方案也就是調職。
趙國昌才不怕調職，反正去哪兒都一樣。
……
生活中，往往會出現各種細小的變化，甚至很多都是無法察覺的。可要是哪天匯聚到了一起，卻足以讓人們的三觀徹底顛覆。
就像這會兒，聽著妻子為兒子的學習成績煩惱流淚，擱在以前，趙國昌一定會幫著想法子的，可現在他隻想讓妻子閉嘴。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回家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和放鬆，還要聽這些個糟心事兒，趙國昌心裏無比窩火，好在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隻死死的抿著嘴不吭聲。
苗靜沒有得到回應，不禁有些奇怪：“你怎麽不說話？睿睿這次的成績退步了那麽多，這可怎麽辦呢？”
“興許是卷子難吧。”趙國昌黑著臉敷衍了一句。
“總分是不如上次的，可也沒差多少，主要是這個名次，下降的太厲害了。我還以為他能一直進步，哪怕每次考試進步個幾十名，到了高考也能考個不錯的學校。結果……”苗靜說著說著，又要掉眼淚了，“不然，咱們再給他報個班吧？”
“報什麽班？家裏有沒有錢你還不清楚嗎？”
一個沒忍住，趙國昌爆發了。
苗靜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半晌才道：“這不是為了孩子將來的前途嗎？又不是叫我揮霍掉了。”
“為了將來的前途……我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錢？他呢？你那個外甥女，還跳級呢，這回考多少？第一！”
苗靜瞬間黑了臉。
市一中的成績單跟袁藝他們博雅的不太一樣，或者說，大體上還是差不多的，譬如說，除了學生本人的成績外，還有班裏同學的名次。可這一次，市一中似乎是為了激勵學生，額外多印了一份全市前百名的學生成績，第一名的字體加大加粗，第二到第十則是字體加粗。
於是，在趙睿的成績單上，最醒目的不是他本人的名字、分數或者名次，而是頂頭就印著一行顯眼到叫人無法忽略的名字……林安琪。
這個在袁藝的成績單上是看不到的，當然，就算能看到好了，趙秋萍也不會拿林安琪跟袁藝比較的。
她還沒瘋。
可趙國昌要瘋，苗靜也是如此。
趙睿跟林安琪的比較，和趙睿跟袁藝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簡單地說，趙家兄妹仨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當然，妯娌之間又是另外的問題。單說趙國昌、趙國運、趙秋萍他們仨，打小就比較和睦，也沒什麽比較，尤其是趙國昌和趙秋萍年歲差得多，當時又不注重學習，長大後更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本身就不存在比較性。也就是生下了孩子後，因為趙睿跟袁藝同歲，才會在上學以後，被放在一起比較。
可就算如此，那也已經是過去式了。
自打那次變故後，兩邊的家長就很少把這倆擱一塊兒比較了，趙國昌是覺得勝之不武，趙秋萍則是認命了。可與此同時，林安琪意外的跳級，卻是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有個事情，袁藝不知道。
她其實之前有意識到不對勁兒的，因為她記得林安琪是升高二的那個暑假裏，才跳級到高三的。可這輩子，林安琪卻是在高一下學期就跳級了，當然是跳到了高二，反正就是跳一級。
袁藝一直以為，是她記錯了，畢竟時隔多年，再說也就是相差一個學期的事情，記岔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她不知道，這又是因為她的蝴蝶效應。
在原本的曆史軌跡裏，林安琪也是在高一寒假裏提出要跳級的，她的父母很猶豫，但沒有明確的反對，隻說要考慮一下。正好，過年時他們一家回了縣城看望林安琪的外婆，碰上了同樣過來拜年的趙睿一家人，經過了苗靜的苦心勸說，林安琪的父母終於被說服了，堅決拒絕了跳級，讓她好好讀書，畢竟學習不能一蹴而就，更別提上學也不光是為了學習，也是為了人際交往，為將來儲備人脈。
盡管林安琪在長大後頗有一股子令人膽寒的氣勢，可當時她畢竟還小，因為父母的堅決反對，她無奈的依了父母，老老實實的又跟班讀了半年。
仔細想想，高中的人脈有什麽重要的？高考之後就各奔東西了，能碰巧在一個城市讀大學的概率就已經很低很低了。就算在一個城市好了，多少人相約每周出去玩，最多堅持一個月，之後見麵的頻率就低了，不出兩年就成了陌生人。
除非是決定大學畢業後回本地的，不然高中的人脈幾乎毫無用處。
呃，大概過個二三十年，開個同學會裝個叉之類的作用還是有的。
林安琪憋了半年，憋出了個大招來。她直接聯係上了高二實驗一班的班主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偷偷的參加了高二的期末考試，雖然沒達到碾壓的效果，卻也考出了年級段前兩百名的好成績。之後，由高二實驗一班的班主任出麵跟她父母溝通，將她要到了自己班上。
提一句，這位惜才的班主任不是別人，正是強勢將趙睿驅逐出班的那位仁兄。
苗靜得知消息後，氣得連著病了半個月。一方麵，氣的是前班主任太勢利，隻關心學習成績不管其他；另一方麵，她也氣親妹子不給麵子，假如林安琪是按部就班的念下來，因為差了一年，比較不會太明顯，可現在跳了級，假如考得比趙睿差，那倒是無所謂，萬一考過了趙睿，她的麵子往哪裏擱？
再聯想到妹妹從小到大都比她強，長相比她更出挑，性子也比她更討喜，學習成績更是沒法比，之後憑實力進了市人民醫院，找的老公還是個前途無量的外科聖手……
上輩子一帆風順的苗靜都能氣病，這輩子的她就更不用說了。
偏偏，自打林安琪跳級後，趙睿的進步就越來越小，這次更是直接變成了退步，而作為對比的林安琪卻是全市第一。
這叫她怎麽能接受呢？
打死袁藝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沒被大舅媽記恨，完全是因為林安琪強勢拉走了仇恨。畢竟，比起她這個跑去念了垃圾學校的學渣，林安琪這個同校同年級更拉仇恨。
更別提，林安琪還是苗靜親妹妹的女兒。
在林安琪和趙睿的外婆家，親戚們問起來都不經搖頭歎息，說父母的影響還是很大的，爹媽聰明的孩子一定蠢不了，不然都念一個學校，成績怎麽會差那麽多呢？
以前是娘家的親戚們說風涼話，現在就連她老公都這麽說了，苗靜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一個沒撐住，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趙國昌嚇都要嚇死了。
心有怨氣和盼著對方出事，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當下，趙國昌趕緊撥打急救電話，把老婆送去了醫院。好在，經過醫生救治後，苗靜還是緩過來了，不過醫生也提醒家屬，患者的體質比較弱，不適合做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最好是靜養，或者做一些類似於辦公室文員這樣的清閑工作。
也就是說，苗靜並不是單純的因為生氣而暈倒的，這或許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則是不適應現在的工作。
超市理貨員啊！
一天至少要站八個小時，碰上雙休日和節假日，站上十個小時都是有可能的。再說她也不光是站著，多半時間都在不停的忙碌，卸貨、搬貨、理貨、打掃……
苗靜本來就不年輕了，又是安逸了小半輩子，能撐這麽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趙國昌簡直愁死了。
而更讓他心涼的是，等他淩晨兩點扶著妻子回到家時，兒子趙睿已經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了。他甚至特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未讀短信。
什麽都沒有。
哪怕趙國昌很煩苗靜一天到晚把趙睿的成績掛在嘴邊，可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妻子對兒子的大小事情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可結果呢？
這孩子，有心嗎？
一個月後，正當袁藝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做準備時，趙秋萍無意間說的一個事兒，嚇得她差點兒一頭栽倒。
“你大舅媽之前暈了過去，還好沒事，可超市那個工作肯定是不成了。唉，我早就說過了，太吃力了，哪裏是她能做的活兒？就算是當收銀員，也該找個能坐著上班的。反正你叫我站上半天，我也吃不消。”
“這不是，你大舅退下來才剛一年多，關係總算還沒徹底斷掉，托了好多人這才幫你大舅媽尋了個好工作。隻不過啊，以前是欠人情，這回人情沒用了，花了不少錢。”
趙秋萍一臉的可惜：“聽你小舅說，起碼花了十幾萬。”
“什麽工作要花這麽多錢？光靠工資賺得回來嗎？”袁藝目瞪口呆，要知道，就算是她大舅媽之前的工作，月薪也就那樣，隻不過夠清閑，各項福利也多。饒是如此，一年下來林林總總的加一起，也不過五六萬。
假如是類似的工作，等於說，她大舅媽至少要白幹兩年以上，甚至更多。乍一看好像沒什麽不劃算的，畢竟兩三年後賺的錢就是自己的了，可別忘了，她大舅媽已經不年輕了，更別提這個工作未必比得上先前那個。
然後，趙秋萍就說出了讓她吐血的話。
“你很熟的那個單位，諾記。”
袁藝：……
如果這會兒麵對的不是親媽，袁藝真的很想來一句：excuse me？
換成大白話，大概就是，你他媽的逗我？
諾記還是很牛的，這點當然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曾經是手機製造業的龍頭老大，連著十幾年的霸主地位不曾動搖。
問題是，現在2006年已經到了尾聲，再過幾年，曾經製霸全球手機行業的諾基亞就會逐漸式微。雖說，及至袁藝重生前，人家這個牌子還是在的，但他們的用戶卻多半都是暴露年齡的。
童年回憶啊，青春伴侶啊！
假如本身是大能，那麽就算諾記頹了，也不影響他們賺錢，畢竟市場之大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可袁藝大舅媽明顯就是去混日子的，這種純塞人進去蹭福利的，將會是諾記走向衰敗之後，第一批被裁掉的員工。
道理很簡單，我錦衣玉食時，不介意舍點米糧養閑人。可當我自己都勉強混了個溫飽時，多花丁點兒錢都能肉疼不已。
袁藝覺得，都用不著諾記被收購，在此之前，她大舅媽就會被辭退的。
“媽，這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譬如說，把工作辭了，這個錢能退嗎？”袁藝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秋萍一臉懵圈：“想啥呢？你真當是商店買東西？就算那樣，人家也不給你退啊！這個錢，是疏通門路的錢，怎麽可能退給你？人家都叮囑了讓你大舅媽好好工作，幹不出成績來無所謂，本來也沒指望她幹什麽，但是千萬不能遲到早退，態度還是應該擺出來的。”
袁藝悲傷極了，她覺得，這十幾萬大概率是打了水漂了。
心疼。
就算花的不是袁藝的錢，也不妨礙她幫著心疼。有這麽多錢，幹點什麽不好呢？投資去啊！錢生錢，等她大舅媽退休時，早已經翻了好幾倍了。結果，就這樣沒了。
才這麽想著，趙秋萍就已經不耐煩了：“你管那麽多幹什麽？早先不還嫌棄你大舅媽老管你？她管你學習還算有道理，你吃飽了撐著管她工作？去，寫功課！”
提到這個話頭的人是趙秋萍，反過來凶的她人還是趙秋萍。
袁藝扒拉完最後一口飯，慫慫的起身回房間了。
結果，剛回到房間沒一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隔壁家的那個傻子房東。
因為這個備注太主觀了，袁藝愣是懵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人是誰。
確切的說，是袁老太買在解放東路的兩個商鋪隔壁的隔壁的房東。之所以添了個“傻子”，是因為從省城回來後，袁藝打電話跟他說，自己有心要賣商鋪，被他斷然拒絕。那貨甚至還反過來說，要是袁藝想買，他可以賣掉，一個商鋪賣十五萬。
憑良心說，這個價格不算貴了，但也不便宜，基本上就是屬於市場價了。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因為袁藝沒錢，不然她一定吃下。
根據她的回憶，解放東路改造成為步行街，應該是在她大學那會兒的事情。也就是說，最近一兩年裏變化不會很大。但問題是，省城的大學城，也將會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裏慢慢從荒涼轉為繁華。比起他們這個小市區，省城商鋪價值的漲幅才叫令人毛骨悚然。
袁藝本來想著，兩個鋪麵賣到三十五萬左右，然後就可以去省城買鋪麵了。差不多是兩個換一個，但絕對不會虧本的。畢竟相較於不太熟悉的家鄉，她對省城才是真正的了如指掌。
結果，那位房東拒絕了。
拒絕就拒絕吧，反正在袁藝看來，這就是少賺和多賺的問題，她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賺錢的好機會，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這會兒那人打電話來做什麽？
接通電話後，袁藝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急吼吼的說：“小姑娘！你奶奶的鋪子還賣不賣？四十萬不二價，賣不賣？”
袁藝覺得，他可能不是個傻子，而是個大傻子。
“我記得我之前出價三十五萬。”袁藝冷漠臉，“三十五萬你不要，四十萬你就要了？嗬嗬，不賣。”
“不是……小姑娘，讓你家大人接電話！價格好說，不然還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價，三十五萬！”
袁藝：你當我傻……
再度強調了不賣後，袁藝果斷的掛掉了電話，托著腮幫子開始苦思冥想。
她又不傻，看不出來這其中有問題才叫怪了。可她明明記得，步行街改造沒那麽快的。事實上，現在這個階段，根本就不需要改造步行街，因為汽車還沒有進入千萬家。
為什麽要特地劃分出步行街？因為私家車太多了！
反過來說，現在街麵上幾乎看不到幾輛私家車，市領導腦抽了才會提出這種建議來。更別提，從步行街改造，到整條街被炒熱，這其中又過了幾年。所以，那個房東是抽得哪門子瘋？
袁藝左思右想也沒個頭緒，怪隻怪上輩子這個階段，她忙著學習，根本就無心關注周邊的事情。甚至連步行街改造，她也是在徹底完工後，趁著放寒假，陪著母上大人逛街時才發現的。
具體時間真的記不清楚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袁藝一貫就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這個事情有蹊蹺，那就先放著，以不變應萬變。真要是有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的。退一步說，就算這倆鋪子真的砸手裏了也無所謂，最多五年，解放東路一定會成為黃金地段的。
讓袁藝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幾天裏，不斷的有人打她電話，詢問出售商鋪一事。偏偏，她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試，實在是抽不出空來，索性使出了關機大法，隻等著放假後再去處理這個事兒。
於是，等袁藝考完了期末考試後，打開手機就接到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不敢置信的跑到了解放東路，經過了一番實地考察後，最終，她木著臉回到家裏。
甭管再怎麽震驚，袁藝還是在回到家後，先去確定了一下她爹媽的行蹤，得知都不在家後，她才跟拉著她奶坐到了沙發上，並再三強調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嚇到她奶，要鎮定，要淡定。
“你學誰不好，偏就學了你爸那慫樣兒，婆婆媽媽的，像個什麽樣子。記著，要學就學你爺。說吧，咋了？放心，你奶我是見過大世麵的，兜得住。”
袁藝認真的打量了她奶一番，這才道：“奶，你先前買的那兩個鋪子，售價已經被炒到了八十萬，均價四十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