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生病請假倒是容易,袁藝給班主任邱老師打了個電話,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表示今天肯定不能上學了,明後天未知。


    掛掉電話後,袁藝抬頭看趙秋萍:“媽你怎麽還在這兒?你不用上班嗎?我等下跟奶一起去社區衛生所掛個水拿點藥就好了。”


    趙秋萍有點兒懵:“你們老師都不用問我嗎?你說生病了就生病了?以前你上初中的時候,請病假不是還得醫生開條子的嗎?”


    袁藝笑嘻嘻:“別說我自己了,同學生病我都能讓他直接回去。媽,我是班長。”


    “行吧,那我走了,你奶在廚房裏給你煮粥呢,你記得穿多點穿厚點。”趙秋萍叮囑再三,又拿了兩百塊錢給她放在了床頭櫃上,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索性打開了袁藝房裏的衣櫃,挑來挑去,拎出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這個還不錯,去年買的,你應該穿得上吧?”


    “能吧。”袁藝也不太確定,她前不久換上冬裝的時候,發現衣服還好,褲子腿居然短了一截。最開始,她還有些懵,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還道是買錯號了。回頭一想,這哪裏是買錯號了,分明就是她長高了。


    多美好的事兒啊,她居然還能長高。


    當時就美得她心裏直冒泡,非要她奶幫她量身高。沒辦法,袁老太叫她靠著房門站直了,拿筆在門上畫了一條線,祖孫倆又找來卷尺,認認真真的量了起來。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袁藝比中考前的體檢報告裏的身高高了足足三公分。


    世界真美好。


    也因此,在趙秋萍拿出去年買的羽絨服問她時,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不過,仔細想了想,那件羽絨服又不是修身款的,就算長高了,應該也能穿得了。


    這麽一想,袁藝就放心了:“沒事的,肯定能穿,大不了不合身。”


    趙秋萍想想也是,又從衣櫃裏翻出了一條厚絨褲和一雙厚絨襪,本來她還想找找上次那件羽絨背心來著,袁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舉雙手投降。


    “媽,就從家裏去社區衛生所,充其量也就五百米的路,不至於的。”


    “行吧,那就先這樣,回頭等你休息了,我帶你上街買兩件新衣服。”袁秋萍說著將已經挑出來的衣服擱到了袁藝被子上,順手關上了衣櫃,還頗有些納悶的說,“你今年沒買什麽新衣服吧?也就夏天那會兒買了兩件運動服。”


    袁藝萌萌噠看著她,隨後按亮手機屏幕,讓她看清楚現在的時間。


    趙秋萍立馬轉身飛奔出去,邊跑邊說:“記得不要在外麵久待,看完病回來就躺床上歇著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頭的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袁藝也睡不著了,而且她知道,到時候掛完水吃過藥,一準會犯困,索性也不躺了,起身穿上衣服褲子,踢上她的小兔嘰棉鞋,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畢,袁老太已經把剛熬好的粥盛出來了,還給她倒了一小碟什錦菜,又蒸了個鹹鴨蛋,對半切開,裏麵的蛋黃滋溜溜的冒著油,配上還微微有些燙口的白粥,袁藝瞬間胃口大開。


    “吃吃,病怕三碗飯,你多吃一點,回頭就好了。”袁老太笑眯眯的看著小孫女吃,她剛才已經跟兒子一起吃過了,倒是兒媳婦忙進忙出的,沒吃早飯。不過也還行,因為趙秋萍那工作是屬於比較清閑的,回頭在路上買點包子饅頭之類的,也能對付過去。


    吃飽喝足後,袁藝覺得輕鬆多了,又在她奶的監督下,戴上帽子圍上圍巾,還有暖手套也不能忘了。


    等一切都妥當了,祖孫倆才離開家,往社區衛生所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氣溫驟降的緣故,社區衛生所裏挺熱鬧的,到處都是病患在打吊瓶或者排隊等看病。其中又多以年幼的孩子為主,哭鬧聲勸慰聲交織在一起,吵得袁藝腦子嗡嗡作響,本來感覺已經好多了,現在又不好了。


    等好不容易輪到她了,醫生也是老三樣,先量體溫,再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生病的,有沒有過敏史,再就是開藥、打針還是掛水。


    袁藝痛快的選擇了掛水,當然藥還是得開的。


    之後,她就無比悲傷的被安排在了角落裏慢悠悠的掛水。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開始懷念起了後世的智能手機,好無聊啊!


    袁老太見她無聊得快要頭頂長蘑菇了,就開口建議道:“不然我回家給你拿份卷子?”


    一聽這話,袁藝立馬不覺得無聊了:“奶,你還是去菜場買菜吧,不用守著我,反正我帶了家裏鑰匙出來,回頭掛完了水,我自己就能回去。”


    “也行。”袁老太見她精神頭還不錯,當下放了心,“那行,我先去菜場了。你真的不要我回家拿本書給你看?”


    “不用了。”袁藝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


    袁藝也沒想到,偶爾一次生病,居然反複了好幾回。本來上午掛了水,下午又睡了一覺,起床後量了體溫是正常的。當然,她也按照醫囑吃了藥。沒想到,等晚上九點多,突然又燒起來了。


    於是,第二天又是前一天的循環。


    如此循環了三天後,元旦文藝匯演開始了。


    袁藝哭得一臉血,她倒是想帶病堅持一下,畢竟下午她是正常的,既不用掛水,也不會高燒,大不了晚上接著燒,次日繼續去社區衛生所掛水。


    無奈的是,趙秋萍並不同意。


    “這要是高考前的衝刺,你怕落下學習,我怎麽著也會送你去學校,絕對不敢耽誤了你。可你自己也說了,這是元旦匯演,那有什麽關係呢?少了你,難道晚會就進行不下去了?我給你們老師打過電話的,她說有文藝委員在,不要緊的,還說什麽主力軍是高二生,這話什麽意思?”


    “校內一切活動,都是以高二生為主力軍的,高三生會監督管理,除非活動出現重大紕漏,不然高三生是不會插手的。至於高一生,多半都是看著學姐學長們忙活,以觀摩和積累經驗為主。”袁藝弱弱的解釋道。


    趙秋萍其實不怎麽聽明白,不過起碼她聽懂了一句話:“你是高一學生,你怕什麽?行了,就聽我的,咱不去了。要是回頭老師說你了,你就怪到我頭上來!”


    袁藝癟了癟嘴,老老實實的點頭答應了。


    邱老師是不會怪她,畢竟生病這種事情是在所難免的。至於會不會發生故意請病假這種事情,邱老師深以為,任何學生都會,隻除了袁藝。


    畢竟,她還不知道袁藝已經解放了,不參加校園活動回家寫卷子這種事情,想也知道跟袁藝搭不上邊。


    隻這般,袁藝錯過了高中第一次元旦晚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太健康了,她這一病,就是好幾天,到周一時,已經演變為嗓子發炎了。偏偏,醫生還覺得這樣不錯,是好轉的征兆。


    又過了兩天,就在袁藝差不多痊愈時,這天中午,趙秋萍回到家,麵露古怪的問了她幾個問題。


    “小藝,你在班上坐第幾排?靠外麵窗戶還是靠走廊窗戶?”


    袁藝正對著她奶特地給我做的小雞燉蘑菇咽口水呢,聽著這話,很是納悶的扭過頭看她媽:“我?坐第三排正中間。”


    趙秋萍“噢”了一聲,等開飯時,吃了幾口,她又問:“你們老師排座位是根據什麽來的?”


    “我排的座位。”袁藝吃得高興極了,兩眼都眯成一條縫了,“最初是同學們自己瞎坐的,後來我看不下去了,給調了一下,話特多的隔開來,個頭高的去後麵,盡量不安排男女同桌,省得回頭鬧出“同桌的你”來。本來我是打算每周讓他們大組交換的,後來同學們抗議,覺得太煩了,現在就變成了每個月交換一次,就是第一大組跟第二大組交換,第三跟第四這樣的。”


    趙秋萍認真的聽著,袁藝解釋得很詳細,她當然也聽懂了,隻是麵上的神情卻愈發古怪了:“你排的座位?那你還把自己排這麽好的位置,沒人說你?”


    “為什麽要說我?我矮啊!”袁藝理直氣壯,“媽你放心吧,我們又不是一中二中那種學校,最後一排也看得到的。教室大,黑板占了一麵牆,上下可以移動的那種……誒不對啊,媽你參加過家長會的!”


    “我這不是忘了嗎?”趙秋萍尷尬的笑了笑,“那會兒我光顧著跟你們老師說話了,再說那天你的座位靠窗戶。”


    袁藝總覺得她媽今天的問話有些古怪,可琢磨了一會兒也沒結果,聞著噴香的雞湯,她又給自己舀了一碗。


    “你剛才說,你們學校跟一中二中不一樣?這是什麽意思?”


    “一中二中都是老學校,老建築了,至少也有十幾二十多年的曆史了吧?就算每年都有修繕,那也不可能把教室擴大的。媽你想想,二十年前,你們上學那會兒,一個班才幾人?現在呢?我記得二中是七八十人一個班,一中多少?七十肯定有吧?”


    “這麽多?”趙秋萍驚呆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念初中的時候,一個班才三四十個人。”


    袁藝低頭喝湯不發表意見。


    趙秋萍又追問道:“那你們學校呢?”


    “我們的教室原本設計的時候,是按照八十人一個班來的。可現在,五十個人一個班,所以你知道吧,就算最後一排也肯定看得到。”袁藝頓了頓,忽的想到了一個事兒,“其實,整個教室裏,最不好的不是最後一排,而是第一排,尤其是那種人特別多的班級,講台跟黑板隻有一個人的距離,第一排僅僅的挨著講台,成天吃粉筆灰,萬一碰上哪個上課愛噴口水的老師,那滋味,太銷魂了!”


    其實,袁藝沒說的是,還有一種特殊座位,那就是講台兩邊。


    碰上特別皮,就跟多動症似的,上課一刻都不消停的那種熊孩子,火大了的老師就會把人安排在講台兩邊的特殊座位上,等於就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也省得去禍害別的同學。


    趙秋萍又問了些細節,袁藝雖然心生疑竇,可到底還是老實回答了,隻是最後奇怪的問了一句:“媽,我第一學期都快放假了,你怎麽才想起座位的事兒?”


    “你打小就鬼精鬼精的,我知道你不會吃虧。對了,我再問個事兒,你們做值日,老師又是怎麽安排的?”


    “按學號來的,1號到10號先值日一周,然後是11號到20號……”袁藝特別說明,“值日也是我安排的,不過負責監督的人是勞動委員。”


    “那倒垃圾也是輪流來的?”


    袁藝點點頭:“按理說是這樣的,不過男生們會搶著做。媽,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了,我去上班了。你和你奶慢慢吃著。”趙秋萍匆匆吃完了飯,跟婆婆打了個招呼,就拎上包回單位上班了。


    袁藝還在納悶,她媽問這麽多是幹什麽呢?再說了,學校的事情當然是自己解決了,難不成還能因為這些瑣事,讓爸媽出麵?


    “奶,我媽是怎麽想的?難道我要是說,我在學校吃虧受委屈了,她還打算跟我們老師說?自己去找老師都比家長出麵要好吧?又不是小學生,太丟人了。”袁藝忍不住吐槽道。


    袁老太樂嗬嗬的挾了一筷子雞翅尖給她:“吃吃,你媽也是關心你,怕是在學校叫人給欺負了。”


    “想多了吧?”袁藝吃著喝著,很快就把這事兒給徹底忘了。


    趙家。


    一樣是吃午飯,他們家的氣氛卻相當得沉悶。


    就在剛才,趙秋萍出門後就給她哥去了電話,把袁藝說得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她哥。其實,自打那天袁藝鬧了一場後,趙秋萍一直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哥和她嫂子,因此今天上午接到大哥的電話後,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還保證不告訴袁藝是他問的。


    隻不過,連趙秋萍本人都不知道,問這些是幹什麽?


    “嗯,我知道了,那行,先這樣吧。”趙國昌按的是免提,因為趙秋萍那番話,苗靜也都聽在了耳裏。


    等電話掛斷,倆人站在沙發上久久不曾開口。


    因為市一課緊張的緣故,哪怕其實學校離家不遠,趙睿每天中午也是在學校吃的,畢竟他們的午休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來一回太折騰人,還浪費時間,有這工夫都能做兩張卷子了。


    以前,苗靜老覺得學校食堂不好,想也是,哪怕市一中並不會出現地溝油這種事,可食堂啊,不管怎麽樣都沒法跟家裏比。可今天,她卻慶幸兒子不在家。


    “學校老師怎麽這樣呢?我問了我姐,她說她兒子個頭高,坐在教室的第七排,靠外麵窗戶的。我妹說,她閨女坐教室中間,從初一開學到現在,根本就沒換過,永遠都是第四排中間那個座位。現在連小藝那位置也不錯,怎麽偏偏我們睿睿要坐在垃圾堆旁?”


    說是垃圾堆,其實也沒那麽誇張,畢竟一中的學生還是很有素質的,不存在垃圾亂丟的事情。不過,趙睿確實坐在衛生角旁邊,跟簸箕掃帚垃圾桶為伍。


    又因為市一中曆史悠久,他們的教室特別古老,門窗黑板就不說了,就是教室特別小,等於趙睿是緊挨著衛生角的。又因為挨得近的緣故,班上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由他和同桌兩人輪流倒的。


    這不是欺負人嗎?


    從上周,趙國昌意外發現兒子趙睿坐在垃圾桶邊上後,心情就分外不美。忍了兩天,他到底還是尋了個機會,問了個清楚明白。本來吧,他想的是,要是每周都換座位,那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不能總搞特殊化。偏偏,問了趙睿以後,非但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愈發氣憤了。


    班級值日本來就耽擱時間,倒垃圾又是其中之最。要知道,教學樓是靠近校門口的,實驗一班的位置又特別好,往哪邊走都方便得很,隻除了垃圾站。


    跟博雅的情況差不多,市一中的垃圾站也放在學校的另一個角落裏,那邊有個偏門,平時不開的,隻有垃圾車來的時候,才會打開。這也是為了學生們考慮,冬天還好,夏天的話,挨得近了能被熏死。


    這麽一來,倒垃圾就特別不方便了。假如每個人輪流,那是無話可說的,一個班級至少七十人,輪完兩個月都過去了,這麽算下來,一學期最多也就一到兩次。可如果是兩個學生輪流倒垃圾呢?


    趙國昌氣得一宿沒睡好,苗靜不光是沒睡好,連著好幾天都食不下咽,尤其是最近她娘家的事情也多,她那個不省心的弟弟又闖了禍。


    這些暫且不提,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多說無益。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將來怎麽辦?


    趙睿才念高一上學期,還要在市一中待上兩年半時間,已經吃虧了半年,接下來也不能再吃虧了。


    為了證明不是自己胡來,趙國昌還向親戚朋友同事們打聽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像趙睿這種情況的,多半班級都是會輪流換座位的,哪怕少數不換座位,那最起碼值日也不是這麽來的。


    一想到寶貝兒子一整個學期,都拎著垃圾桶跨過學校去偏門的垃圾站倒垃圾,有時候一天還要跑四五趟。夏天頂著炎炎烈日,冬天則是寒風凜冽,夫妻倆心都要碎了。


    “睿睿也是,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他怎麽就不知道說呢?他早點說,咱們不就可以早點去找老師了?國昌,你還在等什麽?給他們老師打電話啊!”


    趙國昌拿出煙點上,直到一根煙都抽完了,他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行吧,準備個兩千的超市卡,應該是夠了。”


    原本,送禮應該是以煙酒為主的,可最近這幾年裏,特別流行送超市卡。畢竟,你送煙酒還有不喜歡抽煙喝酒的人,賣給禮品店還折價呢,再說了,大包小包的拎著上門,總歸有些不好看。相較而言,超市卡就方便太多了,小小的一張卡,揣兜裏就行了,送出去後,對方用起來也方便,誰叫現在的超市基本日用品包括吃食米糧都買得到。


    隻是……


    “還送?從睿睿中考結束後,咱們都送出去多少東西了?你說要是他們老師對他好,那我沒話可說,送再多都不心疼。可你看看眼下那老師是怎麽對睿睿的?太沒良心了。”


    “那不然呢?他是一中的副校長,還是專門管教研的,文理分班就在眼前了,他肯定是實驗一班的班主任。除非你打算讓睿睿去別的班,不然……胳膊擰不過大腿,認栽吧!”


    苗靜氣都要氣死了,偏偏這話說得也在理,自家兒子本就是個人人都能捏的軟柿子,得罪別人也就算了,班主任那是萬萬不能開罪的。


    還要在人家手底下混至少兩年半呢!


    就在這時,趙國昌又開了口,說的卻不是換座位和值日的事情,而是那次去學校,意外的在辦公室門口聽到老師之間的對話。


    這回,才叫真正的晴天霹靂。


    “他說我們睿睿低分低能?他怎麽能這樣呢?”苗靜差點兒沒氣到原地爆炸,她的寶貝兒子,打小就讓她驕傲自豪的寶貝兒子啊,居然被人詆毀成這個樣子?


    要說前幾天,袁藝那番話讓她氣得眼圈都紅了,回家後直道外甥女沒良心。可跟趙睿班主任比起來,袁藝算得了什麽啊。再轉念一想,早戀那事不也是班主任折騰出來的?回頭仔細想想,袁藝打小就大大咧咧的,你要是說,袁藝一把將趙睿硬扯過來,甚至暴揍一頓,她都願意相信。


    可什麽叫做又拉小手又摟在一起的?


    這絕不可能!


    “做人怎麽能這樣呢?他收了我們家多少東西?別的就不說了,光是超市卡,得有五千了吧?開學前送了兩千,教師節送了兩千,中秋那天是精裝禮盒月餅一提,還有一千塊的月餅券,和一千塊的超市卡。這回還要送兩千?送就送吧,他倒是對睿睿好點啊!”


    苗靜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不光是生氣,還有心疼。


    說真的,趙家的經濟條件要比袁藝他們家好上太多了。因為吧,袁藝奶奶是沒有養老保險的,雖說有姑姑和叔叔承擔一部分贍養費,可主要的花費還是袁藝他們家出的。可趙家就不同了,他們是不用贍養老人的,因為袁藝外婆是在縣裏住的,由袁藝小舅夫妻倆照顧的。


    除了多一個人外,趙國昌的官階很高,而且零四零五年跟後世還不同,這個時候的公務員福利是相當好的,好到什麽地步呢,人家根本看不上那點工資,福利要比工資還多,好的單位和部門,福利甚至是工資的兩三倍。這還不包括逢年過節發下來的各種年貨節禮。


    苗靜那單位也不錯,她一個人的工資和福利加在一起,就抵得上袁藝父母兩人了。當然,這個本來也不能比較,畢竟是全憑各人本事的。主要是想說明一點,苗靜真的不小氣,甚至可以說是很大方的一個人了。


    饒是她手頭並不緊,這麽給老師送禮也忍不住心疼起來。再有就是,趙睿當初雖然是憑借自己的實力考上的市一中,但他那個分數是剛剛夠上分數線不多,多也就多了個十分。正常分班的話,他應該在十六班以後了,墊底還不至於,因為往往錄取分數那個位置,是競爭最激烈的,一分幾十人也不奇怪。


    然而,他上的是實驗一班,這其中不光有人情,也有送禮到位了的關係。


    說句實話,盡管不是明著送錢的,但為了讓趙睿能上實驗一班,趙國昌付出的代價,比袁藝要上二中還高。


    袁藝上二中,最多花個三萬,而且其實也不需要太多人情的,二中是區裏的高中,麵對市教育局的領導向來都是捧著的,打個招呼,再將該交的讚助費交了,別的就沒什麽了。當然嘍,二中也是有實驗班的,進二中容易,可關係生要是想進實驗班,那就很麻煩了。


    上輩子,袁藝花錢進了二中,可她三年都待在二十一班。而二十一班也被稱之為放牛班,是默認的垃圾回收站。當然不光有關係生,也有前麵班級淘汰下來的。憑良心說,二中並不歧視關係生,也沒有特地標注這個人是關係生,隻不過他們跟市一中一樣,都太在意成績了,成績不好就滾去放牛班待著,什麽時候好了,再提到上麵來。


    學校,遠比人們想象中的更為現實。


    尤其是重點高中。


    趙國昌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到自己兒子身上。


    “別說了,反正你說再多,這個禮也得送。”


    苗靜哭夠了,起身往衛生間走去:“我去洗把臉。”


    “你也用不著心疼,橫豎都快過年了,到時候也有人給我們家送禮,兩千塊的超市卡而已。”趙國昌隻當苗靜還在心疼錢,卻不知道除了心疼錢外,她更心疼兒子。


    整整一個學期啊,這都快期末考試了,她才知道兒子在學校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要不是怕兒子難過,她真想好好逼問他,怎麽就不知道跟爸媽說呢?


    兒子是舍不得逼問的,但是她可以折騰老公。


    “是不是你們老趙家的都不喜歡告狀?我怎麽記得,我小弟兩三歲就天天告狀了,還有我大姐家的兒子,三妹家的女兒,都特別愛告狀,在外倒是不太說話,可回到家啥都說,丁點兒都要告訴家裏人。怎麽睿睿……我記得小藝也不愛說。”


    “小藝是不愛說,可你叫她說什麽?說說她從兩歲上托兒所就開始欺負同學?班上最小的孩子,成了班裏的大姐大,她回家怎麽說?你叫她怎麽說?秋萍那教育方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希望小藝文文靜靜的,我看呢,小藝也就在她媽跟前像個鵪鶉,一出門就是母大蟲。”


    苗靜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趙秋萍在電話裏轉述的話,袁藝他們班裏,排座位排值日,甚至連請假條她都敢替老師批,她怎麽這麽能耐呢?


    再看她兒子……


    夫妻倆又商量了一下,決定先送超市卡,然後等正月裏,再帶著趙睿,一家三口一起去拜訪一下老師,借口都是現成的,給師長拜年嘛!


    趙國昌的行動力還是很強的,當天就把超市卡給送出去了,也委婉的提了一句座位問題。當然,他也說了,不想太為難老師,也不敢奢望最好的位置,隻要能調離衛生角就可以了。


    章老師:……


    他真的好想把超市卡還回去,可送禮這個事情吧,送禮人是頭疼的,因為尺度不好拿捏,收禮的也不好受,因為你不能不收,不收就代表不給麵子。偏偏,趙主任的麵子,他還真的是不能不給。


    可回憶了班裏的座位排序,章老師又給愁上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這座位怎麽換?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大換血,每個人挪那麽一小個座位,這樣不知不覺間,就能挪出好座位來。問題是,這個法子在其他班級是好使的,在一班是行不通的。


    原因很簡單,早在開學之前,章老師就公布了座位排序法。


    每一次月考結束後,班裏的座位都會變動,根據什麽來呢?根據名次。簡單地說,第一名先選作為,第二名接上,依次選擇自己的座位。等輪到最後一名時,也就別無選擇了。


    所以,其實一班的座位也是在變動的,隻是一般都小範圍內變化的。再說了,也有那種,雖然第一名和第二名交換了名次,可人家倆學生不想換呢?所以,在整體名次變化不算太大的情況下,座位看著是不太會動。


    反正趙睿是一直穩在衛生角邊上的。


    章老師能怎麽辦呢?這個方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甚至還被後麵幾個實驗班學了過去。在這個大前提下,他還能怎麽給趙睿換座位?換了,豈不是自打臉了?


    好在,章老師還是很有急智的,在絞盡腦汁想了整整一個晚自習後,在晚自習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刻,他忽的開口:“趙睿,你把課桌搬到這裏來。”


    趙睿驚呆了。


    因為章老師指的是講台右邊的空位,那是傳說中的特殊座位。


    在趙睿和袁藝上小學時,班上都有那種類似於多動症的同學,老師氣炸之後就讓他們坐在了講台旁邊,放在眼皮子底下死死盯著。


    結果,現在特殊座位重現人間,卻是輪到趙睿坐了。


    等晚上回到家,趙國昌問:“你們老師給你換座位了嗎?”


    “換了。”


    “換到第幾排了?第幾小組”


    “第一排,第三小組。”


    這話是不錯的,緊挨著講台,再沒有比這個更實至名歸的第一排了。至於第三小組,這個是為了方便交作業,雖然對得不是特別齊,但趙睿確確實實是被劃到了第三小組裏。


    趙國昌覺得,雖然第一排也不是特別好,可誰叫他之前跟老師說了,不奢求最好的位置呢?再說了,第一排靠中間位置,再怎麽樣都比最後一排靠垃圾桶來得強吧?


    對了,還有倒垃圾的事情。


    “我也跟你們老師說了倒垃圾的問題,他沒說什麽嗎?”


    “說了讓李青雲倒。”趙睿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是我之前的同桌。”


    趙國昌並不關心兒子的同桌,哪怕苗靜好了,她就算再怎麽熱心腸,關心下親戚朋友家的孩子還算是正常的,關心完全沒關係的別人家孩子,那就是有病了。


    當下,夫妻倆都表示挺滿意的,覺得那兩千塊的超市卡沒白給。


    趙睿欲言又止,想說那個位置還不如之前的,可到底沒說出口。


    特殊位置啊!


    專吃粉筆灰的。


    隻能慶幸說,一班的科任老師裏麵,沒有那種一激動就唾沫橫飛的,不然就太遭罪了。可就算如此,粉筆灰肯定是有的,還不少,畢竟一中的課程非常緊張,每節課要講的內容一多,板書肯定就多,這個是無論怎麽樣都逃不過的。


    無奈之下,趙睿隻好每天晚上都洗個頭。


    最可怕的其實並不是吃粉筆灰,而是特殊座位的壓力太大了。


    趙睿本身就膽小怕事,偏偏現在這個座位就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他連頭都不敢抬,生怕一抬頭就跟老師來了個眼對眼。這麽一來,上課的質量就直線下降了,一方麵是他不敢抬頭,另一方麵則是看黑板太費勁了,得仰著脖子才能勉強看到。


    章老師在短暫的高興之後,又煩了。


    一中的考試眾多,哪怕期末考試即將到來,也不妨礙他們周考隨堂考。考試嘛,老師閑得無聊難免會東張西望,一個不小心就瞄到了趙睿的卷子。


    看一眼,章老師就忍不住冒火。


    十分鍾了才寫了第一題,還是錯的!半節課了,你還打算在這個難題上糾結多久?不會做你做下一題啊!你挑會做的去做啊!不然你還打算交白卷啊?


    隨堂考也就罷了,碰上自習課時,那真的是半節課都快下了,第一題還沒做出來,草稿紙都用了三張了,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火冒三丈的章老師想到這是課後作業而不是考試,忍不住提醒他該用哪個公式,可說了有什麽用?你說是這個公式,那接下來呢?


    章老師氣得又想罵人了,關鍵時刻,他想起來這位是趙主任家的公子,隻能捂著心口跌坐回去,心道,這種蠢貨到底是怎麽來我班上的?任教二十年了,頭一回碰到這種蠢貨啊!當爸媽的,自家的孩子有幾斤幾兩,心裏就一點兒數都沒有嗎?


    不光是章老師不好了,趙睿也不太好。


    他膽小啊!


    本來仔細琢磨一下興許能做出來的,可老師盯著他看,他就更做不出來了,越做不出就越著急,越著急就越做不出來。整個兒就是惡性循環……


    自打趙睿搬到了特殊座位後,章老師的脾氣都暴躁了不少,看著著急啊,誰看了都著急。考慮到趙主任的麵子還是得給的,章老師沒罵趙睿,他跑去折騰其他同學了。


    饒是如此,章老師還是不打算把趙睿換回去,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好跡象。


    根據周考的情況,班上的學生成績有所進步,尤其是趙睿之前的同桌李青雲,感覺學習狀態一下子就起來了。按照這個跡象,這次期末考試之後,應該是不至於跌出一班的。


    章老師心道,殺雞儆猴這一招還是管用的,看吧,趙睿去了特殊座位,其他同學都被嚇到了,李青雲沒了趙睿的影響,成績也小幅度提高了。不錯不錯。


    天知道,同學們純粹就是被隨時隨地都可能爆炸噴火的章老師嚇到的,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期末考試如同一座大山壓在頭上,連平日裏浪得很的博雅高中的學生都開始用功苦讀了,更別提他們了。


    沒錯,博雅高中的期末考試就要到來了,他們比一中早放假一周,這就意味著期末考試也會早一周到來。


    早死早超生啊!


    同學們在病愈歸來的班長大人袁藝的帶領下,開始了辛苦複習。這個袁藝太有經驗了,她打小就是臨陣磨槍的,尤其是大學期間,一整個學期都忙於專業課,每學期都是期末考試的前一周,才開始拿著筆記瘋狂背誦複習的。考試前一天熬夜背誦都是常事,反正也隻有在考試前幾天,大學裏才會出現各個自習教室都爆滿的情況。


    有道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想取得優異的成績是癡心妄想的,可因為一班本來就比其他班級基礎好,再加上年級段上的其他班級同學也一樣的浪翻天,想在班級內取得好名次也許挺難的,可在年級段想要遙遙領先還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他們一班又不光有老師們帶領著係統複習,還有大魔王一般的班長大人和學習委員聯手摧殘,要是再不能取得好成績,大概就能看到班長和學委變身了。


    到了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同學們紛紛表示,考完了集資請班長和學委搓一頓好的,謝謝她們如此盡職盡責……


    差點兒就被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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