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相忘於江湖


    唐世澤不說話,江巧鳳猜他或是被自己逼得詞窮,或是被自己的口出狂言給驚到了。總之不管如何,傷他便傷他吧,隻當自己對不起他,辜負他的一番情義了。這總好過一時頭腦發熱嫁了人,然後發現婚後生活實在太過糟糕了又想方設法的脫離婚姻的樊籠要好得多。


    過了有一會兒方才聽見唐世澤說:“你放心,我母親她雖然不會喜歡你,但她肯定會很樂意我的妻子娘家不顯的。”


    見江巧鳳似有疑惑,唐世澤進一步解釋道:“我說的母親是指我的嫡母,我的生母隻是我爹的一個妾室,而我隻是唐家的一個庶子。”


    那豈不是更不能嫁?如他所說,嫡母樂見庶子娶個沒什麽本事的平庸女人做兒媳,顯然是母子關係不好了。這種婆婆還不得使勁兒給庶子找麻煩?那她之前做的那個噩夢不是分分鍾都能真實上演?一想起這個可怕的噩夢,江巧鳳不禁打起寒顫來,那種被困在一方小院裏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身為庶子,想必他也吃過不少苦頭。不嫁便不嫁,她何必再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直言不諱的說是因為庶子更不能嫁?


    江巧鳳給唐世澤行了一禮:“多謝唐大人您的錯愛,隻是巧鳳無福消受。巧鳳沒有再嫁的打算了,就這樣守著兩個女兒長大成人,安穩度日也是挺好的。”


    唐世澤還欲再勸,江巧鳳接著又說:“我心意已定,再難改變主意。自此相忘於江湖,還望唐大人您多多保重!”


    唐世澤不禁黯然神傷:“江巧鳳!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江巧鳳麵呈苦笑,默認了唐世澤對她的指控。人生若隻如初見,鐵石心腸也好過往後因為她的不妥協吵吵鬧鬧的而將兩人之間的那點情義都消耗殆盡。


    到此為止,彼此間也能給對方留些好印象。


    江巧鳳感覺唐世澤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二話不說低頭默默往廣勝寺走去。江巧鳳被唐世澤周遭的寒氣逼得心生愧疚,想就此離去,但想到唐直方,隻得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了。兩人一前一後的默默往廣勝寺走去,一直走到寺門外誰也沒有再次開口。


    唐家父子並沒有說太多話,唐世澤很快將事情交代好後就讓唐直方隨江巧鳳回去了。


    “江姑姑,你跟我爹生氣啦?”


    江巧鳳:“沒有。應該是他生我氣了吧?”


    唐直方:“我爹他生你氣?不可能吧?”


    江巧鳳苦笑,並沒有再說話。


    唐直方感覺到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麽問題了。江姑姑這樣,剛才他爹與他說話時也是這樣。真搞不懂他們大人,請上媒人直接去江家提親不就行了?他爹怎麽這麽墨跡呢?


    回家後,江巧鳳把妮妮安頓好上床睡了,等到她自己也在孩子旁邊躺下時,又是一點睡意都沒了。


    傷心倒是沒有,隻是有那麽一絲的惆悵,還有那麽一絲的遺憾。


    唐世澤博覽群書,遊學加上一直在外為官,見識之廣博可是比她周遭的人強了不止一點。這一切從之前兩人之間的書信來往中就可見一斑。


    江巧鳳來到這世界許多年,隻有家人沒有朋友。唐世澤的到來倒是彌補了部分缺憾,一想到以後連筆友都沒機會做,江巧鳳心痛不已。


    心痛又能如何,愛情終究是比不上自由來得重要的。江巧鳳她還沒盲目到為了個男人就讓自己徹底被這個世界同化掉。


    想到這裏,江巧鳳立即心安神定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便酣然入夢了。


    唐世澤主仆倆躺在寺廟給他們提供的小靜室裏。他二人在泥濘裏頭走了一天,身體早就累壞了,唐山早在身體躺平沒多久就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唐世澤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起江巧鳳的一次次拒絕,他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怨念頗深。


    洪水終於在八月下旬完全退去,給人們留下的卻是滿目的瘡痍。由於山下的水源大多受到汙染,江家決定在山上再住些日子,等到山下再安定一些再回城。人雖沒回去,但是兩邊的房屋還是要回去收拾的。江多福與江網扣還有蘭姐周三姐他們一同下山收拾房子去,江巧鳳給他們準備好山上煮開的溪水跟幹糧,叮囑他們不要隨意喝生水,以免喝壞了肚子。


    小羅山上還滯留著大量的老百姓。不為別的,隻為這山上好歹還能找到點吃的,即便大多被挖光了,可好歹還有樹皮草根不是?山下有什麽?山下除了滿地泥沙以外什麽都沒有,地裏的水稻還有別的農作物什麽的早都爛了,損失殆盡。


    江家為此也有些發愁,長此以往下去這山上住久了恐怕也不大安全呀。待到九月中旬,江家城裏的水井早用生石灰消過毒,換過水又過了二十來天後終於可以放心使用了。


    即便如此,但凡入口的東西,江巧鳳一直嚴格監督著,務必都是熟的才行。家中的碗筷洗過之後也都要放開水裏頭煮一遍才放心的。縣城裏的水井大多都這樣處理過,老百姓們還是有些衛生意識的。


    由於糧食緊張,江家的小吃鋪是徹底關了門,家中剩餘的粉絲都留著以防萬一日後糧食不夠了還能充充饑。知味齋自然也是關門歇業了,江家徹底是沒了收入來源。


    清點了一下家中現有的糧食,水稻大概還剩一兩千斤,這些都是去年留的口糧,本來現在是新糧上市的,結果沒了補充。


    麥子倒是留了不少,足有三四千斤的樣子。這還是考慮到點心鋪子跟做涼皮要用到麵粉才留著自家用的。


    粉絲也所剩不多了,隻有幾百斤而已。另外還有各種雜糧,譬如紅豆綠豆黃豆蠶豆這些加起來約莫有個百八十斤。


    各種糧食加起來好像還不少,但是想想整個江家有多少人口?江多福夫婦二人,江網扣一家四口,江巧鳳母女三人,還有周三姐與蘭姐,加起來總共有十一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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