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低溫的海上救援如火如荼。


    海上的爆破聲遠遠傳來如雷聲,但今晚上神經敏感的沈若白還是聽出了這不是雷聲。


    “是什麽東西炸了?”沈若白此刻被留在景觀台的一個偏室,他被慕白揚傳喚過來後並沒有見到人,而是被留在了這個房間裏不讓走。


    他被暫時軟禁,沒有見到林叔,更沒法從門外守著他的人嘴裏問出點消息,焦躁地房間裏打轉,猛得聽到這一聲爆破聲,驚得趕緊湊到玻璃牆那邊,想要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大約在兩個小時之前他得知了慕時年今天要離開海島,而慕白揚也在這個時候將他叫過來,他就猜到了,慕白揚不會讓他跟著慕時年一道離開。


    這倒不是什麽重點,他本來就沒想過偷偷離開,畢竟,他沒有解藥出去了也活不了,出去就是找死。


    而他的那幫弟兄們也在這座島上,他若是一走,且別說自己命不長久,那十個兄弟也會因他而沒命。


    他可沒有慕時年那種想走就走的決心和勇氣。


    可剛才那一聲爆炸聲,是從海上傳過來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遠到甚至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那是慕時年離開乘坐的船嗎?


    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沈若白的思緒被瞬間拉回了現實,他從踩著的凳子上一躍而下,剛站穩門就被人打開了。


    慕白揚站在門外,淩晨四點鍾,這個點,慕白揚身上的衣服卻還是昨天的,這是一晚上都沒睡?


    “yk!”沈若白規規矩矩地站著。


    慕白揚掀著眼皮看了他幾眼,挑眉。


    不用他開口,沈若白就從他那雙眼睛裏看到了簡直不忍直視的嫌棄來。


    沈若白:“……”


    靠,這對父子簡直了!


    他這一張豬頭臉是拜誰所賜?


    兒子把他揍成這樣,老子也是一臉嫌棄,嗶了狗了!


    慕白揚,“這臉腫成這樣出去辦事兒不會被人認錯吧?”


    沈若白:“……”紮心了啊老板!


    沈若白在心裏將慕時年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罵了個遍,尤其是麵前這位還有心思開他玩笑的老貨!


    不過……


    出去辦事兒?


    慕白揚慢悠悠地走了進來,目光朝沈若白身後的那把凳子上看了一眼,沈若白眼觀鼻鼻觀心,垂眸瞥過眼去剛好看到了那凳子上的兩個腳印。


    沈若白:“……”踩個凳子不會也要挨揍吧?


    慕白揚站在玻璃牆那邊朝外麵看了一眼,


    “d國那邊的跟老鬼的交易出了點岔子,那老東西不太老實,這一次丟過來的貨有三分之一是次品!”


    沈若白一聽愣了一下,“他不是都親自來了嗎?還敢以次充好?”


    簡直是在玩火啊!


    慕白揚哼笑一聲,“那老家夥是覺得我們離開了南三角,剛到這邊根基不穩,以為我們那奈何不了他!”


    “他這次是來了,但卻因為我們交易是在船上,沒讓他的人登島,讓他鑽了個空子!”


    沈若白皺起了眉頭,不讓對方登島是擔心會讓對方看出了這島的虛實,老鬼那一夥人以前不敢跟yk鬥狠是因為yk仗著有南三角背靠k國無數條明線暗線的緣故。


    如今yk棄了南三角並來了一次大換血,到了這個島上,那老東西就以為他們是夾著尾巴逃的,已是夕陽落日紅,不足為懼。


    這一次居然大著膽子弄了次品過來,不讓他登島是正合他意,丟下東西就逃之夭夭。


    難怪在海上發現無人機時才那般惶恐地逃走,以為是yk發現了貨物有異派人追來了。


    “真當我閑在這個島上就拿他這個老東西沒轍了?”yk哼笑幾聲,轉過臉來看向沈若白。


    “s,你去,把我的錢追回來,順便,將那老東西的人頭帶回來吧!”


    沈若白心頭一凜,這活,可不好接!


    那老鬼是d國第一大軍火商,常年遊走在z國和周邊一些小國家,更是摻和進了w國的內亂之爭,給那國家的暴民提供軍火支持,發的是戰亂之財,這人生性狡猾,想要他的人頭可不容易。


    沈若白麵色一沉,表情嚴肅,“yk,若是我一個人,恐怕……”


    他想帶幾個兄弟走,留在這裏他時刻都擔心著實驗室裏的那群瘋子會因為沒有活體實驗而把他的人給拖進去。


    他不能一個人一走了之。


    慕白揚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轉動著手裏的白玉扳指,“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都知道。”


    “我手裏一個叛徒,早些年跑了出去,按理說早就該死了,墳頭草應該都有幾尺高了,可是我聽說,他改名叫常明,最近才死的!”


    沈若白心裏一陣咯噔,常明的死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沒有解藥,他當時走得匆忙,走之前並沒有機會聯係常明。


    而即便那個時候他有機會,恐怕也會選擇不辭而別,因為對於解藥這個問題,他也有心無力。


    他跟常明認識這麽多年,私下裏偷偷保持聯絡的消息除了他們自己人知道一向很隱秘。


    慕白揚是現在才知道,還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沈若白不得而知,無從考證,現如今常明已經死了……


    “常明一死,警方順藤摸瓜,查到了秦懷忠,下麵的人辦事不利把秦懷忠給解決了,結果……哼……”


    沈若白心口顫了顫,結果不用說了,被警方盯上了。


    他腦子裏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就覺察到慕白揚清冷的目光掃了過來。


    “s,你說,若是常明沒有活到這一天,接下來的這一些糟心事兒就不會發生,我們也不會自斷一臂把秦懷忠給折了。”


    “秦懷忠是個什麽樣的角色想必你也清楚,我們每年替他解決掉難題扶持他秦家走上醫療行業裏的霸主位置,他則每年給予我大筆資金回饋!”


    “這種友好的關係我們持續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如今突然就這樣了!”慕白揚掃了沈若白一眼,眼底陰沉席卷而來。


    “你說,這個責任到底該誰來承擔呢?”


    沈若白垂著的手一抖,單膝跪地,“yk,我……”


    他已經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跟他說這些。


    慕白揚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我若是要殺你易如反掌,我跟你說這麽多隻是想告訴你,收起你的小聰明,解藥現如今還在研製中!”


    “若是我都研究不出來的解藥,你覺得外麵有誰還能做得出來?“


    “你若是足夠聰明就該知道,實驗室出事,你們也就完了!”


    “這一次允許你挑兩個人隨你一起去,不過,時間隻有一個月!”


    他說著對著門口的方向招了一下手,立馬有人端著托盤進來了,盤子裏擺放著一隻小小的玻璃瓶,裏麵裝著三顆藥。


    沈若白單膝跪地,麵對著奉送上來的藥,伸出手,將那隻玻璃瓶拽緊了!


    三顆藥,三條命,一個月為限!


    ……


    荊城顧宅,最近一段時間,顧氏因為顧長安接受警方調查也引起了廣泛關注。


    顧長安很忙碌,忙著出麵澄清,應對接踵而來的事件,早出晚歸是常態了。


    剛召開了一場會議,跟股東們扯了一下午的皮,顧長安心力交瘁單手托著額頭閉眼小憩,旁邊的職業經理人見狀便停下了匯報。


    “顧總?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這幾天連軸轉,怕他吃不消。


    顧長安回了神,抬臉,麵露憔悴之色,“沒事,你繼續吧,我剛才也是走神了!”


    經理人將一份資料遞到他手裏,“顧言雨小姐在帝都出事的消息也引起了不好的影響,媒體們在這件事上也大做文章!”


    顧長安接過去看了一眼把資料壓在了手肘下麵,冷哼了一聲,“連家事也要管了!”


    經理人:“……”


    這不是常態嗎?


    前一段時間帝都尹家尹南征出事不也是在尹家出了好大的亂子,後來本想著以一場聯姻平息之前所有的風波,結果呢,運氣不好,婚禮上又出事。


    涉事的唐家大小姐還莫名死在了警署裏,這讓帝都警署都背了好大一口鍋,懸案未定,至今還被媒體詬病。


    信息時代,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的尹家不也是還沒有擺脫陰影嗎?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秘書開了門,“顧總,有位沈雲池先生說跟您有預約!您要見他嗎?”


    顧長安遲疑了片刻,想到了什麽,看了經理人一眼,“你先出去做事吧,有事我再叫你!”


    職業經理人收拾好資料文件便離開,在門口碰到了沈雲池,點頭打了招呼。


    作為慕家的得力幹將,沈雲池這個人在圈子裏就是個新人,然而這個新人卻給人一種此人非池中之物的感覺。


    看著人是年輕,但隻要你研究過他經手過的每一樁項目就能了解到,這人,現在雖然青澀,可假以時日必定是個人物。


    沈雲池西裝革履,一身商務人士的打扮,別看他對周邊的人表現出的老成跟他年紀不符,一聽到辦公室裏秘書說的那聲“顧總請您進來!”時,他那沉靜的臉上便掠過了一絲忐忑和緊張。


    他低頭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來,從領口到袖口,一絲不苟。


    薑丞年就在他旁邊,看他整理衣服,低聲提醒,“池哥!”


    行了,已經是人模人樣了!夠帥了啊,剛才進顧氏的時候迷倒了前台好幾個小秘書呢!他跟在後麵都覺得沾了光。


    當真是個看臉的時代啊!


    沈雲池整理完畢後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你在外麵等我!”


    薑丞年點了點頭,眼神還有些不放心,語速很快地小聲道,“池哥,你別害怕啊,你又沒幹什麽對不起顧家的事情,你緊張什麽啊?”


    沈雲池沉聲,“丞年你閉嘴!我先進去了,你在外麵等著!”


    他哪裏是害怕了?當然,他也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因為緊張。


    薑丞年這才老老實實地閉了嘴,心裏嘀咕著,我這不是看你緊張得額頭都冒汗了嗎?你自己是沒注意到啊!


    他想,雲池哥剛才站在這裏時還老神在在的,一聽要進去了就緊張成這副德行,就跟女婿見老丈人似得。


    額,女婿啊!


    薑丞年靠著過道牆壁滿眼憧憬,他們這幫弟兄以前也是憧憬過的啊,想著若是小姐姐能選擇跟池哥在一起……


    嘖嘖……


    這夢做得……真美啊!


    可轉念一想,如今雲池哥的大哥不在了,慕時年也死了,顧言溪小姐姐現在是一個人了,雲池哥怎麽就沒有機會了呢?


    或許雲池哥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在見顧長安時會這麽緊張。


    門外的薑丞年想得美滋滋,辦公室內卻是另外一番情景。


    顧長安原本對‘沈’這個姓氏不排斥的,可先有沈若白害得他女兒精神失常,後有沈家一家拖累言溪,這個沈雲池還給言溪惹了不少麻煩事兒。


    這些還不算,若不是沈若白把言溪擄走,言溪也不會經曆那麽多的事兒。


    這沈家人是有毒嗎?避都避不開?


    一想到這些顧長安的臉色就不見好了。


    這些都被沈雲池看在了眼裏,因此他在進來入座後一直挺直了腰杆坐得端端正正,唯恐自己做的不好。


    “顧叔叔!”


    顧長安,“沈經理你可別這麽叫我,還是叫我顧總吧!”


    沈雲池苦澀一笑,“顧總,冒昧打擾了!”


    顧長安:“……”既然知道打擾了還來?


    沈雲池見他不願多說話,便隻好將自己來的目的擺在明麵上來說。


    “我這次來是想跟您說說有關三紅水灣項目的事情,這個項目之前是由姐姐……哦,是由小顧總簽署的!”


    他一時忘記了改口,一聲“姐姐”讓顧長安眉毛都豎起來了。


    好在沈雲池急忙改口糾正過來,可看顧長安那眼神還是跟要吃了他似得。


    沈雲池趕緊把心思拉回來,一提到顧言溪他就會莫名其妙地亂了方寸,以至於在談事的過程中出了好幾次神,最後是顧長安忍不住提醒他。


    “小子,我問你……”顧長安現在是連客套話都給省了,這小子意圖太明顯了!


    沈雲池立馬正襟危坐,“顧總,您說!”


    顧長安:“……”瞧他緊張個什麽?


    顧長安覺得太直白了是不是會不太好,畢竟他也不是那種會借機發作的人,惹事的是他哥沈若白,他除了給言溪惹了些麻煩外也沒怎麽。


    罪魁禍首是他哥,把這份憤怒轉嫁在他身上有點不應該。


    可他畢竟是太年輕了,有些情感越是掩飾越是拙荊見肘。


    顧長安覺得有必要敲打一下這個年輕人。


    “你是真把她當你姐姐,還是當其他什麽人?”


    沈雲池驀地抬臉。


    ……


    沈雲池從辦公室裏出來時,臉色微白。


    靠在旁邊過道上的薑丞年見他出來了趕緊迎上去,滿懷喜悅地開口,“池哥,你們……”


    薑丞年臉上的笑容一變,池哥的臉色不太好啊!


    他趕緊識趣地閉嘴,走到沈雲池前麵去摁了電梯,待兩人進了電梯後,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沈雲池出聲。


    薑丞年著急了,想開口又沒敢,隻能看著沈雲池靈魂出竅似得杵在電梯裏不發一言。


    這是怎麽了?


    而沈雲池的腦子裏還一陣嗡嗡嗡的,跟一群馬蜂鑽進了他的腦子裏吵得他大腦一陣眩暈似得。


    眩暈中,顧長安的話在他腦子裏不停回響著。


    唐家這一代的後人不可能會嫁給一個普通人,當然,我不是說你普通,我說的是,唐家的夫人姓司徒。


    司徒這個姓氏你回頭好好查一下就知道了!


    她回了唐家,很多事情將不再能自己做主了,包括,自己的婚姻!


    顧長安的話震驚得沈雲池久久沒能回過神來,以至於人都離開顧氏了回到車裏的他還一陣恍惚。


    她回了唐家,她是唐家大小姐,她的婚姻不能自己做主,那又會是誰給她做這個主?


    這些事情,她都知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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