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回到顧家的這一晚上,她的睡眠焦慮症發揮到了極致,哪怕是睡在曾經熟悉的大床上。


    那些被封存了的記憶清晰地浮現。


    她被關在這個房間裏,門外是父親憤怒的嗬斥聲。


    “想不明白就永遠別出這道門。”


    她半夜剪了床單,結成繩結,從三樓滑了下去,差點摔斷了腿,她連夜跑出顧家,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躺在粉色大床上的言溪睜著眼,頭頂的燈散發著柔光,曾經離經叛道的歲月,她並不後悔,隻是每每午夜夢回才能回到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她的眼睛卻開始發澀,難受!


    ……


    慕時年連續打了兩通電話都無人接,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身後有人拍了一下肩膀。


    宋靖白一手領著一瓶紅酒站在他身後,“哥幾個都在等你呢,磨蹭什麽?”


    慕時年把手機收回,伸手奪了宋靖白手裏的紅酒,“少喝點!”


    宋靖白一翻白眼,“說得好像你喝得很少一樣!”


    說完,勾肩搭背地拉著慕時年進了包間,“我聽老李說,你上次帶了個女人去跟他們喝酒,還不是喬思悅,老李私下裏跟我打聽,讓我問問那個女人的底細!”


    慕時年將他往沙發上一扔,差點砸了躺在那邊的秦晉之。


    “老大,老宋有一百四十斤呢!”秦晉之慶幸自己跑得快。


    慕時年往單個沙發上一坐,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點了支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你說了?”


    宋靖白打了個酒嗝,“我哪敢啊?”


    “不過,有人在傳,你跟皇庭一個服務生搞在了一起!然後有人還說了,你那天帶過去的就是那個服務生!”


    慕時年沒說話,繼續抽煙,眼梢卻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


    他不說話秦晉之倒是忍不住了,“要真是一個服務生倒是好了,你說是不是,二哥?”


    宋靖白難得讚成了秦晉之一回,“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誰會想到皇庭一號的服務生會是顧家的掌上明珠,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


    “不過我聽說她被趕出顧家了,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宋靖白從沙發上翻身過來,一臉神秘。


    秦晉之,“原因你知道?顧長安當年可是下過封口令的,顧家上下沒人敢說一句,這麽多年過去了都沒人說出來,可見顧家是把軍人作風給執行到了極致。”


    顧長安在接手顧氏之前一直在軍隊,戎馬半生,在部隊裏也是赫赫有名,知道的人並不少。


    所以說,顧家往上追溯三代上去都跟軍隊掛鉤,翻起家族史來,哪一代不出個如雷貫耳的人來?家族沉澱三代以上底蘊深厚,輪到顧長安的這一代,可巧了,他就生了一個女兒,延續老祖宗從軍的夢想也便不得不擱淺了。


    慕時年抽煙的動作卻停頓了下來,若是以前他聽到這些豪門秘辛都不會多問什麽,他也沒興趣知道這些碎嘴的八卦!


    每個家族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豪門貴族跟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就是稍微丁點大的事情一經宣傳都會被媒體傳得四不像。


    所以為了維護家族聲譽很多人都選擇了秘而不宣。


    如今一聽到有關顧家的,他倒是有了興趣了。


    “你知道?”慕時年問宋靖白,宋靖白一個勁地點頭,“知道啊知道啊,但消息屬實與否尚待查證!”


    慕時年:“……”廢話!


    他起身,打算不再跟這兩人插科打諢,明天就是周末,他既然接了顧家的請柬,就要過去一趟。


    想想明天要去見見未來老丈人,慕時年心裏還是有著些許的小糾結小緊張的。


    送什麽禮?送什麽好?


    他這邊正在思索著準備什麽壽禮,身後宋靖白已經開了口,“聽說她是為了拒婚才惹怒了顧長安,被趕出顧家的!”


    慕時年猛得轉身,“你說什麽?”


    拒婚?


    拒了誰的婚?


    ……


    翌日一早,言溪早起,顧家家風嚴厲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父親顧長安是退役軍人,一輩子三分之一的光陰都是在部隊裏摸爬打滾過來的。


    即便後來退役了回顧家操持顧氏,生活習慣依然延續著在部隊裏的嚴謹作風。


    言溪下樓時正好碰到了晨練歸來的顧長安。


    老爺子其實並不老,身體康健動作迅速,然而卻在見到樓梯上站著的言溪時,拿毛巾抹汗的動作一頓,抬眼,臉色沉了沉,“都幾點了才起床?出去跑三千米再回來!”


    言溪:“……”她起來的時候十分明智地選擇了運動裝。


    三千米對曾經的言溪來說是小菜一碟,然而時隔多年,跑了一陣的言溪卻覺得腿腳灌了鉛,沉重地拎不起來。


    身後一聲冷哼躥起,“嬌氣!”


    言溪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不是嬌氣,隻是這些年疏於鍛煉,加上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好,精力不足,自然支撐不了跑完全程。


    顧長安跑了一陣沒有聽見後麵有腳步聲,停下來轉身看了一眼,見顧言溪蹲在地上,劍眉豎起,“顧言溪?”


    言溪抬臉,“我跑不了!”


    腿太沉重了!


    顧長安折回來,臉上的冷嘲沒斷,“四年前我以為關在房間裏的你跑不了,但是你卻跑了!”


    蹲著的言溪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垂著臉一語不發。


    “兩年前,我以為你氣消了,你爺爺過世,你好歹也該回來一趟,但是你沒有!”


    顧長安語氣幾乎冷冽到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一樣。


    “我也沒想過,我顧長安養出來的人,會這麽的冷血!”


    “你顧言溪一向自詡自尊大過天,我卻從來不知道你這大過天的本事也勝過了親情!”


    “顧言溪,你的血,是冷的!”


    言溪雙肩顫了顫,捏著的拳頭抖得厲害。


    顧長安走遠了,她還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連頭都沒敢抬起來。


    手指甲扣緊進了掌心,疼痛感尖銳無比。


    她艱難地抬起臉來,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她不是不想回來,隻是當時,她病了!


    精神崩潰,瘋瘋癲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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