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嗎?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想象得出,他如今這麽一個眼高於頂幹什麽都覺得別人是渣渣隻有他還算是個東西的東西居然會賊悄悄地色眯眯地去摸夫人的臉。


    這張相似的麵皮之下存在的人是個假貨吧?


    蘇安震驚,嘴巴張大久久地保持著能吞下一個鴨蛋的寬度,在麵前人覺察到異樣,冷颼颼朝他看了一眼時‘倏’的一下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根本不存在的哈喇子,抽著僵硬的嘴角。


    “額,爺,爺您……”


    嗬嗬嗬嗬了,某個不是之前嫌棄得不得了的貨卻莫名其妙地又管不住自己的爪子,管不住自己爪子也就罷了,剛才臉上的一臉賤笑又是為何?


    哦,蘇安總算是明白他為什麽要挑中這家酒店落腳了,其實在之前他完全都還沒有弄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現在總算明白了!


    嘴裏說著不要不要,行動上卻永遠跟自己想的背道而馳,口是心非,說一套做一套。


    這人,賤不賤啊!


    蘇安在心裏大罵某人好賤好賤,心裏想法那叫一個九曲十八彎,臉上卻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爺,要準備晚餐嗎?我看這家餐廳就不錯啊……”


    慕時年臉上的笑容一收,鬆開撚著的手指頭,淡淡地掃他一眼之後背過身去離開。


    蘇安:“……”


    他那是啥表情?鄙夷?嫌棄?


    臥槽了!


    ……


    言溪回到酒店套房後在殷璃的堅持下又睡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自然醒來,聽到了旁邊敲打鍵盤的聲音。


    “醒了?是我吵到你了麽?”殷璃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言溪接著喝了,看她又坐回電腦前,好奇,“工作這麽忙嗎?”看她皺眉苦思的表情,怕是遇上什麽棘手的事情了。


    “嗯,尹家發喪了!”殷璃點開一個界麵,把電腦轉過來讓言溪看。


    “你看,尹家的官方態度是老爺子是病逝的,沒有把消息藏著掖著!”


    言溪一手還捧著水杯,湊近了一些,眼睛有些不適應,伸手揉了揉,又離遠了點兒,她才醒來,感覺這電腦的光線太刺眼了。


    “你把大致的消息念給我聽一下就行了,我眼睛看著不舒服!”


    她說著又伸手揉了揉,心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眼睛總是時不時地看東西模糊,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前陣子她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也在醫生的關照下好好調養過一陣子,最初身體有很多不適的地方,也包括了這雙眼睛,後來身體其他不適的地方都慢慢好了起來,可這眼睛倒是奇怪了!


    “媒體評論說尹家在今年接連辦了兩場喪事,可謂是運道不濟,黑雲壓頂,先是慕時年的葬禮,接著是二房尹南征入獄,之後尹氏股票大跌!”


    “原本想要借著跟唐家聯姻重整旗鼓,結果呢,倒黴透頂的,先是婚禮不順,接著又是死人,再之後就是現在了,看看,細數下來,這些人還真的沒有說錯啊,尹家確實應該找個得道高僧來看看風水了!”


    言溪聽了忍俊不禁好,“殷璃,看風水可不是搞僧多強項!”


    殷璃打著哈哈,很快收起笑容,“不過這樣一看,尹家這大半年確實出了不少事情,但是有一點,這些事情都是在尹瑤回到尹家後才發生的!”


    說什麽運道不濟,都是給人為造成遭難的罪魁禍首找借口罷了,尹家被搞得雞犬不寧,但最終結果就是,現如今的尹家已經落到了尹瑤的手裏。


    “按理說老爺子一死,尹家其他幾房都會站出來鬥一番的,像之前慕時年都還沒死,隻是傳出了快要死的消息,大房尹沐天就對唐諾下了手,來了個中途搶未婚妻的事件!怎麽這次倒是這麽平靜?”


    “恐怕不是平靜,是尹夫人有手段吧?”言溪閉了一會兒眼睛,再睜眼時總算是沒有重影了,掀開被子下來開始整理衣服。


    “調查尹瑤的事情我沒跟上麵打報告,陸雲深說了暫時秘密進行,哦對了,你待會是不是還要去一趟醫院?”


    殷璃把電腦合上裝好,準備待會送言溪去醫院。


    “陸雲深說你們內部不幹淨,查出什麽來了嗎?”言溪穿好鞋子,緊接著又回答了殷璃的第二個問題,“我待會是要去醫院,我爸剛醒,我媽守在那邊我不放心!”


    她穿鞋子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殷璃看她沒動,“怎麽了?”


    言溪突然伸手捂著嘴急匆匆地奔向了洗手間那邊,很快那裏麵就傳來了她幹嘔的聲音。


    殷璃見狀歎了一口氣,走過去靠在洗手間門口等言溪臉色發白地整理一番後才道,“你跟慕時年……接下裏有什麽打算?”


    費盡心思地得到這個孩子,如今人等回來了,卻是這副德行,別說是顧言溪了,她作為局外人都覺得,慕時年還不如死在外頭的好。


    是啊,人死了呢還能一直把好的印象留在對方的心裏呢!


    雖然殷璃現在是不清楚慕時年在言溪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但她能肯定的是,現在的慕時年絕對不是顧言溪想要看到的樣子。


    這些話殷璃可不會說出來,太傷人了!


    言溪漱完口,拿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嘴角的水漬,笑道,“你跟唐小棠是商量好了嗎?”


    殷璃:“……”


    她可不是唐小棠那個老媽子好嗎?


    不過她們兩人確實是真的擔心啊!


    “所以呢……”言溪擦完水漬後鬆了口氣,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微白的麵容,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畫個淡妝,昨兒個司徒韻是因為情緒失控沒有留神注意到她的臉色和嘴角的傷,今天可就不一定了。


    “我給你的回答也跟給唐小棠的回答一樣,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順其自然吧!”言溪說著拿了化妝品簡單化了一個淡妝。


    殷璃站在門外聽到她的答複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半響才開口道,“言溪,慕時年那個混賬東西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


    否則以她顧言溪飛蛾撲火的性子,慕時年哪怕是缺胳膊斷腿哪怕是個永遠不會醒來的植物人,她也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若是從別的人嘴裏說出來她可能還會信,可偏偏這話從顧言溪嘴裏說出來就讓她無法信服。


    言溪塗抹唇膏的手頓了一下,唇瓣輕輕抿了抿,顯得她的麵部線條有一瞬的緊繃感。


    唐小棠那個老媽子雖然嘴碎,但卻絕對沒有殷璃這麽敏銳的觀察力。


    果然,那個混蛋玩意是說了什麽傷了她的心嗎?


    哼,回來第一天就外出找女人也就罷了,雖然態度惡劣,但最終沒有如他願來個左擁右抱,也虧得那天她沒在現場,否則她真的會讓那個混賬東西見見血。


    “殷璃!”言溪將唇膏蓋子蓋上,發出輕微的一聲想,把殷璃拉回了現實。


    “他能活著回來就行了,其他的隨緣吧!”


    “更何況我現在身處唐家,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性而為了!”


    殷璃:“……”


    她想說,一個人,即便身處的周邊人和事情都在變,本心不變方能始終如一。


    這話聽起來感覺很是高尚,但若是用在現實生活中那就是一個大大的傻叉!


    “順勢而為跟堅守本心其實並不衝突,要看的是你如何衡量罷了。”殷璃說著笑了一聲,“行了,想開了就好,這世界上的樹豈止那一棵?”


    兩人收拾好一起離開酒店,殷璃送她過去,到了醫院門口言溪就下了車,從醫院門口到住院樓徒步十幾分鍾,她想走過去。


    “真不用我送?”


    言溪關上車門,趴在車窗口,“你趕緊去忙吧,就從酒店的這一會兒你的手機已經響了五次了!”


    殷璃跟她可不一樣,她每天事務纏身,昨晚上才跟陸雲深私下裏談過要秘密監視尹夫人,陸雲深還沒到帝都,這邊就暫時需要殷璃去周旋,她還能盡量抽出時間過來看她,言溪已經很感激了。


    殷璃原本想為自己手機想個不停而辯駁幾句,結果手機又響了,她“唉”了一聲,抬臉看了看人來人往的醫院內部花園,“行吧,你注意安全啊!”


    這個時間段距離晚間熄燈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連門診大樓都還有好幾層樓是亮著燈的,更別說加班加點的醫護人員,探病的和醫生護士是隨處可見。


    跟殷璃分開後,言溪挑了一條自己熟悉的路,遇到行色匆匆的人便小心翼翼地避開,中途她還給遠在荊城的顧家人通了電話,告知了唐京現如今的情況。


    顧長安得知她在帝都這邊一切安好鬆了一口氣,沒說上幾句話電話就讓顧老太太搶了去,問她吃住好不好,要不要她和顧老爺子也來帝都照顧著。


    言溪一聽說老太太要過來忙勸說,還把自己在醫院吃得好住得好舉例給老太太聽,這才打消了老太太的念頭。


    顧老太太也七十多歲的年紀了,前陣子在帝都因為顧長青一家的事情怒火攻心,一口鬱氣憋了好久,在顧言雨被宣判入獄的那天終是沒能扛得住噴了一口血,嚇壞了他們。


    事後養了大半個月才好轉,言溪哪裏還敢讓她憂心?


    老人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為兒孫們的事情操心,是他們這些小輩們不懂事,既然唐家現階段又沒什麽事情,顧言溪自然不會讓老太太再操心的。


    結束了這一通話,言溪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有些微微發麻了,她看了看旁邊的路燈,又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她已經站在這裏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了。


    難怪感覺路上的人一下子都少了,已經快過病人家屬探視的時間了吧?


    她抬了抬腿,腿麻了,伸手揉了揉,等腿的麻木感稍微緩解了之後才慢慢地走起來。


    她走得慢,腿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迎麵一個身影從側邊的小道過來,讓她躲閃不及,猝不及防地被對方撞了一下,身體一歪,對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那人出手時力道頗重,捏得言溪的胳膊關節都疼了一下,她急忙退後一步,這才發現對方戴著棒球帽,衛衣帽子也套上了,這一段路正是兩個路燈中間段,光線也不太好,言溪根本就沒看清他的臉。


    然而就在她覺得這人怪異時就看到那人突然抬起臉來,啟唇說了句什麽話。


    顧言溪的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


    晚間九點十分。


    於湛沒有等到顧言溪回來的消息,他已經偽裝成探病的家屬在這一層樓逛了兩圈了,路過唐京的病房兩次都沒看到顧言溪的身影。


    若是他再過去看一次怕是要被門外的保鏢給發現端倪了。


    他幾步走到樓梯間的方向,將臉上的麵罩取下來,借著樓梯間的窗戶玻璃朝樓下看,心道要不要跟蘇安聯係一下,這麽偷偷摸摸地跟在夫人身邊也不是辦法,找個機會跟夫人好好談談才是。


    於湛想說的是,即便現在兩人鬧了矛盾,但他們做下屬的還是要理智對待,畢竟現在的慕時年失憶了,他腦子進水有些決定不能當真。


    所以,明麵上他們絕對是不會反抗什麽,但私下裏還是希望通過其他手段來彌補慕時年對顧言溪造成的傷害。


    更何況,顧言溪已經得到了他們這幫人的認可,哪有放任她一個人來帝都麵對危險的道理?


    但於湛這一次也沒敢帶太多的人到醫院來,夫人最近正生氣,他擔心帶人來了會惹得她心裏不快。


    好在最近兩天帝都醫院這邊都風平浪靜。


    然而這歌想法才剛從他腦子裏晃過,於湛的臉色就突然變了變,擔心是自己眼睛看錯了,忙蹲下身湊近那樓梯間窗戶玻璃往下麵看。


    那是顧言溪吧?


    她跟在誰的身後?


    她現在要去哪兒?


    眼看著顧言溪是朝著醫院大門口的方向去的,已經接近門診大樓的拐彎處,一轉過去就不見了蹤影。


    於湛頓覺不好,他起身就朝樓梯下麵衝,三兩步便躥下一層,並立馬通知了人。


    “來兩個人去醫院大門口那邊,夫人正跟在一個人後麵!你們要控製住那個人!”


    他迅速地安排人手之後依然覺得這樣不保險,以他現在的速度趕過去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馬上又聯係上蘇安。


    “這邊出了點狀況,夫人跟著一個陌生人走了!”


    蘇安接到這個電話時“啊”了一聲,他那邊有悠揚的小提琴聲傳來,聽起來應該是在某個休閑娛樂場所,這讓急得恨不得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的於湛胸口堵了一口血,喝問。


    “你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


    別怪他是疑心病重,這是他這麽多年刀口舔血訓練出來的直覺,否則他不會看到顧言溪跟著一個人走了就一下子意識到她會有危險。


    直覺這個東西很難解釋。


    蘇安一聽他這狂奔中吼出來的話語立馬意識到了什麽,“我馬上派人過來!”


    於湛這邊跑得飛快,已經奔出住院樓了,耳麥裏還傳來了他的人的匯報聲。


    “湛哥,醫院門口沒有看到人啊!”


    “湛哥,我這邊也沒有!”


    “……”


    蘇安聽到這些話時心道糟了,來不及多說什麽,結果一聽到於湛問了一句,“二爺在什麽地方?”時。


    蘇安:“……”


    碼的,他若是現在告訴於湛,說二爺正在溫柔鄉裏聽個漂亮的小姑娘拉小提琴,他會不會被於湛鼻孔裏噴出來的怒火給燒光頭發?


    眼下還是別讓他知道了,蘇安果斷地岔開了話題,“我來不及告訴他了,我先派人過來!”


    蘇安掛了電話,先召集了人手趕去帝都醫院那邊,可轉念一想,這事兒若是不告訴慕時年不太對啊?


    那是他老婆,他就算現在不記得了,那依然是他老婆啊。


    他們為了他老婆急得團團轉,他本人憑什麽還在這裏跟別的女人調-情?


    太他媽不是東西了!


    蘇安轉身衝回去,推開門的力道直接將裏麵拉小提琴的女人給嚇得抖了一個音,正半躺在貴妃椅上聽曲子賞美人的慕時年目光涼涼地朝門口的蘇安看了一眼。


    “你有病嗎?進來不知道敲門?”


    蘇安看他那眼神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也不敢發作,快步走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把蘇安這個炮筒給點燃了。


    “管我什麽事兒?”


    蘇安:“……”曹尼瑪管你什麽事兒?


    他想掐死他,誰都不要攔著他!


    一個小時之前是誰偷偷摸摸地跑去摸了一下對方的臉的?那意猶未盡的一臉賤笑的人是誰?


    這tm才多久就移情別戀看上了一個拉小提琴的,還出重金包了人家一晚上?


    如今一聽到顧言溪出事,他就這態度?簡直就是被狐狸精迷了眼睛被豬油蒙了心……


    “起開,別擋住我看美人了,你要去就去,別在這裏嘰嘰歪歪的,那個美人,繼續拉啊!”


    蘇安:“……”不行了,他若是繼續待在這裏,肺都要氣炸了!


    蘇安摔門而去,跟在慕時年身邊這麽久,頭一次不顧主仆情誼發了火,雖然沒敢指著慕時年的鼻子大罵,可他在離開時把門摔得直響,所有火氣都衝著那扇門給發泄了。


    “這脾氣……”慕時年冷哼了一聲,伸出手指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沒有聽到小提琴聲,他微微抬眸,看向那邊站著的女子,“拉呀,繼續!”


    那女子像是被嚇傻了似得,趕緊架起小提琴繼續拉了起來,然而接下來房間裏的氣氛卻在這琴聲中越發顯得詭異起來。


    隻見躺坐在貴妃椅上的男人單手托腮,一隻手從旁側的桌子上撚了一塊紙牌起來,幽幽道,“是你們把人帶走了麽?”


    琴聲突然斷了,緊接著又接上,然而那斷的音調點太特別了,以至於即便後來她想彌補掩飾也沒來得及,然她還想繼續努力時,麵前一陣勁風,有戾氣撲麵而來,直取向她的頸脖大動脈。


    那女人尖叫一聲急忙避開,可還是被那飛過來的東西擦傷了脖子。


    “咄……”的一聲,她捂著脖子尋聲望去,看到了那張像刀刃一般鑲嵌在木質花雕上的那張紙牌,那正是剛才捏在那個男人手裏的那張。


    野獸以悠閑看戲的姿態聽她拉小提琴,可不是為了她什麽美貌所吸引,那純粹是在看她拙劣的表演,沒有戳穿而已。


    “所以,從哪兒帶走的,給我送回哪兒去,若是少了一根頭發絲兒……”


    他說著,從貴妃椅上慢吞吞地坐起來,盯著她。


    她捂著傷口的手直哆嗦,差一點,就差一點點,那男人盯著她的目光裏滿是戲謔,唯獨那眼睛裏猩紅在無聲地提醒著她。


    這是一頭隨時能將她一手掐死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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