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冬雪未歇,南邊的荊城早已春暖花開,每年荊城的春季時間都不長,一個月不到就會進入炎炎夏季。


    這還沒到夏天,言溪就熱得有些受不了了。


    自上一次參加完慕家的宴會,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都有媒體發布消息,她每次出個門都會被記者尾隨,這些人像是鐵了心的想要從她挖掘出跟慕家大少慕亦庭之間隱匿的私情。


    言溪沒放心上,該出門的時候就出門,也從不遮遮掩掩。


    倒是阿晚擱心上了,別記者跟了幾天,還是沒忍住找了個時機揪出尾隨的記者拖巷子裏麵狠狠揍了一頓。


    他是拿拳頭說話的人,不服來戰,逮住一次揍一次,不信揍服不了那些豬頭!


    顧大小姐那是能跟慕大少扯在一堆的嗎?


    那些人眼瞎嗎?


    阿晚很是不服氣,覺得自己爺太委屈,偏偏顧大小姐又是個粗心的,壓根就沒懂他再三提醒的真諦,所以他隻好自己下手了。


    替二爺收拾這些垃圾!


    幾天過後,言溪才察覺到尾隨在身後的那些記者不見蹤影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也沒再網絡上傳了。


    也就是幾天後,顧長安出院,言溪去醫院接人,碰到沈雲池。


    沈雲池早已不是那個之前終日打架鬧事的愣頭青,可在言溪看來,不知道怎麽的,她還寧願沈雲池像以前那樣什麽事情都擺在臉上,也好過如今麵對他,雖然依然笑意親近,但心裏,早已不似當年的親近了。


    “今天怎麽有空來?”


    言溪先把顧長安安置上車,林嬸和阿晚還在樓上收拾,正往車裏拎行李,整理後備箱還需要點時間。


    趁著這個時間言溪跟沈雲池說上了話。


    也不知道沈雲池是有意在這裏等她,還是有其他的事情。


    沈雲池掐滅的煙頭,衝她笑了一下,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黛色,看起來有些疲倦。


    “我剛從二院出來,就在這附近!碰巧見到你的車!”他說著垂眸,微歎一聲,也知道這個理由有點蹩腳,卻沒有多做解釋。


    言溪也體貼地沒多問,順口問了一句,“沈齊還好嗎?”


    沈雲池言辭簡練,不願多說,籠統一句,“還好!”


    “你父親……”


    言溪朝那輛車看了一眼,發現顧長安正朝她這邊看,見她突然轉臉看過去,被抓了個正著,愣了一下,瞪眼,轉過臉去了。


    言溪哭笑不得。


    最近她父親好像十分在意她跟其他異性接觸,比如慕亦庭,比如沈雲池,有時候連阿晚都要被瞪好幾個白眼。


    言溪懷疑,慕時年肯定私下裏跟他說了什麽!


    而一向立場堅定的顧老爺子突然轉了風向,把她這個女兒當賊一樣地盯了!


    言溪收回目光,“喏,你看他翻白眼的勁兒,不好?”


    沈雲池剛好被顧長安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抽了幾下嘴角,好吧,說起來,他一直沒時間親自登門拜訪顧老爺子,之前是因為大哥的緣故,大哥都不在了,他也沒個好的緣由上門,後來又因為自己太混,顧家門庭又高,顧老爺子連當年他大哥那樣的人都瞧不上眼,更別說是看得上他了?


    他不想言溪為難,所以一直沒敢登門見上老爺子一麵。


    這麽遠遠地被老爺子翻了白眼,沈雲池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還是言溪替他解了圍,“別放心上,他最近見誰都翻白眼!”


    “啊?”沈雲池伸手摸了摸後腦,他那麵容失措的表情讓言溪隱約看到他之前的影子。


    “你在慕氏……”言溪輕聲問,雲池該有自己的人生,她想通之後也不再勉強他,自己的路始終要自己走的,且看他現在比之前更成熟,言溪心裏也很欣慰,或許,自己當時沒能攔下他也是一件好事。


    沈雲池的臉色卻微微變了,神情略顯緊張,“姐!我……”


    言溪看他欲言又止,根本不敢跟她直視的模樣,等了半響歎息一聲,“你是不是想說,把慕時年踢出慕家,你也出了一份力的?”


    “自慕家晚宴結束,你等了這麽多天才來找我,是想清楚了要跟我說什麽了?”


    沈雲池眼瞳微微一縮,被言溪說中了,更加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了。


    都不用說了,他的表情已經攤牌了。


    受不了言溪這樣的目光凝視,沈雲池咬了咬唇,“姐,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還記得嗎?”


    言溪隻看著他,沈雲池總算咬著牙抬臉正視她,“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還要跟著他嗎?”


    言溪聞言微微一挑眉,抓住了重點,“雲池,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沈雲池牙齒咬得*緊緊的,泛著白,他好像很久沒有這般失態了。


    “你是不是誤會了,誤會我跟他是因為他是慕家二少,是因為有慕氏為倚靠,是因為慕家二少奶奶的身份地位?”


    沈雲池被言溪那般冷靜的目光看得心口有些窒息,“你難道真的……”


    真的看上他那個人了嗎?


    沈雲池不信,他就是不信,最開始言溪接觸慕時年是因為他,是為了要把他從警署撈出來才走的下下策,可現在……


    他無數次想要回到那個時間段的自己掐死自己,如果他不是那麽混,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她也不會去招惹慕時年。


    “阿晚!”


    顧長安又一次叫阿晚了,阿晚坐在駕駛座,林嬸在副駕駛座,幾人坐在車裏等著呢。


    哪知?顧長安再次叫他。


    阿晚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車外後視鏡,恨不得眼睛珠子都往外長長些,要不,耳朵有超能力,聽聽那邊的人在說什麽。


    聽不到,煩躁!


    阿晚覺得二爺離開荊城後,他的責任尤其重大,不僅要保護顧大小姐的安慰,還要提二爺擋住那些爛桃花。


    這個叫沈雲池的,可是顧大小姐前任的親弟弟,前任沒了,但還有個相貌有幾分相似的親弟弟,誰敢保證顧大小姐不會因為經常看到這張相似的臉就聯想起自己死去的前任,然後把他家爺也忘到爪哇國去了呢?


    而且,以他一個作為男人的直覺,這個叫弟弟看顧小姐的眼神很不對勁。


    咿呀,可千萬不要像他最近追的小說那樣啊。


    什麽霸道小叔愛上我?什麽嫂子和小叔之間不得不說的秘密,嗷……


    阿晚要爆。炸了!


    顧長安喊兩聲沒動靜,直接抬腳踹了。


    阿晚:“……”


    老爺子好暴。力!


    “顧總!”阿晚眼睛還沒有從後視鏡那邊轉過來,一心二用著。


    顧長安,“你下去把顧言溪拎上車!”


    阿晚像是突然找到了知音,啊,老爺子,我正有此意呢,但是,他不敢拎啊!


    確切的說,他可不能隨隨便便碰顧小姐的身體,哦,他有點怕二爺那死亡般的凝視。


    即便隔得天高皇帝遠的,阿晚還是怕,哦,是慫!


    顧長安見阿晚沒動,忍不住,“大塊頭!”


    大塊頭:“……”


    人家有名字的。


    “顧總,我叫曲小晚!”阿晚有些惱,大塊頭有名字的!


    顧長安:“……額!”


    “這麽娘們唧唧的名字,誰給你取的?”


    阿晚:“……”


    娘——們——唧——唧!


    阿晚感覺到了來自靈魂的撞擊,好像不顧一切地把顧老爺子拖出車外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車裏,阿晚在臆想中摩擦顧老爺子,這邊顧言溪也沒等到他來拎,交談結束後回到了車上。


    顧長安笑完阿晚的名字,看到言溪上車立馬笑容一收,“跟那小子聊什麽呢?”


    言溪,“沒什麽!”她說著吩咐阿晚開車。


    顧長安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想說怎麽問都問不出來,隻好用眼角瞥她,看她臉色有異揣測。


    出事了?


    那小子不是沈若白的弟弟嗎?他雖然沒正式見過,但有關顧言溪的事兒他查過的。


    這小子上大學的錢還都是她給的呢!


    上次慕家晚宴,他以慕氏某部門的經理出席,在慕亦庭身邊鞍前馬後。


    早就聽說慕亦庭提拔了手裏不少的青年才俊,慕時年一下台,裏麵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好多之前根本沒出過頭的年輕一輩都給提上去了。


    也包括這個沈雲池!


    不得不說,慕亦庭在培植自己勢力上還是很有一手的!


    慕時年一下台,慕亦庭便迅速將自己的勢力收攏,幾大重要部門都有他的人。


    就是不知道這個沈雲池在裏麵充當了一個什麽角色?


    顧長安也是幾經商海沉浮,多少猜到了一些,恐怕那小子背後還做了不少讓顧言溪心情不舒服的事情吧?


    這叫啥?養出了一條中山狼?


    ……


    顧家的車離開,沈雲池卻遲遲沒走,還站在原地,別人看不到,隻有他自己能透過車窗玻璃看到自己那雙發紅的眼睛。


    他做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讓她看清楚,慕時年那人不值得托付,他那人藏得太深,不適合她!


    可是她怎麽說的?


    “你之前做過的什麽事情我不想評論,是對也好,是錯也罷,都過去了,你也不必在我麵前來說些什麽!”


    “但若你以後站在我的對立麵,也不必手下留情,個憑本事吧!”


    他沒有想過要站在她的對立麵,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但是,她如此堅定地選擇了站在慕時年的身邊,是要逼得他不得不這樣做嗎?


    沈雲池的一雙眼睛充斥著血紅的顏色,一雙手垂著拽得死緊。


    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慕時年以前做了什麽?


    你如今這般護著他,將來,受傷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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