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


    再說寇凜被楚修寧氣的直捏拳頭, 轉頭一看楚謠半點兒幫他忙的意思也沒有, 隻顧著和虞清討論哪一道菜比較好吃, 更是鬱結。


    這可真是親媳婦。


    橫豎進這楚家大門第一日, 不急於一時, 怕惹的楚謠對他不滿, 寇凜決定暫且退一步:“那就勞舅舅多費心了, 早些將我的碗找回來。”


    見他放下金箸,身後的段小江趕緊呈上帕子。


    飯吃到一半,再無事發生後, 楚修寧離席回房更換官服,準備前往吏部。


    謝叢琰也要回軍營,寇凜特意起身追出去:“舅舅, 且慢走一步。”


    “何事?”謝從琰在花廳外的院中駐足, 積雪已被家仆清掃幹淨,與裹著狐裘的寇凜相比, 他穿的實在單薄。


    昨夜從婚宴還未曾開始起, 他灌了大半宿的烈酒, 不斷給自己洗腦, 好不容易才能在楚謠麵前、在所有人麵前若無其事。


    如今生怕原形畢露,遠離還來不及, 讓他回來住是想要他的命嗎?


    卻又不能當眾拆楚修寧的台, 他得想辦法, 該怎樣置身事外。


    但在寇凜眼睛裏,他與老狐狸一丘之貉, 私下裏肯定早和老狐狸連成了對付自己的統一戰線,剛才的驚訝必定是裝出來的。


    寇凜笑眯眯道:“從前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會和舅舅成為一家人,先前若有得罪舅舅之處,還希望舅舅大人大量,莫與我這小輩計較。”


    謝從琰麵無表情:“放心,我不是記仇之人。”


    寇凜垂首拱手,態度恭敬:“那真是再好不過,往後我這做外甥女婿的,得仰仗著舅舅多多提攜,仰仗著舅舅多多照顧……”


    聽他左一口舅舅,右一口舅舅,將身段放的極低,謝叢琰納悶道:“寇指揮使年紀比我大,入朝比我早,如今給我當晚輩,當的挺開心?”


    寇凜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倏而抬眼,眸光璀璨,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如今抱得美人歸是我,莫說喊你一聲舅舅,喊你爹都成。”


    瞧他這炫耀帶譏諷的神情和語氣,謝叢琰的脾氣一瞬便被激了起來,臉色極為難看。


    寇凜悠閑挑眉,想住回來啊,可以,等著本官一天氣你八百遍,不氣到你這假閻王變真閻王,本官是你兒子。


    謝叢琰連連冷笑,心道這管家權我若能輕易給你,我才真是你兒子。


    他在寇凜肩膀重重一按,難得翹起唇角:“放心,舅舅一定盡心盡力幫你把金碗找回來,省的你吃不下飯。”


    他掌心蓄了內力,寇凜肩膀吃痛,遂抬起另一手覆在他手背上,同樣蓄了內力,磨著牙笑道:“那我先在此謝過舅舅。”


    ……


    花廳裏,虞清探頭往院子裏看了一眼,回臉朝楚謠努努嘴:“我今兒真算長見識了,這些官老爺們若將朝爭上的心眼兒拿來家中,哪裏還有女人的事兒?”


    楚謠放下筷子,滿臉無奈,她今晨這頓早飯,吃的比從前一整天還多:“寇大人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偏偏我爹瞧著清風明月,骨子裏同樣不服輸。他二人在朝堂針鋒相對多年,短時間內想讓他們和平共處那是不可能的。”


    “你倒是還好。”虞清彎腰塌背,隻胳膊肘在桌麵著力,手掌攥成拳頭撐著臉。另一手則安慰似的摸摸楚簫的頭,歎氣,“往後隻可憐了我們楚大。”


    “哎。”楚謠也想摸摸楚簫的頭,隔著虞清呢,手伸不過去。


    “幹嘛呢你。”楚簫歪了歪腦袋,避開虞清的手。先前沒有胃口,這人都走了以後,他一個人倒是吃的歡暢起來。


    心中已被寇凜派他前去清河縣查案的事情裝滿,根本無暇思考其他。


    虞清忽然轉了話題:“對了楚二,我聽聞太子近來身體不適,你可知怎麽回事?”


    “太子?”楚謠想起先前定國公府,他被陸千機扒了衣服打昏一事,太醫診治過,身體應是無恙才對,“莫非是受到驚嚇?”


    “不知道,隻聞說太子近來不思飲食,鬱鬱寡歡。”虞清聳聳肩。


    楚謠不免有些擔心,但她若去探望,隻能通過哥哥。


    而哥哥如今在錦衣衛當差,不得寇凜準允,也不是說進宮就能進宮的。


    此時,段小江進來道:“夫人,大人問您吃完了沒有,他還在外等著您一起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呢。”


    廳內還站著不少婢仆,楚謠麵色如常,被春桃扶著起身,對虞清道:“那我回房去了。”


    看著楚謠走出花廳,寇凜語氣不滿:“我不叫你,你打算和虞清聊到晚上?”


    楚謠解釋道:“我見你穿著官服,以為你要去衙門。”


    原本還想著位高權重有什麽好,連新婚都沒空陪伴她幾日。現在才知道,他純粹是為了應付敬茶時不給她爹下跪,才刻意將官服穿在身上。


    乘坐椅轎回到她的文墨居,天色仍是烏漆麻黑,倒真適合再睡一覺。


    可這房門一關上,寇凜取下披風,徑直走去案台前坐下,拿起平攤上桌麵上的卷宗,一聲也不吭。


    楚謠知道他被她爹氣的不輕,也有些惱她坐視不理,故意擺出這副姿態,等著她去哄他。


    楚謠斟酌了下語言,走去案台前站著:“夫君,我知道朝中背地裏都說我爹是隻老狐狸,但其實爹在家中最不喜勾心鬥角之事……”


    寇凜冷笑一聲。


    “爹剛升任吏部尚書那會兒,根基尚且不穩,身邊被塞了不少的美人兒。我娘雖然鬱鬱,但她從來也沒受妾室的氣,妾室在家中從來戰戰兢兢,畢竟我爹的雷霆手腕,你也明白。”


    寇凜不抬頭,慢慢翻著卷宗。


    楚謠自顧自地道:“就我摔斷腿後,妾室也被他趕走,伺候他多年的心腹大侍女有些興風作浪的苗頭,也一樣被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發賣出去。除了給我兄妹兩人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以外,他於朝堂已是累極,容忍不了家中還存在著陰謀算計。”


    “你這話何意?”手裏的卷宗一摔,寇凜抬起頭來,“是說我沒事找事,找他麻煩了?瞧,不過一件小事,你就全然偏著你爹,往後若真出大事,我還指望你什麽?”


    “哪有。你和爹朝政立場不同,愛鬥鬥去,我不懂也管不著。”楚謠微微笑著,繞過案台,拽了拽他的袖子,“但在家中爹是長輩,你是晚輩,晚輩尊敬長輩本就是應該的,往後看在我的份上,夫君就多讓著爹一些吧?”


    “我讓著他,他隻會變本加厲的來欺負我。”


    “不會的,爹是個講道理的人,你若肯退讓一步,他又豈會主動挑起爭端?”頓了頓,楚謠又低聲嘀咕一句,“就算我爹不饒你,還不是因你從前太囂張,自己種下的苦果子自己吃,一點兒毛病也沒有。”


    寇凜稍稍一愣,惱火著正要說話,卻見她扶著腿,可憐巴巴的道,“我站久了腿疼。”


    微微側身,順勢便坐在了寇凜腿上,乖巧的窩在他胸口。


    他啞了啞,嗓子眼咕噥了下,在她纖腰掐了一把:“你爹唯一贏過我的,無非是他有你這麽個一心向著他的閨女。”


    楚謠害癢的扭了扭身子:“父母的生養之恩,雖不求報償,但為人子女,總是不能視為理所應當。”


    “你莫亂動。”寇凜手臂箍緊了她,歎了口氣,繳械投降,“行了,往後在家中,我能讓則讓。”


    他肯鬆口,楚謠也鬆口氣。


    但寇凜隨後又補充:“不過管家權一定要拿回來,不許我出手,那你去拿回來。”


    楚謠苦惱:“再等等不行麽,小舅舅也不會常住,等爹習慣了你這個女婿,自然會給你的。”


    寇凜堅決道:“不行!沒得商量!我非要不可!現在就要!等不下去忍不了!”


    這話說的撒潑又胡鬧,楚謠不由頭疼。


    總算明白“娶妻求賢”這四個字的意思了,娶個類似寇凜這樣任性又多事兒的回家,真真是容易雞犬不寧。


    他答應讓步,楚謠也決定代她爹讓一步:“好吧,我稍後去和小舅舅……”


    “去和你爹商量即可,不許去找謝叢琰。”寇凜神色猛地一肅,低頭道,“我一直沒空問,你究竟何時知道謝叢琰不是你親舅舅的?”


    “不久之前。”楚謠仍是不會明說他的身份,但寇凜已經猜出來的部分,她沒必要瞞著,“我當時也嚇了一跳。”


    “想來也是。”寇凜“嘁”了一聲,“不然,以你自小傾慕武將的心思,怕是輪不到虞清,謝叢琰才是更好的選擇吧?”


    楚謠實話實說:“小舅舅從前的確是我的驕傲。”


    她還年少時,謝從琰在北境戰場一夫當關,大敗北元,凱旋回京時,百姓夾道相迎,她站在人群中指著他,驕傲的對同窗說“那是我舅舅”。


    她有想過,倘若謝從琰自小就告訴了她,那麽在她春心萌動之際,喜歡上的人便不會是虞清,而是他。


    所以近來楚謠愈發相信,她先前認為謝叢琰想要禁錮她,的確是她小人之心了。


    謝從琰早早就放了手,因為礙著這個親舅舅的身份,他給不了她任何未來。而之前她無意中知道以後,他頭一件事,便是將墜樓真相和盤托出,明知她會因此惱他,也不帶一絲辯解。


    謝從琰是存了心將他和她之間所有可能斷絕,獨獨剩下那麽一些心有不甘。


    楚謠下意識摸著膝蓋,寇凜見她微微失神,危險的眯起眼睛。


    楚謠感覺到箍著她的兩條手臂,肌肉硬邦邦繃起,連忙回神道:“我拿他當親舅舅看待了將近二十年,怎麽可能改得了?”


    這倒是,寇凜慢慢鬆懈下去。


    可這心裏不踏實,得趕緊將她給吃幹淨了才行。覺得自己恢複的不錯,沒必要等到晚上再試。他抱著楚謠起身,先走到門口去:“小江。”


    “大人?”


    “你去前廳將楚簫喊來這裏,打暈了扔隔壁……”


    楚謠知道了他的意圖,勸道:“用迷藥就行了。”


    寇凜隻能改口。


    段小江在外愣了愣:“是。”


    寇凜抱著她往床邊走:“這能行?”


    楚謠心頭忐忑,不見半點嬌羞:“應該可以的。平時我睡著時,就算哥哥暈血暈過去,我也不會有反應。”


    寇凜將她放在床上:“那來試試。”


    “等等。”楚謠拉住他,叮囑道,“我若當真是暈……”暈男人算是什麽事兒?“總之,我若暈過去了,你先等一等,我哥一刻鍾內不醒的話,應就不會醒了,你就繼續吧……”


    “那我豈不是與采花賊無異?”


    寇凜摟著她躺下,單是想想就覺得索然無味。忽地,他想到了什麽,脊背霍然僵直。


    在他懷裏蜷著的楚謠感受清晰,仰頭問道:“怎麽了?”


    “哦,沒事。”寇凜旋即扯開唇角,在她額頭親了下,“我隻是忽然想起來,我得回衙門處理點事情,咱們還在晚上再試吧。”


    說著翻身下床,從櫃子上取過繡春刀疾步出門去追段小江,連狐裘都沒來得及披。


    楚謠坐起身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凝神,以她對他的了解,必定是什麽大事。


    ……


    花廳裏楚簫邊吃邊道:“其實我覺得寇大人說的在理,舅舅總歸搬出去自立門戶了,不能一直管著我們家,寇大人人品再爛,入贅進我們楚家,成了我妹夫,讓他管家並無不對。”


    楚簫始終記著上次他和妹妹去救虞清,府中家仆奉謝從琰命令阻撓的事兒,“而且寇大人也有這個本事管。”


    他再怎麽看不慣寇凜,在錦衣衛做事數月,寇凜的能力毋庸置疑。


    虞清看著他吃,越看他越是傻的可愛:“你分析的頭頭是道,那你知道謝將軍管家,和寇大人管家,對你有什麽影響?”


    “恩?”


    “謝將軍管家,你的吃穿用度照舊,換成寇大人,往後連花一個銅板,你都得詳細說說花去哪裏了。”


    楚簫夾著塊春卷呆了呆:“不至於吧?”


    虞清原本也覺得不至於,自從上次穿了他的軟絲甲,被楚謠一番教育,令她對寇凜的了解又多了幾分,拿起個蘋果“哢嚓”咬了一口,挑挑眉:“的確不至於,因為你可能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到。”


    楚簫依然不是很相信。


    聽見廳外寇凜厲聲道:“楚簫,你是準備將盤子也吃了嗎?走了,回衙門!”


    楚簫趕緊將春卷全塞嘴裏,取過侍女遞來的巾子擦擦手:“走了。”


    虞清一個客人,也不可能繼續待著,跟著他一起離開。


    ……


    尚書府正門外。


    尚未入五更,天昏地暗,又兼之雪寒,街上積雪厚重,人煙稀少。


    楚修寧正踩著墊腳,準備上馬車,聽見身後寇凜道:“尚書大人,下官也準備回衙門,我錦衣衛與你吏部隻隔了一條街,捎帶下官一程如何?”


    兩人原本就有言在先,進府是翁婿,出府是同僚,楚修寧反而不好拒絕:“寇指揮使請。”


    待寇凜在左側坐穩後,家仆攙扶住踩墊腳想上車卻險些摔了一跤的楚簫:“少爺小心!”


    楚修寧斂了斂官服下擺,微微傾身,想拉兒子一把:“慢點兒,雪下結冰了。”


    楚簫才剛朝他父親伸出手,寇凜一腳踹過去。


    他未曾使力,卻足夠楚簫驚呼一聲向後一仰。這一腳是寇凜踹的,家仆們萬萬不敢攙扶,便先他一步趴在雪地裏,以免他摔出損傷。


    寇凜若無其事的收了腳,不顧楚修寧鐵青的臉,淡淡道:“楚簫,出了這尚書府的門,你不是本官的大舅子,隻是本官下屬。區區一個百戶,竟也想與本官同乘,你懂不懂規矩?你父親貴為太子師,便是這樣教你的?”


    楚簫從家仆身上爬起來,心裏罵娘,方才竟為他說話,自己的腦袋一定是被門夾了!


    但他依然躬身抱拳:“屬下知錯!”


    正準備吩咐家仆牽馬,又聽寇凜道:“你和小江一起隨車護衛。”


    這個時辰五城兵馬司尚未派人清理積雪,讓他在這幾乎齊膝的雪地裏跟車,分明是刁難他,楚簫咬咬牙,再抱拳:“是!”


    車門闔上,車轍在雪中滾出兩道深勾,楚修寧靜坐不動,麵色已恢複常態,寇凜瞟他一眼:“楚尚書這是心疼了?”


    楚修寧不語。


    “楚尚書不覺得,自己對於子女有些過分溺愛了?”寇凜往車壁一靠,闔上眼睛道,“令嬡聰慧,一點就通,並非不適合官場,隻是楚尚書從不加以教導,她隻從書本上知道人心險惡,卻對險惡兩字感悟不深。令郎就更別提了……尚書大人,這教孩子下官沒經驗,卻知道單單依靠言語是沒用的,隻活在您的庇護下,不吃點苦頭吃點虧,是長不大的。”


    “我的子女該怎樣教,不勞煩寇指揮使。”楚修寧慢慢轉頭看他一眼。


    “下官隻是在想,這人生處處有意外,萬一楚尚書您遭遇個不幸,一命嗚呼了呢。”寇凜睜開眼睛,挑挑眉梢,“令嬡有下官替你寵著,令郎呢,下官倒是可以看在令嬡的麵上,賞他口飯吃,可也僅僅隻是賞他口飯吃而已。”


    “寇指揮使與我,還不知誰的命更長。”楚修寧微微笑道,“昨日你將宋世鈞活活凍死,這宋家估摸是翻了天,全被宋錫給壓著,但彈劾你的折子,肯定是會有的。”


    寇凜一臉無所謂。


    “眼見到了年底,宋家幾個孫子就要回來了,不,說不定已經回來了。”說起來,楚修寧語氣中頗有不滿,“借此事,我本想讓宋家消停一陣子,寇指揮使好端端的為何要將宋世鈞活活凍死?”


    “宋家不能消停,《山河萬裏圖》沒有頭緒,他們不跳起來,下官怎麽抓?何況那個組織尚未鏟除,楚尚書以為這事兒了結了?”寇凜摩挲著金扳指,垂眼道,“楚簫和虞清依然是有危險的,不過現在更危險的,是尚書大人您。”


    楚修寧一蹙眉:“怎麽說?”


    寇凜用小指指甲稍稍挑開些窗,露出一絲縫,審視窗外:“昨夜送來的清河縣令人頭。”


    楚修寧凝眸道:“我收過不少,不隻是人頭。江湖人士做事也是懂得分寸的,殺吏部尚書與殺縣令之間,遭到的報複截然不同。”


    “但這給了宋家那些孫子們一個好機會,畢竟此番若不是您最後擺了宋亦楓一道,宋世鈞說不定不會死,這口氣宋亦楓是咽不下去的。宋家孫子裏,宋世靖與宋世鈞最為親近,此人睚眥必報,且行軍有一特點,‘快’,即使自己準備不充分,也喜歡殺人一個綽手不及。”


    “你的意思是,清河縣的案子,是宋世靖暗中搞鬼?”


    寇凜搖搖頭,依然透過縫隙盯著窗外。


    他的目光極度銳利,似一頭在黑暗中窺伺獵物的狼:“清河縣的案子,一定與宋家毫無關係,是真有江湖人殺了縣令送頭給您。宋世靖恰好利用這個機會來狙殺您,無論您是死還是重傷,多半都會想到這顆人頭,想到清河縣的案子上,不會想到宋家,尤其宋世靖此時本不該身在京中,撇的一幹二淨。”


    楚修寧是不信他有這麽大膽子的,道:“這不過寇指揮使的猜測。”


    寇凜微彎唇角,笑容陰險:“不巧的很,下官與他是同類人。推己及人,換成下官,下官也會這麽做,因為今晨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動手會心癢難耐啊……”


    頓了頓,低聲沉吟道,“但他還是不如我,倘若是我,昨夜婚宴之前就該盡辦法殺了這老狐狸,這樣謠謠就得守孝三年,一石二鳥。今兒都成過親了,老狐狸若是死了,這女兒和家業,全都落在我手上,指不定還得感謝他仗義出手……說到底,還是個沒種的蠢貨……”


    他正暗戳戳鄙視著對手,楚修寧伸手拍拍他的肩,提醒道:“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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