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悄無聲息出現在拐角處的青年雙目通紅,半醉半醒,滿麵煞氣,就像是剛從地獄歸來的惡鬼。他伸出雙手一把掐住了繼母的脖子,惡狠狠道:“我爸爸對你這麽好,你竟然害他!”


    梅之宜咽喉被死死地扼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突然明白了丈夫義子那幾句曖昧不清、含糊不明的話,樓霄想借刀殺人:“阿……阿威……你別聽他……他的!”女人使勁掰著脖子上那雙鐵箍一般的手,滿麵通紅。


    顧威剛從醫院看望了在重症監護室中昏迷不醒的父親回來,酒氣上湧,滿腔怒火正沒處發,卻意外聽到了繼母出軌弑夫的消息,一股恨意迅速澆滅了所有理智,頭腦中隻剩一個字“殺”!他用盡全力揪住女人嬌弱的身體,把她使勁往外拽,兩人在走廊裏跌跌撞撞地扭成一團。


    淩晨時分,大宅裏隻聽到淩亂的腳步聲和男子的罵罵咧咧,原本守屋的管家被遣到醫院照顧心髒病複發的主人去了,巨大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豪宅裏。


    失去理智的醉鬼滿嘴酒氣,臉紅脖子粗:“梅之宜,我原本以為誤會了你……”顧威咬牙切齒,一手蠻勁力大勢沉:“沒想到,你比我設想中的還要無恥惡毒!”


    女人隻覺呼吸困難,喉嚨裏發出“滋滋”的響聲,想咳卻咳不出來,嘴巴大張:“阿威,你……你中……計了!”


    “顧威!”樓霄在畫室與走廊的接口靜靜看著:“你別傷了梅姨,爸爸最聽她的話……”


    這一句話無疑火上澆油。醉鬼勃然大怒,他將女人的身體抵在樓梯口的欄杆處,沙啞著聲音咆哮嘶吼:“說,你到底給我爸爸吹了什麽枕頭風……他要將“風雲會”交給癱子,是不是你的功勞?”


    梅之宜大腦缺氧,已經說不出半句話來,一隻手死死拽著欄杆,另一隻手慌亂中扯著繼子的袖口,不祥的預感讓她心裏一片死灰:“正……林!”女人從喉嚨裏擠出了最後兩個字,帶著遺憾的深情,依依不舍。


    “不許叫他的名字……你不配!”理智盡失的男人一個發力,隻見眼前黑影一閃,女人的身體像一塊綿軟的破布往後一仰,直直栽下了一樓。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醉鬼半眯著朦朧的睡眼,看著右手臂上被指甲劃傷的血痕和扯掉了半綹袖角的地方,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往臥室走去,連頭都不曾回一下。他口中還念念叨叨著什麽,已經聽不清楚了。


    關門聲響之後,四周極靜,靜得隻聞機械的鍾擺聲,不知疲倦地嘈雜著,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


    青年唇角勾著詭笑,他從懷中慢慢地掏出了事前準備好的白色手套,戴上……而後,從輪椅上一點點地艱難起身,扶著一切可以仰仗的支撐物挪下樓去。


    一樓的地麵上,女人倒在血泊中,口與鼻都是鮮血,氣息漸漸微弱,她的手機在離人不足兩步的地方反扣著,指示燈猶亮……拖著殘腿的青年彎腰將它拾了起來,待看到屏幕上“錄音”的畫麵時,微微一笑:“梅之宜,你想把我扳倒嗎……”他果斷點擊退出鍵,所有痕跡消失,手機放回原處。


    ——死在最愛的人親生兒子手裏,你該瞑目了!


    下一刻,男人從包裏摸出自己的手機,有條不紊地撥下了警署的號碼:“開埠區大道西路53號顧宅,我要報案……”


    ……


    翌日清晨,淺微山馳家別墅靜謐安寧。一切似乎同往常一樣,生活有條不紊地繼續。然而,馳家大夫人卻明顯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每一個夜晚都會陪著自己的丈夫昨天並沒有來,雙人床上隻有自己的體溫,臥室裏也隻有一個人的氣息,被窩是冷的,陽光是冷的,連流動的空氣似乎都失去了生機。


    向佑坐在寬闊的大床上,望著外麵的世界發了好一陣兒呆,而後撓了撓頭,歎了一聲:這樣也好!曾經情深似海、糾纏不清的初戀情人在見識到她的真實麵目後被嚇跑了,走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片雲彩。估計連馳衝也無法接受一個動機不純,為了錢用盡手段接近自己的女人,以前他有多麽喜歡她,恐怕現在就會有多失望。也許從今往後,那人都不會來了……


    “我的兒啊!”向二小姐長吸了一口氣,躺回床上摸著自己的肚子,戲癮一犯,就像深閨怨婦一般,開始抽抽涕涕、自言自語起來:“你那狠心的爸爸拋棄了咱娘倆,找老二、老三、老四去了。我就是那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他就是勾搭上潘金蓮的法海。指不定明天他會約我去民政局,把紅本本換成藍色兒的……你說我需不需要在民政局的辦事大廳裏滾上一圈,以示抗議?不過親愛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臉上連一個褶兒都沒有。呐!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以後你爸爸給你的生活費、買車買房、買奶粉、娶老婆的錢,你一定要分一半給我哈!誰賴賬誰是小狗……”


    咕咕!此時,她扁扁的肚子應景地叫了兩聲。


    “你同意了?”向二小姐樂壞了,興高采烈地跳下床,衝出亞洲,跑向房門:“真是個孝順孩兒……等明天,我把前麵的話用英文、日文、德文和土著語給你再翻譯一遍,避免有人耍賴皮!”即使被棄了,咱家也要做一個有格調的棄婦!


    房門打開,樓下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


    坐在沙發上的段大保鏢一張臉像調色盤,心裏思忖:我的夫人呐!你還在那裏瞎樂,看二爺下來怎麽收拾你……


    優雅用早餐的馳家四夫人嗤之以鼻:強顏歡笑!


    馳二爺:小妖精,三個月後床上見!


    馳家二夫人、三夫人:……大清早的發羊癲瘋,以上省略口水若幹。


    向二小姐迅速憋回了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地下樓,像貴婦一樣坐回餐桌前吃飯!


    “向佑!”靜默中,馳家家主擱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俊逸的麵容看不出半分情緒,幽深的目光投向身邊神采飛揚的妻子,清冷的說:“吃完飯去收拾一下東西,半小時後玫瑰會過來接你。從明天開始,雙環路別墅就是你一個人的住處……”


    叮當!勺子撞擊瓷器發出清脆聲響。肖毓青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震驚地看著馳二爺清雋矜貴的臉,直到確定男人沒有半點玩笑成分,呐呐的喚了一聲:“二爺!向佑……犯錯了嗎?”一個人的住處意味著——不會有旁人陪著,孤獨守在一棟冰冷的房子裏,自生自滅!


    “是!”馳家家主用濕紙巾擦淨手上的汙漬,並未說明因由。


    黎櫻眉頭微蹙,一雙妙目掃過兩人的臉。她確定,向二小姐惹上了比肖毓青更大的麻煩,恐怕從此難以翻身。


    而此時,向佑正在與一隻鍋貼餃子較勁,手中的餐叉一滑,那金燦燦的美食哧溜飛出了餐盤,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沒了!”女孩子失落的歎息一聲,餃子沒了,愛情沒了,這樁姻緣也可能……沒了。“老(公)……二爺,你會來看我嗎?”她已經失去了那樣稱呼他的權力,所有的幸福歸零,遑論未來!


    大廳裏有片刻寂靜,似乎人人都在等待著馳家家主的回答,溫玉握餐巾的手輕顫著,就跟她的心一樣,雀躍不已。


    男人丟棄了手中的紙巾,口中二字輕描淡寫。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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