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太行街一棟普通辦公大樓內,由“馳遠國際”和“地下城”的菁英們聯合設下的大型監控現場,氣氛謎之詭異。眾人屏息凝視,被高清屏幕上播放的家庭倫理劇和現場同聲翻譯配合的刺激效果弄得大氣都不敢出。


    ——老四,恐怕我要讓你和二爺失望了。一年之內,馳家不……不會有子嗣誕生,你也做……做不了母親!你信嗎?


    ——老四,你別忘了,肚子在我身上,腿也在我身上!大不了,你讓馳衝把我給宰了……席楠楓,走!咱們到邊上再表演一場剛才的偷情戲,以後才能給馳家高貴的四夫人騰出正房的位子來!


    原本懷揣著執行重要任務的心理準備,卻被拉進了家庭大戰現場的女讀唇者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翻譯完馳家大夫人這兩段氣壯山河的經典台詞,隻覺自己的壽命已經大幅度縮水。然後,她瞳孔大張眼睜睜看著自己配音的女主角在演講之餘,激情澎湃地逮著男配角的臉深吻了一口,瀟灑地結束了這場騷氣滿滿的狗血劇。自此,同期聲翻譯魂飛魄散、生活不能自理……


    榮臣扶額,眼睛辣、腦殼疼。不得不說,馳家二爺娶的這幾房夫人,盡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死能手、狠角色,讓人看著簡直半點求生欲望都提不起來,教他還能說什麽好呢?


    而一旁的段飛手握成拳,靜靜看著自家主子嘴角雖仍掛著淺笑,煞氣卻已布滿整張臉龐,一時間那些溫和儒雅全都消失不見了,整個人仿如從黑暗煉獄悄然而出的魔,危險沉寂,全身充滿血腥味兒,教人不敢直視。


    段大保鏢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他知道,以馳家二爺對大老婆的占有欲和寶貝程度,對二人血脈骨肉企盼的心意,如果現在席楠楓就站在麵前,怕是早已被他挫骨揚灰了。若是大夫人站在麵前的話……那是分分鍾床上見,現場直播——愛你愛到做死你!


    “二爺,因為角度原因,溫玉說的話無法全部還原……可能其中有什麽誤會,也未可知!”操碎了心的青年盡力嚐試著說服自家主子,也說服自己——夫人口中那些傷人言語不過是氣話,當不得真!但是,即便是被人激怒後脫口而出的氣話,夫妻之間缺乏信任、感情基礎仍然薄弱的症結還在,且有愈發嚴重的趨勢,直接否認了這段時間大家所做出的努力。試想,若換成馳家二爺,他會對摯愛說出這般狠心決絕的言語?


    “是啊,二爺!可能夫人現在還不太習慣與您這樣的相處模式……其實,她也是個很幽默的人呢!”雙胞胎妹妹看著男人戾氣深重的臉,想說句笑話調劑調劑,無奈自己心中也開始膽怯起來。


    馳家家主目光淩厲,抬手止住了手下的囉唕,聲音好似冰封已久的雪原寒霜,呼嘯著凍人的冷氣:“也許是我近日太寵她了,才會讓她這樣肆無忌憚!”


    向佑這個名字,就像是男人心尖上的一塊肉,終日裏含著怕化,熨帖著又怕燙了她。原本,在淺微山馳宅的時候,因為有他鎮著,偶爾潑一瓢涼水、逮住狠狠收拾一次,妻子倒也乖巧服帖,知道做低伏小。如今將人接了出來,不過放肆寵愛了兩日,就讓她養出一副當家作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樣,還敢當街大放厥詞,與人擁吻調情?


    一聽這話,眾人麵麵相覷。目測現下的情形,二爺已然動怒,大夫人這一次怕是很難輕易過關了!


    “玫瑰!”馳家家主思忖片刻,當機立斷:“明日一早替夫人向警署那邊請一個星期的病假,醫院的證明就開——養胎!”


    病假一個星期?含笑妹妹咂舌:向二小姐,阿彌陀佛!


    玫瑰恭敬應下了。就這點小事兒,對於馳家來說不過舉手之間,容易得很。隻是,這養胎的消息一旦在警署傳開,向二小姐以後的日子將會壓力山大,很有可能還會驚動娘家的人,讓那個愚頑癡懵的丫頭騎虎難下,不得不從!


    一事畢,馳家家主轉而吩咐麵前待命的青年:“段飛,你立即放話給道上,就說——席楠楓與馳家四夫人舊情難了,糾纏不清!看在昔日恩師的情分上,我會最後給他一次機會……如果席楠楓能挺過這一個月,我與他的往日仇怨一筆勾銷!”


    “是!”段飛在心裏長籲一口氣。馳家二爺這話,再一次成功地將賭神高徒和冒牌溫玉推上了風口浪尖,狠狠報了今日的離間之仇。而那些聞風而動的道上兄弟為了討好“地下城”,自會以不玩出人命為前提,盛情“款待”那小子一個月的。如此看來,在港城翻雲覆雨、隻手遮天的馳家家主,根本懶管三、四房夫人的風流情事,卻容不得任何男人覬覦他的大老婆。


    而後,馳衝取下了架在鼻梁上偽裝多過實質意義的金邊眼鏡,俊逸的臉龐戾氣深重:“今晚,我會參加中肅賭場的地下拍賣活動,裏麵倒有不少適合給囡囡用的好東西!”說到此處,男人的唇角掛上了似有若無的淺笑:“段飛,你負責在8點之前將人接過來,不要誤了拍賣會開場時間!”


    段大保鏢忍不住再次為向二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二爺,如果夫人不配合呢?”上次的宴會,小妮子都不太樂意參加。這一次,還真不好說……


    男人幽幽道:“綁過來!”心腸比石頭還硬的馳家家主壓根兒就沒給妻子逃脫的機會。


    青年不敢不應,身子筆直地目送主子離去。


    眼見那抹危險而迷人的背影逐漸遠去,雙胞胎裏的妹妹終於忍不住順了順胸口,低聲道:“姐,看來咱們的核桃需要多準備一些了!”


    “做什麽?”玫瑰秀眉微蹙,不明就裏。


    “給夫人補補腦子!”妹妹直言不諱:“智商為負,沒救了!”


    呃!這一次,玫瑰姐姐完全讚同。


    ……


    與此同時,費了老半天功夫才打發走了賣氣球的小結巴販子,向二小姐抖落著連鋼鏰兒都找不到半個的小皮夾,坐在樹蔭底下仰天長歎:“席楠楓,就咱們二人現在這經濟狀況,是不是可以直接在麵前擺個缽了?試想一下哈……你往地上那麽一躺,咱家在旁邊一邊唱歌,一邊寫粉筆字兒,說不定比當警察和派傳單來錢多了!”誰能想到,在警署上班還不到一個星期,都快把二十年的薪水預支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正在感傷前情的男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向佑藏好了家當,坐在距離他三米外,不會再被偷襲的地方好奇問:“溫家仁是你師傅?”


    男人低頭,沒有吱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哦!”向二小姐繼續愉快地聊天:“溫玉是你師妹?”


    席楠楓抬頭看她一眼,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馳衝是你師弟?”女警員職業病犯了,收都收不住。


    男人的屁股向外挪了一匹磚的位置,不想同她深聊。


    向二小姐跟著移了一匹磚:“你會賭術?”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席楠楓右手攥緊優惠券,又往外挪了一屁股。


    向二小姐鍥而不舍地跟隨,雙眼放光:“你教我,好不好?”


    這一次,男人沒有再移動了,他抬起一雙疑惑的眼望著麵前如花似玉的女子,終於開口說了半個小時以來的第一句話:“為什麽?”照這個小女警的身份——堂堂馳家正房夫人,一輩子吃穿不愁,實在沒理由跟自己學這種玩意兒……況且,他不認為自己會比她的丈夫更有教授的資格。


    向佑雙手規矩地放在大腿上,低頭看著自己的黑皮鞋,有些緊張道:“當年向氏危機,我向馳衝借了四億,沒辦法還,隻好嫁給他抵債……現在,我想把這筆錢還上,以後就再也不欠他的了!”


    現實生活中真有這樣狗血的劇情?“靠賭還債?你預備從哪裏贏回這麽多錢?”席楠楓蹙眉問:“地下錢莊嗎?”在港城,所有的地下錢莊都是被有權勢的大佬們操控的、吃人不吐骨頭的賺錢機器,根本不會給你賺4個億的機會,估計連40萬的機會都沒有。


    “不!”向佑搖搖頭:“當年,我是在馳衝手上把自己輸掉的……這一次,我想再把自己從他手上贏回來。”這就是我的尊嚴和掙脫枷鎖的唯一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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