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這是要去哪兒?需不需要我送你一下?”陳夢先挑眉笑眯眯問道,目光溫柔極了。


    秦黛容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說,“有點事情要處理,陳公子今日來所謂何事?”


    陳夢先笑說,“奉家母之命,過來與伯父商量一下你我成親的事宜。”


    提及“成親”二字,秦黛容越發覺得臉頰火熱熱的發燙,尤其是對方毫不掩飾的盯著她看,更讓皮薄的秦黛容恨不得臨陣脫逃。


    “既然陳公子有要事在身,那我就不打擾了。”秦黛容微微欠身,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陳夢先出聲喊道。


    “陳公子還有事?”秦黛容轉身,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


    陳夢先如往常般笑著說道,“秦小姐要去哪兒,剛好我馬車就停在外麵,我送你一程。”


    秦黛容本想拒絕,兩人雖然已經定了親,但是一起出入總歸不太好,可是不等秦黛容拒絕的話說出口,就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姐,能帶我一起去嗎?”說話的人帶著丫鬟書畫急匆匆走來,臉上雖然依舊憔悴,但是精神看起來卻還不錯,目光中也沒了前些日子的渾渾噩噩,反倒多了一些曆經滄桑的成熟和冷靜。


    “阿姐?”秦黛萍祈求的看向秦黛容,雙手不安的揪著袖口。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親姐妹,秦黛容看著對方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於心不忍,想著秦黛萍已經數月沒有出過門了,便應了下來。


    秦黛萍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從秦家到吉祥酒樓也有一段路,而且秦黛容並不想讓外麵看到秦黛萍如今的模樣,權衡之下便同意了陳夢先的建議。


    三人前後上了馬車,秦黛容和秦黛萍坐在一旁,陳夢先單獨坐在一邊,彼此規規矩矩。


    “對了,秦小姐還沒告訴我,你準備去哪裏呢?”陳夢先搖著扇子笑眯眯說,目光落在秦黛容的臉上,一動不動。


    秦黛萍偷偷看了一眼兩人,心中翻江倒海的湧出一股酸澀,袖中的手掌緊緊握拳。


    秦黛容道,“吉祥酒樓——陳公子最近可聽到了什麽傳言?”


    陳夢先搖頭,一臉不解,“傳言?什麽傳言?”


    秦黛容抿唇,眼中劃過一抹不悅,“我還以為陳公子什麽都知道呢。”


    陳夢先好脾氣的笑了笑,故作沉思的說,“那我就大膽的猜一猜吧......秦小姐莫非是想問白京墨的事情?”


    “你果然知道!”秦黛容勾起一抹冷笑,顯然已經生氣了。


    陳夢先不像她和秦黛萍足不出戶,外麵白京墨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就連她府裏麵的婆子都能聽到一星半點,天天在外麵混的陳夢先怎麽可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對方明明知道自己與白京墨的關係,卻偏偏裝作一無所知,若非他們今天剛好撞上了,他是不是準備一直隱瞞下去?


    想到這兒,秦黛容臉色明顯沉了下去。


    陳夢先好似看穿了秦黛容的心思,目光閃爍了一下,依舊笑說,“這事情我的確知道,但是我私心裏並不希望你攪和進去。”


    秦黛容聞言隻覺得可笑,原本對於陳夢先的那點心思如同撞上了石頭的泡沫,“啪”的一聲,隻剩下四處飛濺的水漬,冰涼的水漬讓人心頭一顫。


    “停車!”秦黛容喊道。


    陳夢先兩條漂亮的劍眉不覺攏起,笑容也有些勉強,“不是去吉祥酒樓嗎?這還沒到呢。”


    外麵的車夫不明所以,聽到喊聲果真將馬車緩緩的停在了路邊。


    秦黛容毫不猶豫的起身下了馬車,連頭沒有回。


    秦黛萍看了眼滿臉鬱色的陳夢先,微微點頭,也跟著下了馬車。


    “小姐,怎麽下來了?”書棋忙上前攙扶著秦黛容,有些不解的問。


    秦黛容沒有回答對方,等秦黛萍一起下了馬車之後,才開口說,“走吧。”


    兩個丫鬟跟在後麵一臉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多嘴,隻好埋著頭跟在後麵。


    秦家兩姐妹走出沒多遠,陳夢先就追了上去。


    秦黛容臉色一沉,眉間隱隱有些動怒。


    陳夢先方才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話,很快就猜出了秦黛容生氣的緣由,便好聲好氣的致歉說,“方才是我錯了,我不該擅自替秦小姐做決定,還望秦小姐原諒我一次。”


    秦黛容冷笑了一聲,疏離的說,“陳公子言重了,嘴巴長在你臉上,你想不想說旁人又有什麽資格置喙,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陳公子請自便。”


    陳夢先不依不饒的說,“既然答應了要送二位小姐去吉祥酒樓,這目的地還沒到呢,夢先哪能言而無信啊。”


    “於大事上都不能做到言而有信的人,在小事上又何須故作堅持。陳公子事務繁忙,我們姐妹二人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秦黛容微微欠身,姿態如同在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麵對秦黛容突然冷漠的態度,陳夢感覺胸口像是被蜜蜂突然刺了一下,疼的猝不及防,那張向來巧舌如簧的嘴巴此刻如同打了麻沸散一樣,麻木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能無奈的看著秦黛容越走越遠。


    丫鬟和秦黛萍都感覺到了來自秦黛容“生人勿近”的冷氣,所以一路上誰也沒敢隨意開口。等她們好不容易到了吉祥酒樓之後,卻被掌櫃的告知說吉少敏和蘇妤去了縣衙,兩人剛走沒多久。


    蘇妤和吉少敏帶著酒菜,又給看守的衙差塞了點銀子,好說歹說之後,衙差這才佯裝不甘不願的答應讓她們進去探望白京墨。


    剛進地牢,一股陰冷潮濕的風迎麵撲來,熟悉的腐臭味和血腥味讓蘇妤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你怎麽了?怎麽抖的這麽厲害?”吉少敏走了半路,發現蘇妤沒跟上,回頭一看,隻見蘇妤渾身發抖的,臉色發白,好似隨時都會暈倒一樣。


    “小姐?”夏天擔憂的去扶蘇妤的胳膊,還沒碰到蘇妤就嚇得大叫一聲,猛地甩開夏天的胳膊,驚恐的躲到牆角裏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蘇妤這是中了什麽邪。最後還是吉少敏上前,直接給了蘇妤一巴掌,愣是把人給打清醒了過來。


    蘇妤驚魂未定的看向吉少敏,然後又看向四周,最後重重的鬆了口氣,後怕的喃喃說,“還好...還好......”


    “好什麽好,你被鬼上身了啊?發什麽瘋!”吉少敏口無遮攔的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旁的幾個丫鬟聞言瞬間被嚇得臉色鐵青,目光畏懼的看向蘇妤。


    蘇妤瞥見幾個丫鬟的臉色,心道自己方才那樣子怕是把她們都給嚇到了,於是故作輕鬆的給了吉少敏一拳,沒好氣說,“少給我妖言惑眾了,還不快進去。”說著率先往裏麵走去。


    吉少敏臉上的笑意在蘇妤轉身的時候瞬間消散,她回想著方才蘇妤的異樣,神情一凜,暗暗多留了個心眼,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走過去,兩邊囚牢裏的犯人朝著她們又吼又叫,汙言穢語更是不帶重複的,若不是衙差手裏拿著鞭子,他們恐怕要撞開木門從裏麵逃出來了。


    蘇妤佯裝鎮定,吉少敏麵露嫌惡,夏天不以為然,蘇莠又怕又欣喜,唯一表現還算正常的就隻有縮成了一隻鵪鶉的桃兒。


    “吵什麽吵,都給老子閉嘴,誰他娘的再嚷嚷,老子抽死你們!”獄卒派頭十足的朝著牢門上甩了一鞭子,惡聲惡氣的警告說。


    那些囚犯罵罵咧咧,卻終歸沒敢挑戰獄卒的權威,悻悻然的掛在牢門上探頭湊熱鬧。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蘇妤覺得自己胳膊上都布滿了雞皮疙瘩,心髒就跟被提起來了一樣,莫名的慌的厲害,她攥著拳頭,暗暗想著,“看來是前世在牢裏待怕了,後來又死在了牢裏,所以留下了後遺症。”想到這兒,蘇妤又不禁想起了範輯明那毛病,一到下雨天他就會不自覺的揉搓膝蓋,想必這也是從前世帶過來的毛病。


    “喏,到了。”獄卒在一個黑乎乎的囚牢麵前站定,掏出腰間的鑰匙打開了牢門,不耐煩說,“你們動作快點啊,這犯人可是縣令大人親自囑咐過要好好看守的,如果出了什麽意外,你們和我都要倒黴!”


    “獄卒大哥放心,我們就說幾句話,絕對不會給您惹麻煩的。”桃兒十分識相的又從袖子裏拿出了一錠銀子遞給獄卒。


    那獄卒得了好處,這才裝模作樣的又叮囑幾句話,轉身離開了。


    蘇妤隱約裏麵躺著一個人影,可是牢裏麵太黑了,也看不清楚,她試探的喊了一聲,“白姐姐?”對方無動於衷。


    蘇妤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推門進去,沒注意到地上的稻草,趔趄一下差點絆了個狗吃屎。


    “白姐姐?白姐姐你怎麽了?”蘇妤慌忙扶起地上那人,吉少敏撥開對方臉上的頭發,當兩人看清楚這人的模樣之後,瞬間吸了口冷氣。


    吉少敏難以置信的哆嗦喊,“白、白姐姐......”


    蘇妤眼淚“啪”的一聲打在了白京墨皮開肉綻的臉上。白京墨疼的猛吸口冷氣,艱難的睜開了眼睛,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不知何時變得不再嫵媚靈動,有了片刻的呆滯之後,她終於有了反應。


    白京墨看了看吉少敏,又看向蘇妤,嘴角緩緩彎起,聲若蚊蠅,“你們怎麽來了?”


    “白姐姐,白姐姐!”蘇妤再也忍不住嚎哭起來,明明傷的是白京墨,她卻覺得自己比她還要痛十倍!


    吉少敏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平日再怎麽囂張跋扈的兩人,此刻依舊無助的像個孩子一樣隻能靠眼淚來發泄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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