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開始死活不吭聲,埋著頭就想往外逃,可是他越掙紮,黨坤和蘇莠就打的越狠,幾棍之後那人就受不了了,“噗通”跪地求饒。


    這邊的動靜不小,很快家裏的其他人都提著燈過來了。


    蘇妤注意到範輯明雖然臉色不大好,但是既然能聞聲過來,就說明沒什麽問題了,當即也放了心。


    “妤兒,這是怎麽回事啊,這人是哪來的?”蘇三夫人驚詫問。


    不待蘇妤解釋,蘇莠就插話說,“夫人你不知道,這人是個小偷,他一進來我就發現了,他還把咱們家的狗都給毒死了!小姐讓我們往死裏打!”


    “小偷?”蘇三老爺眉頭擰了起來。


    被籮筐套住的那人這時候突然激動地喊了出來,“老爺!老爺是奴婢啊!老爺!”隻見那人趁眾人不注意,飛快的拿掉籮筐,又從頭上扯下來一個大包裹,痛哭流涕的哀嚎著,“是奴婢啊老爺,您看清楚,是奴婢啊!”


    “把燈湊近一些。”蘇妤喊道,這時候她心中已經有了底。


    當芸婆提著燭台往那人麵前湊近看了一眼之後,頓時大驚失色的喊了起來,“老爺夫人,是明香,是明香啊!”


    “明香?”蘇三夫人也變了臉色,走近一看,趴在地上的這人雖然狼狽不堪,模樣也變了許多,可的的確確就是跟人偷跑的丫鬟明香啊!


    明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著,“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明香知錯了,明香特地回來給您請罪了,饒了明香這條賤命吧夫人。”明香嚎哭著就要去抓蘇三夫人的裙子。


    蘇妤眼明腳快的朝明香肩上用力踹去,怒叱道,“狗東西,敢碰我娘試試看!”


    見蘇妤這利落的動作,範輯明立刻眯起了眼睛。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明香突然捂著肚子痛苦的大叫起來。


    蘇妤臉色一變,生氣說,“少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不是已經跟別人跑了嗎?怎麽,在外麵混不下去就回來了嗎?我告訴你,我早就將你逃跑的事情在官府備案了,你哪裏都去不了!”


    明香慘白的臉色在燈光下就跟厲鬼一樣,她捂著肚子朝蘇妤痛苦的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的肚子真的好痛,救救奴婢!夫人救救奴婢,老爺,老爺求求你。”


    芸婆靠明香最近,所以將明香臉上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見明香臉色煞白,額頭全是冷汗,又見她一直捂著肚子,不禁也有些相信了她的話,朝蘇妤擔憂說,“小姐,我看明香不像是裝的,還是把人帶到大廳裏再審問吧。”


    蘇三夫人皺眉說,“把人帶過來。”


    大廳的燈籠都被點燃了,燈光照的屋裏亮如白晝,蘇三夫人和蘇三老爺坐在太師椅上,蘇妤和範輯明坐在蘇三老爺的手邊,芸婆和南春扶著明香跪倒在地。


    蘇莠和杜賢幾人就看熱鬧的站在門口,他們與明香並沒有多少感情,對於明香的遭遇更多的就是幸災樂禍了。


    明香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痛苦的哭喊說,“老爺,夫人,明香的肚子真的好痛,救救奴婢,求求你們救救奴婢。”


    蘇妤朝著芸婆示意,芸婆點頭,走到明香跟前朝她肚子摸了過去,隔著臃腫的衣服,芸婆再三確認之後起身朝蘇妤搖了搖頭。


    明香還在痛苦的慘叫著,在這寂靜的夜晚聽起來十分的刺耳。


    就在蘇妤考慮是否當真要給明香請個大夫的時候,明香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停止了慘叫,反而朝著蘇妤笑了笑,“讓小姐擔心了,奴婢已經沒事了。”


    蘇妤狐疑的盯著南春,冷笑問,“你究竟什麽意思?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敢回來,就不怕我把你送官嗎?”


    南春一邊啜泣著說,“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當初奴婢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那樣的錯事來,那群男人不是東西,他們騙奴婢離開蘇家之後,不僅沒有給奴婢該有的銀錢,反而把奴婢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搶走了。後來奴婢又遇上了流民,要不是......”南春突然悲從中來,捂著麵哽咽說,“要不是有好心人救了奴婢,奴婢早就......那奴婢還不如死了算了!”


    南春說到這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眼中充滿了痛苦,絲毫不像是假裝的。


    蘇三老爺有些看不下去了,和稀泥說,“時間也不早了,沒必要為了一個蠢奴才折騰大半宿,我看先把人關柴房裏去,有什麽事情咱們明天再說。”


    蘇三夫人意味深長的睨了眼蘇三老爺,聲音有些冷意,“老爺這是在心疼誰呢?”


    蘇三老爺神情略微有些尷尬的說,“心疼誰?當然是心疼我的乖女的,她都辛苦一天了,還不能休息怎麽滴?”


    蘇三夫人這才沒說什麽了,轉頭問蘇妤,“你看怎麽處置?”


    蘇妤厭惡的睨了眼倒在地上的明香,“爹說的對,我看還是明天再說吧,反正她這樣子也跑不了。”


    “奴婢不會再跑了,就算老爺夫人再怎麽責罰奴婢,奴婢也不會踏出蘇家一步了。”明香立刻表明忠心。


    蘇妤不屑的冷嗤一聲,她隻是懶得跟明香計較罷了,等明日有的是時間收拾她!


    隨後芸婆壓著明香去了柴房,黨坤怒氣衝衝的朝著明香的後腦勺揮了揮拳頭,立刻就被南春罵了一句,黨坤不服氣的說,“她毒死了狗,不能輕易饒了她。”


    蘇妤盯著明香的背影喃喃道,“......的確不能留。”


    黨坤見蘇妤走了出來,立刻激動走了過來,“小姐,那個女人連狗都殺,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小姐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


    蘇妤拍了拍的黨坤的肩膀,同仇敵愾的說,“你放心吧,我也饒不了她。”


    黨坤瞥見肩膀上的素白手指,霎時間滿臉通紅,趕忙往後一退,結結巴巴說,“...是、是,小姐!”


    明香的突然出現再一次打亂了蘇家難得的平靜,這一夜蘇家幾人各有心思。而被關在柴房的明香更是忐忑不已,她又驚又喜的抱著肚子,身體蜷縮在草堆裏,嘴裏不停地喃喃著,“我有了!我有了!榮大哥,我有了......”


    ......


    清晨的陽光傾灑在白色的窗紙上,屋裏麵傳來平緩的呼吸聲,蘇妤呢喃著翻了個身,伸出胳膊卻發現沒能觸碰到意料中的那個人,她蹙眉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看著手邊空落落的位置,這才記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唉......”蘇妤歎了口氣,果真是小冤家啊。


    蘇妤起身之後朝外麵喚了一聲“南春”,很快南春就端著洗漱用品進來了。


    “那人怎麽樣了?”蘇妤洗了把臉,把帕子扔給南春隨口問道。


    南春收拾著東西說,“安分著呢,不過聽芸婆說她昨天晚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怪嚇人的。”


    蘇妤皺眉為難說,“這人要是真死在外麵那倒是好辦了,如今人回來了,是送官還是賤賣了,我看我娘心裏也拿不準呢。而且明香是個有腦子的丫鬟,她既然敢回來,指不定就藏著什麽底牌呢。”


    南春亦是擔憂說,“那依小姐的意思該怎麽辦才好呢?”


    “我?”蘇妤冷笑一聲,無情的說,“依我的意思我自然是送官了,打死了她反倒髒了我的手。”


    “姑爺呢?”蘇妤忽的又問。


    南春不知道兩人又發生了矛盾,笑說,“姑爺一早就起來讀書了,現在應該還在書房呢。”


    蘇妤垂眸,狀似無意的問,“你瞧著姑爺今日心情如何?”


    南春回想了一下,眼中一抹了然閃過,隨即便笑說,“姑爺和往日一樣,奴婢瞧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妤有些失望,推開麵前的珠釵說,“算了,今日又不用出門,頭發就隨便弄弄吧。”


    南春見蘇妤這不耐煩的態度,越發肯定了自家小姐和姑爺定是又鬧矛盾了,未免惹得蘇妤更加生氣,便岔開了話題說,“小姐說的是,在家裏便隨意些就好。對了,杜先生已經離開快有一個月了吧?也不知道他高中沒有。”


    提及杜若,蘇妤托著下巴沉思了起來,前世的時候冶溪鎮的確出了幾個人才,但具體是誰她卻不清楚了,因為那時候她正在賭坊裏麵大殺四方,賭的昏天暗地呢,”也許他該知道一些......“蘇妤嘀咕說。


    蘇家人吃飯的時候並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而且蘇三老爺最喜歡在飯桌上談事情,於是乎早飯的時候一家人就做在一起談及了明香的問題。


    蘇妤堅持把明香立刻送官,她可不願意留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蘇三老爺則認為還得問清楚明香逃走的經過,不能輕易下定奪。蘇三夫人的想法則是最為不解,她竟然說要讓明香繼續留下來。至於範輯明,壓根就沒有發言,他似乎對這件事情一點想法都沒有。


    吃完飯,範輯明又要去鎮上,蘇妤本想找個機會跟他說會兒話,範輯明卻像是故意躲著她一樣,她進屋,他就出門,她出門,他就拐彎去另一邊。最後直到範輯明駕車準備離開的時候,蘇妤才抓著機會上前說了一兩句話。


    範輯明敷衍的“嗯”了一聲,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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