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也太高估我們的想象力了。”徐美慧一臉譏誚,“不信你打電話問問啊!機場那天那麽多人看到她被霍淩霄抱上救護車,還拍了照片發在網上的,隻不過可能事後被霍淩霄知道了,刪了那些照片,現在找不到證據了。我覺得啊,搞不好人沒了都有可能,畢竟流了那麽多血,休克啊——不過話說回來,她倒真是手段了得!年前都跟霍淩霄分手了,誰知這又攪到一起去了,看樣子,那個流掉的胎兒八成也是霍淩霄的……”


    “你閉嘴!”方秉國沒等她陰陽怪氣的話說完,突然怒吼一聲,趕緊滑動輪椅到了沙發邊,抓起座機話筒。


    可是,女兒的手機號他一時想不起來,猶豫了下,隻好打給方秉紅。


    旁邊,徐美慧姐妹倆對視一眼,臉上都是陰笑譏誚。


    方若寧被送到醫院後,消息就被封鎖了,據說還有記者媒體蹲守,可都沒挖到蛛絲馬跡。她們上網查了關於宮外孕的相關知識,大出血的話非常凶險,搶救不及時就會危及生命。


    從機場到醫院那麽遠,等送過去肯定來不及了。


    要是那賤丫頭就這麽沒了,以後就不會有人跟她們做對了,公司早晚還要回到她們手裏。


    方秉國打完了電話,惡狠狠地看著她們姐妹,“哼!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你們就盼著若寧出事,就沒人治得了你們了!徐美慧我告訴你,就你這蛇蠍心腸,我死也不會把公司留給你!”


    徐美慧臉上的陰笑瞬間轉成怒意,一衝地站起來,指著一邊玩耍的兒子:“你不留給我,難道連你兒子都不管了嗎?你兒子才三歲多,你要是不管他,我去法院告你!”


    方秉國本就還在恢複期,這幾句話一吼,頓時氣血上湧,整個身體都抽起來,“你……你——”


    徐美慧動不動就拿兒子做為要挾,他憤怒卻又無奈。


    看護急忙拿了救心丸過來喂他吃下,又看向徐美慧祈求道:“太太,病人受不住這樣刺激的,否則再好的藥都沒用。”


    徐美慧也是氣到極點,當即甩了句:“死了才好!有這樣做丈夫做父親的男人嗎?!”


    本來是徐美麗挑起的事端,可這會兒見姐姐這般憤怒,又看方秉國一副要發病的樣子,她又膽怯,忙拉了下徐美慧的手臂,看她一眼低聲勸:“姐,你別這樣……真要有個好歹,你不占理。”


    徐美慧氣得要死,悔不當初,冷冷哼了聲,轉身氣衝衝地離開客廳了。


    再說方秉紅。


    接到了方秉國的電話,她也是大吃一驚。自從方若寧接手公司之後,這些日子她沒怎麽跟侄女聯係了,沒想到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也嚇壞,連忙給侄女打電話。


    早餐送到,方若寧剛坐起身準備吃早餐,手機響起。


    霍淩霄看了來電顯示,微微蹙眉,抬眸覷她一眼,“你姑姑,接不接?”


    方若寧臉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來,放下勺子伸手過去。


    男人把手機遞給她。


    既然打了電話來,哪有不接的道理,一次不接,自然會打第二次。


    “喂,姑姑。”


    方秉紅緊張又擔心,聽到這邊侄女的聲音,一顆心才稍稍落下——至少說明,人沒事,還在,還在。


    “若寧,你還好吧?你在什麽地方?聽說你住院了,是不是啊?”


    方若寧不解地看向身旁正在張羅兒子吃飯的男人,遲疑了下,才問:“姑姑,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你爸剛才跟我打電話,說是聽徐美慧講的。”方秉紅明白過來,知道這事不假,連忙又關心,“你現在怎麽樣了?在哪家醫院啊?”


    “姑姑……”方若寧淡淡笑了下,輕描淡寫地說,“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過兩天我就——”


    “傻孩子!宮外孕流產怎麽會那麽快就沒事了,姑姑連這都不懂麽?你這也等於坐月子,有好多注意事項,不好好調養以後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事!”


    身邊就這唯一一個女性長輩,方若寧心腸再硬,此時聽著姑姑半心疼半埋怨的話,暗裏還是受用的,微微一猶豫,還是報了醫院地址。


    掛上電話,她看向霍淩霄,低聲道:“等會兒……我姑姑可能會過來。”


    霍淩霄倒是沒什麽反應,薄唇勾了勾,應道:“嗯,有個女性長輩過來看看也好,我還擔心把你照顧不好。”


    方若寧瞅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低頭拿起勺子繼續喝粥。


    一個霸道專製陰晴不定的暴君,搖身一變成了細心體貼溫柔深情的暖男——這個轉變,方若寧還是有點不習慣,總覺得像是做夢。


    吃完早餐,她突然想到什麽,忙問:“我姑姑說是方秉國給她打電話,聽徐美慧說了我宮外孕住院的事,徐美慧怎麽會知道這事?”


    霍淩霄麵色淡淡,收拾了打包盒扔進垃圾桶,轉身回來時解釋道:“那天在機場,那麽轟動,不知多少人圍觀,有人拍了照發在網上。”


    方若寧明白過來,她怎麽忘了,如今是網絡社會,屁大點事都有人拍照發微博。更何況是機場有人暈倒,渾身是血地被救護車拉走,可想有多轟動。


    “不過你放心,你閨蜜發現得早,打電話告訴我,我立刻讓李權把這事處理了,現在網上已經找不到了。徐美慧知道,可能是碰巧看到了,或是聽誰說的。”


    方若寧自嘲地勾唇,慢慢躺下去,“徐美慧肯定巴不得我直接死掉,可不想我命大。”


    霍淩霄在床邊坐下,大掌握著她的手指捏了捏,明明俊臉淡漠,可眸光落在她臉上時泛起一絲柔和,嗓音更是深情繾綣,“你不會有事,因為……我不允許那種情況發生。”


    方若寧看著他,思維停頓了兩秒,繼而臉上一陣熱浪襲來,眼神燙的都不知該落向何處。


    這人……


    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他再厲害,能跟死神作對?


    命大沒死,隻能說氣數未盡,怎麽成他的功勞了?


    當然,這吐槽也隻能在心底。她到底是個女人,隻要是女人,就喜歡聽這種甜言蜜語,深情告白,所以一邊吐槽著,一邊又感動著。


    方秉紅快中午時才來,不過兩手提了滿滿的東西。


    抱著鮮花,提著果籃,還有一個保溫桶。


    “若寧,這是我專門給你煲的湯,補氣養血的,你趁熱喝。”東西放下,方秉紅便擰開保溫桶,把補湯倒了出來。


    霍淩霄早已帶著方昀軒雙雙出門了,父子倆下去遛彎兒,順便給她們騰空間。


    方若寧從小缺愛,現在有人關懷,心裏倍感溫暖,盡管一點都不餓,可還是乖乖喝了兩碗湯。


    “醫生怎麽說?你要多久才能出院?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之類的?”方秉紅看著她喝湯,一連串地關懷落下。


    “沒事了,隻是失血過多,需要調養一陣子。這裏什麽都是最好的,醫生護士也很盡心盡力,我恢複得很好。”方若寧笑著回答。


    方秉紅扭頭,看了病房一圈,又聽侄女的話,頓時眼神異樣,悄聲打聽:“這次多虧了霍先生吧?看樣子,你倆合好了?”


    方若寧臉上的笑尷尬地停住,隻低頭慢慢喝湯。


    方秉紅卻曖昧地笑起來,同時心裏徹底放下,“看得出,霍先生對你是真心的,你好好珍惜,不要再動不動就吵架提分手了。”


    侄女兒跟霍淩霄感情穩定的話,那方家也就不會沒落,公司也不會倒閉,方秉紅心裏也有小算盤,關心侄女的同時,也惦記著切身利益。


    方若寧也不笨,當然能想到這層利害關係,這麽一思量,心裏的感動與溫暖頓時也淡了幾分,湯也喝不下去了。


    把碗推開,她禮貌性地笑了笑,“姑姑,謝謝你來看我,我等會兒還要去做個檢查,時間快到了。”


    方秉紅愣了下,突然明白過來,於是起身:“這樣啊……哦,那我不打擾你了,我也得回家做飯了,今天中午家裏還有客人。”


    說著,起身收拾保溫桶,又挽起包包。


    臨轉身走開時,她又叮囑:“給你爸打個電話吧,好歹是過年呢,你不能回去看看,起碼打個電話關心下,他年前就出院回家了,在家裏調養。”


    “好,我知道了。”


    麵上含笑目送著方秉紅離開了,她臉上的笑慢慢落下,又無力地靠回床上。


    她明白,如今所得的一切溫暖與關懷,都直接或間接地因霍淩霄而來。


    是這個男人,提升了她在家人眼中的價值,讓她從人人喊打的醜小鴨變成了個個豔羨的白天鵝。


    晚些時候,她到底還是給方秉國打了電話,不過父女倆沒什麽可說,寥寥幾句寒暄像是完成任務一般,便掛了電話。


    醫院裏住了三天,已經到了開年上班的日期。她自認為恢複不錯,可醫生就是不肯讓讓她出院,她也明白,怕是霍淩霄不鬆口,醫生不敢擅自做主。


    這人的霸道暴君作風,隻是在她麵前稍稍收斂了而已,在外人眼裏,他依然是不容挑釁的權威,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原本還想著過完年回了公司,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準備放開手腳好好幹一場,想看看自己除了當律師是一把好手,做公司老總有沒有潛力——誰知,現在人從鬼門關走一遭,連病房門都出不去,又談何偉大抱負!


    出不了院,她索性也不給自己添堵了,公司那邊就看造化吧,反正虧的四個億也不是自己的。


    原以為霍淩霄該去公司上班了,誰知一早起來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張羅著早餐,又向醫生詢問她恢複的好壞,等把一切忙完安頓好,她看看時鍾已經九點了,卻見那人拿出商務手提,在矮幾那邊坐下。


    方若寧糊塗了,問道:“今天開年第一天,你不去公司?”


    男人坐在一片陽光裏,俊臉說不出的好看,聞言也未抬頭,連濃墨般有型的眉宇都不曾動一下,淡淡道:“剛開年也沒什麽要緊事,不去了。”


    “你是老板啊,新年第一天就翹班,不好吧?”


    聽她質疑,霍淩霄才微微抬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陽光的映襯下宛如黑潭,吸引著她淪陷。


    “那你覺得新年第一天,老板應該怎麽做?”


    方若寧被他吸去了魂魄,一時沒回答,霍淩霄看著她怔怔的模樣,不知想到什麽,薄唇勾起邪魅的笑。


    他起身走近,直到一張完美無瑕的臉湊到她眼前了,女人才如夢初醒,脖頸猛地往後一仰,臉頰紅透,心跳慌亂,“你幹嘛?神出鬼沒的!”


    “該是我問你,你跟我說著話還能神遊天外,想什麽呢?”


    方若寧心虛,抿唇垂眸。


    她總不能說,在想這人沒事兒長這麽好看幹嘛!


    “沒想什麽,我覺得新年第一天,你還是應該去公司的,給員工們發發紅包,鼓勵鼓勵,大家幹活也更有勁頭。”她亂七八糟地說著,嘴巴隻憑本能在動,大腦根本沒注意說的是什麽。


    霍淩霄好奇地問:“你今天若是去公司,就準備這麽幹?”


    她一愣,順著話就說:“對哦,我也是老板,可惜我還在住院。”


    眼眸看向男人,她像是等著什麽。


    霍淩霄在病床邊坐下,慵懶地道:“你放心,致遠地產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手,你就安心養病,等身體徹底恢複了再說。”


    話落,男人又起身離開病床,回到商務手提前坐下。


    屬於男人的氣息與氣場遠離,方若寧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才正常下來。


    這一亂,她又忘了去問,為什麽致遠地產的事,他能遙控操作指揮?


    霍淩霄原本是要辦公的,不過想到方若寧的話,大概是覺得有道理,於是又拿起手機——工作用的那一隻。


    老板不能親臨公司,但又不能打擊員工的積極性,那就用微信紅包吧!


    於是,公司上下各個微信群,隻要有大老板在的,全都刮起一陣紅包雨。一反常態的操作,別說上下高管們覺得不可思議,就連陳航都懷疑老板的手機是不是被盜了。


    然而,紅包雨之後,老板一通電話過來,讓他把需要處理的工作全都送到醫院去,他才知道老板的手機沒有被盜,於是放下心來。


    方若寧很是不自在。


    雖說跟陳航也算是熟人了,可年前兩人鬧分手大動幹戈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這轉眼間兩人又合好了——至少在外人眼裏,這算是合好了,她臉皮薄,總覺得下不來台。


    等陳航匯報完工作離開了,時間也已經到了中午。


    霍淩霄起身走向她,指間握著手機,“中午想吃什麽,我讓李權訂餐。”


    方若寧心裏氣悶,又仗著這幾天男人脾氣收斂,好說話,她便來了性子,“什麽都不想吃!氣飽了!”


    男人眉眼一挑,不解,“怎麽了這是?好端端地發脾氣。”


    反正兒子被李權帶出去了,不在病房,方若寧也不用操心影響不好什麽的,橫橫地瞪他一眼:“你天天跟看犯人一樣看著我,煩不煩啊?”


    看犯人?


    霍先生表示很無辜,他這明明是寸步不離的守候,鞍前馬後的伺候——怎麽在她口中就成了看犯人?


    男人沉著臉,臉色也收起幾分。


    兩人對峙,方若寧看著他冷峻的神色,其實心底是發顫的,可想著自己是病人,他又能怎麽著,於是變本加厲:“你瞅著我幹什麽?我冤枉你了?從住院進來到今天,我連病房都不能出,不!除了上廁所,連病床都不能下!你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連我上廁所你都要守在衛生間門口,這不是看犯人是什麽?”


    她是律師,她知道警察看守嫌疑人是怎樣的,就是這樣的!


    一通發泄下來,方若寧在心裏鄙視自己。


    以前她最看不起那些愛作的女人,可不想有朝一日她自己淪落成自己看不起的那種人。


    作!


    難道因為吃定一個人,就能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作天作地了?


    她在心裏鄙視自己,可又按捺不下這種不滿,發泄出來倒覺得好受許多。


    隻是霍淩霄像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幾天,兩人相處還算不錯,他以為兩人終於找到了和平共處的竅門,卻不想這女人說翻臉就翻臉,還把他一番好心汙蔑成惡意。


    心頭隱隱動怒,可忌憚她是一個病人,霍淩霄暗自消化著怒氣,問她:“那你覺得,我要怎麽做才不像是看犯人的?”


    方若寧一抬眸,看著他,視線又瞥向電腦,“你要工作就去公司啊!病房是我養病的地方,又不是你的辦公室!你們在這裏討論事情,說話,敲鍵盤,打擾我休息了!”


    “……”霍先生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電腦,仿佛電腦也大大地寫著“委屈”二字,可他還是好脾氣地應下,“那我下午不辦公了,不影響你休息。”


    “那也不行!”


    男人皺眉,“你到底想怎麽辦?”


    “你去公司!我不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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