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權,你怎麽還沒把孩子送回來?”借著酒勁兒,什麽禮儀修養都沒了,她氣勢洶洶地質問。


    然而,那邊頓了頓,開口傳來的聲音卻不是李權:“今天周五,兒子留我這兒,周末我陪他。”


    方若寧一愣,下意識拿下手機看了眼,才知道撥的是霍淩霄的手機號碼。


    舌頭打結,思維停頓了下,繼而壓抑了整晚的情緒終於找到突破口,她不甘示弱地又問:“憑什麽?這個周末我要帶他出去!”


    “去哪裏?”


    “去哪裏用得著向你匯報嗎?再說了,你不是給他買了定位手表嗎?是何居心你以為我不知道?”


    那邊停頓,有壓抑沉重的呼吸聲傳來。


    方若寧聽著,心裏突然就得意起來,那些憋屈的煩悶的情緒,在他的沉默中得到平複,她有一種乘勝追擊的架勢,繼續興師問罪:“以後你沒空陪兒子,就不要把他接過去!接去了還不是扔在家裏?”


    “我不接來,難道跟著你去應酬喝酒?我即便把他放在家裏,也有人陪伴,餓不著凍不到,請問跟著你——你怎麽辦?”


    “我——”被他一堵,方若寧語塞,可酒壯慫人膽,她隻是停頓了一秒便越發淩厲地還擊,“我自然有辦法!沒有你的那幾年,我們母子過得也很好,孩子成熟懂事,聰明伶俐!你以為你有錢有勢就了不起了,別人離開你就不能活了是吧?告訴你,我馬上也做老板了,以後孩子不用你接送,到了放學時間我自會接到公司去!餓不著凍不到他!我還能陪著他!”


    憤憤說完,她噗嗤噗嗤喘息著,心裏前所未有的痛快,而後命令道:“你馬上把兒子給我送回來!”


    霍淩霄還在應酬中,接到這個電話有點突然,他也沒起身離席。


    耳邊是女人高八度的興奮吼叫,氣勢洶洶,無法無天,他光聽著這調調就知道晚上肯定是喝多了。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獨居,竟喝這麽多酒!她有沒點基本的安全防護意識?辭職了就那麽高興?以為終於能擺脫跟他的聯係了?


    嗬,未免太天真!


    心裏升起無名火,他冷笑了聲,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是不送,你能把我怎麽著?”


    話落,沒等那邊再度嘶吼出聲,他利落地掛斷通話。同桌幾個老板,這會兒全都麵麵相覷,默不作聲。


    “霍淩霄,你——”方若寧坐在沙發上,一句話沒吼完耳邊傳來“嘟嘟”聲,頓時拿下手機瞪著眼,怒氣再度高漲,“混蛋!有本事你別把兒子送回來了!否則我讓你再也見不到!”


    太過分了!


    她又重新撥打李權的電話,然而一直無人接聽,想來是得了混蛋老板的授意,故意不接聽她的電話。


    看看時間,已經十點了,她有一種想殺過去把兒子接回來的衝動,可又不得不考慮實際情況——喝酒頭暈,沒法開車,就算找到代駕趕過去,也得十一點了,那麽晚吵醒兒子,合適嗎?


    酒精並沒有完全腐蝕理智,她心裏再想,也隻能壓下,打算等明天再跟那混蛋好好算賬!


    然而,倒床昏睡了不知多久,手機突然又響起來。


    紅酒的後勁完全發作,她睡得沉,幾次聽到手機鈴響還以為是做夢,直到房間門鈴也一聲一聲地響起來。


    突然夢醒,她抬起頭來,強忍著頭暈目眩仔細辨聽了下,真是有人在按門鈴。


    “誰啊……”她囫圇應了句,掙紮著鑽出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披了睡衣起身走到客廳。


    開了燈,看到牆上的掛鍾,淩晨一點。


    好久沒有喝過這麽多酒,她努力搖了搖頭,可還是暈得厲害。搖搖晃晃到了門口,她貼著門板問道:“誰啊……這麽晚了,讓不讓人睡覺……”


    “方若寧,你給我開門!”門板突然被大力一拍,震得貼在門後的女人悚然一驚,而更讓她吃驚的是——怎麽是那個混蛋?!


    身體本能地後退了幾步,她瞪著門板仿佛外麵站了一隻惡魔,嚇得六神無主,眼睛下意識到處察看,想要找什麽防身的武器。


    然而,還沒等她找到,隻聽門板又是一響:“方若寧,你不想要兒子了?”


    兒子?


    她又一驚,眼神重新看向門板,難道這個混蛋良心發現,還是把兒子送回來了?


    “霍淩霄,你讓軒軒站在門口,我自會給他開門,你給我離開!”當著兒子的麵,她沒有罵滾,但基本防範意識還有。


    可是,外麵又沒了回聲……


    她猶豫再三,擔心真是兒子回來了,這大半夜的總不能讓他在門口凍著,偏偏這門上又沒安裝貓眼。


    短暫一猶豫,她還是把手放在門把上,悄悄推開了一點縫隙。


    沒等她探頭朝外看去,突然一隻手力大無窮地出現在眼前,一把扣住門板。


    “啊——”她驚叫一聲,渾身寒毛直豎,立刻用力回拉,可男女力量之懸殊,她又怎麽抵抗得過強壯憤怒的霍淩霄。


    隻見男人手指扣在門板上,指關節都用力到泛白,硬生生把門拉開了。


    大勢已去,方若寧一把鬆了手,一邊喘息一邊後退,“霍淩霄,你幹什麽!”


    哪裏有兒子?這混蛋撒謊!就為了騙她開門!


    走廊裏,傳來鄰居的斥責聲,顯然是被打擾了激起不滿。陳航連聲道歉,安撫了鄰居,也跟著進屋,又把門帶上。


    “霍總,你有話可以好好跟方律師說,這大半夜的……鄰居都投訴了——”安撫完自己老板,陳航又看向一臉驚恐加防備,雙手緊緊拉著自己睡衣的女人,尷尬地笑了笑,客氣地提醒,“方律師,霍總今晚喝多了,你別跟他吵,他說什麽你順——”


    “陳航,你給我出去!”他眼眸陰鷙地瞪著女人,話卻是命令自己的秘書。


    陳航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廢話,立刻降低存在感遠遠地站在一邊。


    男人走近,方若寧聞到他滿身酒氣,立刻皺眉,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想到這人有胃病,不宜過多飲酒。


    客廳裏氣氛僵滯,方若寧不敢迎視他,故作鎮定地雙手拉攏衣服抱肩站著,冷冷淡淡地問:“霍總裁這是什麽意思?大半夜的硬闖我住處,我可以報警的。”


    “嗬——你報一個我看看!”男人冷笑,故意激她。


    方若寧瞪著他,眼神憤憤地流露著殺氣,“你到底要幹什麽?那會兒不是裝作不認識嗎?現在這又算什麽?”


    “裝作不認識,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怎麽,我沒跟方律師打招呼,方律師惱羞成怒了?”霍淩霄譏誚的挑眉。


    這句話直指內心,方若寧腦子裏一嗡,滿臉的無地自容。


    是,她一整晚的情緒不滿,莫名惱火,全都是因為這個混蛋看到她後居然視而不見!


    可是,誠如他所言,這不就是她希望的嗎?為什麽別人照做了,她又不依了?


    見她沒說話,霍淩霄又朝前邁了一步,酒精上腦,他英俊的臉布滿潮紅,連眸底都是紅血絲,眉宇間流露的狼狽頹喪與平日裏那個高高在上淡定從容的樣子相去甚遠。


    他站定,挺拔高大的身軀像泰山壓頂般罩下來:“方若寧,你告訴我應該怎麽做?我對你好,你不接受,我挽留你,你越發迫不及待地要離開,現在我放手了,可你又不滿——明明說好的我能隨時隨地探視兒子,你卻又出爾反爾,威脅以後再也不讓我們父子相見!”


    他的距離太近,方若寧無法忽視,身體被他過於壓迫的接近逼到微微後仰,徒勞地想要拉開距離。


    他的申訴遠沒有停:“你到底想幹什麽?能清清楚楚地說明白嗎?不要仗著我對你縱容,你就囂張跋扈無法無天!我知道你現在很得意——我他麽該死的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我身強體壯,熱血方剛,可偏偏對再漂亮的女人都激不起興趣,我偏偏犯賤地隻對你有感覺!你很得意,很滿足,以為從此就能拿捏我了是不是?!”


    方若寧瞪著眼睛,腦子裏愈發混亂,耳邊的蜂鳴聲持續不散。


    她以為這段感情委屈受騙的是自己,可沒想到,倒是這個混蛋對她充滿了怨恨!


    憑什麽?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強迫的一個!


    眸光對上,她氣憤到極點,終於忍不住吼出:“我沒這麽想!你以為你是誰?天王老子嗎?能被你看上是我的榮幸對不對?我還沒怪你欺騙我呢!你對我的好,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愛,充其量不過就因為我是軒軒的媽!更因為——你那該死的臭毛病隻有在我這裏能不治而愈!”


    見他臉色鐵青,眸底卷著滔天駭浪,方若寧故意誇張地笑了笑:“嗬——你以為我該感到榮幸嗎?錯!我感到惡心!你每次跟我接近都目的明確!都是為了滿足你那裏可恥的需求!你的心裏想著誰隻有你自己最清楚!所以你在外麵應酬時才會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勾勾搭搭卿卿我我!你很想睡她們吧?可惜老二不給力!你一邊跟我同居捍衛你身為男人的威風與尊嚴,一邊跟那些女人勾三搭四,裏裏外外的便宜你都占盡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感情,說愛,請你不要玷汙了這麽純潔美好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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