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峻中見自己沒認錯人,立刻拍上車門朝著他們走來,“若寧,你在這裏幹什麽?”


    方若寧還沒回複,旁邊的後車窗已經升起來,那個恭敬站在車頭處的小年輕也立刻坐進了副駕駛,奢華的勞斯萊斯立刻啟動離開。


    褚峻中走進,那車子已經遠離。


    “什麽人?”


    方若寧暗暗鬆了一口氣,摸了摸乖乖把臉埋在她腰間的兒子,淡聲道;“我現在這個官司中的被告是個有權有勢的公子哥,那人事其中一個被告的父親。”


    褚峻中一下子聽懂了,“收買你?”


    “嗯,開價一千萬,讓我放棄這個官司,還說,他們已經跟受害人談妥了,會翻供。”


    褚峻中看著走遠的那輛車,又看了看他們母子,“能進去再說嗎?”


    “嗯。”


    三人轉身,朝著小區走去,褚峻中摸了摸方昀軒的小腦袋,對他友好地笑笑。


    方若寧好奇地看著他:“你怎麽來了?”


    “你受傷後,我還沒來看過你,晚上在這附近應酬,吃完飯想到你,就想來碰碰運氣。車子停下正準備給你打電話,想問問你回來了沒,就看到你站在路邊跟人說話,那車前還站著一人,我看著就感覺不是好事,所以趕緊下車。”


    方若寧點點頭,“幸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脫身。”


    幾人回了家,方若寧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是今天才出院,回來後都沒來得及收拾家裏,就又去單位了,家裏好幾天沒打掃。”


    褚峻中不是第一次來了,輕車熟路地換了鞋,走進客廳,笑笑道:“又不是別人,沒關係。”


    她要去廚房燒水,褚峻中見她手臂好像還是不太利索,立刻起身去幫忙。


    “傷還沒全好?”


    “沒,不能抬起,不能提重物,不過基本生活自理沒問題了。”


    “你這個案子接的可真是鬧心。”


    話題又繞回來,方若寧想著那個林總的話,擔心地皺眉:“我就怕,我的當事人收了錢,真得翻供。”


    “若是這樣,那你就推掉這個案子好了。”


    方若寧沒說話,隻是搖搖頭,若有所思,愁眉不展。


    褚峻中坐了大半個小時,方若寧把這整個案情跟他說了下,兩人一致認為,隻要辦案人員不被收買,那兩個紈絝子弟絕對會被判十五年以上刑期——因為情節太惡劣了!


    “難怪他們鋌而走險,不惜花重金收買你。要是判個十五年,那兩個大少爺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都在監獄裏度過了,基本一輩子就毀了。”


    方若寧點頭,“是啊……可是他們這麽惡劣,把那女孩兒弄得險些喪命,判多少年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時間不早了,褚峻中看了看腕表氣色走向門口,方若寧去送他。


    “他們找了你一次沒談妥,肯定不會罷休,這些日子你還是注意些。”走到門口,褚峻中又轉回身叮囑她。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來看我,回去開車小心。”


    “嗯,你進去陪軒軒吧。”


    褚峻中下樓走了,沒注意到他身後的車道上,一輛賓利慕尚正好轉彎駛過來。


    霍淩霄起初以為自己看錯眼,眉心微蹙,眸光凝聚,他盯著那個步行出去的身影看了又看,確定是褚峻中,頓時臉色陰暗下來。


    在公司忙到現在,他還是按捺不住了。想著兩人關係好不容易有了進展,這個時候不趁熱打鐵還來搞冷戰,擔心這女人轉眼就把他又拋之腦後了。


    琢磨了半晌,他還是沒骨氣地離開公司,開車過來。


    反正這幾個月在她麵前受的氣也不止一回兩回了,比這更過分的時候都有過,現在這點“委屈”算什麽。


    就當是來看兒子的——他是這麽說服自己的,可沒想到,車子才到樓下,就見另外的男人從她家裏下來。


    剛出院回來,就迫不及待跟愛慕她的男人來往,還把人請到了家裏——霍淩霄心裏撲哧撲哧染著火苗,可眸底卻淬著寒冰,幾乎冰封整個車廂。


    薄唇譏誚勾起,他雙手捏著方向盤咯吱作響。


    難怪在他這裏始終不肯給個準話,原來是還在貨比三家,看看選誰更好?


    車子沒做停留,他也沒給樓上的女人打電話,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去。


    方若寧絲毫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麽,隻顧專門給兒子講睡前故事。


    小家夥聽完故事,大眼睛萌萌地看著她,“媽媽,剛才來找你的那些人,是壞人嗎?”


    知道兒子心思敏感,方若寧不想給他心理壓力,隻好解釋:“他們也不是壞人,隻是想找媽媽談點事情,可是媽媽覺得那樣做不對,所以沒答應。”


    “可是那個人說——你給霍叔叔生個了兒子,說的是我嗎?”


    方若寧心裏咯噔一蹦,還沒想好現在就要跟兒子坦白身世——起碼,這件事得跟霍淩霄商量一下,最好是在兩人都在的情況下,跟兒子講清楚。


    望著小家夥迷惑又期盼的眉眼,方若寧絞盡腦汁,解釋道:“不是,他說的是另一件事,你不懂得,總之,這是媽媽工作上的事情,媽媽能處理好,你不要擔心,好嗎?”


    小家夥嘴巴動了動,還要問什麽,方若寧已經指了指正對著床鋪的時鍾:“你看,快十點了,你明天還要上幼兒園。”


    “好吧,媽媽晚安。”


    “寶貝晚安。”


    *


    翌日,方若寧跟衛雲澈說了林洋父親去找她的事。


    衛雲澈吃驚地挑眉看著她,隨即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我就說吧,他們還是出手了。”


    “他們肯定也清楚,這個案子的性質有多惡劣,律師肯定會跟他們分析到位。”


    “是,所以,你這些日子還是要多注意,最好跟霍總說說這事,還要考慮軒軒的安全。”


    方若寧原本覺得,那些人忌憚著霍淩霄,應該不會把她們母子怎麽樣,可一想要讓人家兒子去監獄裏蹲十幾年,相比之下,也有可能鋌而走險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回到辦公室,她先給當事人李媛媛打了電話。


    手機那邊一接通,李媛媛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刻傳來:“方律師,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我剛剛知道,我爸媽收了那些禽獸的錢,有五百萬。嗚嗚……我真得沒想到,在他們眼裏,我這個親生女兒居然可以用錢來衡量……”


    方若寧打電話也正是要詢問這事,看看是不是屬實,想不到還沒等她問及,對方已經主動坦白。


    不過,聽這口氣,顯然李媛媛是不願意用錢來交易的。


    “媛媛,你還要告他們是嗎?不會翻供是嗎?”


    “我要告他們!他們把我的一生都毀了!讓我再也回不去學校,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門見人!我恨不得他們死!”女孩兒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方律師,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知道那些人有權有勢,很多律師都不敢得罪他們,我隻相信你,信任你,方律師,求求你一定要幫我。”


    方若寧心裏原本還忐忑的,現在聽了女孩兒的話,頓時放下心來,“好的,你放心吧,我會一直做你的代理律師,幫你討回公道。”


    “嗯。”


    “不過那筆錢,你要說服你的父母想辦法還掉,哪怕是還不掉,你們也絕不能留在手上,明白嗎?”


    女孩兒停止哭泣,“好,我明白的……明白的……”


    掛了電話,方若寧暗暗咬牙,再次想到了霍淩霄。


    說來也奇怪,以前那家夥總是鬼打牆一樣推不掉,怎麽現在用得上他的時候,他這幾天表現的異常淡漠——不聯係她也就算了,連軒軒都不關心了。


    放著之前,她是巴不得這人不來騷擾她了。可現在,她要繼續代理這場官司,免不了會惹上麻煩,為了軒軒的人身安全,她卻不得不放下心裏種種情緒,再次主動去聯係那人。


    “今天下午,你能繼續派人去接軒軒嗎?”


    這條微信發出去,她猶豫了下,一咬牙,又發了一條:“然後,帶到你辦公室去,我今天下午有事,不在所裏。”


    她想的是,孩子在他那裏,那這人總會跟她聯係了,送孩子回來什麽的。


    信息發出去好一會兒,都沒回複,方若寧等得焦急難耐,工作都沒了心思。


    *


    霍氏雙子樓。


    霍淩霄跟幾位高層正在召開海外視訊會議,屏幕上的外國主管用英文飛快地匯報著工作情況,他坐在那裏,雙眉緊縮,十指交叉在麵前,整個人透著一層寒涼。


    陳航知道,老板今天心情不好,而且八成又跟方律師有關。


    手機響起時,他看著來電顯示有點吃驚,忙轉身出去接電話:“喂,方律師?”


    方若寧客氣地問候,問道:“陳秘書,你們霍總在幹什麽?我給他發微信,都一個多小時了,他還沒回複,打電話也不接,我找他有事。”


    陳航臉色一亮,忙說:“霍總在開會呢,他的私人手機在總裁室放著。”


    “開會?那我等會兒——”


    “不用不用,我這就把手機給霍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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