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童,五官稚嫩卻英俊,明亮的眼眸裏透著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沉穩,低聲清楚地道:“如果去了媽媽開心,那我就去,如果媽媽不開心,我就不去。”


    方若寧聽罷,盯著兒子看了好一會兒,心裏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些年獨自撫育兒子的辛苦,在看到小家夥如此貼心懂事,如此替她著想時,再苦再累也不覺有什麽了。


    刮了下小家夥的鼻尖兒,她打起精神起身:“好了,我們繼續買菜吧,晚上媽媽給你做大餐。”


    “嗯。”小家夥點頭,但也看不出多麽興奮期待。


    方若寧心裏惆悵,她已經明顯發現,隻要離開了那個混蛋流氓,小家夥就又恢複了以往那個高冷淡漠,寡言少語的性子,可跟那人在一起時,他能開懷大笑,能蹦蹦跳跳,跟每一個正常的小男孩一樣活潑好動。


    眸底藏著為難、糾結、猶豫、掙紮,就在今天下午,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利用褚峻中做擋箭牌,撇開跟霍淩霄的關係。


    論勢力,這是她身邊唯一能跟霍淩霄相抗衡的角色——無論是從個人能力還是從家族背景來看,這都是勢均力敵的人選。


    可現在看著兒子落落寡歡的樣子,她又陷入兩難。


    小家夥都能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而她做為媽媽,難道就不能圓了孩子這個心願嗎?


    一直到回家,方若寧心裏都在糾結,做不出選擇。


    到了樓下,有拍車門的聲音傳來,她還沒注意到,就見跟在身側的小家夥突然衝上去:“霍叔叔!”


    方若寧看去,竟又是那輛白色奧迪。


    “你怎麽又來了?”


    男人挑眉,“給你送車啊,你什麽時候收下,我什麽時候就不追著你。”


    氣極,都不知道說什麽,她索性轉身上車。


    方昀軒偷偷看著他笑了笑,兩人極有默契地牽著手,跟在後麵。


    方若寧不想讓他入門禁,可也不能連帶著把兒子關在外麵,隻好等他們兩人一起進來,又一起進了家門。


    “晚上吃什麽?”霍總裁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看著方若寧放在餐桌上的一大袋東西,隨口問了句。


    方若寧還沒說話,那小家夥便答:“叔叔,我媽媽說晚上給我做大餐,你留下來一起吃吧!”


    “嗯,好。”


    方若寧:“……”


    白眼狼!十足的白眼狼!


    她反正當做那人不存在,進房間換了舒適的家居服又出來,提著滿袋的食材進了廚房。


    客廳裏,一大一小有細碎的說話聲傳來,她看起來是在忙著料理晚餐,但耳朵卻不自覺地豎起,聽著外麵的動靜。


    曾幾何時,她已經開始關注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了?


    食材倒入油鍋,“嘩啦”一聲響起,她下意識往後退了步,卻不想撞到了什麽東西,嚇得低叫出聲。


    腰間被扶住,她慌亂的心跳一下子又驚住,火大地回頭衝那人吼道:“進來幹什麽!嚇死我了!”


    抽油煙機聲音很大,她根本不知這人進來,就站在身後。


    佳人主動送入懷,霍淩霄也就不客氣了,抱著她不鬆手,低頭就在她耳畔落下一吻,“你想什麽那麽投入,我進來都不知道。”


    方若寧撇開頭,“你別這樣。”嘴上疏離著,可是臉頰在他一吻中悄然染上紅暈。


    “你真打算把我們公司的業務轉給其它人接手?”霍淩霄依然從後抱著她,亦步亦趨跟跟到灶台前,看著她翻炒菜肴的動作,聞著鼻端的油煙味,竟覺得格外幸福。


    方若寧好笑地回:“不是你讓我轉手的嗎?”


    “……”霍淩霄被堵了句,一時無言。


    是他讓轉手的,想著她能做一些簡單的案子,盡量不出差,這樣能照顧到軒軒。可是見她迫不及待地馬上“卸任”,他又有些不安。


    這女人還沒栓牢呢,他也不知這樣放手對不對。


    “你出去,這樣我怎麽做飯!”身後那人突然不說話了,但卻異常親昵地抱著她,灼熱的鼻息甚至就貼著她的耳骨,方若寧管不住怦怦亂跳的心髒,隻好冷著臉趕人。


    霍淩霄沒放,隻是又說:“明天我真得出差了,快的話也得一個星期。”


    方若寧心裏暗喜,那就是說,她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用看到這人。


    腰間突然一緊,男人惡狠狠地問:“你是不是很高興?”


    她還是識時務的,這時候不想惹怒他,隻好假惺惺地說:“祝霍總一路順風,旗開得勝,談一個大項目回來。”


    知道她這話沒多少誠意,心裏就在暗爽一個星期不用見到他了,又想著下午這女人還跟那個褚峻中在一起相處過,他心裏愈發吃味。


    “那台車是專門買來送給你的,好歹你也給霍家養大了孩子,功不可沒,一台幾十萬的車你就不要客氣了,收下吧。”


    方若寧把炒好的菜起鍋,轉身,堅決地推開了他一直膩歪著的懷抱,正色看向他:“收了你的車,是不是代表我就是你的人了?”


    男人挑眉,嘴角勾著邪笑,“我當然希望是這樣。”


    話落,見女人臉色明顯不悅,他又補充:“你就算不收下這車,我要做什麽不也是繼續?白送上門的,你何必拒絕?”


    方若寧沒說話,盯著他若有所思。


    想起閨蜜之前說的話,她心裏再次狐疑,這個男人,難不成真要跟她談情說愛了?否則,若隻是玩玩,何必巴巴地求著她接受他送的東西?


    這東西還不是普通的小禮物什麽的,而是一台價值幾十萬的豪車。


    兩人目光相接,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廚房門口,小家夥走過來,“媽媽,我要喝水。”


    霍淩霄轉身去幫方昀軒倒水,等小家夥喝完水把杯子放回去,兩人又一起回到客廳。


    方若寧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頹敗煩躁地抬頭長長喘出一口氣,收拾著心情繼續做飯。


    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她做了三菜一湯。霍淩霄看著擺上桌的晚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誰要是娶了你,可算是賺到了,現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可不多。”


    方若寧順勢就嗆聲道:“反正你是沒這個福氣的。”


    “是嗎?”男人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反問,“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方若寧懶得跟他繼續廢話,給兒子盛飯後放在他麵前,“軒軒,吃飯吧。”


    轉身,她又盛了自己的飯出來,坐下就吃。


    麵前空空如也的霍總裁微微不滿,“我的飯呢?”


    “你不請自來,要吃自己去盛,我又不是你的女傭。”


    “……”霍淩霄瞪著她看了眼,似乎覺得沒麵子,可是兩人相處,這種局麵已經再平常不過了。


    鬱悶之後,還是乖乖起身,自己去盛飯。


    方若寧的廚藝,其實說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霍淩霄很給麵子,又或是一天忙碌的工作榨幹了體力,總之所有盤全都清空了。


    杯盤狼藉收到了廚房去,方若寧眉眼一挑,“你總不能白吃白喝吧?”


    男人正在喝水,聞言轉頭看她,“你想怎樣?”話問出來,他心思一歪,燈光下英俊迷人的那張臉露出邪痞的笑意,“我可以以身相許,做為答謝。”


    “……”方若寧真是服了這人,無論何時都能把無比正經的話題帶偏!


    刻意忽略他眼中壞壞的光,女人沒好氣地說:“吃了我的東西就得幫我做事,廚房收拾幹淨了再走!”


    堂堂尊貴的霍總裁聞言一臉的不敢置信,“你讓我洗碗?”


    “怎麽,不洗?”方若寧也沒指望他真能屈尊降貴地洗碗,說這話也不過是故意為難,想逼他走,“不洗就趕緊走,我沒工夫跟你周旋。”


    霍淩霄也不可能不懂她的心理,當即臉色暗沉,沉默了兩秒一咬牙,“好!我洗!”


    雖然從小到大都沒做過這事,但想來也不算難。為了能拖延時間留下來,這碗他一定得洗!


    方若寧原想等著臉麵拉不下來的霍總裁灰溜溜地離去,她就能解脫了,誰知這人竟突然答應下來。


    “你真洗?”她吃了一驚,不敢相信。


    堂堂霍氏集團執行總裁!千億豪門顧家的長子長孫!居然來她家給她洗碗收拾廚房?


    男人解了腕間精致昂貴的袖扣,走上前來,很自然地丟進她手心,又挽起襯衫袖子站到洗碗池前,“不就是洗個碗嗎?我就當體驗生活了。”


    “……”方若寧一聽這話就無語了,看來大少爺從沒做過家務。


    掌心捏著他的袖扣,鑽石鉑金的材質堅硬冰涼,她摩挲著,刻意忽略心裏怪怪的感覺,“我把你袖扣放餐桌上,你洗了碗就回去吧,我帶軒軒睡覺去了。”


    話落,她轉身離開廚房。


    “軒軒,洗洗準備睡了。”


    其實小家夥根本不用她幫忙洗澡的,可這會兒她總得找點事做,於是拿了衣服進了洗手間。


    方昀軒滿懷期待地瞪著黑眼珠:“媽媽,霍叔叔晚上還走嗎?”


    “當然要走,這裏是我們的家,他不能留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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