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步入九月,寧城依舊被暑氣籠罩,沒有半點入秋的跡象。


    距離起航入學考還剩最後一個星期。


    沈婠和苗苗幾乎整天整天地泡在咖啡廳,除了看書,就是練題。


    “……時間到。”


    苗苗哀嚎一聲,“完了……我懷疑自己可能做了張假試卷。這都是些什麽題目啊?”


    如果給一個正方體的六個麵塗上四種不同的顏色,且相鄰兩個麵顏色不同,對所有的立方體都使用同一組顏色,請問能得到多少種不同的立方體?


    “這已經超出金融和管理的範疇,是純粹的數學問題吧?你就是殺了我,也做不出來啊!”苗苗腦門兒上就差寫個“衰”字。


    沈婠看了眼她一片空白的答卷,“起航入學考最後一道壓軸題就是純數學問題,難度水平參照imo,共計二十分。”


    imo,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


    苗苗整個人都不好了,突然,眼珠一轉,試探道:“這麽變態的東西,應該沒幾個人能做出來吧?”


    沈婠點頭:“做對的人確實不多,但也有那麽一兩個例外。”


    “呼——嚇死我了。”苗苗拍著胸口,“那我爭取前麵的題目盡可能多對,過錄取線應該沒問題吧?”


    “原則上講問題不大,但不排除意外爆冷的情況。”


    “比如?”


    “這道壓軸題不難,隻要百分之十以上的考生能做對,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就會很危險。”


    畢竟,起航的錄取率也僅在百分之十上下。


    也就是說,當你先入為主,打定主意不碰這道題,甚至連看題的時間都不準備留給它的時候,又偏遇上這道題看著唬人,實際不難攻克。


    如此一來,就很可能被那些會做的人甩開二十分!


    苗苗:“那萬一題目很難,在上麵多做糾纏額豈不是浪費時間?”


    沈婠:“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練習。在過程中熟悉這類題目,建立起自身對難度的把握,才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勉力一試,抑或果斷放棄。


    苗苗滿臉絕望:“說到底,還是要做這些變態數學題!”說完,嫌棄地抖了抖麵前的白卷。


    “嗯哼,覺悟很高。”


    “不,我隻是求生欲太強。”苗苗一本正經。


    “……”


    接下來就是連續幾天的奧數題目魔鬼式訓練。


    苗苗那叫一個生不如死,多數情況她連題目都看不懂,比如——


    在兩個三角形上堆一個三角形,三個三角形上堆兩個三角形,以此類推,計算第一百個三角形數。


    苗苗:“……我想去死。”


    沈婠:“5050。”


    “沈總,我真的,hold不住了。”


    沈婠:“這已經是最簡單的題目。”頓了頓,又補充,“小學奧數。”


    苗苗:“……”


    不過再絕望,也還是要學的。


    一分鍾後,調整好心態,“沈總,你跟我講講唄。”


    “雖然題目中用了擺三角形的實例,但抽象出來可以得到一串有規律的數字:1,3,6,10……問,第一百個數字是多少?”


    苗苗若有所思,“我好像有那麽點明白了……用數列的知識來講,就是求通項,對吧?”


    沈婠點頭。


    苗苗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五分鍾後,最終框出一個公式——


    tn=(n*n+n—2)/2+1


    當n=100時,tn=5050


    經過這麽一回,苗苗總算找到點信心。


    接下來的訓練似乎也沒那麽艱難了。


    轉眼,九月中旬。


    考試前一晚,燥了近半個月的寧城,終於迎來一場暴雨。


    第二天清晨,陽光柔暖,褪去了以往的熱烈,變得小意而溫順。


    空氣中傳來雨後泥土的清新,風過,送來幾許涼意。


    總之,非常適合考試的天氣。


    八點,考生於起航學院操場集合,驗明正身,並領取準考證。


    “你這人怎麽走路的?眼瞎啊?”沈婠拿到準考證後,正準備離開,不料,剛轉身就撞上一個紫色人影,她及時側身,才避免胸部最脆弱的地方遭殃,尚未開口指責,對方倒先聲奪人,開罵了。


    “我很確定自己站在原地,還沒來得及邁步,你就撞上來,所以,到底是誰眼瞎?”


    “你說沒邁就沒邁,難不成還是鬼撞我?”


    相較於對方的激動憤慨,沈婠則平靜得多,一雙黑眸清澈坦然,舉止神態落落大方,“還真說不定,沒準兒你身上不幹淨招惹了什麽髒東西,俗稱‘鬼纏腰’。”


    紫衣女人瞳孔一縮,涼意爬上脖頸。


    “你……少在這兒唬人!敢做不敢當,居然還異想天開推給鬼,當周圍的人沒長眼睛嗎?”


    苗苗從人群中鑽出來,一手拿著準考證,一手叉腰,碩大的體型、潑婦罵街的招牌式動作,瞬間引來不少關注。


    “我就看見了,明明是你故意碰瓷兒,這會兒居然還敢對周圍吃瓜群眾開炮,別人怎麽樣我不清楚,反正姐姐我是不躺這一槍,你特麽罵誰沒長眼睛呢?傻x!”


    紫衣女人似乎沒想到突然跳出這麽個刺頭兒,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你們兩個一夥的,當然幫著她說話!”


    沈婠挑眉,和苗苗對視一眼。


    這就有意思了。


    “你想怎樣?”上前一步,沈婠冷冽的目光落在女人臉上。


    後者明顯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理直氣壯:“道歉!必須道歉!”


    沈婠垂下眼瞼,一語不發。


    有種孤立無援的倨傲和倔強,似不堪其辱。


    女人見狀,眼底飛快掠過一抹得意,卻被猛然抬頭的沈婠抓個正著。


    她登時僵在原地。


    就在這個當口,沈婠突然出聲——


    “抱歉。”


    女人:“?!”愣住。


    苗苗:“!”不對勁,有陰謀的味道。


    吃瓜群眾:“……”什麽嘛,居然真的道歉,這人也太包子了,無語。


    這一聲“抱歉”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不僅女人聽清楚了,周圍的人也盡收耳中。


    什麽?態度不好?


    看那一臉真摯,不似作假。


    不甘不願?


    放屁!人家明明誠意十足。


    即便低頭致歉,女人也依舊不彎脊背,神情自若,仿佛天生就有與眾不同的氣質,隨便做什麽,都能脫穎而出。


    有明眼人看到,明明是穿紫衣服那個先撞上去,反倒惡人先告狀,逼得受害者賠禮道歉,這不欺負人嘛?


    加上,沈婠那張清麗雅致的臉,以及白蓮花招牌式忍辱負重的神情,又為之增添了幾分淒美與柔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這不,當場就有兩個男的挺身而出。


    a:“我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怎麽還有臉讓人道歉?”


    b:“我也看到了,你這叫典型的沒事找茬兒,起航要是進了你這種垃圾,恐怕班風校風都會被帶歪。”


    c:“對,這種人簡直就是害群之馬!”


    d:“趕緊給人道歉吧,連這種便宜都想占,湊表臉!”


    e:“道歉!”


    f:“還必須兩遍,一遍是還給人家的,一遍是你自己的。”


    g、h、i:“……”


    陸陸續續有更多的人站出來,紫衣女人成了眾矢之的。


    最終迫於輿論的壓力,不得不壓抑著屈辱,對沈婠說了兩次“對不起”。


    沈婠:“沒關係,我並不在意。”


    說著還揚起一抹溫柔寬容的笑,配上她那身沉靜的氣質,仿佛被聖母的光輝籠罩。


    女人一口老血卡在喉頭,裝!繼續裝!現在才說不在意,好人都被你當完了!


    “走吧。”


    苗苗點頭,與沈婠一起離開。


    紫衣女人站在原地,頂著來自四麵八方鄙夷的目光,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


    這時,一個高挑美麗的身影從她身旁走過,低聲罵了句:“蠢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兩人距離很近,又發生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所以周圍人都沒聽見。


    紫衣女人咬了咬唇,臉色逐漸蒼白。


    ……


    “沈總,剛才那個女的是不是有問題?”


    因為領取準考證有一二三號台,苗苗在一號,沈婠在三號,兩人一開始並沒有走在一起,加上人流密集,挨著擠著,根本看不出誰和誰認識。


    可那個女人卻脫口而出“你們是一夥的”,可見,在這之前就認識沈婠和苗苗。


    如此一來,那一撞一罵就變得別有用心。


    “很明顯,她是故意的。”


    苗苗皺眉:“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難不成還能撞出朵花兒來?”


    沈婠直視前方,表情平靜:“有沒有花,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什麽?”


    “這一撞,一鬧,加上眾人的指指點點,勢必會影響接下來考試的情緒。如果遇上心理素質差的,很可能直接就崩了。”


    這也是為什麽沈婠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道歉,並不是她喜歡當包子,逆來順受,或者真的怕了對方。


    隻不過出於最穩妥的考慮,謹慎而行。


    ------題外話------


    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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