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裏。


    陸岩進去洗澡了,五分鍾後,“嗒”一聲,沐浴間的門開了,裹挾出來一股冷氣,但是陸岩人沒出來。


    “安安。”男人在裏麵叫了一聲。


    “恩?”


    “過來。”


    “幹什麽?”


    “給我刮胡子。”


    “你自己不會刮麽?”


    安安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她還是下了床,走進了沐浴間。


    盥洗台邊佇立著一道高大健碩的身軀,陸岩換下了那身衣服,穿了一件黑色絲綢的睡衣,手上拿著毛巾,他隨意的擦拭了一下潮濕的短發,沾著一身水霧的男人比往常更加年輕英俊了一些。


    將毛巾準確無誤的丟在了一邊的竹籃裏,他將一把剃須刀遞到了她柔軟的小手裏,“給我刮胡子。”


    安安有點猶豫,“我沒有給男人刮過胡子,不會。”


    “你以前也沒有男人。”


    “…”


    安安鼓著粉嫩的雙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走過去。


    陸岩扣住她的纖臂將她拽到自己的麵前,將她堵在自己的胸膛和盥洗台間,安安嗅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香,很清爽的男人味,她覺得心裏甜甜的。


    “先在我的胡子上塗了一層泡沫。”他教她。


    “哦。”安安點頭,她將手裏的一點泡妞直接點在了男人高挺的鼻翼上。


    陸岩英俊的五官一沉,“小兔崽子,反了是吧?”


    安安在他懷裏“咯咯”的笑,“我不小心的。”


    “當我三歲小孩?”


    安安迅速連聲求饒,“陸岩,我錯了,我不敢了。”


    陸岩這才放開了她。


    一得脫,安安迅速將小手指上的那點泡沫點在了男人的額頭上,她從他的腋下鑽出去,撒腿就跑。


    “媽的給老子翻天了,看老子怎樣收拾你。”他低低的咒罵了一聲,拔開長腿就追了出去。


    安安跑到了床邊,後麵的男人正好追上來。


    “陸岩,你起開。”


    “陸岩陸岩,你再叫我的全名試試看?”


    “那叫什麽?”


    “叫什麽你自己想,俊勳學長不是叫的很歡麽?”


    “…”


    這個醋壇子,竟然又將這個陳年舊賬給翻出來了。


    這男人霸道著呢。


    安安目光盈盈的看著他,“要不叫你…老公?”


    陸岩整個一僵。


    老公。


    這兩個字竄進了他的耳膜裏瞬間炸響。


    “怎麽,你不喜歡這個叫法?”


    “再叫一遍。”


    “不叫了。”


    “顧安安,你今天戲弄我好幾次了!”男人咬著腮幫凶狠道。


    這時一串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安安來電話了。


    是小嫂子打來的。


    安安迅速清醒,她已經從醫院裏跑出來很久了,哥哥那裏交代不過去,她要回醫院了。


    她抬起小腦袋看著身上的男人,聲線軟軟的,“陸岩,我要回去了。”


    “安安,玩我呢,恩?”


    “我真的要回去了,要不然哥哥會生氣。”


    “不許回去。”陸岩吐出了四個字,強悍霸道。


    安安的小手裏還攥著手機,手機鈴聲不停的在響,她用力的推開了陸岩,往床邊爬。


    她真的要回去了。


    晚上還有一次化療,還要吃很多藥。


    蔥白的手指按了接聽鍵,安安接聽了電話,“喂,小嫂子…”


    “安安,你什麽時候回來,派車去接你好不好?”唐沫兒柔軟的嗓音從那端傳遞了過來。


    “小嫂子,我…”


    安安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小手裏的手機被一隻大掌給奪了過去,陸岩一隻手掌撐在她身側,不將重量全部壓在她身上,另一隻手裏捏著手機,俯下身吻女孩香軟的發,“安安在我這裏,今晚她不回去了。”


    那端的唐沫兒默了幾秒,“岩爺,安安身體不好。”


    “知道了。”陸岩敷衍了一聲,直接要掛電話。


    “岩爺,”唐沫兒又道了一句,“好好對安安,這些日子安安真的很想你。”


    陸岩抿了一下薄唇,將手機丟在了床鋪裏。


    他垂著英俊的眼瞼看著身下的女孩,女孩將一張稚嫩的小臉都埋在了被子裏,他伸掌將她的小臉撈起來,“這麽喜歡悶著…”


    他摸到了一掌的濕潤。


    她哭了。


    陸岩麵色一變,迅速將她翻轉了過來,女孩晶瑩剔透的小臉蛋上掛滿了淚珠,就連那蝴蝶蟬翼般的纖長羽捷上都是,一顫一顫的,惹人心碎。


    她在哭,小聲的抽泣,嚶嚶的啜泣聲。


    陸岩褐色的瞳仁倏然一縮,迅速伸出大掌給她擦淚,“怎麽了,怎麽哭了?”


    安安隻是有些難過,她伸出白嫩的兩隻小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細軟的嗓音帶著撒嬌。


    ……


    很久之後,房間門推開了,兩個女傭將豐盛的晚餐端了進來。


    安安抬眸一看,一個姿色尚可的女傭一進來就抬起了頭,小心翼翼的偷看著誰,沒有看到陸岩,她又低下了腦袋。


    另外一個女傭都沒有敢抬頭,恭敬的做著自己的事兒,就是這個女傭一臉的不安分,安安冰雪般的眸子裏散發出些許的冷意,譏笑一聲。


    這個女傭很礙眼的,安安在想,如果她將這個女傭趕出去,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她又覺得這樣做毫無意義,等她死了,陸岩還會有女人的,有很多女人。


    安安那雙冰雪般的眸子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有些發呆。


    這時“嗒”一聲,沐浴間的門開了,陸岩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白色浴袍,滿身水霧。


    “岩爺,晚餐已經備好了。”那個女傭看見陸岩雙眼發亮,聲音也嬌嬌嗲嗲的。


    陸岩沒有注意到女傭這裏,也沒有往這裏看一眼,他的心思都在床上那抹纖弱的身影上,拔開長腿走到床邊,他淡淡的哼了一聲,“你們下去吧。”


    “是。”兩個女傭退了下去。


    陸岩來到了床邊,伸出大掌掀開了被子,“過來,去吃晚飯了。”


    “哦,”安安坐起了身,兩隻瑩玉的小腳丫踩在鬆軟的地毯上,“給我穿鞋。”


    她讓他給她穿鞋。


    這丫的!


    陸岩單膝蹲了下來,將粉色的拖鞋穿進了她的小腳丫裏,“還要穿什麽,要不要穿褲子?”


    安安迅速眉眼彎彎的討好,“不要了,饒了我。”


    陸岩這才站直身,他對著女孩展開了自己的健臂,“要不要抱?”


    餐桌在那裏,要走兩步。


    安安抬起小腦袋看著他,“不要抱,要背的。”


    陸岩轉了一個身,蹲下身把自己英挺的後背留給她,拍了拍,“爬上來。”


    安安迅速爬上了他的後背,兩隻小手抱著他的脖子。


    陸岩背著她走向餐桌。


    安安將小臉埋在他的脖子裏,他肩膀厚實,後背渾厚,腳步沉穩,被他背著,永遠不怕摔。


    他的肩膀能給任何一個女人遮風擋雨,滿滿的力量和安全感。


    安安從小就沒有爸爸,還頂著一個私生女的身份,但是她想那一份關於參天大樹的愛,她從來不缺,因為她是陸岩養大的。


    陸岩將她放在了餐椅上,然後將一小碗米飯遞到她的麵前,還將一雙筷子塞到了她的小手裏,“這麽多飯必須吃下去,不許剩。”


    這麽多?


    安安擰起了秀眉,這幾個月不知道是化療的反應還是她胃口不好,她吃過的東西很快就會吐出來。


    她不想吃這麽多飯。


    肚子也不餓。


    她抬起小腦袋看著男人,可憐兮兮的眨了眨眼,“陸岩…”


    “沒得商量。”男人回了四個字。


    她身體本來就弱,這四個月不見她清瘦了許多,他抱在懷裏一點分量都感覺不到了,他想將她養胖一點。


    這樣的她總感覺風一吹就跑掉了。


    安安拿起筷子,挑了幾粒米放在嘴裏。


    這時頭頂就響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再這樣吃的話,我就喂你了。”


    安安將筷子一丟,“那你喂我吃吧。”


    陸岩吃了一口飯然後喂進安安的小嘴裏。


    安安倏然瞪大了眼眸,他怎麽…怎麽這樣喂她吃啊?


    陸岩,“還要我喂麽?”


    安安咀嚼著嘴巴的飯,就覺得飯米都變了味道,變香了。


    “不要了。”她自己拿起筷子端起小碗吃飯。


    安安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讓人想要咬一口。


    “喝點湯。”男人在監督她。


    安安看了一下今晚的燉湯,木瓜排骨湯,她搖頭,“不想喝。”


    陸岩貼在她耳邊道,“乖,喝一點。”


    ……


    陸岩去書房了,剛出來,他有些公務要處理。


    安安趴在沐浴間裏的馬桶上,將晚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完後,她一張小臉慘白,毫無血色。


    回到房間的大床上,她奄奄的鑽進了被子裏,閉眼睡覺。


    一個小時後,陸岩回房間的時候安安已經睡著了。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竟然這樣睡著了,他剛回來。


    小東西醒了,安安睜開了眼。


    她那雙冰雪般的眸子有點惺忪,還有幾分病弱的柔軟,像是剛出生的小嬰兒,“陸岩,我好困,想睡覺。”


    陸岩啄了啄她的小嘴,將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握在他的掌心裏,隻見安安一張小臉白白的,那漂亮的眼瞼下覆著一層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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