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宮。


    房間裏,白衣大褂的醫生拿著醫藥箱走了,裏麵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顧墨寒趴在床上,裸著上背,他背後的鞭痕交織在一起,雖然已經被醫生處理過了,但是依舊血肉模糊。


    嚴冬低聲道,“唐小姐,醫生給總裁打了一針止痛劑,現在在昏睡,晚上總裁就交給你照顧了。”


    “好。”唐沫兒搗蒜般的點頭,她會好好照顧顧先生的。


    嚴冬走了,唐沫兒拔開細腿來到了床邊,她伸出柔白的指腹,一點點的摸上了男人英挺的脊背,她想摸一摸他的傷口,但是,她又不敢。


    他一定好痛好痛。


    晶瑩而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的砸落了下來,唐沫兒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水…水…”


    這時昏睡中的男人發出了兩聲低啞的呢喃,他口渴,想喝水。


    唐沫兒迅速轉身,去倒水。


    但是跑了兩步,她的腳步戛然而止,就像是急刹車一樣,無聲卻突兀。


    她緩緩伸出自己的小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但是,什麽都看不清。


    她又失明了!


    “水…”男人嘶啞的呢喃傳入她的耳畔。


    唐沫兒迅速回神,倒水,她要去倒水!


    她往前跑,但是膝蓋無意的撞到了椅角,她整個人摔在了地麵上。


    好痛。


    她無暇顧及哪裏摔痛了,她隻想去倒水,顧先生還等著喝水呢,柔白的小手在半空中亂摸,她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摸索到了櫃台邊。


    拿起水壺,她往水杯裏倒水。


    因為看不清,滾燙的熱水一下子淋在了她纖細的皓腕上,猝然的燙傷像針般刺痛了她的大腦,她疼的差點拿不穩水杯。


    細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水潤的下唇,直到咬出一道血痕,再痛,她也一聲沒坑,成功的將熱水倒入了杯子裏。


    杯子裏有冷水,她嚐了一口,正好。


    她又在黑暗的世界裏摸索著回到了床前,她隻敢小步走,她怕摔跤,她怕站不起來,她怕把杯子裏的水灑了,她更怕沒人照顧顧先生。


    來到床邊,她不知道怎麽喂他喝水。


    唐沫兒嚐到了滿嘴的苦澀,她眼角滾燙的淚珠蔓延進了兩個人的口腔裏,那麽的苦。


    他跟她在一起一定很辛苦吧?


    沒人愛他,她想好好的愛他,再怎麽樣也不放開他的手,海枯石爛,她想跟他走到歲月的盡頭,可是,她瞎了。


    她看不見了。


    她根本就照顧不了他,她連倒杯水都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她真的好笨。


    這種無力感快將她吞沒了,現在是失明,下一步會是什麽,變老變成神經病,更或者,他會加快去拿解藥的節奏,跟陸琪兒結婚。


    可是,她不要,她不要他跟陸琪兒結婚。


    這三十年,他活的很累,她好心疼他,她想要他快樂一點。


    還有,顧家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賣命賺回來的,她不要他放棄,一個男人,愛情隻是他生命裏的一部分,還有關乎於事業和野心。


    如果再給他幾年,她相信他會迎來屬於自己的商業時代。


    可是,分手麽?


    她不想分手。


    真的不想分。


    錯過了他,她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遇到像他這樣愛自己,自己也愛的男人了。


    多麽怕錯過。


    唐沫兒順著床邊無力的滑了下來,蜷縮起自己,她用兩條纖臂抱著自己的雙膝,然後將淚流滿麵的小臉埋進去,無聲的痛哭。


    ……


    翌日清晨。


    顧墨寒緩緩睜開了眼,“沫兒,沫兒…”


    他叫唐沫兒的名字,但是沒人回應,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唐沫兒不在。


    顧墨寒起身,伸出修長的手指挑了一件灰色襯衫,男人背後的肩胛骨徹底打開,顯得筆直英挺,那些交錯的鞭痕平添了許多不羈的野性。


    將灰色襯衫穿上,扣上了紐扣,他拔開長腿出了房間門,去找唐沫兒。


    但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唐沫兒。


    她人呢?


    顧墨寒迅速返身來到了傅青倫的房門口,他按響了門鈴。


    很快,房門開了,林詩妤看著顧墨寒,“顧總,你找我?”


    “你看見唐沫兒了麽?”


    “沫兒?她不是一直跟你一起麽?”


    顧墨寒心一沉,轉身就走。


    發生什麽事情了,林詩妤迅速抬腳跟在了顧墨寒的身後,“顧總,沫兒怎麽了,沫兒是不是不見了?”


    顧墨寒直接回到了房間裏,因為唐沫兒曾經躲在窗簾後麵睡覺過,所以他身高腿長的佇立在窗簾邊,深呼吸一口氣,“嘩”一聲,他拉開了窗簾。


    窗簾後麵空空的。


    晨曦的陽光照射到顧墨寒的狹眸裏,他覺得刺目。


    唐沫兒不見了。


    有無數道聲音在他耳邊說著這句話,唐沫兒真的不見了。


    他從褲兜裏拿出了手機,然後撥出了唐沫兒的手機號碼。


    悠揚的手機鈴聲響了一遍,然後電話被接通了。


    她接通了。


    “喂,沫兒,你現在在哪裏?我不是告訴過你麽,不要亂跑。”


    “顧墨寒,”唐沫兒平靜的嗓音從電話那端傳遞了過來,“我們分手吧。”


    顧墨寒單手叉腰,斂了斂俊眉,他隱忍著脾氣低聲問,“給你一次好好說話的機會,理由是什麽?”


    “顧墨寒,昨天你爺爺打你的時候,我也在,你爺爺讓你做選擇,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個。”


    顧墨寒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那我的答案,你要不要聽?”


    江山和美人,他怎麽選。


    唐沫兒承認自己很心動,她想知道他怎麽選,但是,“顧墨寒,你的答案是什麽,一點都不重要,我隻是覺得累了,跟你談戀愛真的很疲憊,你爸爸想要包-養我,你媽媽打過我,就連你爺爺都跑來威脅我,我累了,所以,分手吧。”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顧墨寒重新撥出她的號碼,但是那端傳來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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